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修禹的一番話可以說是入情入理,陸橙和陸爲嘉都不住的點頭。
平時他們對毛修禹是頗爲輕視的,覺得要不是他“熟悉本地情況”,多少還有些用處,簡直就是個擺設。
看不出來他考慮的還挺詳細的,雖然平時不吭聲開會都是湊人數的,但是關鍵時刻說起話來頭頭是道,讓兩人刮目相看。
毛修禹要得就是這樣的效果,他暗想:老子在這裡混了二十多年,沒點本事怎麼能混那麼久呢?
這樣一番談話後,三人的思緒就理清了,殘疾歸化民就從單身婦女裡面找,然後把學員配給身體健康急需娶妻的普通歸化民了。
三人的思路一致了,就立刻和下屬一起查所有人的資料,單身婦女的一組,學員一組,再從中把不符合規定的人篩選出來。
收容所的所有人員都是做了人口卡片的,不過機械計算機還輪不到他們使用,但是卡片索引系統已經被引入了,陸橙受過這方面的訓練,先用排除法,把“態度有問題”“歷史有污點”“疾病”……之類不合適的人排除出去,然後再把剩下的進行人工篩選。
挑來選去,塗塗抹抹半天,弄好了兩張名單。
這時候他們又發現了一個問題:有些寡婦是帶着孩子的,她們即希望嫁人,更希望自己的新丈夫能接納她們的孩子。但是有了這麼個“拖油瓶”,歸化民是否願意接納又是個問題……事關夫妻的家庭和睦問題,他們又猶豫起來了。
“我想其中可能還有更多問題,如果嫁給傷殘歸化民,她們的顧忌肯定會更多。因爲除了孩子,還有男人要照顧。家累更重。還有男方會不會因爲家裡舔了一張嘴有意見,恐怕也是個問題……”
“還是要遵循自願的原則,我看我們可以先找這些單身婦女談話,看看她們擔心什麼顧慮什麼,能解決的我們儘量解決,超過我們職責範圍的就交給首長吧。”陸橙在臨時會議上說道,根據和首長一起多年的經驗,發現了一個問題,那意味起碼還有兩三個潛在的問題沒發現,其餘兩人表示沒問題。
三人先帶着下屬做那些單身女性的工作,然後再把那些“學員”裡面表現好的集中起來談話,詢問她們的想法。
也就是當天下午,所有符合規定的單身女性們就被集中起來,她們也不傻,自從那個首長視察離開後,這裡的工作人員就開始忙碌起來,肯定和自己有關,未來是什麼樣子,她們也不知道。
看人來齊了,陸爲嘉大體說明了召集她們來得原因,包括爲殘疾歸化民相親。
“……這就是基本的情況。當然我們還是秉承自願的原則。你們願意嫁人開始新生活的,元老院會盡力幫你們安排好生活和工作。如果願意嫁給殘疾歸化民職工的,元老院還會發給適當的補助;如果不想嫁人的,也可以留在這裡,等待以後元老院爲你們安排工作。”
聽完後這讓她們又喜又憂,喜的是首長果然爲她們考慮出路,以後生活不說無憂,至少比現在這樣好多了。憂的是未來的丈夫是傷殘人員,行動不便自己侍侯倒不是問題,但是身體不好肯定不能多賺錢,家裡的開銷是不是夠用?有孩子的擔心孩子怎麼辦,新丈夫願不願意先當繼父,沒孩子的擔心自己以後工作懷孕了,怎麼照顧這個家,還有的怕要是嫁過去丈夫傷殘“不能人道”又如何?沒了子嗣,老了可這麼辦?
