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斗大的石頭呼啦啦下雨墜落。
幸虧躲進了深洞中。堅固的穹頂發生錯位,吱吱作響。
往前,一直往前。
林昊竹推了一把元順。元順反應奇快,絕不多言,縱身往前。
指頭肚大的石頭打在身上也挺疼的。
“你快點跟上。跟緊我。”元順小小的保護心發生作用,急切的叮囑。
身後沒有人應承。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兒?
猛地回頭。元順愣住了,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
廷尉府高官功力比自己強出不知道多少倍,此刻竟然待在原地靜靜的看着。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快一點。”
元順嘴巴比腦子還快,一眨眼功夫說了一串串話。
林昊竹臉上疑惑的神情轉瞬即逝,又恢復一張沒有表情的冰塊臉。
元順着急的再次催促。
彷彿從夢中醒來,林昊竹腳下使勁,身子往前縱,瞬間趕了上來。若有若無的碰了一下元順的肩膀。
花瓣姑娘知道自己現在很狼狽:渾身髒乎乎,可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
往前,往前,徑直往前。
整個溫泉山微微抖動,想必外邊已經地裂天驚。
耳邊風聲呼呼作響,顧不了許多了,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迅速趕到小瀑布旁。
炸燬溫泉山,溫泉山地勢下陷,腐蝕的雲就會倒流,用水來溶解——林昊竹主張清晰明瞭。
元順皺皺眉頭,總覺得這個法子在哪裡聽到過,在哪裡呢?
“跟緊我。”林昊竹第3次說這個話。
兩個人馬不停蹄飛速的往前衝。
也多虧是元順,身子靈巧至極,上一次他們從黑色的岩石翻出天坑,已經顯現超乎常人卓絕的輕功。那是孃胎裡帶來的。
元順領悟能力極強,瞅了兩眼就知道怎麼奔跑最省力: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巖壁之上。
巖壁光滑,藉着藤蔓一蕩,蕩老遠,手腳並用。
目標正前方。
突然轟的一聲,耳朵有些發悶。眼前豁然開朗。
巨大的水霧被風裹挾着,瀰漫視野。迅速把全身打溼。
元順不由得渾身打個激靈:哪裡來這麼大的水汽?
就是這裡了,林昊竹停下腳步,四下張望。
這是一個空空蕩蕩的山洞。高有三丈有餘。整塊岩石,渾然一體。
元順盯着岩石的紋路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漸漸就看出了門道。
“你看你看,岩石在動。”
元順用手指着。
“這是一個聰明的姑娘”,林昊竹不由內心感嘆。
一整塊岩石漫天漫地的塑造出整個山洞,如果貼近看,它竟然是一層一層壘好,不見絲毫的空隙。
這是大自然怎樣的鬼斧神工?
元順盯着一處,肉眼可見,極淺的,細細的平行紋路發生扭曲凹陷。
元順掉轉頭看了一眼林昊竹。長長的睫毛上面掛着水珠,吧嗒,掉在光潔的臉頰,緩緩流下。
渾身已經溼透,打個激靈。挺冷的。
如果真的要救百姓於水火,溫泉山崩塌是唯一的法子。只是這兩個人恐怕屍骨無存,壓成肉醬。
想想都覺得可怕,元順渾身一抖。
“稍微休息一下,山體震動有規律。”林昊竹淡淡說完,轉過身。
元順小臉被水汽激得發青發白。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林昊竹轉過臉,側耳傾聽,這裡的聲音太詭異複雜。
當務之急是確定下一次
山體震動,借力打力,成全大事。
“天啊”,元順驚叫一聲,像火燎小貓的腳爪,被針刺也不過如此。
“我的媽呀”,第二聲驚叫如期而至。
林昊竹轉瞬撲了過來,剎那之間已經氣劍貫通四肢百骸。
雙拳緊握,揮拳成風。十足十的做好了戰鬥準備。
憑他此時的專注投入程度,可以斷言,無人匹敵。
山洞還是那個山洞,水霧瀰漫。還是兩個人沒有,多出一個。
元順跳的老高,臉色煞白。攤開兩隻手,滿手的血色。
“你受傷了?”
