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個人不喜歡上善使用破壞及湮滅之力,所以這也是她第一次這般爆發。
在那股猩紅的龐大力量下,黑暗被撕成碎片,半點陰暗都爲之消失。可不知黑暗中的那個女人使用了何等招數,夏蕭眼前的上善突然戰敗,失了最後一點勝算。
戰鬥不知進行了多久,一切都很模糊,但上善咬牙時的真切表情和破壞及湮滅之力令夏蕭相信那是真實發生過的。如果沒有發生,誰也模仿不出那等幻象。可突然而來的無數鎖鏈,宛如罪惡的地獄之手,將上善狠狠捆住。
上善被拴在黑暗的盡頭,似一種誘惑,令夏蕭只有上前才能見到她。她渾身是傷,處處都是淤青的暗紅色,極爲虛弱的鼻息連其前一根頭髮都吹動不了絲毫。夏蕭看着,心中猛地一緊。每當他心中情緒有所變化,圖像便會戛然而至,一道重複了很多遍的話迴盪在他耳邊。
“這個人你似乎很熟悉,她實力很強,已至問道邊緣,行走於天下以享受着人間美景,可終究還是被我抓住。”
語氣一變,幾絲玩昧皆成威脅。
“要想救她,就獨自一人,哦不,你可以帶上那個小丫頭,那樣你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學院,來這片蠻人草原的最深處。當然,你也能告訴學院中人,但我不會讓你失望,舒霜能死在我手中,你的上善也能!”
“想挑戰一下嗎?以她的性命爲賭注!”
話語如深淵,令夏蕭繼續朝下墜落,痛苦的情緒不斷朝他腦中涌去,令其無法抗拒,也令夏蕭極爲清晰的看到舒霜死時的場景。
那裡和夏蕭此時身處的環境一樣,皆是無盡的黑暗,一切都很迷茫,什麼都沒有,什麼都被封閉和鎖住。舒霜曾在其中毀滅,如發生在昨日,夏蕭至今都能看到一縷淡藍色的元氣如魂魄般飄動,可被無情的扯斷。
黑暗傷人,其中的女人更是不會憐香惜玉,即便此時像在夢境當中,夏蕭也緊捏雙拳,滿是恨意。舒霜的結果無法更改,但不能讓上善也死在其中。無盡的黑暗裡,他聽到鎖鏈拖出極爲駭人的聲響,看到上善露出無比痛苦的表情。那張面孔和舒霜無異,夏蕭心中的無名之火也依舊冒起。
“該死!”
夏蕭怒吼着,即便舒霜和上善是兩個人,那張面孔受到痛苦時的神色也一樣,他重新在黑暗中掙扎,帶着幾絲僥倖,瘋狂的吼道:
“你究竟是誰?”
夏蕭不懂,爲何能將上善打敗的存在,卻沒人發現他的真實身份。
那很難嗎?
世上問道的人本就不多,要找到應該很容易纔對。而面對他的問話,腦海中依舊沒有半句回答。就在夏蕭一如既往的只能放棄時,腦海中卻再次響起那道成熟女人的聲音,可和之前圖像中的聲音不同的是,這道女聲似有神思,正和自己交流。
“我的身份你遲早會知道,可今天你必須做出決定。”
“我會和阿燭去找你,可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的命?”
黑暗中的女人很是敏銳,她那個級別,就算條件反射也知道自己怎麼回答都顯得不對,因此什麼都沒說,就此消失,猶如人間蒸發。
夏蕭無奈,緩緩醒來,看向窗簾外,還是凌晨。他在房間閉眼等待許久,笛木利沒有來,大師姐也沒有出現。
她都和自己對話了,大師姐既然沒有察覺到?
夏蕭對那個女人越來越畏懼,可她做這些,夏蕭隱約覺得是要自己的命。他早已不是第一次和黑暗打交道,不管是當初前往榮城的途中還是蠻人草原上的遭遇,黑暗都朝他而來,誓要取他性命,可一直沒成功。
夏蕭心中的不詳逐漸濃烈,但他清楚,自己一定不能沒了小命。可要同時瞞着學院和那個女人很難,他想了很久,也完善許多次,才***變得嚴密。等再次睜眼,已是大好清晨,夏蕭坐在牀上,沒了以往作噩夢的驚慌,但沉思良久,想着該如何告訴阿燭。
紙難包住火,謊也難以長久隱瞞,爲了成功而順利的執行計劃,夏蕭必須將這一切都告知阿燭。今日上午,川連將準備好所有符陣,他那般日夜趕工,爲的就是不耽誤事。而今晚,是一個執行計劃的好時機,擇日不如撞日不說,還能避免夜長夢多。但阿燭的反應,令夏蕭很是心疼。
活潑而開朗的阿燭一聽夏蕭要告訴自己這段時間隱瞞的事,極爲興奮的拉住後者的手,以此將自己二人隱匿在一個神秘的世界,誰都無法窺探。
夏蕭揮手,元氣緊關門窗,這股謹慎,令阿燭更是激動。女人無法拒絕男人帶來的神秘感,甚至會沉溺進去。
“到底什麼事?關於那個影像?”
