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水協一直到看着隊裡兩條軍犬被專用的兜袋小心的吊放到小艇上,才向李子平敬了個禮,戴上鋼盔從網梯上爬下船去。他的隨身勤務兵跟着他下去了――錢水協因爲有老婆的關係,沒敢明目張膽的搞個女勤務兵在身邊,只好正常手續選了個手腳麻利,能洗衣做飯的十六歲小夥子當勤務兵。這小夥子原是廣東的逃奴,所謂“伶俐不過老公”,本時空當奴才的人伶俐勁頭都不差。錢水協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對他印象很好,就給他取了個名錢德勒。
錢德勒屬於契約奴身份的歸化民,姓什麼叫什麼是無權自己選擇的。一般來說都採用本姓+淨化營取名的方式命名。如果在表冊上顯示目前某個姓氏過多還會被改姓。但是一旦獲得了某個元老的青睞,成了養子女、徒弟、貼身侍從或者勤務兵,就可以得到元老的賜姓,這對歸化民來說是莫大的榮榮譽,辦公廳也承認這種做法,並且發給相應的賜姓證書。
錢德勒雖然是勤務兵,卻也是特偵隊的正式隊員,訓練成績不差。他揹着錢水協裝得滿滿的大型野戰揹包,身形靈活的從網子上爬了下去。特偵隊因爲訓練強度很大,又處於24小時戰備狀態,所以伙食標準一貫很高,最近更是調整到和元老一個標準,不但保證頓頓有魚吃,最爲匱乏的油脂也能每天保證。所以在體能上都高出普通的歸化民一大截。
“到齊了沒有?”
“全體都有!”士官向他報告。
錢水協將一隻手高高舉起又收回,連續三下:“出發!”他大聲命令道。
划艇上的水兵們立刻扳動船槳,划艇緩緩的朝着岸邊駛去,從海天號上一共放下了二艘划艇,一艘裝得是登陸勘探隊的十五名隊員,一艘是海兵,他們帶着一挺打字機,作爲在瀉湖內的火力點,必要的時候可以直接掩護登陸隊員。
李子平命令船上的火炮和打字機全部進入戒備,一旦遇到敵人的襲擊就開火掩護登陸分隊。
他們很快就在一處匯入港灣的較大的淡水河流的河口附近登陸了。儘管海天號本次不準備在這裡建立永久性營地,但是勘探隊和特偵隊準備對附近進行二三天的偵查勘探活動,必須在有淡水的地方建立一個臨時性營地。
海岸上異常的荒涼,沙灘上空蕩蕩的,沿海沒有一處村落一幢房屋。但是從沙灘上蛛絲馬跡的殘留物痕跡,他看得出經常有人到海邊和瀉湖邊來活動。顯然平埔族的土人距離海邊並非很遠。他們之所以不住在海邊是爲了防止海盜的襲擊。
海兵們開始着手在河口建立一個簡陋的營地,錢水協帶着隊伍沿着河流向內陸前進――他的首要任務是登上打狗山,居高臨下的觀察下四周的環境,讓柳正帶領的勘探隊員們繪製一幅打狗港附近的大致地形圖。這裡以後將成爲穿越集團的一個新基地。吳南海的農委會早就對能夠成片大規模開發的臺南平原垂涎三尺了。
深入內地,除了有小片的樹林之外,到處是深深的草莽和灌木,現在又是接近夏季,正是草木最爲茂密的時候,不但道路難行,而且蚊蟲很多。人一走動就能驚動起煙霧一般的各種蚊蟲。柳正是資深驢友,知道此類地貌的中蟲子的厲害,而且臺灣素來有瘧疾的危害,因而所有參加登陸勘探隊的隊員都是全身包裹嚴密,腳穿高幫帆布靴,頭戴有防蚊罩的寬邊帽。
穿戴了這副行頭當然行走不便,加上草深林茂,中午登陸之後直到下午四點多勘探隊才爬上了打狗山的主峰。
儘管沿路的景象荒蕪,但是他們一路行來,還是看到了許多人類活動的痕跡:草莽中有依稀可辨的道路,有曾經開墾過的田地的痕跡,在打狗山下,他們還發現了已經完全坍塌湮沒的土著居民點的痕跡。顯然這裡曾經有過居民居住,而且人數不少。柳正根據他們發現的居民點規模和田地的痕跡,認爲這裡至少曾經有過四五百人的土著居住。
這些土著去哪裡了呢?一般認爲他們是在嘉靖年間被海盜林道乾所攻殺,全社遷徙到了地處內陸的“阿猴林”去了。但是對外情報局給出的資料和任福的口述都表明,這些土著應該還在距離沿海不遠的地方,而不是深入內陸。因此登陸到高雄的移民勢必會和當地的平埔族發生衝突。
