嶽舞堂。夢竹軒。
雪連綿不斷地下着,從除夕夜到正月初五破五,一直都在下着,綿延六七日,日日夜夜都有雪花紛紛,潮溼而又粘膩。
顧清影緩緩地從窗邊走到銅鏡前,其實,自從開始治療一直到現在,顧清影都是很少照鏡子的,她不敢,因爲她怕,她怕,容貌恢復不了。
可是,三個療程已經結束,該面對的還是要年對。儘管堂中的姐妹和林月娥都說她如今美得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她也不想相信,因爲,她現在,只相信自己看見的。
顧清影慢慢地將臉上的面紗拿下來,直視着銅鏡中的自己,不禁感嘆,那還是她嗎?好像比之前更加豔麗了幾分。只見銅鏡中自己風髻露鬢,淡掃娥眉眼含春,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高雅,幾分脫俗,美得如此無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哎呦!這不是我們嶽舞堂的小美人嘛!”林月娥緩緩走進房間,她見顧清影正在照鏡子,邊走邊笑說。
顧清影回首,看着林月娥,淡笑:“堂主,又說笑了。”
林月娥走到顧清影身邊,看着銅鏡中的顧清影,輕問:“怎麼樣?是不是痊癒了?”
顧清影微微頷首。
林月娥淡然道:“可是這些遠遠都不夠的。”
顧清影皺起柳眉,道:“堂主如此說,是什麼意思?”
林月娥一本正經道:“要想拴住男人的心,光靠美貌是不行的。自古以來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所以呢,有些東西,咱們就算再高貴,也要去青樓跟那些紅姑娘們去學。”她停了一停,接着道:“城郊有一家青樓,叫春風得意樓,它是京城內最紅火的一家青樓。所以啊!冰心,你可以去那兒試一試,你是一個聰明人,我相信就算再難的事情,只要你用功都會成功的。”
顧清影聽了林月娥的這一番話,並沒有拒絕,只是漠然道:“冰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堂主就放心吧!”
林月娥滿意地點了點頭。
春風得意樓。
顧清影換上一襲白色長袍男裝,帶了些換洗的衣服,獨自一人來到了春風得意樓。
“呦!金爺,你可算是來了,把奴家給想的——”
“瞧!這不是張員外嘛!怎麼這麼久都不來了呢!奴家念你可念得緊了——”
“哎呀——這位客官,你好壞啊——”
燕語酥軟媚骨,時時掠過顧清影的耳朵,她筆直地站在春風得意樓面前,搖首感嘆。
原來這就是男人最愛的女人啊……瞧那粉塗的,瞧那聲音嗲的,瞧那腰扭的……
顧清影嘆了一口氣,終究是搖着扇子,大步走進春風得意樓中。
樓內的設計更是華美不已,彩燈高高掛起,流水樓榭,亭臺樓閣,蜿蜒曲折,鶯鶯燕燕,滿眼紛飛,靡靡之音,不絕於耳,吆喝聲,嬉戲聲,調笑聲,此起彼落……
顧清影再次感嘆,好一個春風得意樓,果真是讓男人得意得狠啊……
“呦!瞧這位公子年生,難不成是第一次來我春風得意樓?”
聽見聲音,顧清影回過身,只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子朝顧清影走來,顧清影仔細看着那女人,濃妝豔抹,卻掩飾不了她臉上的皺眉,只能依稀在她臉上看到曾經的風采。
那女子又笑了笑,道:“看來這位公子真的是第一次來,我是這兒的老鴇賽西施,不知公子想要哪位姑娘陪一會兒啊?”
賽西施?顧清影在心中不覺暗笑,這老鴇的名字還真的有趣得狠。
顧清影想着既然要學習媚術,那一定是要這兒最好的姑娘了。
顧清影搖搖手中的扇子,揚聲道:“那就要這兒最好的姑娘吧!”
賽西施隨聲笑道:“這位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我這春風得意樓可是出了名的,樓內有九大臺柱。光說這花魁紫嫣不說,像綠荷,魅雪,丁香,芍藥……她們可都是一擲千金亦難求的啊!她們都是這兒最好的姑娘,敢問公子想要哪個啊?”
顧清影想了想,道:“那就花魁吧!”
“這個……”賽西施面色微難:“不瞞公子,紫嫣她雖是我春風得意樓的花魁,可是她是重來都不接客的。只是偶爾心情好了,在大廳彈彈琴,唱唱歌,跳跳舞,都沒有單獨陪過哪個客人過過夜呢!如今在我春風得意樓已有六年,卻依然是個雛兒。”
顧清影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待在青樓六年的女子,竟然依然完壁之身。心中暗想,有空一定要看看這位春風得意樓的花魁紫嫣。
顧清影皺眉,道:“第一次來春風得意樓,竟然如此不巧。”
賽西施見顧清影有些失落,忙道:“巧巧巧,公子有所不知,三日後,正是紫嫣的生辰,紫嫣已經決定了,在生辰的那天,會選擇一個有緣之人,將自己的完壁之身獻給那人,公子不妨三日之後,再來碰碰運氣。”
沉默片刻,顧清影隨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綠荷姑娘吧!”說着,便遞給賽西施一錠銀子。
她接過銀子,嘿嘿直笑,彷彿樂開了花。
顧清影輕笑:“對了,媽媽,另外再爲我開一間上好的箱房。”
賽西施笑着:“好說好說,公子請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