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白梅

安然走到走廊,舉目清蔭鋪地,匝涼怡人。東西有了着落,小風又是喜悅又是着急。剛剛又洗了一次溫泉浴,肌膚粉嫩細膩,桃花眼眼媚如絲。靚麗男女,無比般配。

小風低聲問:“老爺,方便講給我聽嗎?”有點撒嬌的柔媚。

男人搖頭,並不多言。

沒過多久,搜尋的兩路人馬紛紛回來。慄旬路路通都沒有收穫。

“ 就是這些,我們在丟東西的地方找到的。”林昊竹面容冷峻。

慄旬和路路通都大感詫異。面面相覷。

還是路路通老爺輕輕的咳嗽兩聲,說:“只要沒差錯,就是好的。大概東西沒有那麼重要。”他的眼睛緊緊的盯着那封匿名信。

慄旬問:“方便看看嗎?”用手指點那幾張紙。

“當然可以,我們畢竟利益一致。互通有無是應該的”。林昊竹說的很妥當。

展開看,慄旬的眉頭越皺越緊。隨手遞給路路通,看完竟然轉給了管家。

三個人都在微微搖頭。

看着林昊竹和小風,慄旬解釋說:“我不知道這幾頁紙有什麼特殊之處,不過對於我們來講確實很普通。在我們平安州能有這幾頁紙的人,沒有1000也有800。

小風很奇怪的問:“怎麼可能?你看看這字體——楷書行楷和行書,如果把行書抽出來,是可以單獨成句的。”

三個平安州的本地人都覺得很詫異。路路通說:“林老爺和小風姑娘果然真知灼見,我們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就事論事。這幾頁紙和幾頁紙印上的東西對於我們來講是司空見慣的。

管家出主意:“要不然讓仙樂玉的老闆找上一兩本,對一對。看是否一樣。”

慄旬馬上安排這件事兒。

立即從仙樂玉找了三本《平安州風物記》,果然在八角觀和古樹部分,出現了多餘的幾張,多餘幾張的字體和小風手裡拿的一模一樣。

小風不知如何是好,就像原本你以爲得了一個寶,突然發現不過是一根草。是隨處都有的普通東西。

林昊竹想的更多,問:“永泰客棧老闆給我找過一本,那個就沒有多餘的這幾張。”

路路通解釋:“這其中有一個緣故:是有一年印刷的版本出現錯誤,整個那一批書1000本,都有這個問題,多出幾頁紙。後來收回焚燬一部分,但還有一些流失民間。”

道理解釋的很清楚,小風隱隱有些失望。

林昊竹表示感謝:“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那我就放心了。”說着竟然拿起桌上的紙和匿名信,就着蠟燭點燃。

另外的三個男人看在眼裡,默默無語。

小風的布包丟失,攪得天翻地覆,現在找到了,卻乾脆沒有價值。小風感覺做了一場荒唐的夢。失望神色掩蓋不住。

林昊竹沉着的吩咐:“那幾個莫名其妙的字,好歹有了着落,也算是一件好事兒。天字號倉庫三個頭顱。是我們解開問題的關鍵。諸位務必用心。”

他說話不急不慌,衆人斂聲屏氣,仔細傾聽。年輕人話裡話外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勢,是久居上位的睥睨萬物的氣度。

“既然東西已經得了,那就散了。”林昊竹揮揮手,結束了夢遊一般的尋物二次旅行。

一路上,慄旬和路路通談天說地,介紹當地風土人情,刻意巴結廷尉府高官。林昊竹含笑點頭,很承情。就在這言談往來中,增進感情。

小風默默跟在後面,偶爾回頭,發現還有一個人似乎也有心事——衰老眼神的中年管家面色平靜,一言不發。

一肚子的話,小風硬是憋回永泰客棧。她知道老爺要考慮大事情,能夠和她商量解決問題的只有順夫人。

小風特意買了一些瓜子零食,包了7、8個小包,抱了個滿懷。眼睛賊溜溜的說:“夫人在家太寂寞,慰問犒勞。”老爺自始至終都沒看一眼。

不反對就是同意,小風安心一些,最怕老爺橫加阻攔。心中也竊喜:順夫人這麼好養。

元順的快樂小風最懂。各種各樣吃食的讓小姑娘破涕爲笑。嘴裡塞着梨膏糖,左手蜜棗,右手杏幹。小夫人眉開眼笑,咕嚕咕嚕口齒不清說“多謝多謝”。

小風端着茶杯,逮住機會往夫人嘴裡送,不住聲的說:“慢點慢點,都是你的,喝口水,潤潤嗓子。”

林昊竹看着覺得好笑,說一句:“我做個雜貨鋪老闆最好。”

元順嘴裡塞着,伸出手說:“老闆娘,沒幾天的。”逗的小風笑出了聲,還得緊着叮囑:“食不語,吃東西不用說話。”

林昊竹坐到了牀邊,拿起一本書,不參與小姑娘的玩笑逗樂。

小小房間,其樂融融。暫時沒有世仇家恨,沒有詭異案情,只有妻妾嬌俏,主君安然。

花瓣姑娘吃的不亦樂乎,容長臉姑娘苦口婆心勸慰,順口說起二去仙樂玉的種種奇聞。元順聽的張大嘴,差點噎着。小風趕緊把茶水遞到嘴邊:“用水壓一壓。”

“再不許這樣。”林昊竹老爺厲聲斷喝,有些生氣了。元順到現在都是一副沒有規矩的做派。

小風有些嗔怪的瞟了老爺一眼:“慢點,老爺,夫人都噎着了。”這是嫌棄老爺,明白向着夫人。林昊竹別過臉。

嚥下最後一口,元順說話了:“還有這麼奇怪的事情,我不會被噎死,會被嚇死。”

