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禹,媽媽拎不動,你幫媽媽拎一拎好不好、”李時鈺手裡提着袋子,裡面裝的都是給以律帶的吃的,她沒避諱孩子什麼,你們爸爸身體不好,不只是現在看見,恐怕以後也會如此,聽見媽媽說話,紀瞻倒是動了動,紀瞻和紀禹不同,走路都很小心的,他下樓是要拽着樓梯的扶手一步一步向下挪,紀禹則是往下衝,有時候就摔破了脣角,有時候就摔臉上了。
“媽媽……”紀瞻伸手。
就這麼大點的孩子,要是紀母看見肯定又會說李時鈺的,你是個成年人,叫小孩子幫你提,好意思嗎?
李時鈺蹲下身,摸摸二兒子的頭,長長嘆口氣:“媽媽知道小瞻也想幫媽媽提,但小禹是大哥,爸爸躺在牀上,他是我們家的男子漢,他就必須幫媽媽。”
說的話不知道兒子是否能聽懂,對這個兒子也很頭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紀禹上手推自己媽媽的手,李時鈺拽着兒子的小手,一左一右牽着,到底東西還是自己拎着,領着兩個孩子拿東西就不是那樣方便的拿,可能全天下喜歡孩子的人都覺得能生是福氣,她自己也認爲這是福氣,但家裡有事情的時候,你就會覺得孩子的歲數離的太近貌似也不是一件好事兒,大的根本不能帶小的,而且她偏生不出來女兒,總體時鈺認爲女孩子會更心疼體貼母親一些。
推開病房的門,推着兩個兒子進去,紀禹還在半路呢,走路走的累了,有點鬧脾氣,就想媽媽來扛着他走,平時都是有阿姨抱着他的,他都走了這麼遠了,自己的小腳覺得難受。
紀瞻往牀邊一坐,他來醫院也不鬧騰,媽媽領過來就安安靜靜的待着,就是老大鬧的厲害。
“小禹可真了不起,自己走上來的。”李時鈺逆着心意去誇孩子,一個小孩子,你總是揮巴掌,一個弄的不好就把他的那些天性都給打散了,如果哄有用的話,她也不介意自己在累點。
以律還在打點滴,手背都青了。
“來了……”
“嗯,把你兩兒子帶來了,雲起我就不帶了,帶不過來,要累死我了。”時鈺將衣服掛在門旁邊的位置,上手給老大老二脫衣服,紀瞻還是乖乖的坐在位置上,伸手去拉父親的手,也是有點累了,走了這麼遠的路,從下車就一路走上來的,到底是小。
紀禹跑到牀前,又一眨眼跑開了,他不太喜歡靠近病牀前覺得害怕,看見爸爸的那張臉都覺得怕,醫院的味道更是刺激着他的感官。
“我大兒子來看爸爸了……”以律不急不慢的說着,可惜他大兒子是一點面子也不肯給他,坐了一會兒就鬧着要回家。
“今天要晚點回家,和媽媽在醫院陪爸爸多待一會兒。”
李時鈺抱着小的這個,紀瞻已經困了,早上起來的早,摸着媽媽的脖子閉着眼睛就睡了,小孩子的睡眠好,只要覺得困,拍兩下就着,以律讓李時鈺把孩子放到他旁邊,試着動了動。
“我讓媽今天別過來了。”以律看着李時鈺把孩子放在他一邊,他閒着的那隻手拍拍孩子,他說的媽指的是方歌,方歌每天都來醫院,也是累的夠嗆,時鈺把自己的衣服蓋在小兒子的身上。
“睡了,一路上頭就搖搖晃晃的,爬上樓自己還嘆口氣,估計也是覺得人活着太累了。”時鈺脣角帶着笑,有時候看着這些小孩兒就挺有意思的,比大人好玩。
“小禹你要去哪裡?”
