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急了?餓了吧?來來來,嚐嚐我的手藝。這可是我今兒親手做的。”貞杏笑呵呵的說道。齊博鬆從她手裡接過籃子,一面道謝一面問道:“辛苦了,今兒忙什麼了?累了吧?”
貞杏遲疑了一下,趕忙笑着說道:“別說那些了,快來嚐嚐我的手藝。”
說着,貞杏拉着齊博鬆到了大樹的低下,又伸手招呼那些力巴說道:“來來來,大家都有份。”力巴們早已經餓了半晌,只等着東家送飯,一聽貞杏的招呼,趕忙圍了上去。
貞杏找了一塊大石頭,將籃子打開,裡頭露出不少的大饅頭。
“你蒸的?”齊博鬆一面幫着貞杏給力巴分發饅頭一面問道。
貞杏“嘿嘿”的一聲笑了出來,將手上的饅頭塞進一個力巴的手裡。
“張大嬸教的,她幫着我和麪,我給她打下手,學的差不多了,過幾天就能自己動手。你嚐嚐這花生,是我親手炒得。”貞杏笑着說道。
這時候,一個力巴起鬨的說道:“東家,您可真是好福氣。有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好福氣、好福氣!”
齊博鬆“嘿嘿”的傻笑了出來,他與貞杏爲了掩人耳目裝扮成了假夫妻,像是小孩子玩兒的家家酒一樣,平淡而刺激。
另一個力巴一面啃着饅頭配着鹹菜,一面笑呵呵的問道:“東家,你們夫妻是大戶人傢俬奔出來的吧?”
齊博鬆與貞杏不禁的心裡一震相互對望了一下,齊博鬆立刻提高了警惕,問道:“這何以見得?”
幾個力巴哈哈大笑了出來,貞杏不禁的向後退了一步,退到了齊博鬆的身後。齊博松下意識的伸出右手,護着貞杏。
一個力巴笑着說道:“你們倆一看就知道是沒受過委屈的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不說別的,光說這地,種幾顆白菜還用僱上些力巴。到了秋天,你們連僱人的錢也賺不回來。一看就是沒種過地。”
齊博鬆呵呵的笑了出來,一抱拳,指着耕地說道:“各位多擔待,地裡的活兄弟確實不太懂。我和我娘子過去做過一些小生意。這不,洋鬼子欺負咱們中國人,各地都在鬧義和團,我們才流落到這裡。有什麼對不住的地方,各位多擔待。”
那些力巴哈哈的笑了出來,又說了一會子閒話,纔算是將這件事混了過去。
上午去過了瓷器店,下午貞杏又鑽進了木匠店。家裡要有沙發、要有牀,怎麼也要讓木匠摸着石頭過河。
有了上午的經驗,貞杏知道這些傢伙的思想十分的禁錮,生怕做不好,所以很多時候乾脆就推掉不做了。
這個鎮子上,做木匠的人不少。有一家專門的木匠鋪子,聽張大嬸說,零零散散的做木匠的人也有幾個。
貞杏一頭鑽進了木匠鋪子,直接找到了做老闆兼師傅,拿出自己設計的沙發和牀的圖紙,一面講解一面偷偷的看着木匠的臉色。
果真,那木匠的臉色就像是七月半的陰天,陰沉沉的煩悶,皺着眉頭一言不發的看着貞杏的圖紙,時而焦躁的捋着鬍子,時而不禮貌的撓着油乎乎的頭髮。
“師傅,您肯定做過羅漢牀吧?”見那師傅還是沒明白貞杏的意思,貞杏只有破釜沉舟的豁出去了。
“那當然做過,有多少伊犁的大戶人家都專門到我這裡定做傢俱呢!”那師傅一臉傲慢的說道。
貞杏“嘿嘿”的一笑,趕忙指着她的設計說道:“就是把羅漢牀做短一點,做矮一些。你看,這兩個單個的,就是將羅漢牀的尺寸做小。”
本以爲自己解釋的非常詳細,哪知道,那位師傅狠命的搖着頭,指着圖紙說道:“姑娘,這可不行,什麼東西都是有規矩的,不能壞了規矩。這羅漢牀要是縮小了尺寸,那成了什麼德行?”
“您別總抱着規矩呀。您看那圍子牀,不就比羅漢牀大一些嗎?人家都說木匠的師祖是魯班,當年魯班要是沒有創新精神,怎麼會研製出那麼多漂亮的傢俱?再說諸葛亮的木牛流馬,要是他不創新,也做不出來,您說是不是?”貞杏試圖安撫着木匠的情緒。她想不明白,這個時代的人爲什麼讓他們接受新鮮事物要這麼困難?
