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不是想管你的事情,時鈺啊這件事真的不行,上次你媽的檢查結果我不是告訴你了嘛,她病的不輕,只是在你和你爸面前不說而已……”自己姐姐那個性,爲了丈夫爲了孩子,什麼不能忍,就算是看在你媽的份兒上你都不能這樣去做,去傷她的心。
醫生說,方歌不能生氣不能有情緒激動的時候,簡單來說平平和和對她來講就是延續生命,可這事兒真的捅出來,能有好結果嗎?
“你爲了你媽,答應老舅斷了行嗎?”
方兆南幾乎就是哀求的出聲,你可以找任何人當丈夫,拿着自己的未來開玩笑,他死了你怎麼辦?你當寡婦,你自己覺得是成全了你自己的愛情,對於你的父母來講,那就是日日夜夜都不能入睡,看着別人家的小年輕快快樂樂的生活,你卻不能夠。
紀以律的臉側開,一身的戾氣,還是停下了下來。
李時鈺心裡和擰麻花一樣的,眼中的怒火總算是壓了下去,想要動動,腰卻被他給固定住了,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她不敢貿然的動,加上還通着電話。
“貼到門上的?”
方兆南點頭:“你舅媽那個糊塗蟲,竟然還想幫着你瞞着,被人貼了兩次,這幸好你媽是沒看見……”偶爾他姐也是過來的,今天還來過,只是時間上佔了先機,沒有讓她遇上。
陳文媛。
除了她不會有別人的。
“我知道了,我會解決的。”
方兆南還想多說,到底因爲不是自己的女兒不好多說,心裡也是有點埋怨李時鈺,你要是真的心疼你媽,你就不會幹出來這樣的事情,至你媽的生死於不顧。
“怎麼就學這樣了?不像是我姐的孩子……”方兆南喃喃說着,他姐的心可軟了,對別人不利的事情是根本不會做的,就說時鈺這孩子,你媽是怎麼對你的?你就這樣的一個媽,爲了一個男人,媽都不要了?
真的要是以後發生什麼,她自己後悔去吧。
“你就是胡鬧,我告訴你盧嘉麗,我方兆南也喜歡錢也喜歡權,但觸及我姐的健康想都不要去想,就算是李時鈺我也敢去打她……”
盧嘉麗不做解釋,她早就知道了,最後一定就是這樣的結局。
壞就壞在了,方歌的身體不好上面。
以律緩緩的躺在她的一旁,倔強着不肯吭聲,沉默着抗議着他的憤怒。
*
方歌聽見敲門聲,踩着拖鞋出去推門,她沒見過陳文媛,一面都沒見過,只是聽過她的名字,所以名字和臉對不上。
“找誰?”
陳文媛站在門外,視線落在方歌的臉上:“阿姨,你知道李時鈺勾引了一個男孩子嗎?”
方歌沒有太大的反應,盯着陳文媛眼睛放在她的臉上,慢慢的移動着,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跑到自己家來說她女兒勾引誰?
“你誰?”
李國偉聽見方歌的聲音從客廳裡出來。
“阿姨我是葉靜的老婆,你知道你女兒李時鈺勾引了一個小男孩兒嗎?”陳文媛將手裡的圖片遞給方歌,方歌的心跳有點加速,沒有去接,也不去看,她不能被這些表面的現象欺騙,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相信,她知道時鈺不是那樣的孩子。
“你趕緊走。”方歌的視線與陳文媛的視線正在進行廝殺對決。
李國偉擰着眉頭:“趕緊走。”
“阿姨就不好奇嘛,你看這是女兒和對方的牀照……”
陳文媛舉着手機,試着讓方歌把照片上的人看清楚一點,方歌的眼眸動了動,紀以律的那張臉她不會錯認的,那種涼擴散到自己的四肢百骸,兜住了她的心跳兜住了她的思緒。
“方歌……”
李國偉託着方歌,方歌筆直的坐了下來,她的眼睛閃過一片不敢置信,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怎麼會有這樣的照片?