紀禹用小手摳着門板縫自己就要出去,說死不在醫院待,他和紀瞻不一樣,紀瞻到醫院還能睡,紀禹是就連醫院的牀都不碰,你要是抱着他上牀,小腳就翹起來,很討厭醫院,李時鈺進來的時候門板就沒有關嚴,小跑着去追兒子。
她現在的臉色也不是多好,成天圍着孩子和店鋪轉,正好趕上有活,哪裡能輕鬆得起來,好在丈夫是真的省心,誰背後說她一句都不行,她在不在都得替她找回來。
李時鈺跑了兩步追上大兒子,把孩子抱起來,抱在懷裡。
“媽媽和你講這麼多你都忘了,不說今天來陪爸爸的嘛,爸爸都生病了,他看着你就會高興了……”紀禹扭着小臉,照着大門那邊的位置伸手:“走……”
還是要走。
時鈺抱着老大,紀禹是困的不行,但只要你進病房的門就和你喊,鬧的厲害。
她原本就煩,加上懷裡的這個就覺得更加的煩,還好方歌提着東西來醫院了。
“不是說讓你今天別來了?”李時鈺問。
方歌也沒說什麼,她不來誰來?能照看一眼就照看一眼吧,他自己躺在裡面能有什麼意思?和牆說話啊?她要是坐在這裡,是不是以律還能有個閒聊天的。
“你店裡的貨都發了?”
時鈺點頭,有些還沒來全呢,昨天客服幹活也是有些唧唧歪歪的,一干就到十二點,也不給多開錢,他們又不方便開口要漲工資,現在工作都是這樣。
“我抱他吧……”
方歌看着女兒的這臉色,自己帶孩子不說,丈夫還進醫院了,你說事情就都堆積到一塊來了,李時鈺沒給,紀禹好不容易有點睡意,讓兒子的下巴倚在她的肩膀上,拍着他,等孩子慢慢睡熟了抱進屋子裡,因爲是病房就不可能沒有味道,收拾的再好也會有這味兒的,這腳才進門一步,紀禹就鬧騰,小手小腳都踢着,往李時鈺的臉上抓。
方歌當時就有點生氣,這叫什麼孩子?
她是真的很想打紀禹,你媽媽都累成這樣了,你就不能體貼着她一點?時鈺小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她帶着她去哪裡,孩子就乖乖的待在一邊,從來不給你添麻煩,就和小瞻似的,雙胞胎,結果老大就是個混蛋。
不是混賬是什麼?方歌覺得這孩子以後有的瞧了,有錢人的那些毛病在孩子的身上還不得全部都表現出來,小時候就這德行,也不知道是隨了誰了,真不像是她女兒生出來的孩子,以律也沒這樣啊。
“睡睡睡,媽媽抱着你呢……”
李時鈺抱着孩子趕緊出門,方歌看着紀瞻的小臉,苦笑:“根本就不像是雙胞胎。”要是隻要一個,把紀禹舍了,就留小瞻,這就好了。
以律摸着兒子的腦門,聽見走廊紀禹的哭聲,對着方歌笑笑:“長大就好了,他就是有點磨。”
紀母來的時候看着李時鈺在樓下抱着孩子哄呢,紀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紀母有心想去抱孩子,可她也抱不動,加上心裡掛念着樓上的兒子,和蘇蔓徑直就上樓了,走了沒幾步,叫蘇蔓喊李時鈺去走廊,外面有風,在把孩子給吹了。
蘇蔓轉身,她遠遠的看着,她是見過李時鈺對紀禹動手的,當時恨不得就把孩子給滅了,現在這個哄着孩子的媽媽形象有些對不上。
“媽說讓抱着小禹去走廊,外面風大……”
“嫂子……”李時鈺對着蘇蔓笑笑。
蘇蔓應了一聲,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覺得其實李時鈺也不容易,看着好像什麼便宜都佔到了,孩子不聽話,老公不省心,在想想自己,是不是嫁到紀家來的女人命運都是如此?