“關鍵是,你這個做出來它不是傢俱呀!”木匠試圖說服貞杏的打算。
“怎麼不是傢俱。擺在我家裡,我說是就是。您要是覺得爲難,我不說是您做的,這還不成嗎?”貞杏一見有了機會,趕忙見縫插針。
木匠拿着圖紙仔仔細細的打量着,說不上來哪裡不對,總覺得彆扭。他又指着圖紙上彎曲的部分說道:“你這裡都是圓的,我們的刨子可搓不出來。”
貞杏將心一橫,指着那裡說道:“得了,您就按照羅漢牀的樣子,給我做尺寸小的。我重新給您畫張圖。”
說着,貞杏順手牽羊的摸過一隻放在桌子上筆,也沒客氣直接坐下來,奮筆疾書的修改着自己的圖紙。
眼見着做歐式的沙發是沒戲了,乾脆做幾張中式的。這個死木匠,剛剛和他解釋了半天,他亂七八糟的說了一大堆貞杏聽不懂的術語,大致的意思,就是零件拼湊不到一起去。
索性,那就照着羅漢牀的樣子。先將尺寸縮小,又將牀板微微降低,扶手微微的提高,靠背也提高一些,樣子雖然有些不倫不類,距離貞杏的要求差着十萬八千里。但是,她這個一根筋,一定要居住環境舒服。木匠在一旁看了,到也覺得這個顧客十分的有趣。
七月半的晚上,小院子裡吵吵鬧鬧的。前面張大嬸的一歲大的小孫子又哭了。這孩子大概肚子裡有蛔蟲,每天晚上像是公雞打鳴一樣的,準時準點的扯開嗓子大哭。
孩子一哭大黃狗就叫喚上,張大嬸匆匆的從正房裡出來,站在院子裡大聲的責備兒媳婦的失職。
貞杏與齊博鬆吃了飯,坐在院子裡的兩張涼椅上乘涼。貞杏仰着頭看着沒有一絲污染的天空,星星是如此的繁多,一個個的鑲嵌在深藍色夜空的寂寥中。茫茫宇宙的盡頭會有什麼?或許,宇宙的外圍又包着一個宇宙,一層層的,像是一顆巨大的雞蛋。
貞杏沉浸在對時空探索的思考中,而齊博鬆卻不停的反省着自己的錯誤。一天的耕作下來,他練過武功的骨頭痠疼痠疼的。力巴們說的對,到秋收時恐怕連本金也賺不回來。當初,應該將這片地包出去,自己當上小地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一扭頭,他看到貞杏迷離的眼神,突然想起,今兒她彷彿在收拾房子。
“小主,房子收拾的怎麼樣了?”齊博鬆問道。
貞杏對於宇宙的探索就此打住,她扭過頭微笑着責備道:“別在叫我小主。如今,我不過是個村婦。”
“是。”齊博鬆自覺失言。
“今兒我去定了傢俱,定了馬桶。”貞杏說道。
齊博鬆點了點頭,眼神凝望着天空的星,隨口的問道:“怎麼樣?順利嗎?”
這回話剛說出來,貞杏突然尷尬的咯咯的笑了幾聲,像是個做錯事兒的孩子一般。齊博鬆不禁的扭過頭,見貞杏的笑心裡突然“咯噔”的一聲。
“那個……錢花的有點多,超出了預算……”貞杏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幽幽的說道。
齊博鬆並沒有十分的在意,畢竟,珍妃過去在宮裡養尊處優,過慣了奢侈的日子,錢花超支了也情有可原。
“超了多少?”齊博鬆隨口問道。
貞杏咯咯的笑了,像是管家報賬一樣的說道:“那個……做馬桶花了十五兩,做沙發花了三十兩。”
齊博鬆“蹭”的一下就坐了起來,吃驚的看着貞杏。
“什麼東西,怎麼這麼貴?”齊博鬆心疼的說道。
貞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撒嬌的說道:“人家那個馬桶是特製的,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沙發可是榆木的,只要沒有蟲子,坐上一百年也不會爛。”
齊博松露出了尷尬的表情,三十兩買了幾把椅子,還是松木的,她瘋了嗎?看來,自己真的不應該把錢交給她來保管。
原指望,用這筆錢做些小生意,捱到皇太后駕崩,他們就能回京。到時候,他對皇上也有所交代。現在看來,他要另想辦法。照她這種花錢的速度,幾個月以後,他就要帶着她四處討飯了。
“你先彆着急嘛。我還想着做一張牀,結果,那個倒黴的木匠一定要我二十兩銀子,我正打算回來和你商量。”貞杏說道。
“行了,你別找那木匠。做牀這活我能幹,大不了,找個木匠一起做。你就別張羅了。”齊博鬆說道。
“真的?你能做?那我們可就能省下不少錢了!”貞杏高興的說道。
齊博鬆心裡說,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趕着鴨子上架吧,反正林子裡的老楊樹可以隨便砍伐,光原料這個部分就省下不少的錢。要讓這位主子去張羅,說不定又要敗多少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