夏蕭點頭,見阿燭臉上的笑容卻笑不出來,而是將她的手握緊,以免他將自己的手甩開。微微有些大的力度阿燭很喜歡,似怕自己逃走,也像夏蕭很在乎她。
“不管發生什麼,都要聽我將事說完,好嗎?”
“快說啦!”
阿燭有些迫不及待,她早就想知道那個影像的內容,也覺得夏蕭這段時間很奇怪。可當夏蕭真的將影像的內容講出來,她的笑容逐漸凝固,最後以小臉上的俏冷徹底埋葬喜意。
夏蕭見着,心裡很不是滋味,但還是將自己的計劃講完。可到最後,他目光閃躲,看着阿燭和他牽在一起的手,聲音越來越小。
夏蕭是個明白人,他覺得完了,這已經不是哄不哄的問題,而是阿燭究竟該有多麼傷心,是否會心灰意冷,就此和自己沒了緣分?
當一個人真的開始考慮對方的感受,併爲後者的小表情心生不妙,足以證明情感之真。可在這件事下,那種感情被掩蓋的極爲嚴實,起碼阿燭看不到半點。她此時心中想的,全是夏蕭還爲上善着迷,甚至可以說他從未忘記舒霜,現在爲了那張臉也願意鋌而走險,不惜將自己和他一同搭進未知的危險中。
阿燭早就以爲夏蕭是自己的了,只會爲自己喜怒哀樂,可她似乎錯了,錯的徹底。強烈的佔有慾和眼前的事令她眼總泛起淚光,她做不到擦擦眼睛說沒事,然後我們走,去將她救回來那種話,她只是紅着眼,看向夏蕭的目光是控訴也是失望。
“真的要去?”
阿燭看着夏蕭,也令他擡頭和自己對視。以往這種時候,夏蕭都會很搞怪,或者像個小流氓將目光投到不該看的地方。但此時夏蕭沉着臉,下意識的瞥向他處。這件事,是他對不起阿燭。
夏蕭最終還是點了頭,這種情節他不止一次在影視劇裡見到。每當看到那種你不來我就怎樣的情節,他就想吐槽,主角是廢物還是蠢蛋?說不告訴別人就不告訴?分明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將這件事告知他人並尋求幫助,卻非要一個人面對,然後落得個慘烈的下場,要麼就是在關鍵時候被救。
這些都是老掉牙的套路,可夏蕭怎麼告訴別人?阿燭能知道是因爲那個女人認可,其餘人不行,就算阿燭能隱藏氣息,他也沒法告知,否則上善很有可能會死。人一死,就什麼都沒了,什麼都將不復存在。
黑暗中的女人不是通過網絡或望遠鏡監視夏蕭,那樣的話他肯定有辦法通過紙條和某個特殊的物品尋求幫助。可她不知在何處,夏蕭察覺不到她的存在,甚至大師姐都沒有察覺,可她確確實實和自己對過話了。所以夏蕭在詫異和驚訝之餘極爲謹慎,不敢走錯半步。人命關天,馬虎不得!
可夏蕭的態度越是堅決,阿燭心越冷,她不知該怎麼辦,她從沒想到自己還要面臨這麼難的選擇。她不想投身進那麼危險的戰鬥,即便夏蕭說的再天花亂墜,她也覺得這樣的計劃是自投羅網,甚至會死。
阿燭雖然不算特別聰明,但夏蕭講得很仔細,且用語簡練,她因此聽懂。可夏蕭所謂的計劃,不過似拼時間差,那玩意並不靠譜。如果前輩來的時間晚些,他們還不知道會怎樣。可阿燭面前,夏蕭似已下定決心。
“阿燭,這是最後一次,將她帶回來後,我會將她送到走首教會,所以……幫幫我。”
沒有阿燭,夏蕭寸步難行,他懇求着援手,可一滴豆大的眼淚劃過臉頰,似不敢相信自己都這樣了,夏蕭還在爲上善考慮。
“那我呢?我不重要嗎?”
“重要!”
夏蕭沒有猶豫,可阿燭帶着哭腔,情緒極爲激動的反駁道:
“如果我真的重要,你就不會將我置於危險之中,你還是想着舒霜,對吧?”
阿燭從未問過,她大大咧咧的,覺得沒那個必要。姥姥也說過,人是篡改不了且刪除不掉記憶的,只有暫未想起,沒有徹底忘記。更何況是曾經那麼要好的人,忘不掉很正常,夏蕭又不是沒心沒肺的白眼狼。可阿燭受不了這等委屈,哽咽時說話的聲音顫抖而急促,最後甚至吼了出來。
“將她放在記憶深處不好嗎?當做人生一段美好的回憶不好嗎?爲什麼非要在我最依賴你的時候扯到她?爲什麼?”
阿燭痛哭,面紅耳赤,額上青筋直冒,小手掙開夏蕭的手掌,捏起了拳頭。她極爲狼狽的擦掉眼淚,看向夏蕭的目光是難以置信也是失望,最後轉身跑了出去,令夏蕭在其後伸出手,卻難以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