看到下面一干人的表情,陸爲嘉知道他們想得沒錯,大家果然有許多問題。將心比心,換作自己是下面這些寡婦,也由不得要多想!多少年苦水泡過來,好不容易有些盼頭了,總不能又跳到苦海里去煎熬。
“大家有什麼顧慮的,敞開了說,我們知道政策的,儘量有個明白的回答――我們也不清楚的,彙總之後向首長請示,總之都會給大家一個明明白白的答覆。”
有了這句話,下面的氣氛一下子熱烈起來,陸橙關照工作人員將她們分組,每人一個小組,挨個記錄她們的各種問題和顧慮。陸橙自己也參加了一個小組。
在小會上發言比大會上要放得開的多,單身婦女們的問題很多,從住房、工作到每月的收入,還有公婆問題。因爲是寡婦出身,會不會被對方嫌棄;男人的脾氣是好是壞――“聽人說人有了殘疾脾氣特別大,會不會經常捱打”;有孩子的詢問孩子怎麼辦,夫家願意不願意撫養……
陸橙聽了面露難色,因爲這些問題他們真沒法一一回答:杜首長沒說這麼細。再說其中很多問題都是因人而異,誰也沒法說打保票。
三人慶幸自己先詢問了一番,不然到時候因爲顧慮多多而冷場的話,惹惱了首長,自己挨訓不說,也會很丟人。
“會被嫌棄或者捱打不用怕。元老院保護婦女的基本權益,我們不還有婦聯給大家做主麼!再說這婚事是元老院做主,大家都是元老院的人,他脾氣再不好,也得禮讓三分吧!”陸橙想了想,決定先說些安撫人心又百分之百不會錯的話,“至於工作麼自然會有安排,肯定比現在要好――正兒八經的歸化民職工。結了婚你們的孩子也享受職工子女的待遇了――可以進學校上學的,費用有減免,其餘的問題我們會請示首長的,會給你們一個答覆。”
爲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給她們增加些壓力,陸橙又道:“大家的顧慮,我們肯定會盡量給一個明白的解答。有些實際困難,也會請首長儘量幫着解決。不過大家也要珍惜這個機會,有些姐妹年紀也不小,過了這個村,將來也沒有那個店了。眼下元老院的治下的人口還不多,不過等到兩廣光復之後。元老院治下人口有好幾百萬,怕就沒有這麼好的條件了。”
第二天他們又把學員裡的合適人選專門召集起來,宣佈了這件事。
學員裡其實多數人還是願意嫁人,重歸正常生活的,但是健康程度她們卻遠不如“單身婦女”們。單身婦女多是營養性問題,經過幾個月的調養大多恢復的不錯,學員這邊差得多了。
單從營養狀況來看,妓女平日的飲食要比節婦們好得多。但是中下層妓女長期受到摧殘,不但很多人有性病,而且普遍有婦科病。
婦科病嚴重的,且不論是否能懷孕生子,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也難以辦到。所以這部分只能先剔除掉。令管理組爲難的是另一部分人,她們的健康問題倒是尚可,但是因爲長期服用避孕的“涼藥”或者多次打胎,實際已經喪失生育能力。
如果將喪失生育能力的學員排除出去,對她們顯然是不公平的。但是放進去,男性歸化民方面又會如何考慮,到時候發現不能生育又會鬧出什麼問題來……
最終還是陸橙定了調子:只要是條件合適,還是把她們放入候選名單,但是要備註明白。這樣算是雙方自願,誰也不賴誰。
這麼一來,實際上別列入名單的學員還不到一百人。不同於寡婦的喜憂參半,學員們的反應要踊躍的多。她們對前途的生存問題更爲焦慮,也沒有子女的拖累,如果嫁給了歸化民,自己總算不用在這吃苦受累了――誰不知道歸化民意味着什麼。
“首長說了,只有你們這些表現好,學習積極的纔有資格成爲歸化民的妻子。結婚之後會給你們安排工作,離開這裡過上更好的日子。”陸橙說,“這幾個月你們的表現元老院都是看在眼裡的。你們在舊社會被欺負,受了苦,可也染上了不少過去的壞習氣――有的人還沒有完全的改掉。”她的目光在人羣中一掃,“所以你們要記住了,要儘快的轉換思想,不管是思想上還是行動上都要向一個合格的歸化民看齊!具體情況你們等通知吧。”
解散後不到半小時這個消息就在這些學院裡面傳開了,沒被列入候選名單的個個羨慕嫉妒恨的看着她們。牙尖嘴利的不免說些“攀高枝”風涼話,還有些人心裡氣不過,便說被選上的都是要去“當官妓、軍妓的,送到澳洲人的各個衙門和軍營去接客”,自然這些造謠者當晚就屁股開花外加小黑屋的待遇。
但是對多數人來說,能被選上自然是莫大的好處。當初當妓女的時候,最想的無非就是有哪位恩客願意出錢贖自己出去從良,乾乾淨淨的做得人。如今這機會就在眼前,自己卻錯過了。許多人頗爲懊悔――如果自己當初還積極一些,也能當個積極分子的話,不也可以這樣離開這裡成爲一個堂堂正正的歸化民了?
還有些人,秉承着她們多年來被人生欺騙的經驗,對這事依舊是冷淡的態度:“從良?等從到了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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