陳文媛一看情況不好,自己拔腿就跑,跑到樓下砰砰砰的心跳亂跳動着,和她有什麼關係?她就是來告訴他們一個事實,李時鈺做出來的事實,陳文媛的嘴脣上下打抖,她有點怕,真的要是死人了怎麼辦?聽說她媽有很嚴重的心臟病。
覺得腳下虛浮,跑着木然然的腿離開了方歌家。
“我沒事兒,你別急,我不上火……”
方歌這個時候還在安慰李國偉,她沒覺得疼,也沒覺得難受,就是被嚇到了,整個人不停的身體向後。
方歌又進了醫院,李時鈺幾乎馬上就收到了家裡的電話。
是李國偉打過來的。
“你馬上回來。”
方兆南冷着臉站在門邊,方歌正在躺着,臉色還好,只是一臉的不信,她的時鈺啊。
“你們就在這裡說吧,不用避出去。”
方歌想聽,到底是怎麼弄到一起去的?
這不像是她女兒,對方明明比她小了那麼多,她沒有辦法去理解,你明白嗎?根本不搭,爲了一個病秧子,爲了一個青少年你拿自己的全部去賭,這絕對不是智者的行爲。
“姐……”盧嘉麗寬慰方歌:“也許不是那麼回事兒。”
她現在想要撕了陳文媛的心都有了,盧嘉麗想要報警,可報警有什麼用?人家上門來騷擾你,警察去警告警告,不能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對付齷齪的小人,你就是什麼辦法都不能用,這樣的人你一旦出手了,後果就像是現在一樣,她會像是一條蛇一樣,纏着你不肯放棄,一直到你嚥下最後一口氣。
說句不好聽的,無賴你惹不起,這樣的人沒臉沒皮。“兆南你說吧……”
方兆南將事情的經過都說了,這下就明白了,在門上貼東西的人是誰,方兆南怕刺激到自己姐的病情,略去了盧嘉麗知道的那一段。
“姐,好好勸,孩子就是一時腦子熱……”
方歌哭的支離破碎的:“我是爲了誰啊?比她小了八歲,還是那樣的破身體……”
說什麼也不行,絕對不行,她活着一天就不行。
“嘉麗你拿電話給我……”
盧嘉麗勸着方歌冷靜一點,監控器上她的心跳很快,這樣對身體不好,方歌推開盧嘉麗,自己上手去抓手機,她還管什麼手機,她要是再不說,她明天就得被氣死。
“我問你,李時鈺你和那個孩子在一起是吧?”
李時鈺閉着眼睛,在她還沒有想好對策的時候,她媽已經知道了,徹底的知道了。
紀以律哪裡會想到,曬恩愛死的快這句話真的就不是鬧假的,如果知道了,他想他寧願自己從來沒有曬過這些圖片。
“媽……”
“你怎麼就這麼傻啊?八歲啊?時鈺啊,他和你差了那麼多,你讓媽怎麼接受?他那樣的身體,他死了,你要怎麼辦?”
方歌手裡的電話掉在地上,她捂着胸口開始嘔,盧嘉麗叫着醫生,病房裡簡直就是一團亂。
李時鈺撿着自己的衣服,以律已經聽到了電話裡的內容,眼睛裡的不敢置信在凝集,是因爲他的微博?
紀以律想,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得過自己的親生父母,真的要把自己和她的母親擺在同一個天平秤上,對他來說,情況極爲不利。
“我送你。”
時鈺穿上大衣,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只是現在的李時鈺和平時他所接觸的那個李時鈺有些不同,她的臉色有些不好,以律後悔,剛剛不該莽撞的,他應該聽她的話的,那麼現在她對自己也會有點好印象是不是?
“對不起……”
李時鈺想着那通電話,心裡煩躁的很,“不用,我自己去就好,到了我給你來電話。”
以律的手扯着她的衣服,他不肯鬆手,他故意的拽着,他知道自己要是鬆開了,接下來他的場面將會更難。
李時鈺上手拍拍他的手:“我媽人在醫院呢,真的沒有辦法安慰你,你待在家裡,等我的消息好不好。”
以律覺得自己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得僵硬,四處吹着冷風,身體透着陰涼的冷,全身的感官直達中樞神經。
李時鈺回來了,方歌沒有難爲女兒,方歌沒事兒,當時也就是閃了一下,眼下先把女兒穩住纔是第一要緊。
“那個人的聯繫方式,你們能弄到嗎?”
盧嘉麗臉色難看,他們哪裡有,真的沒有啊?