“你覺得我特不爭氣,扶不上牆吧。”蘇蔓突然開了口。
李時鈺討厭聽這樣的話,你自己的人生你自己選擇,自己過,她一個外人沒什麼好值得說的。
“我也瞧不上這樣的自己……”蘇蔓笑笑,就不再說下去了,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就變了,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了,叫人看起來就覺得厭煩,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時鈺抱着紀禹到走廊,孩子伸手抓他媽的頭髮,就是不肯進來,一定要在外面吹風,這天兒也是冷,李時鈺穿的又少,可能下來的時候也沒料到要抱着孩子出去,身上就一件單薄的羊絨衫,看着挺薄的。
“嫂子你上去坐會兒吧,我帶着他出去。”
孩子哭的別人心慌,她也知道別人會煩的,只能抱出去。
方歌見親家母和蘇蔓都來了,自己收拾收拾東西就準備走了,紀瞻睡的熱了,把身上的衣服給踢了下去。
“媽……”以律叫住方歌。
“怎麼了?”方歌回頭看着女婿。
“你把大衣給她拿下去,她穿的太少了。”紀以律把紀瞻身上的大衣遞給方歌,方歌點點頭打過招呼就下樓了,紀母接替了方歌的位置。
方歌在樓裡找了一圈,沒發現女兒,拎着衣服出了大門,看着李時鈺抱着紀禹呢,紀禹好像是睡了,方歌是真的喜歡不起來這孩子,把你媽折騰垮了,你就高興了。
你說老二和老三都那麼好,怎麼偏就老大……
“把衣服穿上,外面冷。”方歌要伸手去接孩子,李時鈺還沒動呢,紀禹又鬧,方歌也是有點火氣,對着孩子劈頭蓋臉的就訓了兩句:“最沒規矩的就是你,你媽就穿這麼一點,你想凍死她啊?”
李時鈺說把衣服披她肩膀上就行了,讓方歌先回去,挺好一個大禮拜,回去輕輕鬆鬆的過。
“不用你擔心我們,他現在也沒事兒,住一段醫院就好了。”
方歌點頭,自己又拎着東西回家了,李國偉幾乎不怎麼來醫院,他是覺得自己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還有他也侍候不了別人,就算是女婿也侍候不了,他平時工作也是多,難得有個週末和齊大山兩口子約一起喝酒去了,方歌心裡不是不氣,這是親女兒親女婿,你的心都長到哪裡去了?但就如他所說的,他去了確實沒用,李國偉有潔癖,他不可能陪着以律上衛生間,一點用都沒有。
中午紀母叫蘇蔓先回去,蘇蔓也吃不慣醫院的飯,再說一個大嫂,偶爾來探望一次就好了。
“嫂子,謝謝你。”以律對着蘇蔓感謝。
“都是一家人。”
以律沒有吃飯,他要等着李時鈺回來一起吃,平時都是兩個人一起用的,倒是紀母關心兒子,怕她兒子餓到了。
“你先吃一口。”
“媽,你回去休息吧,我現在沒事兒了。”
紀母能放心嘛,以律一生病就連紀禹紀瞻都扔腦後面了,對雲嬌也那麼好,但現在也掛念不上了,老兒子比那些都更爲重要,知道兒子在等李時鈺呢。
“小瞻醒了?”
