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順笑眯眯不以爲然,晃着小腦袋講:“我和銀寶沒有衝突。有衝突的是林家夫人,我現在是隨從小廝。”
她可真夠機靈的。
小風說:“我們總得有個名兒吧,也好稱呼。”
元順說:“很簡單,來個喜慶的。我叫招財,你叫進寶。都是好詞兒。”
惹得小風直笑,問急了,說:“像兩隻狗的名字。”
“你不就是林老爺的走狗嗎?忠心耿耿,一心爲主。”小風反身過來,胳肢夫人。笑語清脆悅耳。
遠遠的,林老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提高聲調說:“不要耽誤事兒,快點。”
小風暗自搖搖頭,每次有夫人在,老爺的脾氣沒來由的大。糟糕的是夫人渾然不覺。
還好,分別在即,一定不要再翻臉。
元順看在眼裡,心思靈動,看着小夥伴臉色由晴轉陰垂下長長的睫毛,很奇怪,問:“出什麼事情了?要幫忙嗎?”
小風決定把事情說得嚴重些,嚴重到足以引起夫人的重視。哭喪着臉說:“你又把老爺氣着了。”
元順拍拍胸脯,態度鄭重發誓說:“天地良心,從頭到尾都是你家老爺蠻不講理,罵人打人。你不要這麼重色輕友。”
“再說一遍,你是好人小蜜蜂,不是走狗幫兇小蜜蜂。”
“我對你家老爺已經不抱希望,請你還秉持一顆良心。”
元順其實不太在意老爺的煩怨,對於小風很認真解釋一籮筐。她聲音很小,慄旬武功高強聽得真切,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臉紅,吭吭兩聲。
林昊竹怎麼可能聽不見,想了想,裝作沒有聽見。轉身走在前面,耳畔傳來元順疑惑的問題:“你們沒發現,那條大船確實走的很慢,好奇怪。”
小風堅決佩服夫人心大眼大,可以無視老爺臨界的憤怒。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老爺正等着呢,沁香樓還去不去了?”
“去,去,我都收拾好了。怎麼能不去呢?記住,我跟着你,你照着我,這是上次玩命的時候說好的,還有三次別忘了。”元順不住聲噠噠說着。
小風當然記得答應三次,如果夫人捱打,自己極力勸阻老爺,護佑夫人免於皮肉受苦。
小風看着老爺寬大筆直的後背,矯健步伐,由不得的嘆口氣,自覺說出的話不可能作數。
夫人這般的折騰頑皮,捱打受罰是分分鐘的事,自己能左右盛怒的老爺?小風有自知之明。
但願一切安好。
嫌棄後面走得慢,林昊竹回過臉,瞪了一眼,看着元順小跑着,算是沒有當即發作。掃了一眼深淺溪的白帆。
天色不好,烏雲聚攏。元順指着天說:“又要下大暴雨嗎?”
話音未落,雷聲想起。
花瓣姑娘瞪大眼睛:“這麼快啊。”
幾個人快步躲進旁邊小店避雨。人們紛紛進來,彼此感嘆。
掏錢。找一個清靜所在,臨着街窗。
慄旬是當地的土著,一路走來,介紹名勝美食,元順聽得津津有味,小風笑:“小心哈喇子。”
屋外雷聲隆隆,幾個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突然身旁有人說話:“冒昧詢問,不知可以在這裡就坐嗎?”言語斯文。
回頭一看,是一個相貌奇特的人,手裡拄着竹竿,渾身散發詭異氣息。
一張圓桌只有四個人,小店避雨人太多,慄旬用眼光徵詢林昊竹意見,然後說:“當然可以。”不由多打量兩眼。
竹竿先生很高很瘦,就像手中竹竿,面色都是說不出的青綠,低垂眼簾,鼻翼大開大合,很怪異。
小風揪了一下夫人的衣襟,因爲夫人的好奇太明顯了。
元順歪着腦袋,上下看來人,張嘴問:“先生好生面善,我們見過嗎?”
