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冷寂空洞,冷冷的空氣吹在人身上,讓人如覺刀割。這是白朝業來到檀若寺的第十天,每日他都將自己關在房內,除非齊夫人親自來找他,他就不會出來。衆人也覺得十分悲哀,原本活潑的小少爺如今鬱鬱寡歡,看得人心疼不已。
白朝業坐在窗邊,由於沒有點蠟,整個房間都陷在黑暗中,只能勉強借月光來分辨事物。他空洞地擡頭,或是看殘月,或是看那院中的松樹。坐在那一動不動。
忽然,他伸出了手,透過他的眼,似乎看到了一個人,那人依舊一身綠衣,站在不遠處看着他笑顏如花。他看着她喃喃道:“初晴...你終於來找我了。”
一陣寒風吹過,院中卻什麼也沒有,這寒風將他吹回現實,他落寞地收回手,頹靠在窗邊,閉上眼,感受一片死寂。不遠處,似是風動,又似是葉動,瑟瑟的聲音響起。
白朝業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然睜開眼睛,便看到院中,一人一襲綠衣翩翩起舞。墨發隨風而動,衣袖不斷地被拂起,似是隨時都要飛天一般。
可白朝業知道,這次不是幻想,他的目光緊緊地跟隨院中人的動作,生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院中的人似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停了下來,溫柔地笑着。
白朝業的手不斷地顫抖,他瘋了一般地衝出房門,來到她的面前,那人一動不動,連眼神也不曾變化,白朝業顫抖的伸出手,撫上她的臉龐,無情的寒風吹着她單薄的身體。感受到指間的溫熱,白朝業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他猛地將她抱入懷中,手臂不斷用力,生怕失去了她,最後終於聽到一句:“朝業,你輕點,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白朝業的淚終於掉了下來,他連忙鬆手,可又捨不得放開她,整個人顯得躊躇不安,引得女子一陣輕笑。女子輕輕地抱住他,踮起腳尖,溫聲道:“朝業,我回來了。”
“嗯。”白朝業艱難地應了一聲,隨即又抱住了她,只不過,這次的力度要輕很多,也溫柔了很多。
兩人在院中相擁良久,久到月兒看到都忍不住躲在雲朵身後遮住羞怯。
第二天,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白朝業難得對侍女說了一句話,“再多上點飯菜。”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一句,卻讓所有人都欣喜若狂。侍女連忙應下給他送來。並且,在收拾碗筷之時,驚喜的看到碗碟都空了。
由於前段時間發生的事,白朝業不再喜歡與旁人共處,所以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竟是他的身旁多了一個人。
在檀若寺的這段時日,白朝業的變化讓齊紡葉直覺沒有白來這一趟,對外不斷誇讚檀若寺,一時之間,寂靜了多年的檀若寺一下子熱鬧起來,京城之中都談論着檀若寺。可作爲中心人物的白朝業卻並無感覺,他一心只與他心中的人待在一起,不在乎他物。
他看着她,開始變得愛笑,愛說,精神也好了很多,他覺得,一輩子都可以這麼過去了。可她要的,卻不是這些。這些是那已經逝去的人想要的。
寧靜之後的暴風雨終於來臨,京城再次迎來一陣風波引得人惶恐不安。邊疆蠻人欺入五冶,欺壓邊境百姓。多次涉交未果,朝廷決定與蠻人開戰。難得享受了十六年的和平,如今又要開戰,百姓心有怨言,卻不敢亂說。被迫徵兵,稅務也空前加重,百姓們的生活壓力更大了起來。
白楓主動請纓,奔赴邊疆,爲國雪辱。
離京那天,全城的人都來到城門口爲戰士送行,父母們牽着家中尚年幼的弟弟妹妹們爲兄長送行,他們千叮嚀萬囑咐,臉上的皺紋一道又一道,這嚴肅的氣氛令幼兒們哭泣,他們扯着兄長的袖子詢問他們是否可以不走,問他們什麼時候可以回來。可敬愛的兄長卻無法作答,他們只能爲難地看着他們,哄着他們。他們與妻子告別,妻子眼含熱淚,懷中的孩子哭着要父親,可年輕的父親卻連抱都不敢抱他們一下。
齊紡葉帶着白朝業匆匆從檀若寺趕來,她撫摸着他身上的鎧甲,千言萬語都鎖在了眉頭中,哽在了喉中。
告別之後,他們站在原地,用目光送走他們,在心中祈願他們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