紀瞻醒了眼睛轉轉,看看自己爸爸,上手抓着他爸的下巴,睡飽了就有精神開玩了,以律拍着兒子的後背,紀瞻想到他身上玩,他也是讓了。
“對你媽好點,你媽可累了。”
摸着兒子的頭:“別生你媽媽的氣,一個你哥都要把你媽的心都揉碎了,你睡覺她也抱着你,哄着你,別覺得媽媽是偏心了……”
也不知道兒子能不能聽懂。
紀瞻只是玩。
李時鈺抱着紀禹上來,孩子總算是睡着了,睡踏實了,抱進門放在小牀上,把紀瞻接過來,小的也抱抱,省得小的會讓認爲爸媽不喜歡他,紀瞻比着噓的手勢,怕吵醒他哥,李時鈺跟着比噓的手勢。
“叫哥哥睡覺。”
“過來吃飯吧。”
李時鈺拿着湯匙,在醫院吃飯哪裡還有那麼多的講究,她一般吃飯現在都用湯匙,因爲湯匙吃的快,她沒時間慢慢細嚼慢嚥,頭髮散着可能是被老大給抓的,以律嘆口氣,拿着皮筋要給她重新弄頭髮。
“你弄好了一會兒他也抓。”
紀母就坐在一邊看着,人家是夫妻倆,以律心裡就掛着自己老婆,這似乎也沒什麼不對的。
“抓到時候我在幫你係,媽拿來的抱保溫桶裡面有魚,我想吃……”
只有他說自己想吃的時候,李時鈺纔會去碰魚,不然她覺得麻煩,沒有時間去弄這樣細碎的事情,拿着筷子細細的給他挑魚肉,她也知道自己現在懶的厲害,就算是隻有一根刺,她也不願意上手去碰,挑出來放到他的碗裡,以律坐起來,披着衣服,他現在怕冷,稍稍一冷就容易犯病,所以病房裡的溫度很高,他又不能吹風,看着李時鈺臉紅紅的,她在外面站那麼久,以律的筷子動動將魚肉夾到她的碗裡。
“店裡還忙?”
“還行,該發的貨都已經發出去了,剩下的碼子沒到。”
紀母聽見李時鈺的話,筷子頓了一下,這就還是沒打算把店裡的事情給扔了,還是要繼續的幹下去,自己說的那些都等於是白說了。
“好好幹,我們爺四個就都指望你來養活了……”以律伸出手在李時鈺的頭頂揉了揉,滿眼的柔情蜜意。
誰說什麼他都不信,他就信自己所看見的,誰給錢他也不要了,他老婆能賺,兩頭一定要選一個的話,他只能選李時鈺,他不想自己去傷她的心,一個老大把她的心都踩在地上叫她覺得疼了。
時鈺心頭一緊,她心疼以律,原本身體就不好,現在恐怕心裡又會認爲拖了自己的後腳,其實這人啊,活在這個世上哪能沒有點風風雨雨的呢,累點就累點吧。
李時鈺的腦子很是清醒,孩子一直這樣帶下去她也是吃不消,別說是兩就是一個她都照顧不周全,還有丈夫在醫院裡,她要是天天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就徹底躺下了,婆婆提出來的那條路她沒打算去走,自己的這條路她要堅持走下去。
“我想把小禹和小瞻送幼兒園去。”
以律夾着菜的手沒有動,臉上依舊笑呵呵的,他心裡在捨不得,但自己又帶不了,交給母親來帶,孩子只會越來越慣的厲害,以後想要扳回來可能就難了,李時鈺帶,能累死她。
“行。”
紀母的眼睛裡的怒火已經燒到了李時鈺的身上,孩子就連屎尿都沒理乾淨,自己都不能打理自己,這樣送出去,不是遭罪嘛?家裡有阿姨,都說幾百次了,她帶不了可以送回來。
“我不同意。”
她不能忍受她孫子被人掐被人打甚至被慢待,接受不了,也不想去接受。
“媽,早晚都要走這一步的,男孩子不怕的,我晚上在把他們接回來……”紀瞻靠近李時鈺的懷裡,張着嘴去要母親手裡夾的那塊魚肉,他覺得媽媽手裡的什麼都好吃,哪怕就給一片苦瓜片也會嚼得津津有味,反正別人手裡得都是好東西。
紀瞻能吃東西的時候,隨便拿點米飯送到嘴邊自己吧唧吧唧小嘴就挺滿足的能吞進去,紀禹就不行,騙一次兩次還行,時間長了嘴巴閉得緊緊得。
“那現在也太小了,總要等屎尿能自理的吧……”