小風最佩服的就是夫人這一點,想到什麼說什麼,矜持端莊一概談不上。可這是大家閨秀最看中的呀。每每因爲好奇頑皮被修理,夫人還是長進不大。
竹竿先生愣怔一下,緩緩說:“寬恕我眼拙,不能辨認貴人。”
眼皮擡起,幾個人吃驚異常。空蕩蕩的眼眶無一物,是兩個深坑。瞎子。
元順很抱歉,趕緊說:“對不住,先生,是我認錯了。”話是這麼說,疑惑的神情沒有消減,元順雙手合十食指相對,陷入沉思。
心裡想:這個人好眼熟,難道是他?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沒有道理呀。
林昊竹一言不發,安靜的看着門外大雨滂沱。
竹竿先生疲倦極了,垂下頭,睡着了一般。小風元順很懂事,自覺閉嘴。
突然,竹竿先生渾身一抖,像是從睡夢中驚醒,坐直身子,嘿嘿笑,問:“生死富貴,鐵口噹噹。不知有無貴客想聽聽我鐵口先生的吉言相送?算的不準不要錢。”
原來是位算命先生,叫鐵口先生。元順還罷了,她是真沒有聽說過,好奇的看。
另外同行的夥伴吃驚非小,目光瞬時集中在長得像竹竿的鐵口先生身上。
周圍的百姓立即來了興致,紛紛聚攏過來,高聲大氣問:“真的假的,隨便能叫鐵口先生?”
“哎呦,鐵口先生一眼斷生死,兩眼定富貴,怎麼是個瞎子。”
“聽聽,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來一卦,來一卦,算的準,大爺大大有賞。”性急好事的湊過來,問:“怎麼個算法?看樣子你是不能看大爺的印堂光亮了。”周圍一片鬨笑。
小風拉着夫人早躲到老爺身後,男裝打扮,還是不願意和別人擠來擠去。
鐵口先生吩咐,要算命的人把手搭在桌子上,兩指一搭,隨口打發。
“三日內有火光之災。”
那人剛要發怒,鐵口先生繼續說:“你家剛剛建屋上樑。”
那人臉一變,放下銀子轉身就走。
下一個訕笑着說:“我們家可沒有修屋子。”
“安靜就好。”竹竿一樣的鐵口先生阻止客人介紹,“千金身體多病,家中是非擾人清靜,大母慈善些好。”
第二個人連連拱手感謝,周圍人瞠目結舌,不知這位算命先生如何這般神奇。
元順躲在老爺身後,老爺身材好高,元順只到他的肩膀,遮的嚴嚴實實。
花瓣姑娘旁逸斜出,伸出小腦袋湊近,突然覺得頭上重過千斤,身邊冷風嗖嗖。
是老爺,是老爺冷峻的目光,阻止元順太近距離觀看。
元順終於沒有敢無視近在眼前的老爺威脅,訕訕退遠些,目不轉睛,豎起耳朵,觀察。
周圍算命的人如流水一樣,坐下站起,坐下站起,一個個或喜或憂,得了珍寶一般。
元順奇怪問:“他們這麼相信這個什麼鐵口先生嗎?有驗證嗎?這就得好多銀子,真神奇。”
小風低聲阻止:“別說話。”
桌面上銀子鋪了一層,收入不菲。
元順的話還是讓鐵口先生聽到了,他始終垂着頭,不願以面示人,現在擡起黑洞洞的眼眶,衝着這邊說:“可否爲姑娘算上一算?”
周圍人跟着看過來。元順狡辯:“不是姑娘,是小夥。”自己說的都沒有底氣,轉念一想,年紀小變聲之前,男女一樣一樣的。
我就是一個娘裡娘氣的小夥子。
小風看老爺,元順也看老爺,這點規矩無人敢破。
林昊竹沉吟片刻,點頭,身子也跟緊,守在元順身後。
不經意間,四個人站得架勢發生變化,元順坐在桌前,身後林昊竹,慄旬和小風分別守住兩側。萬無一失。
www☢ ttκǎ n☢ ¢ ○
竹竿先生呵呵笑,柔聲細語說:“這位,哦,小先生把手放在桌上,容我把脈參看。”
元順大大方方照做,撩起衣袖,白皙柔嫩的手腕細細窄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