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沉默着,在她看來,總得解決眼前這個奸細,否則後患無窮。
但是老爺爲什麼偏偏不肯觸及這個話題呢?
慄旬捕頭揮揮手:“各就各位,按照部署,的督促各個小隊仔細搜索,起碼岸上的先料理清楚。”
這話很對,一看就是辦事辦老了的行家裡手。
打發走了隨從。淒涼的岸邊只剩下4個人曾經一起下過天坑的4個人。
“我覺得楚大人對我有疑心,可否明白指示?”
“有一些話對不上。”
“大人恐怕得選擇相信哪一方,我還是喬老爺?”
“我還以爲主動權在我手裡,由我做決定,捕頭逼着我表態嗎?”
“卑職不敢。”
這個時候小風和元順也已經翻身下馬,跟在兩個男人的身後,緩緩的沿着岸邊走。
小風說:“一件事說法相反,我們總得有個評判的依據。”
慄旬捕頭苦笑一下:“如果能夠讓廷尉府的人感到爲難,可以想見這件事情錯綜複雜到什麼地步?如果真有這麼錯綜複雜,恐怕是我一張嘴說不清楚的。”
元順稍微停頓一下腳步,認真的打量一下男人的背影,悄悄的用手指頭虛指着,說:“他這個話也有道理。”
楚皓笙說:“我選擇相信你。”
“楚大人真的賭在我身上嗎?”
“時間久了你會理解我,我也許沒有那麼大的心思去算計。說到底是實力,實力很簡單也很有效。”
慄旬不說話了,對方年紀雖輕,但是口氣如此之大,如此之自信,他說什麼呢?
“我相信你,也不怕你騙我,如果你騙我,我最終會解決你。”
“我的身份很特殊,武功來歷實在不方便說,其實說了你也未必信。”
“你曾經講過,如果應景,你會說出來的,我能等。”
元順在他們身後輕聲淺笑,話是說給小風聽的:“你說過上天入海嗎?”
小風對這句莫名其妙的插話,一頭霧水,說:“這話我說過,然後呢?”
“沒有然後。”
慄旬捕頭頭也不回,耳朵聽得仔細,心中驚駭無比。
楚家的這位正室夫人年紀小,太聰明,其實已經揭開了謎底。他說了一些楚皓笙很感興趣的話。
“我曾經奉喬老爺的命令進過沁香樓,但是什麼事也沒幹成。”
“我在銀寶的房間裡覺得很不舒服,但說不清楚。這種感覺曾經發生過和一件奇異的東西相聯繫,那個東西叫楓樹黑。”
楚皓笙面不改色,神情鎮定,彷彿沒有聽見 自顧自安靜的走着。
“這一次,我們進了銀寶的房間,那時夫人小風姑娘和銀寶他們在裡邊,我只是覺得眼睛有一些辣,刺激難受。”
“如果我選擇相信你,這件事情就有了解釋。”楚皓笙終於說了一句話。
平常木訥忠厚的捕頭,瞪大了眼睛,大跨一步,逼的楚皓笙不得不站住。
這個舉動,有些唐突了。
“大人如果可以的話,請講給卑職聽,因爲畢竟還有西柳營放在裡邊。”
那是慄旬捕頭的家恨,也是他的國仇。
“你別忘了,你是中央帝國的捕頭。”
“卑職不敢忘,卑職絕對不會因私廢工,但是爲人子,我有知道這件事情的權利。”
小風突然覺得原先騎牆把持不定的慄旬捕頭,骨子裡是個血性的漢子。
也許那一切只是他表面的裝扮,眼前的他纔是老爺最看重,最想得到的人才。
“楓樹黑和鶴頂紅是齊名的極品毒物。它原本就塗飾在衣櫃上,用雞蛋清封住了。所以用抹布擦去,就可以讓楓樹黑穩定的揮發。”
“楚大人甚至沒有向我確認楓樹黑是哪三個字。”
“因爲他也知道有這樣一件東西。”元順在後面幫着解釋。
“多嘴。”
“多嘴也說出了事實,”元順不服氣的辯解一句,但是,老爺轉過身來,清冷的目光凌厲掃視,讓元順頓時閉了嘴。
花瓣姑娘垂下頭往小風身邊湊了湊,拽住了小風的手臂依靠。
“我剛纔的話不完全對,其實楚大人怎麼會押寶在我身上,大概你有更多的消息知道喬老爺的不法行爲。”
“你不需要套我的話,也套不出來。”
“卑職不敢。”
“關於丞相府的公子,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楚皓笙單刀直入,這是他下一個關心的問題。
慄旬捕頭早有準備,從懷裡掏出一封信,厚厚的。雙手遞上說卑職想要說明的全部在這裡。
楚皓笙當即停住腳步,抽出信仔細的看。一目十行,有的地方需要再回看兩遍。
元順想看又不敢,踮起腳尖也看不着。年輕男人個子高大,元順嬌俏玲瓏,吃了大虧。
元順不甘心的問“白公子就是那個平眉細眼長鼻口方的人嗎?”