李時鈺笑呵呵的說,說自己小時候也是兩歲多點就上幼兒園了,那時候她爸媽都要上班也沒人照顧她,她也沒覺得自己孤單怎麼樣的,她能行,她兒子們也一定能行。
“張嘴……”用筷子將魚肉放到米飯上送到兒子的嘴邊,紀瞻張嘴心滿意足的吃了一個滿口香,眼睛都合到一起去了。
“送吧。”以律狠狠心。
他的心是真的很疼啊。
自己的孩子不說給勁一切好的,偏偏這麼小年紀就要給送到幼兒園去,想想還有家裡沒有媽媽帶的老三,以律這心就覺得疼的難受,他知道自己婦人之仁,也知道自己是一點上進的心都沒有,成天就爲了這些破事兒疼來疼去的。
紀以律站在李時鈺的身邊,讓她去送,紀母說什麼就是不行,因爲這個,婆媳鬧的有點僵,紀母好幾天沒來醫院。
李時鈺找好了幼兒園,幼兒園還是託盧嘉麗的關係,照顧小朋友的老師是盧嘉麗家裡的一個親戚,就是怕孩子不能自理會麻煩,去看了更好的幼兒園,收是能收,老師對孩子也一定會好,錢方面這都是小事兒,那所幼兒園要求孩子必須長託,李時鈺考慮了半天,想想長託還是算了吧,小孩子還是要跟在媽媽身邊的,再說她也捨不得。
第一天送紀禹紀瞻去幼兒園,紀以律不放心,堅持要陪着去,李時鈺說他,他也沒聽,說自己現在這樣能撐住的。
紀瞻是哭了,紀禹沒哭,打了李時鈺兩巴掌,拽着她的手打的,以律把孩子抱到懷裡,裡面就是病服他一會兒還得回去,摸摸兒子的頭:“乖兒子,你要是打你媽媽,爸爸就活不下去了。”
拽着孩子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聽不聽得懂,也只能這樣了。
“老闆填錯了……”
李時鈺這一天干活不停的出錯,明明要給這個人打電話,打過去才發現她這是給誰打呢?店裡的單子弄錯了好幾次,給幼兒園的老師去了第三通電話,要是能打的話,多少通她都會打,怕老師會覺得厭煩,強忍着。
老師說飯吃的都不多,紀禹還行,沒太哭,就是紀瞻哄了一會兒,中午乖乖就睡了,紀禹沒睡。
下午四點半李時鈺去接孩子,她不能接的太早,不然接回來她就沒的幹了。
這是紀以律入院兩個星期李時鈺第一次化妝,她把頭髮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畫了淡妝,又恢復到過去的那樣了,日子好過難過都是一天,她不能每天都灰頭土臉的,自己要是言敗,日子也過來欺負你。
紀瞻看見李時鈺就跑了過來,媽媽的頭髮好像有點短了。
以前的頭髮太長不方便打理,剪短了一些,伸出手去拉紀禹的,紀禹賭氣,四處看了看,可能是在找以律。
“跟媽媽走好不好?”李時鈺蹲下,保持和兒子一樣的高度,紀禹看看她時鈺把大兒子拉進懷裡:“小禹啊,你是媽媽的大兒子,媽媽一切都靠你了,你要是你都不能理解媽媽,媽媽就太累太累了……”
紀禹倒是沒有在動,紀瞻過來往李時鈺的身上撲。
不知道內情的人一看,覺得很溫馨很是有愛的一副畫面,一個媽媽抱着一個孩子,另外的一個孩子抱着她。
紀瞻和紀禹上車,李時鈺看看大兒子,親了親他的頭髮。
“媽媽以前打你不對,媽媽個性不好,以後改,但是你不要在動手打人了,打人不是好的習慣,拉拉勾好不好?”
不管紀禹是什麼反應,李時鈺拉着兒子的手和自己拉鉤鉤。
把他們倆領到工作室,給拿着彩筆還有書放到他們眼前,讓他們自己玩,她還得去忙工作。
*
方瑾給女兒打電話,盛月的工作是真的很清閒,孩子婆婆給帶呢,她也用不着着急下班回家,等着丁冬來接她就是了。
“紀以律好像病的不輕,都進醫院了。”方瑾去了幾次自己大姐家,結果家裡都沒人,她不是想給大姐送點東西嘛,沒送上去,給方歌打電話,打了幾次方歌都說自己在醫院呢,一開始她以爲是自己大姐住院了,後來一問又不是這樣的。
盛月覺得八卦。
“什麼病?”