“就說我病的要死了……”方歌閉着眼睛。
她現在明白了當年母親出手去阻攔的心情,她卻比母親更加的難受,如果只是窮這就不是問題,沒有命,什麼都是白搭。
盧嘉麗動動嘴,他們說不算啊,李時鈺一定會去問醫生的。
“姐,醫生……”
“我說我要死了,我就要死了……”
李國偉叫方兆南兩口子先回去,他們留在醫院也沒用,一會兒李時鈺回來,說不定會鬧騰成什麼樣呢,李國偉不想妻子訓斥女兒的畫面被外人看見,哪怕就是舅舅舅媽也不要。
李時鈺進病房,方兆南和盧嘉麗已經離開了,病房裡就剩下李國偉。
過去人家都說男人比女人老的慢,前十年來說真的是這樣的,李國偉的模樣就沒怎麼變過,反倒是方歌看着比李國偉老,這兩年李國偉的年紀上來了,就因爲過去不顯老,突然之間覺得老了很多,年紀到底是擺在這裡的,今年都快要到六十了,妻子的病,現在外加對女兒的操心。
李時鈺站在門口,微微的推開門走了進來。
她什麼都沒有帶,就這樣孤身一人回來的。
“回來了,你陪着你媽坐會兒吧。”李國偉從位置上起來,他現在想要下樓去吸根菸。
李時鈺坐在方歌的身旁,微微的怕着,怕她媽開口就會來質問,還是害怕其他的什麼,她也不知道。
握住母親的手,方歌的手被她握着,沒有動。
“媽,你難受嗎?”
方歌眼中的恨瞬間就消失了,這是自己生的,哪怕就是氣死她,她都不會恨這個孩子的,孩子捅你一刀你也會選擇幫着她去瞞着,幫着她去撒謊的,因爲她是這個孩子的母親,吞了吞嗓子。
“不難受,你別擔心,剛剛就是……”方歌掉着眼淚。
她不能說時鈺不懂事,孩子這麼大了,傷了她的自尊以後怎麼補救都補救不回來,有些話能說,有些話卻不能說,她怎麼傷自己都不回去u傷害李時鈺的。
李時鈺的臉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來什麼,方歌覺得驕傲,你看她女兒都長成大姑娘了。
“媽媽,你是我媽媽,我知道你最愛我,不會願意看見我難過,女兒也不想讓你難過,可是感情的事兒,誰都說不好,也不是想能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媽媽真的心疼我,就別管了。”
李時鈺酸了鼻子,她不想讓任何人難爲,可走到今天,想要在鬆手就太難了。
方歌靜靜的躺着,她有想過,躺在這裡的時候腦子裡有想過很多,一幕接着一幕的,那時候她喜歡李國偉,她媽就那麼抽她耳光,她還是跑到李國偉家裡去住,她就願意,就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老太太,誰也別想攔着她,呵,你看她年輕的時候是不是特別的勇敢?
有其母就有其女,李時鈺像她。
“你知道他是什麼病嗎?先天性心臟病,媽媽我不是醫生,我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我自己就有心臟病,稍微有點刺激我就會躺着進來,能不能出去我也不知道,他的情況那時候我看着,應該比我還差,他今年二十歲吧……”方歌努力回想着紀以律的那張臉,他有些高高瘦瘦的,臉色蒼白的很,比女孩子的膚色都還要白上幾分。
方歌就像是被催眠的人打了一個響指,醒了過來看着眼前,坐在眼前女兒的臉龐,她承認現在的時鈺比以前好看了很多,臉上都是自信,她女兒過去不這樣。
李時鈺以前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呢?
真的不怎麼太打扮,也不會太和別人去交流,她討厭應酬,進了這家公司可能是真的培養了孩子各方面的個性。
“媽也經歷過你現在的階段,可我還是沒有辦法去理解,他小你那麼多,你是個女孩子,女孩子天生就不佔優勢,以後你要面對的是無數無數的說不清,他也許會背叛你,他小你那麼多,就算是不背叛你,他這個病……”方歌抓着自己的心口,她女兒已經離過一次婚了,還要當一次寡婦嗎?那知道寡婦兩個字代表的是什麼嗎?
人家有老公每天陪着呵護着,而你呢?無際的寂寞自己吞。
“媽,我喜歡他……”李時鈺覺得腦子裡嗡嗡的響,她說出口了自己卻產生了懷疑,真的有這麼喜歡了嗎?
