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傷是好轉了一些,而李逢吉也如願以償看到了那個傷口。
仔細的檢查過後,李逢吉暗暗點頭,加覺得王守澄是自導自演一場好戲,目的無非就是爲了阻止羣臣意見達成一統,將自己的權力加凌駕於皇家之上。
要說現的這件事情上,若是單單只是爲了一個向河北三鎮發兵與否的事兒,李逢吉跟王守澄的觀點倒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王守澄的這種做法,顯然會令得內侍省的權力尤其的集,甚至再過幾年,估計朝就沒人敢跟他們說反話了,就連皇上恐怕也是要仰其鼻息,看他們的臉色。這十幾年來,皇宮之發生的事兒實太多了。從憲宗開始,其實嚴格點兒說是從德宗開始,這些宦官就有點兒越來越肆無忌憚的感覺。
得罪他們的官員就不說了,莫名其妙的遭到流放那都是輕的,重的是稀裡糊塗羅織一些罪名就掉了腦袋。
而甚至於皇上,究竟能否坐穩自己的龍椅,都要看宦官們是不是願意讓他坐下去。搞得不好就是一刀幹掉,然後向外宣稱所謂的突然暴斃……
這些,當朝的官員們其實心裡都有數,只是無奈自身的權力跟宦官一黨無法比擬,也只能忍氣吞聲裝作不知情而已。
王守澄現的表現,李逢吉看來就有點兒無所不用其極了,按照李逢吉的小算盤。如果一切按照王守澄地思路發展下去,很自然的,是羣臣的勢力被再一次的削弱,而宦官裡真正跟李逢吉親近的仇士良,至少也是要被流放的,到時候一切就不可挽回了。
所以,李逢吉的心裡,倒是沒有多少要爲李昂效忠之心,甚至於他還巴不得李昂下臺,明擺着這個皇帝不像他的父親穆宗那樣對李逢吉善待有加麼。可是如果說讓王守澄的勢力無限膨脹。李逢吉這些年苦心宦官集團之籠絡的那些個人,估計一個都討不了好。他自己也就徹底地失去了翻身的機會。與其如此,倒是不如傾向於皇上或者說是朝臣這邊。至少先把王守澄這條大鱷給除掉。
從仇士良給出地信息來看,皇上目前的態度是也想除去王守澄地,而且似乎隱隱還有提拔重用仇士良的想法,因此這次如果能借着這個機會扳倒王守澄,讓仇士良得勢的話,顯然對於李逢吉也是有着莫大的好處的。
打定了主意之後,李逢吉簡單的又跟王守澄客氣了幾句。就告辭離開了。
回去之後,他跟依舊留他府的仇士良商量。
“仇大人,王守澄地傷勢是毋庸置疑的……”
仇士良一呆,他原以爲王守澄就是純粹的假把式,現聽說他真的受傷了,未免一愣。
“那麼依照李大人看來。這傷勢究竟是刺客所爲呢?還是他自己乾的?”
李逢吉沉吟了片刻,擡頭說到:“那道傷口,我很仔細的檢查過了。按理說倒是不像另外一個人用劍刺傷地,從傷口的角度以及方位來看,除非是刺客從後方摟住王守澄,而後用短劍從前方刺入他的肋下,否則很難造成這樣地傷口。可是如果那刺客都能從後方抱住王守澄……”
仇士良立刻接嘴說到:“刺客若能從後方抱住王守澄,再多給他個十刀八刀的都不成問題,他王守澄豈能還活這個世界上?”
李逢吉點了點頭:“我也正是此意……只是,也不能排除那個刺客並不想殺死王守澄,只是想要刺傷他給他一個教訓,又或者是刺客刺了一劍之後,就被衆侍衛團團圍住,不得已,只能棄王守澄不顧,自己逃命的可能性。”
仇士良也點點頭,微微笑着說:“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那刺客過於自信,自以爲那劍已經要了王守澄的性命,畢竟離心口只有寸許的距離。所以才誤打誤撞的放過了他……”
“是呀,只是這兩種可能性實是太過於低小了,大的可能性還是王守澄自己演的一場戲。我盤算了一下,他背倚樑柱,拿起短劍,這麼往下一刺……”李逢吉說着站起,手上拿了一支毛筆比劃了一下:“對於傷口而言,倒是爲貼切的。多半是他自己做戲了……”
這也就是小胡治的精明之處,當他聽到杜風說讓他只刺一劍,不許要了王守澄的性命,好還能讓人觀察傷口的時候覺得像是王守澄自己反手用劍傷了自己,他就想出了這麼個方法。他當時潛入王守澄的書房的時候,直接從後方抱住了王守澄,反手自上而下刺了一劍,後的時候還故意往上挑了一挑,這看上去就像是自己紮了自己一刀的樣子。現看來,李逢吉等人是完全認爲王守澄是競選明年的奧斯卡影帝了!
仇士良忽然雙目圓睜,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口無比憤怒的說到:“好一個王守澄,你想要架空朝臣,自己獨攬大權也無關緊要。只是不該先製造想要扶我做那右軍尉的假象,而後實際上卻是暗示皇上升了魚弘志。這也不打緊,無非是得不到重用罷了。你只是不該還利用此事,派人來我處暗殺於我,並且希望利用這樣的方式,使人認爲是我派人去刺殺於你而你卻只是挾私報復……好你個王守澄啊,當真是個老狐狸,你老謀深算,還真是打算置我於死地啊!!你好毒!”