“不清楚,但是住院了……”
盛月給李時鈺去電話,說知道姐夫住院了,把地址和她講一下,晚上她和丁冬過去,李時鈺說不用看,但盛月堅持要來。
盛月和丁冬買了四樣,晚上下班開車就過來了,丁冬這人很寬厚,進門也沒多說別的,什麼也不打聽,就是這沒見過幾次面,熟不起來,李時鈺帶着兩個孩子回來的。
“丁冬吃水果。”時鈺指着水果說,纔給洗好的,紀瞻聽見自己媽的話,吧嗒吧嗒的拿着蘋果往丁冬的手裡塞,丁冬自己也有兒子,看着紀瞻就很喜歡,覺得這小孩真招人疼。
盛月問了問,到底是什麼病,你看生病也沒告訴他們,不然早就來了,真是不知道信兒,這還是她媽去大姨家幾次才知道的。
和丁冬坐了半個小時就準備回去了,留在醫院也沒什麼用,加上他們還沒吃飯呢。
李時鈺送着他們夫妻下樓,丁冬上車的時候嘆口氣,他是覺得李時鈺也不容易,三個孩子呢,丈夫現在住院,有多少錢能有用?
“你嘆氣什麼?”盛月捏丁冬的臉。
“覺得不容易。”
盛月沒覺得自己姐不容易,穿的都是好東西,也有化妝,看樣子不是很慘,和慘就不貼邊,想來也是,婆婆家有錢,怎麼樣都不會見死不救的,有什麼是需要她姐親自出手的?根本就沒有好不好?
“你呀,就別替人瞎操心了,人家要錢有錢,人家是什麼家庭……”
丁冬覺得幸福有時候就不是用錢能衡量的,看看盛月也就不說了,不能因爲別人家的事兒來影響自己家的,開車就回去了。
盛月一來,這家裡肯定就瞞不住了,這方姥姥才知道,她是打車去的方歌家,一進門臉色就很不好。
“媽,你怎麼來了?”
是啊,她怎麼來了?
方姥姥覺得就養了個傻女兒,紀以律有病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怎麼不攔着呢?你心裡就有心臟病,嚴重不嚴重你不清楚嘛?小時鈺今年纔多大?生三個孩子,要是以後有個好歹的,這就是女兒把外孫女給坑了的,她那時候壓根不知道啊,知道怎麼都不能讓成,現在孩子都生了。
好半響氣的纔出聲:“這是你親女兒啊。”
方歌的心都要疼死了,一年至少得住一次的醫院。
“我能攔得住什麼,沒結婚以前就是知道有病的,他們父女倆和我對着幹啊,嫁都嫁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方姥姥覺得喪氣,是啊,嫁都嫁了。
“他那病就不能根治嗎?動個手術什麼的?”
不是不差錢嘛,那就做手術呀。
方歌說這不是動手術的事兒,不能動。
又問了問自己媽是怎麼知道的,方姥姥陰着臉說是方瑾說的。,
“兆南和嘉麗知道不知道?”
老大和老兒子這樣的好,他姐家裡這點事兒,他就不可能不知道。
方歌替方兆南瞞着,說他們不知道,但老太太不相信,晚上方歌陪着老太太去的醫院,以律人看起來挺好的,也沒有想象當中那樣的虛弱,不是出現在病房裡方姥姥也不信他是病人。
她就說嘛,這小子就這麼吃,身上一點肉都不見,過去還以爲是遺傳,是啊自己笨,只有有病的人才怎麼吃怎麼補都不見效果。
“你躺着吧。”
方姥姥就問時鈺,孩子也是她帶?
