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博鬆憂鬱的點了點頭,心像是掉進冰窖裡一樣的冰冷。
“可是,既然知道今年漲價,爲什麼大家不囤貨?”齊博鬆問道。
老掌櫃搖了搖頭,說道:“枸杞這東西,最是吸引蟲子。一到夏天,總要被蟲子吃掉不少。再說了,這東西又是一味可有可無的藥材。所以,囤貨的少。而且,這種東西,超過一百二十文零售,再好的也沒有人要。囤貨一年下來,不光是本金、損耗、庫存、人力等等,那樣不需要費錢?人家有錢的,進一些賺的多的藥材,今年都能翻本。一斤枸杞能賺多少錢?三十個大子兒撐死了!”
齊博鬆的心,就像是在戰場上中了無數只箭一樣,疼的他幾乎無法呼吸。他硬是忍着疼痛,最後問了一句:“老掌櫃,我這枸杞要是賣給你,你願意多少錢收購?”
老掌櫃看了看,笑着說道:“七十個大子兒,也就這樣!”
齊博鬆點了點頭,陰沉着臉將枸杞包好。和老掌櫃抱了抱拳,便離開了。
齊博鬆拖着沉重的步伐,一臉陰沉的回到了家。這筆生意,眼見着是虧本了。一斤虧三十個大子兒,一千斤,就是三十兩銀子!
按照自己家的超市的規模,這是一個月的收入!全都賠進去了。
齊博鬆嘆了一口氣。
貞杏聽到屋子外頭有動靜,趕忙走了出去。一見是齊博鬆回來,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你吃飯沒有?”貞杏說道。
齊博鬆看着貞杏,突然嘆了一口氣,說道:“抱歉,生意賠了!”
夜色深沉,伊犁城的家家戶戶早已經關門閉戶。偶爾,能聽到遠處的犬吠聲。偶爾,能看到天空中的星星偷懶不眨眼。這世界,在黑暗中變得安靜了下來。
也唯有黑暗,才能鎮壓一天的喧囂。偶爾,有貓從一戶人家的房檐上跳到另一戶人家的房檐上。小貓們偶爾會叫上兩聲,低沉的聲音,在這個夜裡格外的悽楚。
從此,這個城市裡再也看不到一個叫錢老闆的人。他似乎像是空氣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抓不到也摸不着,但是,他卻是真真正正存在的——無處不在!
於大派半靠在牀上,他們家的牀是金絲楠木的。這一張牀的價格,能買一間不小的屋子。於大派願意享受,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一個小姨娘嬌滴滴的走過去,手裡還拿着一顆剝好的葡萄。於大派拉了拉被子,小姨娘曖昧的笑着將葡萄塞到於大派的口中。於大派一面吃着葡萄,一面伸出手去,輕輕的摸了摸小姨娘的臉。
小姨娘頓時羞得低下了頭,於大派立刻笑着說道:“哎呦呦,怎麼今兒還害羞上了?
這時候,管家在外面敲了敲門,低聲說道:“老爺,老四來看你了!”
於大派捏着小姨娘的下巴,一雙賊眼在小姨娘的臉上滴溜亂轉,他隨口對外面的人說道:“你讓他進來吧。”
外面的管家立刻答應了一聲,隨後,便沒了響動。大概,是去請那個叫老四的人了。
於大派看着小姨娘的臉,奸笑着說道:“明兒,我給你買個翡翠鐲子好不好?”
小姨娘的眼睛裡立刻冒出了興奮的光,只見她輕輕的拍了拍於大派的胸口,千嬌百媚的說道:“還是老爺疼人家!”
於大派正笑着要和小姨娘說什麼,突然,門打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小姨娘趕忙從於大派的手中掙脫着,慌忙的躲到了另外的一個房間去。於大派看着小姨娘的背影,說道:“管家,掌燈。”
管家聽了,立刻親自又點上兩三隻蠟燭,頓時,屋子裡亮了起來。
於大派這時方纔轉過頭來,對着進來的那個男人點了點頭。
那男人虎背熊腰,傳統的田字臉,兩隻眼睛又圓又大,可謂是炯炯有神。如果,讓宋老闆和齊博鬆看見,一定會立刻衝上來,抓住那男人的衣領,問清楚爲什麼要騙人。
沒錯,那男人就是騙了齊博鬆和宋老闆的錢老闆。
“大哥,我看,你這次從南疆回來以後,身體就不太好。我看,不如找個大夫好好的看一看吧。”錢老闆說道。
於大派笑了笑,露出了一排黃色的小而短的牙齒。
“不用,大夫看過了。就是最近太勞累了,吃幾幅藥就沒事兒了。到是你,這筆生意做成了?”於大派問道。
老四立刻從袖筒裡掏出了一百五十兩銀子,笑着遞給了於大派。
“大哥,連本帶利一共是一百五十兩的銀子。您過目!”錢老闆一臉獻媚的說道。
於大派笑着接了過來,細細的數了數,反反覆覆的看了看。過了好半晌,才抽出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給了錢老闆。
“咱們都是自己兄弟,五十兩銀子雖然不多,但是,這是大哥的一點心意。錢可以不賺,但是兄弟情義不能丟了。咱們之前都說好了,只要你幫我將這批貨出手,我只要本金,不要利潤。”於大派說道。
錢老闆立刻將這五十兩銀子接了過來,笑着說道:“還是大哥大方,要不然,大哥怎麼會有今天的成就?”