李逢吉其實多多少少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兒的懷疑的,畢竟這些事情來地都比較突然,而其順理成章的邏輯關係又太過於明顯和嚴密。這總是讓人覺得裡邊有些奇怪。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如此,每個人都希望事情是按照理想去完美的發生的,可是當太過於完美甚至於一點兒瑕疵都沒有的時候,人們就又開始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了。
當然了,李逢吉現的那一絲的懷疑感覺其實是對的,只是他沒有繼續深想下去,這才導致了杜風地成功。
“仇大人打算如何對付王守澄?”李逢吉喝了一口茶,很認真的問道。
“這個老東西,他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哼哼,他不是派人來刺殺我麼?他不是希望我抓住了那些個刺客之後將這件事抖摟出來。好讓你們朝臣之產生眼分歧以導致你們終無法按照皇上地意思出征河北三鎮麼?好,那咱家就讓他看看。咱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仇士良頗有點兒咬牙切齒地味道了。
“仇大人的意思是……?”
仇士良眼睛裡露出一點兒凌厲的光芒,轉瞬即逝。隨後站了起來,一下子對着李逢吉行了一個大禮。李逢吉大驚,連忙伸手將仇士良扶起。
“仇大人,您這是爲何?”
“李大人,咱家想請你幫個忙!”
“仇大人,可千萬別這樣,你這不是折煞於我麼?有什麼事兒。站起來說話……”
這時,仇士良才緩緩從跪姿轉成站姿,口慢慢的說到:“李大人,我知道你是一直反對使神策軍出征河北的,可是,現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王守澄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啊……他的胃口實太大了,再這樣下去,恐怕你我都……所以。我希望李大人能明天地朝會之上,改變自己初的意見,附同討伐河北之計……”
其實剛纔李逢吉看到仇士良給他跪下了,就知道仇士良說的是這個意思。
之所以他還假裝不知道,非要仇士良說出口,那是爲了讓仇士良感他的一個情。
按照李逢吉的盤算,如果這次羣臣意見統一了,皇上下令征伐河北,神策軍至少要出動超過八萬軍馬。待到兵權一旦交出,朝再出現點兒變化,左右軍的尉以及內侍省地高領導都死光了的話,那麼後的兵權很可能就是落仇士良手裡。或者說,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畢竟想要將原本掌握宦官手裡地軍權一下子交給朝臣武將,恐怕還是有些困難。
等到仇士良成功上位了,他李逢吉就要藉助他的力量,實現自己權力的迭。
假作思考之後,李逢吉點頭說到:“仇大人,即便是出征河北,這內侍省的事情……”他故意留了個話頭,等待仇士良接下去說。
仇士良咬牙切齒的說到:“神策軍此次討逆,至少需要八萬軍馬。而咱家會跟皇上商議,那些軍隊出去,總歸是皇上說了算的。到時候,留京城的,就都是咱家可以直接控制的兵馬了……哼哼,到時候,何愁扳不倒這幾個傢伙?”
李逢吉暗自點頭,嘴裡卻說:“仇大人有把握?”
仇士良重重的一拍桌子:“咱家自信影響個一兩萬神策軍的能力還是有的!”說完,卻突然又有些擔憂的看着李逢吉:“李大人,這就要看您的意思了!”
李逢吉沉思片刻,又說:“仇大人,你跟我說句老實話,現神策軍,完全能夠聽命於你的兵力,究竟有多少?”
仇士良聞言,暗自心盤算,無非是一加一等於二這樣的簡單加法。
算完之後,仇士良擡起頭來,看着李逢吉,一字一頓的說到:“一萬千衆!”
李逢吉一聽大喜,這討伐河北,至少要出征八萬以上,剩下也就是兩萬人左右。而仇士良有把握控制一萬,而且恐怕這還是個保守的估計。到時候,只等討逆大軍離開長安城超過五日的行程,仇士良就可策軍謀變,一舉將王守澄等幾名主要頭目剷除。即便討逆大軍再趕回來,看到王守澄、樑守謙等人都已經死了,哼哼,他們想折騰也折騰不起什麼浪花了。
“好,那李某就立刻去找宗閩老弟商議,明日朝會全力支持李德裕那個老東西!只是,便宜那個老小子了!”
仇士良得意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且讓李德裕得意去吧,待到咱家將王守澄等人拿下,不愁皇上不把神策軍的軍權交到我的手裡。到時候,別說是一個李德裕,就算是裴度、韋處厚等幾個一直跟李大人過不去的傢伙,統統都可流放出京。”
李逢吉點了點頭:“不好不好,他們都年事已高,流放出京有些過分了。依照李某的意思,倒是不如丟到東都洛陽讓他們去當個養花匠吧。聽說洛陽牡丹美好,想必他們這幫自命風流的傢伙應該過的會很愜意的……”
這李逢吉是自以爲幽默,而仇士良也覺得他挺幽默的,於是乎這倆吃核桃的時候被門夾壞了腦子的傢伙,就這麼一拍即合,全然落入杜風的算計之。
待到仇士良離開,李逢吉立刻收拾收拾,便去了李宗閔的家裡。
李宗閔對於李逢吉突然改變主意很是不理解,還以爲他也是想要像那些搖擺不定的羣臣一般拍杜風的馬屁,他還說自己已經跟淮南的牛僧孺聯繫了,讓他叫杜牧給杜風說叨說叨。
可是當李逢吉把王守澄那邊的事情跟李宗閔一說之後,李宗閔當即拍案而起:“這個王守澄,還真打算凌辱我大唐江山麼?”
李宗閔倒是一片赤忱之心,不過,也正是因爲如此,第二天朝會上的情形就可見一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