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淑蘭翻來覆去地想,她做錯了嗎?
自己生自己養的兒子,你們小夫妻想要過好生活那就靠着自己,總不能以剝削老公公老婆婆爲目地吧?那四萬塊錢她是怎麼攢出來的,一口一口嘴裡省出來的,家裡兩個孩子,又是農村的,她需要刨多少個坑纔可以湊夠葉靜的學費生活費?
“原來你也埋怨我和你爸……”她如果有工作,家裡條件好,唯一的兒子她能捨得去榨乾淨兒子身上的錢嗎?這下面還有個女兒,老大都讓唸書了,難道就因爲是個女孩子不讓唸了?她挑過什麼?“你念書的時候,家裡有幾年地裡不出錢,我和你爸是怎麼一家一家去借的,你忘記你這個大學是怎麼念上的?”
苗淑蘭捂着臉,是她厚着臉皮帶着兒子一家一家去借,是她和葉靜他爸爸他妹妹一起幾個月連點肉腥都沒見過。
“你穿上衣服跟我來。”
葉靜腦子很是混亂,看着母親一臉的決然心裡只道不好,脫口:“媽,你要做什麼去?”
上前去扯母親的胳膊,苗淑蘭回手照着葉靜的臉就抽了一耳光:“我去給你丈母孃道歉,我去賠禮道歉,你離不開你這個老婆,你就忘記你爹孃是怎麼含辛茹苦把你給養大的,從今以後你一毛錢我都不要了,你都給她花吧,你們一家三口好好的生活,苗的書我也不讓她念了,沒有這個條件念什麼書,將來的造化自己去找,不要怪我們,我們已經幹不動了……”苗淑蘭舉着自己的手給葉靜看。
那雙手刺疼了葉靜的眼睛,他的媽媽在土地裡刨錢,風吹日曬那麼辛苦的攢着一點錢,爲了他爲了葉苗,李時鈺卻是舒舒服服的和自己待在辦公室,他們兩個人的工資一個月加在一起過萬,卻不能給父母一個好的生活條件。
葉靜現在已經一句反駁的話都不能對老孃講了,他媽流了一臉的眼淚,他沒有辦法做個不孝子,跟隨着母親下了樓然後去了丈人家的樓棟。
原本就是捱得很近,李國偉當初就是爲了照顧女兒女婿吃飯的問題才把這個房子讓他們住的。
李國偉自己在家呢,苗淑蘭看着裡面的親家推開門,李國偉身上的一件絨衣就好幾千,她有聽葉靜說過,說自己老丈人特別喜歡穿好的東西,什麼雅鹿什麼鄂爾多斯,能被他穿在身上的都不是便宜貨,苗淑蘭看看自己身上的毛線背心,裡面則是粗毛線織的毛衣,她從來捨不得去商場買件衣服,或者說連商場的大門她都沒有走進去過,沒進去過她卻不覺得遺憾,反而覺得驕傲,家裡條件如此,她依舊把葉靜給培養了出來,叫葉靜唸了大學,沒有讓他成爲文盲,她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
“時鈺提出來要離婚,我今天帶着葉靜過來問問,我們家葉靜做錯什麼了?”苗淑蘭原本是想特別橫的問出去,結果話一說出來,眼淚就掉了下來,他們家不就是欺負自己一個人在這邊,身邊也沒有個男人做主。
娶個媳婦,沒超過沒鬧過,人家就突然提離婚,憑什麼?憑什麼就把她兒子給變成二婚男?
他們家講究,結了婚就不會輕易離婚的,好不好也要過到白頭,娶第二個老婆那必須是前面的老婆死掉才行,不然就是讓人戳脊梁骨。
李國偉一聽就明白了,女兒這是都說了,在外面講話鄰居聽見了不好,李國偉又是個愛面子的人。
“進來說吧。”
葉靜扶着自己媽,也覺得這樣在外面講不是很好,小聲道:“媽,進去吧。”
“進什麼進,你們家的大門我可不敢進啊,無緣無故這結婚纔多久?還懷着身孕呢就鬧離婚,哪裡有這樣的兒媳婦?她要是看我覺得不順眼我走就是了,我不留下礙他們的眼,我兒子有什麼錯?”
李國偉這人嘴笨,有什麼話輕易都不愛說,跟人沒吵過架沒動過氣,葉靜他媽扯着嗓子喊,李國偉被弄的沒招沒招的,請人進來吧,對方還不肯進,他現在又不能說回緩的話,眼前的人哭的在可憐也沒有自己女兒躺在醫院的病牀上哭成那樣可憐,他女兒極少會哭,應該說鬧情緒的時候幾乎沒有,那是個特別淡定的孩子,不是真的過不下去,不會哭成這樣的。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鬧離婚肯定是有原因的,她是個正常的孩子,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鬧離婚了。”李國偉看對方鬧的實在太厲害,自己無力招架,搖搖頭。
“她正常?”苗淑蘭用手背擦擦眼淚:“不是我當婆婆的說時鈺的壞話,一到半夜就說心臟難受,連續三天我們不是沒有送她去醫院,葉靜第一天謝都沒有穿,帶着被子就把人給扛下去了,那叫六樓啊,我兒子到車上問我,媽我怎麼沒穿鞋呢,不着急會這樣嗎?第二天第三天,我們也不是醫生,醫院的醫生告訴我們她沒有病,那我是應該聽醫生的話還是聽時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