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爺爺的嘴裡,我父母早在我出世時,就死去了。
但,我也從來沒有信過,沒有父母對我而言,也一直沒有對我造成多大的影響,甚至乎我連父母是什麼都不是很清楚,唯一有些觸動的,也就是在鐵蛋他爸他媽揍他的時候,我才感覺有點皮癢,想有個人揍我一頓罷了,當然爺爺也滿足了我。
我是不相信我父母去世的,因爲每當我問起爺爺我父母爲什麼去世,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在我看來他是不願意編一個藉口來忽悠我,但如今爺爺突然要和我說,關於他們的事兒,我突然有些慌了,他們真的死了,亦或是還活着?爲什麼會離開我,拋下他們自己的孩子是有苦衷,還是自私使然?
許多問題一下下衝擊着我的腦海,而此時爺爺已經是慢慢的說了起來。
我的母親叫林燕青,而我也並不是爺爺的親孫子。
帶着我到村子裡來的是我的母親,林燕青,那時我爺爺的老婆,也就是我奶奶還沒有去世,是我奶奶發現躺在村口的母親,旁邊就是我,連襁褓都沒有,我那時看起來還不過幾個月大,奶奶趕緊招呼人,把我母親和我帶回了自己家裡。
我爺爺第一眼看見我母親,就覺得我母親看起來活不下去了,趕緊去找郎中,那時候村裡還沒有醫生一說,那郎中一到我家,看見我母親這幅模樣,趕緊就看看,但是看了半天卻是隻看出個風寒,我母親當時的確是渾身冒冷汗,看起來嘴脣還有些發紫,可這說是風寒卻是太過牽強了,又不是古代,風寒怎麼也要不了人命。
但是我爺爺和奶奶也不懂看病,而且郎中不好得罪,所以詢問兩句之後,那郎中開了些洋藥,便離開了。
我爺爺那時候已經是在做傳侯了,看出了點端倪,但並沒有和我奶奶說,想着先讓我母親吃一些這郎中開的藥再說,說不定是他想多了。
那時候我還小,自然是要喝奶,頭一些天,爺爺只能跑到鎮裡買一些牛奶回來,那時候已經是不用糧票之說了,都是用錢說事,不過因爲爺爺是做傳侯,做這些和死人打交道的,一般都比較容易受人尊敬,所以家裡並不算多貧困。
不過很出奇的,母親吃了那郎中開的洋藥之後,身體似乎慢慢的好起來了,我爺爺和奶奶也曾問過母親有沒有親人,或者住在哪裡之類的,母親並不是忘記了,而看起來卻是不願回答,爺爺和奶奶都是好心腸的人,問過一次也就沒再過問,還幫忙照顧起了我。
我母親也開始幫爺爺和奶奶照料起了家務。
爺爺和奶奶原本是有一個親生兒子的,但後來出海打漁的時候翻了船,沒有再回來,連屍體都找不着,我奶奶的病也是那時落下的。
我母親和我的到來,也給爺爺和奶奶家裡多了些生氣,所以一開始也就很平安地過了半年。
在這半年裡,奶奶的病也日益加重,後來加上腿腳風溼,只能躺在牀上了,基本是由我母親在照料,爺爺則在外面做傳侯,負擔家裡的開支。
可直到有一天,我爺爺在隔壁村幫別人入棺的時候,村裡的人卻是風風火火地跑到爺爺跟前,大呼不好了,說是村裡一戶人家的黑狗把我母親咬傷了,這還了得,趕緊匆匆趕回村裡,一到家門口,就看見門口聚了不少人,還有一隻大黑狗被大捆在一邊,滿身都是血,看起來也是快被打死了,用竹竿撐在牆上。
“死人你纔回來,快看看燕青,這可怎麼辦呀…;…;”奶奶靠在椅子上,看見我爺爺進來往房間裡招呼,村裡那聚着的人基本也都是在外面等着,房間裡是那郎中,還有那黑狗的主人九順,看見我爺爺進來,一個勁地賠罪,那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聽一些看九順說,我母親正和一些女人在曬穀場那裡坐着,攤着家裡放着的稻米,在我們那兒因爲比較溼潤,所以稻米很容易放久了就發黴,所以經常是要拿出來曬曬。