“是。”慄旬捕頭稍加思索,肯定的點點頭,元順只用8個字就概括出了白公子的特點。
“行了。”這一次楚皓笙的話裡帶了明顯的不耐煩。
他把信揣進自己的懷裡,對捕頭說:“我們先找到白生春,恐怕事情並不簡單。”
4個人再次翻身上馬,沿着湖邊疾馳下去。
中軍大帳寬敞明亮,白生春早已經到達,等候頂頭上司,還有上司的女眷。
楚皓笙見面沒有一句廢話,急促問:“情況如何?”
他們兩個心照不宣,知道說的是什麼事情。
白生春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的頂頭上司,臉色陰沉搖搖頭說:“不好。全都向最壞的方向發展。”
小風沒來由的覺得氣氛怪怪的。老爺和白將軍都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副模樣,少了灑脫,多了一些,能稱得上是畏懼嗎?
怎麼可能?小風否定了自己胡思亂想。能夠讓老爺加上白將軍畏懼的事情,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
老爺權傾天下,白將軍的競賽軍強悍無比。
但是那一絲古怪的想法總是縈繞揮之不去。
元順最後一個進賬,完美的錯過了這一幕。
白生春繼續說:“這片湖泊實際上是一片死海,完全沒有生機。水下一片渾濁,湖面如此之大,根本沒有辦法下去,而且底下暗流涌動。”
這一次連慄旬都覺得奇怪,白生春的話在旁人聽來,彷彿是接着前邊的話。
可是作爲當事人,慄旬認爲這個話和前面的問題毫無關係。難道他們是要避開元順,刻意不讓元順聽到?
花瓣姑娘確實什麼都沒有聽到。
楚皓笙順着話茬說:“搜索海子一定要細緻,想方設法也要查到。鉅額的黃金就在這裡,而且不僅僅是數目的問題。”
“那還是什麼問題?”元順有時候說話是不經腦子的,想到就問。
“與你無關。”
“是你不知道。”
小風趕緊把夫人拉到自己身邊,說:“吃一點喝一點歇一歇,你確實是累了。”
“謝謝你,好人小蜜蜂,好人得好報,”元順嘴角綻出了笑意,乖巧的坐到一旁。
只有在這個空蕩,白生春的目光在元順的背影上迅速停留片刻,而這一切全都落在了慄旬的眼中。
“要不我們還是出去走走?夫人一路辛勞,在這裡歇歇吧。”捕頭提議。
“也好,”楚皓笙跑不猶豫的答應。
三個男人順着湖邊走,遠遠的跟着兵士。
三個其實無話可說。要解決的問題就在眼前,一片死海毫無生機。三艘已經腐蝕的千瘡百孔的船,半淹沒在水裡,早就沒有辦法使用了。
沒有人,沒有鳥,沒有生機。
“怎麼會這樣?”白生春問,問的是慄旬捕頭。
平安州捕頭解釋說:“這個地方因爲鹽鹼濃度太高,地沒有辦法種。湖水甚至不能夠用來漱口。人們早幾十年就已經搬離。至於爲什麼平安州土地肥沃,就出現這樣一處奇怪的地方,沒有人解釋的通。”
楚皓笙低頭不語,默默的走着。
眼前的景緻,引不起他的興趣。
捕頭想了想,鼓足勇氣問:“爲什麼這筆黃金這麼重要?是因爲數額大嗎?”
白生春沒有回答他的話,先是用目光徵詢頂頭上司的意見。廷尉正大人點點頭說:“自己人。”
白生春放了心,這纔回答:“數額巨大是一回事情,如果這筆黃金不出現,必然會受到丞相白楊那一夥人的圍攻,向皇上說我們貪墨了,平白生許多是非。”
慄旬捕頭貌似忠厚,實則精明。他抓住白將軍的話裡漏洞,問:“生出許多是非?難道還有更嚴重的後果嗎?”
白生春皺起了眉頭,他不知道即使是自己人,能不能談到這種程度?
楚皓笙擡起眼,高高的眉骨下清冷的眼神猶如寒潭讓人不寒而慄,審視着捕頭。
“這批黃金更多的是一種信物,如果我們找到,就可以查證一些古怪的聯繫。”
“聯繫?”
“你應該能夠猜得到。”楚皓笙特別強調了一個你。
捕頭揚起臉,想了想,目光停留在遠方,許久才收回來說:“那就是可以證明有人想要逆天改命,啓動古老的祭祀?”
白生春陰鬱的問:“這會是真的嗎?聽上去太怪誕了。”
捕頭想起了神秘的白衣公子。
如果事情不是怪誕到這個地步,就沒有辦法解釋複雜到這個地步。
從天字號倉庫開始,一直到留在沁香樓的銀寶。
“夫人,你趕緊回來,那危險。”背後小風的聲音急促又響亮。
聽到呼喊,不僅幾個頭領,連帶着周圍的衙役兵士都紛紛往這邊看。
不知怎的,一眨眼,楚皓笙擰身就到了元順身邊,偌大的距離就是片刻的功夫。
這份功力世所罕見,無人匹敵。
“出什麼事了?”
“夫人一定要往湖裡走,我怎麼敢讓她進去。”
“可是湖裡有好玩的東西啊。”元順不服氣的說。左手半個桃,右手一個杏。
就是到了這個時候,元順都沒有虧待自己。
男人們全都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