“沒,送幼兒園了。”
“這麼小送去,要是老師欺負怎麼辦?”方姥姥也是擔心這事兒,想着女兒不能帶孩子,乾脆就她來帶吧,李時鈺笑呵呵的說不用,說已經送幾天了,除了之前的那兩天孩子有點不適應其他都還好。
方姥姥坐了一會兒就要走了,她多待就是給以律找不自在呢。
拉着李時鈺的手,自己來回的摸着,方姥姥的手皮膚已經有些鬆懈了,她覺得自己命不好,你看年紀輕輕的守寡,沒和老伴走到頭,李時鈺她奶也是年輕就守寡,現在時鈺……
“自己多吃點,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別委屈自己的身體,別減肥了,你瘦的就剩一些骨頭棒子了,這樣難看,聽見沒。”
李時鈺點頭。
“我什麼都吃。”
現在不吃就沒力氣。
“對就得這樣,誰得人生不是坎坷的,看看你姥姥我,在看看你奶奶,那你奶奶當時養你爸他們飯都吃不飽……”
方姥姥其實心裡很佩服李奶奶的,這人都是這樣,你不能只看不好的那一面,作爲母親來講,李奶奶在那樣的年月裡能把孩子給養大就是不易了,爲母則強,時鈺這還有三個孩子呢。
“姥姥我都懂。”
“你不懂也得懂,孩子都還小呢,你這孩子福氣大啊,生的都是自己家人,將來多熱鬧。”
李時鈺明白姥姥這就是想安慰她,方姥姥走的第二天李奶奶就來醫院了,想必是兩個老太太互相通氣了,畢竟都住在一個地方,天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照比着方姥姥的淡定,李奶奶則是有點激動。
蘇蔓又出書了,以前她會拿着自己出的書當成是一種驕傲送到紀極的眼前,這一次卻沒有,她看着那本書,覺得這是爲自己所喜歡的付出的,得到這樣的成果也是好的。
蘇蔓第一次離開家,她說自己要出去採風,當時紀母有點傻眼,幹什麼去?
結了婚的女人,往外跑?說是要去哪裡?
蘇蔓說她想去一趟西藏,用腳踩在那個地面上,自己親自去感受感受,很多次她都想去,但是父母不允許,覺得那邊危險,很多朋友也是這樣告誡她的,也說她的身體負荷不了。
蘇蔓覺得人活着至少要找到那麼兩三件叫自己愉快的事情,她想去。
“媽,你讓我去吧。”
蘇蔓輕聲的哀求,紀母猶豫了,她每天看見蘇蔓就這樣憋在籠子裡,她不知道自己做的選擇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
“雲嬌怎麼辦?”
“雲嬌媽媽暫代我養一段,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想出去找找感覺……”
紀母不能不同意,從結婚到現在蘇蔓第一次主動的提出來一個要求,過去就像是木娃娃一樣,別人怎麼說她就怎麼去做。
蘇蔓沒有帶着很多東西走,就揹着一個包和自己的卡,換了一些錢帶在身上。
她走的那天去了李時鈺的工作室,她從來沒有來過這裡,這是第一次踏足,過去她一直都瞧不起李時鈺的這個職業,覺得有些丟人,因爲家裡和淘寶兩個字就貼合不到一起去,現在卻覺得她的選擇也不能說是錯,人活着就要有夢想。
“嫂子……”
時鈺下樓去接蘇蔓,她說要過來看看,在怎麼撕破臉,表面上的平靜還是要維持住的。
蘇蔓跟着李時鈺上樓,她說自己買了一個新的相機,但是不太會用,問問李時鈺要怎麼樣用,她知道李時鈺經常用相機拍照。
李時鈺在擺弄相機,蘇蔓單腿疊在另一條腿上。
“上次的事情我覺得很抱歉,那時候可能是腦子不太靈光,做的都是一些傻事兒,我這個人不敢說嫉惡如仇,但道理還是懂的。”
時鈺沒有吭聲。
“我要去西藏採風,可能會給你寄明信片。”
李時鈺纔想開口說,不要給她寄,兩個人的關係又沒有好到這樣的程度,蘇蔓今天來說的這些話,她自己都搞不清對方的出發點在哪裡。
叫人摸不到頭腦。
“你彆着急拒絕我,我嫁人了,家人就剩你們了,你也知道我和你大哥的關係……”蘇蔓淡淡的笑笑。
“我郵寄過來,你可以扔掉的。”
李時鈺發現蘇蔓今天穿的裙子並不是以往她在家裡穿衣服的風格,打扮的很……
如果放在家裡來講,那就是另類,很民族風,外面的女孩子可以這樣的穿,但紀極的老婆這樣穿,似乎就顯得有些不太莊重,蘇蔓的辮子編着,她的頭髮很好,陽光打在上面是微微的酒紅色,蘇蔓一直都很好看,氣質也好。
李時鈺給她講着,太詳細她也說不清,自己平時拍出來的照片也沒覺得那樣的好,心裡還是心疼蘇蔓。
是的,儘管蘇蔓那樣對待過她,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不會難爲女人。
時鈺說自己店裡正好也沒有事情,順路送她去機場。
蘇蔓看了李時鈺一眼,笑着說:“那時候我覺得你一定恨死我了,但請你相信我是無意的,當時沒有可恨的人,你看我的生活就是這樣的無聊。”
在車上,李時鈺問蘇蔓。
“爲什麼不離婚?”