打狗山的海拔有300多米,配合他們的高倍望遠鏡。足夠看清附近十多平方公里的地貌。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廣袤的高雄平原,儘管視野之中的內陸平原基本上是荒蕪的草莽和叢林,但是不時的還是能看到一些簡陋的村落和周圍開墾出來的水田。
“這裡的土著還是不少的。”柳正皺着眉說道,“最好一次就清理乾淨,不然以後衝突起來很麻煩……”
錢水協沒有說話,勘探隊員正把發現的居民點一一標記在地圖上,從發現的居民點數量和規模來看,傳說中的“搭加里揚”社羣至少有二千多人口。荷蘭人記載他們一次可以出動四五百武裝人員。
以臺灣當時的土著羣落分佈來看,搭加里揚社羣是個不遜於臺南的新港社的大社,歷史上他們一直和新港社有衝突,直到荷蘭人插手雙方的紛爭,纔將搭加里揚社羣從高雄平原驅逐出去。
“把這裡的土著人趕走,我們至少要有一個步兵連,再配合民兵。”錢水協估計着所需的兵力,說道。
按照歷史資料,荷蘭人在1635年發動的聖誕節戰役,擊敗搭加里揚社,迫使其臣服內遷,出動了五百人外加五六百新港社的同盟軍。原始社會的部族一般都是全民皆兵,所以推斷該社羣的丁壯人口至少有一千人的規模。否則荷蘭人不至於如此的興師動衆。討伐搭加里揚社是荷蘭人在臺灣屈指可數的大規模軍事行動。
柳正說:“應該在臺風季結束之後的冬季開始先遣隊的登陸。”
現在很快要進入夏季了,夏季不但蚊蟲猖獗,而且颱風很多,船隻無論航渡還是人員物資的登陸都受很大的限制。弄不好還會造成傳染病流行。1631年底無論從浙江還是山東都還沒有大量的移民,這個時候開始再在高雄全面登陸展開建設,時間上還來得及。
“而且冬天草木凋零,視線也好。便於觀察。你看這草木的繁密度,”柳正指點着山坡,“那些部落民輕而易舉的就能隱蔽幾百人在裡面,走到你面前你都未必能發現……”
錢水協點點頭,地處亞熱帶的臺灣的冬季當然不冷,但是現在是小冰河期,臺灣南部的溫度應該會比21世紀要低幾度。就算是在緯度更低的海南,冬季的一部分草木也有明顯的凋零枯萎的跡象。荷蘭人選擇在聖誕節發動討伐,顯然也有這一因素的考慮。
由於時間已晚,錢水協決定就在山上宿營,等到第二天一早再下山向內陸進發。
勘探隊在山頂的幾塊大石旁發現了一脈泉水,這裡都是大塊的石頭,地勢平坦沒有很多植被。附近又有清水可以取用。是宿營的好地方。兩人商量就在這裡露營一宿。柳正關照人在一叢小樹下升起一堆篝火,又派人在營地周圍拋灑硫磺和石灰,驅逐可能存在的蛇蟲。
晚飯是草地口糧,儘管他們在上山的路途中見到了鹿、野豬和其他一些野獸,出於慎重和健康的考慮錢水協沒有允許獵取動物。即使這樣,已經餓壞了的隊員們一樣風捲殘雲般地吃完了草地口糧,錢德勒給柳正和錢水協用元老特供草地口糧做了一頓不錯的晚飯,兩個人吃得津津有味。
“你這勤務兵很能幹。”柳正稱讚道。
“是啊,能幹的很,可惜他和我們一樣,哈哈。”錢水協拿起篝火裡的木條點着了一支農場雪茄,吞雲吐霧,“沒得多用途。”
柳正開他的玩笑:“我看這小錢長得還不錯嘛。”
“我不是基佬,又不是那些大明的酸子,”錢水協嘿嘿了幾聲,“話說我這樣帶老婆的,女僕的事連想都不敢想。就算老婆在廣州,兩地分居也得老老實實的……”
當然錢水協名下也有一個女僕現在在飛雲號上,只是沒法往那方面發展而已。
“瞧你說得,好像我沒有帶老婆一樣。”柳正說。
錢水協想起了柳正的確有老婆,而且長相身材都很不錯,聽說從前還是吃文藝飯的。在年會上柳水心還唱了幾首歌――字正腔圓的學院派出身。
柳正說:“聽說辦公廳搞得臨高紫明樓什麼的就要開張了,怎麼樣?回去之後我們一起去桑拿下?”
“再說了。我現在是天高老婆遠。要是你老婆不反對的話我們就去。”
“沒事。”柳正說,“洗個澡,敲個背,有什麼不同意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