進門的時候她是害怕的,不敢推開那扇門,可她現在卻一點不怕了,她正在遊說着自己的母親。
“喜歡不代表能過一輩子。”方歌的眼睛裡竟然閃過嘲諷。
“你二姨曾經有過一個很喜歡的對象,你姥姥不同意,因爲對方的工作不好,她不幹不聽話,你姥姥索性就不管了……”方瑾是二婚的,家裡沒有人知道,所有的孩子都不清楚,李時鈺的姥姥不太喜歡家裡條件不好,工作不好的女婿人選,可前面發生過方歌和李國偉的事情,最後兩個人結婚了,順利的生活在一起了,並且李時鈺的姥姥開始得利,因爲李國偉對這個丈母孃是真的很好,方瑾覺得大姐能行的她也一定能行,她和那個人結婚了,一年之後就分開了,她踹了那個男人,因爲吵不完的嘴,錢永遠是個潮流的話題,嫁人和在孃家是完全的兩種概念,那時候離婚還不像是現在這樣普及。
她也很喜歡李國偉,方歌記着自己捱打的那次,那是唯一一次李國偉對她出手,原因?
就是因爲她確實腦子裡有點別的想法也僅僅止於一些想法,當時也是年輕,和人總上一個班,接觸的多,慢慢的想法就多了,但是方歌敢說她沒有想過要去背叛李國偉,辦公室的氣氛就都是這樣的,一大羣的人出去,總是有不斷的節目,和上面的領導接觸的太多,有很多女人把持不住,那就是一扇門,當你推開了那扇門,那裡面有花花世界,有看不完的風景,時鈺現在還這樣的年輕,說以後未免過早,恨不得讓她去挑選最好的,這樣的孩子怎麼能行?
“媽,我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
反覆各喃喃的說着,將臉扭轉到李時鈺的臉上。
“我希望你能想清楚。”
“我已經想清楚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生活,好壞我自己受着。”
方歌心生羨慕,你知道能任性的時候說明你還年輕,她年輕的女兒啊,被一個男孩兒給蠱惑了,方歌是絕絕對對的不會對李時鈺發脾氣的,這事兒她女兒沒錯。
靜靜的躺着,李國偉一根菸都沒有吸完就回到樓上了,害怕妻子和女兒吵起來,卻沒有發生他所想的事情,李國偉有些迷糊,解決了?“爸,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選擇。”有什麼東西牽扯着心臟,她硬生生的說着,即便在艱難還是開了口。
李國偉的脾氣就是這樣的,哪怕女兒就是捅破房頂上了天他也不可能對李時鈺去喊去叫去暴跳如雷,其實有時候想想,他們兩口子慣孩子是慣的很厲害,但換個思維去想,孩子也是一個主體,她有自己的思維方式。
好半響李國偉低低說了一句,“時鈺啊別讓你媽失望。”你媽媽現在身體不好。
“媽想吃點香蕉,你出去給我買點行嗎?”方歌對着李時鈺說着。
李時鈺站起來,只是想吃香蕉,就算是要吃什麼買不到的她也必須去給買到,李時鈺覺得她和母親有的談,從小她生活的氛圍就是這樣的,她敢賭的就是,她媽會聽她的話。
“我女兒長大了……”方歌躺在病牀上手摸着時鈺的臉,眼睛稍稍轉動,卻盯在另外的東西上,很久。
“我想馬上吃。”方歌重複。
李時鈺褲兜裡有錢,她清楚的記得自己打車回來的時候放在口袋裡的幾百塊錢,沒有猶豫的就跑了出去,李國偉看着方歌。
“你翻她的包,看看裡面有沒有手機。”
李國偉苦笑:“你也學會這一套了。”
要孩子的手機就大大方方的去要,這樣偷偷摸摸的,真的時鈺知道了,多影響孩子的心情。
李國偉習慣將一切都擺在明面上,只接受直來直去,不喜歡拐彎抹角,犟不過方歌只能將李時鈺的包遞了過去,打開然後翻找着,裡面根本沒有手機。
是啊,手機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扔在包裡呢,她剛剛伸手去摸女兒的臉,視線就落在了這個包上。
方歌分不清是女兒在防備着自己,還是就是一場意外。
李時鈺很快買了香蕉回來,就在醫院的門口,價格賣的有些離譜,她買的是進口蕉,外表好看,內裡味道也甜。
“媽……”
“我現在不想吃了,你晚上陪我,叫你爸回家去住。”
李國偉怕李時鈺休息不好,李時鈺看着自己爸,叫他回去不要擔心,公司那邊她請了假,不請假也沒辦法。
送父親出去,李時鈺回來給紀以律去的電話,電話那方的人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覺得悲傷。
“你什麼都不要管,不要出現,我媽我會說服她,你不要過來刺激她,以律你聽明白我的話沒有?”她沒有放棄以前,她一定不會讓事情轉化到糟糕的地步。
她媽肯接受自己了?