蘇蔓想都沒有想,就搖了搖頭。
“人活着總要爲一些東西負責,你不是我,或許你覺得我不爭氣,我沒骨氣,在盼望着一個不可能的男人回頭,但我需要對我的家裡對我的父母負責,你可以覺得我的人生就是一團糟糕,你看我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裡,我佔了先天的優勢,但你比我幸福的多……”
蘇蔓是真心的很羨慕李時鈺。
以前總覺得有能力的男人才能叫做男人,以律那樣的只能叫做男孩兒,一個女人要負擔一個男人的未來,這一路就會顯得格外的辛苦,但今天自己吃了虧,她才懂得,有些男人他擁有一切,他卻吝嗇給你一點,有些男孩兒他什麼都沒有,但是他卻將自己給了你,大家追求不同,可能結果自然就大爲不同。
“你好好的就行了,好好的幸福,你很幸福,又能生。”
“你也可以的。”
只要你願意離開這個男人,難道會有人拿着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面子?
是快活一生重要,還是面子重要?
李時鈺就搞不懂蘇蔓的心思,也是因爲這個討厭蘇蔓,你是受現代教育的女人,大不了什麼都不要,杳然一身的離開就好了,難道他們還會留下你什麼?
捨不得錢?
不然你說讓自己怎麼去想?
她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
蘇蔓搖着頭,所以才說李時鈺和她不同,李時鈺可以經營淘寶,但這樣的生意對蘇蔓來講,就是丟人,哪怕就是真的做了,她不會告訴任何的人,因爲從父母哪裡也得不到任何的誇獎。
時鈺見自己勸不了,索性也就不勸了,送蘇蔓到機場,看着她拿着自己的包離開,李時鈺又開車回來的。
她一直都認爲女人的苦有些就是自找的,比如她嫂子。
不願意爲這件事兒浪費腦細胞,他們的生活,他們自己過去。
家裡就剩下紀母一個人,她是從早上坐到了晚上,紀極晚上回來,推門進來。
“媽……”
小保姆和紀極說他媽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他問蘇蔓呢,保姆說太太去旅行了。
紀極陰沉着一張臉,才喊了一聲,紀母拿着靠墊照着紀極的臉就砸了過去。
她是老了,管不得了,管小的小的覺得煩,管大的,大的不聽。
“我活着,這輩子外面的人就別想。”這話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講,但每次講出來她就恨不得撕碎了那張女人的臉,誰都可以是紀太太,那個人卻不行,她就是死了,那個人也別想,看着自己兒子的臉,想起來蘇蔓的臉,蘇蔓陪了她那麼久,從來沒有提出來過要出去旅行,紀母大概已經猜到了蘇蔓的內心,怪蘇蔓嗎?多好的一個孩子,卻遇上了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她對着兒子揮揮手:“和你的小情人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