那九順家裡是養豬的,那條黑狗也是拿來守門口的,但是村裡人都知道,這九順的黑狗從來都是聽話的人,那村裡的小孩帶着這黑狗滿村子撒歡也是一點事兒都沒有,就連有些人家放牛,跟九順借黑狗用一趟,把黑狗往那裡一擱,人就跑開,這麼多年愣是沒出現這黑狗發瘋的事情。
那時,九順也是帶着黑狗出去遛彎子,九順平日裡嘴巴就滑溜,看見誰和誰搭話,我母親在這村子裡也算是個新人,老遠看見我母親和一些女人在曬穀子,九順也就打算和這些女人嘮叨幾句。
誰知道把九順帶着黑狗剛靠近這邊,那黑狗立馬就悶哼幾聲,飛快的向我母親那邊跑過去。
“真他媽比我還色。”九順看見自家的黑狗這幅模樣,也是啐了一口,沒好氣地說道。
但接着九順就嚇傻了,那黑狗直接就奔着我母親衝過去,那些女人一開始看見黑狗往她們那邊跑也沒覺得啥,但是看見這黑狗越跑越疾,個個趕緊是站來嚇得要躲開,我母親自然也是跟着要避開,但哪知道那黑狗直接衝過去,吼吼地咧開大牙,就往我母親腿腳咬過去。
我母親本來身子就弱,哪裡受得了這驚嚇,被那黑狗一咬上腳,整個就癱倒在了地上。
那些女人嚇得個個大叫起來,周圍一些在幹着活的男的,看見這場面,趕緊抓着手裡那些曬穀的工具,拼了命的跑過來。
九順怎麼都沒想到自家的黑狗竟然惹出這禍事,又驚又怒,操起旁邊的撩子,直接就往黑狗身上掄。
這一般畜生被打一下,這得趕緊鬆開嘴跑開,但這黑狗愣是咬着我母親的腿不放,被九順一撩子打在狗背上,那黑狗也沒啥反應,九順一急,攥緊力氣又是一下打下去,這下黑狗背上立刻就流出了血,嘴裡嗚呼一聲,可是硬是沒放開。
這九順算是急哭了,使了全身的力氣,擡起撩子就要再來一下,但這時候,黑狗又是嗚呼一聲,這黑狗可是陪了九順有十幾年了,這時候黑狗嗚呼一聲,狗背上鮮血淋淋,還有些森森見骨的傷口,這九順怎麼能下的去手。
九順一下跪倒地上,抱着還咬着我母親腿不放的黑狗哇哇大哭起來。
“黑狗子你就鬆開吧…;…;你發啥狗瘋呀,要咬人你家老子給你咬,你別去整其他人家…;…;”
九順也算是三十好幾了,一邊哇哇大哭,一邊把自己的褲腳撩起來,真放到黑狗的旁邊,讓黑狗放開我母親,要咬咬他的。
黑狗似乎也是知人性,這時候,纔是慢慢鬆開了我母親腿,旁邊的村人,趕緊把我母親帶走,本來這狗在村裡咬人,直接就應該亂棍打死了的,但這時候村人看見九順抱着黑狗哭得這麼兇,一個個愣在一邊,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哭着哭着,這九順像是幹啥似的,站起來,抹了一把鼻涕,直接向旁邊人招呼着拿根繩子過來。
周圍趕緊是找了根麻繩給九順,九順對着黑狗就捆了起來,那黑狗也知道自己主人要做什麼,但是愣是沒有反抗,也沒再嗚呼,但背上的血跡卻是流了一背,滴落了不少到地上。
九順把黑狗捆完,不忍心拖着,拿了根竹竿綁起來,挑在肩上,趕緊就往我家這邊趕過來,那時候我母親已經是被送回了我家了。
這時候,爺爺看見九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也不好意思在當着罵他什麼,趕緊問那郎中,我母親怎麼樣了。
那郎中說起來也只是隔壁村開鎮裡開小診所的,一些人家有小病小傷,他便出診而已,此時立馬是招呼我爺爺,要把我母親送到鎮裡的小醫院去,自己在這地兒也做不了啥,我爺爺哪敢耽擱,趕緊把我母親往鎮上醫院裡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