以律點頭:“我不會去的。”
李國偉發現自己的手機沒拿,人年紀大了,記性也不好了,卻在遠遠的地方站住了腳。
作爲父親來講,孩子願意嫁給誰,過什麼樣的日子,他沒有過憧憬,他不是母親,心思沒有那樣的細膩,只要自己的孩子過的幸福就好,方歌一直強調那個人的身體不行,那個人的年紀不行,李國偉不能去反駁方歌的話,他自己也認爲這些都是問題,如果時鈺是個男孩子,那這些就都不是問題,哪怕早戀,就算是糟糕一點,搞大了別人的肚子,他都可以接收下來,把孩子養大將來結婚不結婚都好,他和方歌都能替李時鈺去負責,可她偏偏就是個女兒。
李國偉的邏輯很簡單,女孩子容易受傷,他也不敢拿李時鈺的未來去賭。
李國偉很少見李時鈺臉上有這樣的表情,就像是個真正的女孩子似的,會說會笑,此刻哪怕在她的臉上看不見笑容,但是那種安定是他沒有瞧見過的,哪怕李時鈺和葉靜結婚的時候也沒有,女兒太過於冷靜,這點讓李國偉有些無力,愛情還是需要一些衝動的,他也年輕過,不希望孩子的婚姻如同死水一般,那時候想的更多的是,畢竟是相親結婚的,可能與戀愛的不同,感情可以培養,最後葉靜是狠狠的把他們全家人都給傷了。
李國偉等李時鈺掛了電話,才慢悠悠的進了病房,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因爲看見了妻子的臉色。
方歌其實沒有犯病,就是血糖有點上升,她自己不想出院,堅持要住在醫院裡,她要這樣做,李國偉也不能不讓,雖然知道她更大的目地就是爲了牽制女兒。
李國偉長嘆口氣。
方歌叫女兒投毛巾給自己擦臉,李時鈺出去端水,方歌要找她的手機,還是沒有,看樣子手機是被她放在身上了。
晚上李時鈺先睡着的,方歌睜開眼睛,病房裡比較安靜,她的目光犀利,慢慢的坐了起來,試探試探女兒有沒有醒,沒有醒,很好。
下了病牀,走到李時鈺的身邊,女兒前面的褲兜裡肯定是沒有的,那放在了後面的褲兜裡?
“媽……”李時鈺睜開眼睛,有些不解的看着母親。
“被也不蓋好。”方歌嘮叨了一句,將被子替她蓋上,原本想回到牀上的,臨時又改變了主意,和李時鈺擠在地上。
“媽會不會打擾你?”
李時鈺搖頭。
“你的事兒自己看着辦吧,我不管了。”方歌如此說。
方歌的話對於李時鈺來說不亞於炸彈,有些失聲的看着母親,她知道自己會說服母親,因爲她媽向來都很聽她的,她說什麼,母親都會選擇去相信。
但,似乎有些來的過於突然,就連和她爭辯都沒有,這……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方歌看着女兒,突然道。
“你說。”
方歌說:“你不能太早結婚,如果他活不到你三十五歲,他死了,你還能找。這是媽媽最大的退讓,你三十五歲也不算是大。”聽起來的話,似乎有些合情合理,三十五歲,她等到三十五歲的時候……
李時鈺心裡一跳。
“媽,我答應你。”
方歌苦笑着:“時鈺啊你知道一個女人到了三十五歲意味着什麼?你拖到那麼大對你只有害沒有利,你怎麼就那麼傻呢?那孩子除了一張臉好看還有什麼?他可能連最基本的都不能給你……”方歌沒有辦法說的更加露骨,那樣的體格子他能行嗎?和這樣的人你等於就是守活寡。
李時鈺不能開口說,紀以律身體的問題,行不行的她是最有權力發言的。
李時鈺目光炯炯看着母親。
“我知道。”
早上她起來的很早,下樓去給方歌打飯,她的手機在充電,方歌從病牀上離開。
李時鈺回到病房的時候屋內照舊,什麼都沒有變化,她的手機依舊在充電。
方歌說自己的胃口不是很好,不想吃。
“你晚上就回去吧,別耽誤工作了。”
方歌讓女兒回家休息,讓李國偉陪着自己,李時鈺擰不過母親說自己回去睡一會兒,下午就過來。
“你晚上回去吧。”方歌重複說道。
紀以律聽見自己的手機響,是陌生的號碼,他接了起來。
“我是李時鈺的母親,你好。”方歌淡淡的開着口。
紀以律勉強開口,對電話裡的人他存在很多的抱歉,很多種情緒縈繞在他的胸口,他有很多的慚愧。
纏上她,這些確實都是他做出來的。
“阿姨您好……”
“你現在有時間嗎?”