“沒有。”
“哪來的血?”林昊竹邊說邊拉起小手,提鼻子聞了一聞。
元順搖搖頭。小嘴扁一扁,大顆大顆的淚珠往下流。
血繼續往下流淌,貼着水紅色的衣裙,主要在後半身。
元順想起來了,剛纔隨手一抹,覺得手上怪怪的,再仔細看就是血了。
林昊竹一言不發。
那就是背上有血了,是受傷了嗎?傷的重不重?元順很爲自己的安危擔憂。既然男人不打算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只好自己救自己。
水紅色的衣服後邊深淺不一——元順打算仔細端詳。
“行了,扔了吧。”林昊竹話音未落,劈手搶過了外衫,最後一揮,不知道扔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你沒有受傷,否則就不會這麼活蹦亂跳的。”
“哪裡來的血呢?”
“蹭的。”
“在哪蹭的?你怎麼知道是蹭的?”
林昊竹用無聲來對抗元順不停點的提問,還好沒有出事,心境放鬆,人也顯得沒有那麼凌厲。
些許的變化,元順感覺的清清楚楚。
剛纔整個山洞裡,空氣沉甸甸,壓迫的人皮膚疼。
不是水霧,是凜冽的殺氣。
現在總算寬鬆下來。難道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的功力嗎?那他的功力可太可怕了。
元順雙手合十,食指相對,眼睛眨巴眨巴。
山洞能得到片刻安靜。孕育着更大危險的到來。
“那個血色好像印着字。”元順自言自語,鬆開雙手揪着兩個小耳朵脣,慢慢的捏着。
“印的什麼字呢?”
“哦。”
可是在哪裡印上的呢?元順疑惑的目光看一下年輕英俊的男子。
林昊竹照常面沉似水,面無表情。
元順精靈古怪,無人可及,一定能猜出來。恐怕又是一場口舌之爭。
元順點點頭,沉穩的說;“是怎麼回事?”
這是自己想明白了。漂亮的大眼睛緊盯着林昊竹要從對方臉上挖出些什麼?
林昊竹高大的身子緩緩轉過去,掃視山洞周圍,勘察地形。
“你真的不打算解釋些什麼嗎?”
“不。”
“我認出是兩個字。一個寶劍的劍,一個建立的建。”
林昊竹猶豫一下,打定主意,緩緩的點點頭。
元順不需要他陪着玩,果然自己進入了猜字遊戲,自言自語。
“什麼意思呢?”
“那你在哪背上印上的這兩個字?”
林昊竹倒過頭來反問元順,是想印證自己的猜測。
“還不是在山洞裡?拜你所賜。”
元順氣的嘟起了嘴,話語一串串的衝出了嘴巴。
“剛纔在山洞裡遇到兩個怪人,明明是你逼着我不許動,要貼着巖壁,所以才。”元順說不下去了,氣哼哼的一跺腳。
“我也只是覺得巖壁上可能有字,所以冒險一試。”
“拜託,是我冒險,你一試,這太不公平了。”
林昊竹走前一步,擡起手,想把手放在元順的肩膀上表示安慰,馬上覺得不妥,慌忙放下。
茫茫雨霧中,年輕男人眉骨很高,一雙寒潭般的眼睛,被水氣洗的清澈萬分。
難得的慌張侷促。
元順明白,這對於林昊竹翠翠老爺來說也是天大的致歉。
“算了,反正出洞以後我也要回我家。”元順大度的自己給自己一個臺階。
休息一下吧,約莫還有半炷香的時間,第二次山體震動就要開始。
林昊竹帶頭走到岩石邊,坐下抱腿屈膝把頭埋在膝蓋上,這樣可以少一些雨霧的撲打。
元順乖巧的緊跟不放,挨着男人坐下,如法炮製。
“小風呢,百姓呢?外邊情形怎麼樣?”萬千念頭掠過元順的心,想到說到,她問出口。
男人搖搖頭。
這些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眼前唯一的目的,就是半柱香之後的山體震動,務必要炸燬小瀑布,引得腐蝕的雲倒流,才能救萬民於水火,當然也包括小風。
“我們能活着出去嗎?”元順怯生生的問。
“不知道,但願吧。”
“如果你能出去,一定要告訴我爹孃他們,說我想他們。”
元順嬌滴滴的聲音帶了哭腔,剛纔驚心動魄,沒有心思胡思亂想,現在片刻的安寧,讓小姑娘又委屈又害怕。
我保證,如果只有一個人能出去,是你。
林昊竹慢悠悠的說,頭也不擡,額頭伏在膝蓋上。
“我不要你死,我們兩個都活,可以嗎?”
元順攥着小拳頭,眼睛瞪得圓溜溜,目不轉睛地盯着男人。
林昊竹緩緩擡起頭,迎着元順的目光,安寧鎮靜,點點頭說:“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