小風說:“找到了,總是好的。”

“但是在哪兒找到的?在入水口的柵欄。那個地方你摸過,我摸過,老爺摸過,慄旬摸過,都沒找到。或者說,第一次所有人都沒有找到。怎麼第二次就找到了呢?我認爲不可能是當時滑出去的。”

小風點點頭,夫人的話很有道理。如果皮囊是滑出去,柵欄老朽或者沒有沉到底都是次要的;關鍵是,皮囊怎麼從繩子上解開,從半空跌落到水裡的?當初小風是反覆驗證過的,才鬆了手。

“你剛纔說到慄旬和路老爺他們的話。你不覺得奇怪嗎?他們強調的都是找到就好,而沒有問怎麼丟的。”

林昊竹貌似閒暇,漫不經心的翻着手裡的書。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個姓元的小姑娘太聰明瞭,她想的和自己想的完全一樣。

林昊竹暗暗伸出一隻手:還有五天。就永不相見。

兩個小姑娘說了半天也說不出個頭緒,小風愁得長吁短嘆。原本以爲有重大突破,沒想到前功盡棄。這個事什麼時候是一個結束啊?

元順倒是想得開,安慰大家:“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有莫強求!先吃,好人小蜜蜂,給你吃杏脯,別人吃也歡迎。我是很大度的。”

小風笑:“你怎麼有這麼多話呀?又知道這麼多老話?”

“我刻意在你們這裡學了這麼多,都可以講給我家人;也算我不白來一趟。”

小風撿起一塊果脯,恭敬遞給老爺,意味深長的說:“夫人也不算是白來一趟啊。”

“有歡樂,有悲傷,裡外裡是平衡的,關鍵是我自己怎麼看呢。我挺開心的。”

不開心的是林昊竹,悶聲悶氣的說:“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兩個小姑娘立即收拾。

“今天不知怎的老爺脾氣特別壞,大概是案子的事情吧。”小風搖搖頭,壓低聲音說,“不要和老爺一般計較。”

元順當然明白,悄悄的說出來:“我不會和他一般見識。”

“住口。”老爺耳朵多尖,豈容小女子誹謗,訓了一頓。

三個人默默的躺在牀上,各自想着心事。偌大牀上,中間的小風臉朝上,兩邊的都背向小風,一個臉朝裡,一個看大門。

“我想說話。”元順耐不住,悄悄的問。

“少說會兒。”林昊竹簡直哭笑不得,畢竟是同意了。

“小風,”打死元順都沒有膽子和林昊竹搭訕聊天,花瓣姑娘只敢悄悄的問旁邊的小夥伴:“剛纔說到白梅,你好像不是很驚訝,所以我很驚訝。白梅代表什麼呀?”

小風耐心解釋:“白梅花是一個女子,一個奇女子。”

“和你們有關係嗎?”

“她是白楊丞相的妹妹,是當今聖上的寵妃。”

“哦,那貴妃不是應該在深宮中,爲什麼要說奇女子呢?

“據說她模樣豔麗過人,琴棋書畫沒有不會的。”

“這不是奇呀。”

“生了皇帝唯一的王子,以後必定要繼承大統的。”

“還不奇呀。”

“當今世上當初以遠房宗室的的身份登上皇位,這位白梅花身着男裝,陪侍左右,還有人說她衝鋒陷陣,手刃悍匪,有許多傳奇的故事。

“哦,女中豪傑。”

“真想不通爲什麼遠在帝國一角的平安州,會有白色梅花的出現?必定是巧合。”

“該睡了。”小風適時打斷對話,因爲身旁的老爺翻了個身。

“其實再談會,說不定就談出些什麼。”花瓣姑娘意猶未盡,對於可能潛在的危險一無所知。

“我困了。”小風只好再說一遍。遇到這麼聽不出話的人,哪裡是伶俐,根本就是木訥。

說睡就睡,元順入睡比誰都快,一會兒就發出沉穩的輕細鼾聲。

暗自聽着,小風偷偷的笑了。

“笑什麼?”林昊竹覺得很奇怪。

“你不覺得有趣嗎?順夫人的心真大,說睡就睡,還有她睡覺,總覺得特別的安心,我很喜歡她。只是你不喜歡他,老爺。”小風說到最後,幽幽嘆口氣。

“老爺,你們的世仇真不能化解嗎?再說,既然有世仇,你們倆何必結爲連理?這於理不通啊。?小風終於守到一個兩人可以交心說話的時候,問出心底最深的疑問。

“我困了。”

“老爺,我錯了。”

房間裡一片安靜。

一想到牆外還有人費心費力的守夜,林昊竹冷冷的笑了。

事情又回到最初的地方,毫無頭緒。

天亮,起牀,洗漱。元順自覺得說話做事不出聲,生怕惹了那個臉冷心冷的人發怒。

林昊竹確實有些心煩,三個人頭毫無下落。路路通突然改了原先的殷勤,躲起來不再露面。慄旬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這一次是一直忙於公事的林老爺先提出來:“我們上街走走吧。”

“找線索。”

“買東西。”

兩個小姑娘紛紛出主意。

“洗澡。”老爺一錘定音,定下了外出的目的。

“可是仙樂玉已經查封了呀。”元順疑惑的問。

“平安州又不是隻有一個仙樂玉。”小風爲她解疑。

“對呀,換一家。泡泡澡,吃點好吃的。”元順的臉上洋溢光彩,眼睛亮晶晶的。

小風明知道事情絕不會像夫人說的簡單,更何況是老爺親自提出來,必定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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