“我有,阿姨你有話就說吧。”
“電話裡講不是很方面,你能過來醫院看看我嗎?我就在XX總院……”方歌提出來邀請。
她的聲音淡定犀利似乎能穿透以律的心肺:“你能過來看看我嗎?孩子。”
以律沉默半響,李時鈺告訴他,不要出現不要和任何人接觸,紀以律也清楚,但他想努力試試看。
“阿姨,您覺得什麼時間合適?”
方歌沒有說話,過了半響:“我一會兒短信給你。”
方歌編寫了短信然後發送了出去,告訴他下飛機的話,具體要怎麼坐車,她不知道紀以律幾乎是不坐飛機的。
李時鈺晚上走的,方歌堅持她走,方歌上來固執的勁兒,誰也不能勸得了她,李國偉送女兒到外面,囑咐女兒彆着急也別上火。
“你媽她沒事兒。”
李時鈺去了機場。
紀以律不想坐飛機,可是隻有飛機是最快速的途徑,下飛機乘坐出租車直接去了醫院,他從來沒有覺得醫院可怕,因爲從小他就是在這裡長大的,走過長長的通道,後背上都是熱汗。
按照方歌告訴的病房找了上去,他的腦子一向都不怎麼好使的,這回卻格外的靈,沒有走冤枉路竟然在最短的時間裡就找到了。
在門板上小心的敲了敲。
“進來。”
裡面有聲音傳了出來。
方歌慢慢的擡起眼,看着門口的方向。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你了……”
以律的體溫有些高,身上的皮膚有些燙手,自己走到方歌的牀前,方歌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情緒,就像是看着一條臭蟲一樣的看着她。
方歌已經努力調適自己的表情,可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以前總認爲長得好這是一種天賦,是一種上天贈與的慷慨,是父母的恩賜,到了紀以律這裡,方歌覺得他的好看就是一種不好的存在,他像是臭蟲一樣的糾纏着自己的女兒,想要時鈺一輩子都毀在他的身上?
方歌用最犀利的語言刺激着眼前的孩子。
“你和李時鈺談戀愛?你能給她什麼?你今年二十歲,我女兒已經二十八了,她還有幾年的青春?”
“阿姨,我二十二歲就可以娶她……”
“你別這樣叫我,千萬別這樣叫,我聽着覺得噁心,這麼小年紀的孩子怎麼會有這樣骯髒的心思?有那麼多的女人你喜歡誰不好?反正你家有錢,反正你長得好看,有的是女人等着你去喜歡,怎麼覺得你家有錢就了不起?”
方歌的情緒有些激動,難道她家就差了錢嗎?
三口人拿着五份的工資,她家差錢嗎?
別人家有的,她家通通都可以有,哪怕就是眼前不能馬上實現,早晚都會有的。
“我的女兒唸的是好的大學,畢業工作拿的是不低的工資,你有什麼?你纏住她,相當小白臉?我是有見過不要自尊的人,但是沒有見過一個男的如此的不要臉,糾纏不休,你真的要我這樣嗎?要我去找你的母親談談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說出去的話一定不會好聽,聽說你爸爸早就沒了,你真的要讓你母親陷入到如此的境地嗎?”
方歌緩了緩:“我看着你也是個明白的孩子,你媽給了你生命,做兒女的不一定能讓父母享受,至少不能讓他們受辱,李時鈺和你談戀愛我沒有辦法接受,也不打算接受,想做我們家的女婿,你不夠格。”
方歌的嘴張張合合,紀以律臉色持續發白,慢慢的臉色顏色已經又白轉爲青色,他努力想要說點什麼,但是眼前人的臉變得模糊,整個人摔在地上,嘴脣發黑,身體哆嗦似乎伴有抽搐。
方歌嚇傻眼了,她還在說話,人就倒了下去。
方歌更是堅定,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同意,她就是犯多大的錯,也絕對不能叫時鈺他在一起,絕對不行。
護士跑了進來,以律的臉已經轉化成了青色,整張臉的顏色變得很怪。
“血壓下降的厲害,你認識病人嗎?”