於大派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什麼成就呀?成就還不都是各位兄弟幫忙的?說實在的,我這回,從南疆回來,也沒有賺到多少錢。”
“可是,外面盛傳,大哥起碼賺了一千兩銀子呀!”錢老闆說道。
於大派“哼”的一聲,臉上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他伸手拉了拉肩膀上的衣服,這才說道:“一千兩銀子?幹這行要是這麼簡單,大家就都去做了,誰也不用再家裡呆着了!我要是賺了一千兩銀子,立刻就停業不幹了。這行,簡直就是畜生做的職業!”
“大哥也別這麼說,跑貨累是累了點,但是利潤還是可觀的。伊犁城裡哪家商號的利潤能有跑貨的利潤大?”錢老闆獻媚的說道。
於大派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利潤大?別開玩笑了,利潤如果大,我那批枸杞就不會壓在手裡了。幸好,有兄弟你,幫我賣了枸杞,又幫我報了仇!那個齊博鬆,我早就恨透了他,多虧了你,我今天才能如此的痛快!”
“大哥也別這樣說,應該說,多虧了我那個發小宋老闆。他過去總是欺負我,這回,接着大哥的力量,我才能收拾了他。要不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壓倒他。”錢老闆謙虛的說道。
於大派笑了笑,說道:“這一回,我到要看看,齊博鬆和那個不聽話的宋老闆,他們倆要怎麼收場。老子壓在手裡的貨,這一回,壓在他這個龜兒子的手裡,真是痛快呀、痛快!叫這兩個龜兒子不聽話,老子整死他們!”
錢老闆尷尬的跟着笑了笑。
於大派一轉頭,看着錢老闆說道:“兄弟,這段時間要委屈你了。你必須出去躲一躲,免得,被他們發現。明天,我的商隊出城,你就跟着他們到南疆先避一避風頭吧。過了這陣,在回來。”
“哎,好,我一切聽大哥的安排。”錢老闆說道。
於大派點了點頭,錢老闆看到於大派一臉的倦意,趕忙笑着說道:“那大哥,我就先回去了,時候也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於大派笑了笑,錢老闆出去後,小姨娘才扭動着腰肢從另一個房間走了出來。順手關上了門,嬌滴滴的坐在於大派的身邊。
於大派推開了小姨娘的手,一臉殺氣的說道:“叫管家進來!”
錢老闆出了於家的大門,便向西走去。一面走,錢老闆一面抱怨:“這他媽於大派,真是小氣到家了,纔給了老子五十兩銀子。別以爲老子不知道他那批貨是八十個大子兒一斤進來的!幸虧,老子機靈,自己留了五十兩銀子。不然,爲了這五十兩銀子得罪了老宋,真他媽的虧了!”
錢老闆罵罵咧咧,一路走,一路罵。
正當這時,從酒館裡走出了一個大漢,差一點撞到錢老闆的身上。
“哎呦,你沒長眼睛呀!”錢老闆說道。
那大漢一把抓住了齊老闆的衣領,惡狠狠的說道:“你丫說啥!你丫纔沒漲眼睛!”
“你他媽少給老子來這套,老子耍流氓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錢老闆憤怒的一把推開那大漢的手,惡狠狠的說道。
那大漢也擺出一副不好惹的德行,又一把抓住了錢老闆的衣領。錢老闆指着那大漢的鼻子,說道:“你敢碰我一下試試!”
那大漢上前一拳就打在了錢老闆的臉上,錢老闆立刻還手,正在這時,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幾個彪形大漢,上來就是一頓的拳打腳踢。
一個大漢突然抓過了旁邊小攤子上的椅子,狠狠的砸了下去。正巧另一個人一腳踢向錢老闆,錢老闆一躲。
這一躲不要緊,腦袋正好對着砸下來的椅子。錢老闆眼見着一張柳木的長椅砸了下來,還沒等他驚叫出來,腦袋就開了花。
頓時,白花花的腦漿,像是豆腐腦一樣的流了出來。在冬天冰冷的夜晚,豆腐腦一樣的腦漿,隨着冷風冒出了一陣一陣白色的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