方歌說自己不認識,她絕絕對對的不能去聯繫李時鈺,方歌沒有紀以律家的聯繫方式,護士有些急了。
“來看你的人,你怎麼可能不認識呢?”
翻着紀以律的手機。
紀以律犯病了,電話打到紀極的手機上,紀極很少關機,怕的就是以律有事情找不到他,和醫生反覆強調着他弟弟的身體情況,紀極先將身份亮了出來,他不管是誰,以律要是活着一切都好說,真的出事兒了,他就是炸也得把整棟醫院給炸了。
護士一開始想開口反駁,你嚇唬我啊?
你真了不起,了不起派飛機來救啊,可沒過兩分鐘,上面來了電話,直接過問紀以律的身體狀況,醫院這才知道,惹了不能惹的人,現下麻煩了。
院長都要哭了,怎麼就讓自己給攤上了?他如果早點回家,怎麼算都算不到自己頭上的,可今天他偏偏就走的很晚。
接過紀極的電話,紀極的聲調冰冷無溫度。
“我是紀極,病人是我的弟弟叫紀以律,他從小就有先天性心臟病,我的父親是……”紀極自報家門,他從來不屑去提父親,因爲那些人不配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但是他此刻挑明,我告訴你們我父親是誰,他的兒子真的有個萬一,你們賠不起的。
“血壓只有60還在下降……”護士真的快哭了,你知道紀以律的心跳是多少嗎?
每分鐘只有28下,只有28下。
值班的醫生全身發麻,臉色發黑,屏幕上的心跳微弱。
醫院不敢和紀極說事情,真的說出來電話裡的人說不定又要做什麼,燙手山芋,現在到底有沒有人肯接收?這樣了不起的家庭,何必來他們這樣的醫院呢。
護士通知方歌,方歌也跟着着急,她沒料到自己一番話會害得裡面的人犯病,方歌聽見心跳只有28下的時候沉默了好半響。
孩子,你別怪阿姨,要怪就怪你的命,阿姨不是想害你,也沒打算害你,可你這樣的情況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女兒往火坑裡跳,我希望你能理解阿姨,如果你有女兒的話,你也會這樣選擇的不是嘛。
紀母正在準備登機,秦博士已經提前過去,但是一旦紀以律的心跳停止,秦博士在過去也是沒用的。
紀母徹底翻了臉,一向的和氣沒有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冷笑着:“秦樹華沒有我丈夫,你有今天嗎?你依舊是個不入流的兵而已,你要記得是誰給了你今天的榮耀,想跟我玩這套,我的丈夫奉獻了他的一生,他的兒子難道就連點特權也享受不到?”
秦博士知道紀母已經失去理智,聲音放緩:“我馬上就到,以律不會有事情的。”
紀母上飛機之前,紀極來電話,說他已經趕到了醫院。
“我從來沒有用你爸爸招搖過市過,他去世了,我就老老實實的守着以律……”紀母聲音陰沉,可是這些人欺負她孤兒寡母,她的兒子是什麼樣的情況?
以律爲什麼會犯病?
紀母氣急攻心,好在尚有一絲的理智,她不能去動李時鈺,她暫且不能動,就算是爲了以律,也絕對不能動。
她讓着姓李的,把她當成客人,把她當成上賓,她親自下廚去侍候她,以律多喜歡她,爲她當奴隸,這些她都當看不見,她一直都在忍讓。
全市封路,這個時間還算是好,都在上班倒是沒有發生什麼堵車,有些人不明所以,到底是怎麼了?好像是封路了。
沿着華夏路東附近全部封死,警車的燈在閃着,停靠在路邊,將路上的車快速進行着清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警察設了卡在檢查,車被迫停留在原地。
“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出動了這麼多的警察,是不是有殺人案?”
或者追蹤嫌疑犯?
亦或者是有什麼大的事件發生?比如哪裡着了火,哪裡可能會發生爆炸。
“走走走,快點離開……”惜命的人趕緊離開此地,覺得熱鬧還是少看一些微妙,真的是抓捕罪犯到時候真的不小心發生什麼意外誰清楚?大家似乎都想起來了某新聞,趕緊的撤離。
過了十分鐘左右,直升飛機降落在華夏路東,前面的車似乎在等待,上面下來的人快速的閃身進了車子裡,車子飛奔了出去。
有人覺得很怪,直升飛機怎麼會停在路中央?
這算不算是利用特權?
打電話去了電視臺,電視臺早就已經接到通知,這事兒不敢出手去管,早在半個小時前,緊急會議,上面就已經說了,大家也知道對方來頭很大。
整個華夏路東二十分鐘還是處在封路的狀態,已經將近中午,靠近後面的位置賭了很多的車,根本過不來,後面的車着急,想要挑頭,問題現在都堵死掉了,根本不能挑頭。
“前方到底在搞什麼?”
二十一分鐘之後,直升飛機再次落地,紀母的頭髮被吹了起來,她的身上裹着披肩,她甚至還來不及換掉身上的衣服,只能勉強拿一件披肩充數,上了車,車子離開,後方的卡才又慢慢放行。
“怎麼個情況?什麼人?”
今天出任務的幾個便衣閒說話,排場可真是大啊,之前的那個是醫生吧,什麼人生病竟然這麼大的陣勢?說實在的,就就算是上中最大的領導敢不敢這樣去做?真的查下來,那就等着去死吧。
這麼大的陣勢就不怕被人發現?
紀母的點子不是很好,到了西路車子被攔截了下來,交警很是有耐性的敬禮,司機降下車窗:“什麼情況?”
後方上來一名警察,解釋着,特殊情況,現在前方不通車。
前方就是去紀以律醫院最近的一條路,紀母絕對不會選擇繞路。
“你知道這是誰的車嗎?”
“所有的車都必要接受檢查……”
坐在副駕駛上位置的人沉着聲音,沒有多久,後方就有了消息,請紀母的車先行離開,甚至派了引導車在前面領路,紀母的眼睛都沒有擡一眼。
紀極站在病房外,以律的情況有些不好,他的視線慢慢的扭轉,對視上方歌的,方歌也不怕。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總要講王法的吧,就算是你們家權利滔天,好啊,你弄死我算了,就連死我都不怕我怕什麼?
醫院不敢小覷這位紀先生,他已經充分用行動表明了他到底是誰。
紀母到了醫院,紀以律的情況已經穩定了下來,心跳沒有恢復正常,但是照比着剛剛出現的28下還是緩和了很多,剛剛醫院已經下了病重通知,儘管不知道這個通知能下到誰的手裡,這樣的情況就是隨時會走的表現。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紀母端着聲音,其實她的心裡只想去揪光方歌所有的頭髮,她痛恨眼前的老女人,因爲不是你的兒子,你就可以這樣的對他嗎?發了瘋一樣的在內心裡嘶吼着。
方歌臉上帶着歉意。
“我沒料到他的情況會是這樣的嚴重,可我不後悔,這些話我早晚都要告訴他的,他配不上我女兒。”
紀母緩口氣:“孩子的事兒,我覺得還是交給孩子們去決定吧,我們畢竟老了不是嘛。”
方歌固執:“我不會因爲他生病就改變我的態度,我現在說一些軟和的話,也不代表我心裡是這樣的想,我覺得我說的就是實話,傷害到誰都是無意的,我希望你們家能勸勸這孩子,他們兩個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我能理解做母親的心,因爲我也是一個母親,但是我希望你也能理解理解我。”
“今天無論是這個孩子進去,還是我進去,我也有嚴重的心臟病,我不能受刺激,無論是誰,我們發生了意外,對他們來說就都會是致命傷,我死了,我的女兒這輩子都過不去心裡的砍,同樣的裡面的人……”
“請你住口。”紀母冷冷的打斷方歌的話。
她以爲自己可以和麪前的女人說話,但是原來不行,她已經儘量去控制自己的怒氣了,可眼下她做不到了。
紀母轉身站定腳步:“也許對您來說,李時鈺就是您的驕傲,可是對我來說,我也會想,我的兒子有多少的委屈,他才二十,因爲我愛着這個我生下來的孩子,所以我接受時鈺,並且努力去喜歡她……”
方歌臉上的表情變冷。
“是啊,你去喜歡她,她在怎麼樣她是個正常人,而你的兒子呢?你們家怎麼會這樣的自私?真的有一天裡面的人死了,我的女兒要怎麼辦?”
“你……”
方歌和紀母兩個人面對面的直視,兩個人的眼中閃着火花,火花碰撞着,眼看着也許會大打出手。
“我的就是實話,因爲不是你的女兒,所以你當然可以無憂無慮的去接受她,要守寡的人不是你的女兒,李時鈺今年才二十八,她的人生纔剛剛的開始,拿我女兒的未來爲你兒子陪葬嗎?你當然可以說的這樣的輕鬆,我不同意我……”方歌捂着心口,手連忙的抓着什麼,支撐住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