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商離雪山很近,汪婭萍不知道,夏蕭卻很清楚。他只用了不過十分鐘,便站在邊側的雪山下,朝南商的一座小村走去。
偏僻的小村人口稀少,此時正是雪天,三位老者從田裡提着幾根手臂粗的大白蘿蔔準備回家燉骨頭。這樣的天氣不拿出些存貨,怎麼勸服家裡的小祖宗們不到處亂跑?要是掉到哪個被雪埋了的坑裡,那可了不得。
年輕人出了門,留下的小娃就是寶貝疙瘩。若是回家發現自家的寶貝磕了傷了,可不得怪罪他們這些老傢伙?不過他們這些老傢伙和小傢伙不同,後者不識路,他們倒是對村子四周的路掌握的極爲熟悉,絕對摔不了。就是眼前,怎麼出現了個奇怪的東西。
只見,大雪紛飛下,一道極高的身影令三位略顯佝僂的老者有些不知所措。可所來人是夏蕭,他在長輩面前向來表現得像個乖孩子,此時帶着笑臉,主動上前行禮問好,很是禮貌。一聽他要問事,爲首的老大爺也不怕,將其拉回家,一路嘮叨道:
“天氣惡劣,有啥事進了屋再說。”
屋裡暖和許多,老大爺在老婆子和小娃的奇異目光下說:
“客人有事要問,先倒杯茶。”
小娃見着陌生人,立馬就不鬧騰了,只是抱着自己的小木車玩。老婆子從火爐子上提一水壺,給夏蕭倒茶。他坐在炕上,覺得這家人還真是友好,見大娘給自己遞來衣服,更是心頭一暖。
“這大冬天的,你穿這麼點不冷?”
“這是俺的衣裳,你穿着興許小了些,湊合湊合吧,別冷着。”
“沒事,我是修行者,就是來問問事。”
修行者確實不怕冷,老爺子連忙點頭,生出些敬意。老婆子怕夏蕭嫌棄,連忙拿開,緊接沉默,不敢亂說話。
喝了口茶,夏蕭問:
“大爺,不瞞你說,我是地王殿的人,你應該聽說過吧?”
“俺知道,雪山裡的大勢力,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從老遠的路上拉送生活物資,那麼大的旗子,就算俺眼睛不好,也看得清嘞。”
夏蕭見其年過古稀,還這般精神,不由發自內心的笑了出來。
“對對,我們常年封閉,我此行呢,就是來打探消息。”
“讓俺猜猜,你要問的,是關於南商和大夏的戰事吧?”
夏蕭點頭,令老爺子爽朗一笑。南商向來民風剽悍,有啥說啥,性子比較直,不如大夏那樣因骨子裡的謹慎所以什麼都藏着掖着。夏蕭既然問,且表明來意,老頭便毫無保留的說,反正這種事衆所周知。
“別說你們,就連俺們這些南商人當時都覺得納悶,好好的打着仗,怎麼突然就撤回來了。不過這次事情出得突然,陛下都沒過問,全軍就開始後退。小夥子,你是不知道當時的場景有多亂,百萬大軍,灰溜溜的就回來了,士氣低靡,像打了敗仗,亂無章法的前前後後用了整整三天時間才走完。當時俺們都好奇,全國也掀起了一番動靜,後來才知道怎麼回事。”
夏蕭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是什麼讓南商軍隊三日全部撤出大夏?他不相信大夏王朝有那樣的本事,但老爺子講得有些奇幻,不過夏蕭聽得很認真。
“聽說啊,那日俺們像往常一樣進攻。因爲昔陽被攻下,且被俺們當做據點,所以軍隊的戰鬥力出奇的高,加上最新戰術的部署,我們有信心在三月內完全擊垮龍虎要塞,這是公開的戰術公告。但沒想到,幾次戰鬥下來,我們雖是優勢方,卻碰到一個硬茬,怎麼也解決不了,還將其惹火,搭進去不少將士。”
“俺上次去城裡的時候聽說,那個導致俺們退軍的硬茬是個小娘們,不過二十來歲,長得國色天香,就是渾身有猩紅色的光,被將士們稱爲血女。血女不知在何種境界,有人說在參天,有人說是問道,俺不是修行者,不懂那些,一問,他們就說問道是修行者最高的境界。小夥,你是修行者,真的這樣?”
夏蕭點頭,老爺子當即臉色一變,覺得恐怖。
“俺還一直以爲那麼強的修行者比俺還老呢,沒想到那麼年輕,真是牛批啊。若現在就這麼強,以後還不上天?小夥子,俺是個粗人,你別介意,俺突然想問問你,你可曾知道那個小娘們是誰?她怎麼突然去幫大夏了?”
“從未聽說過這等強者。”
夏蕭搖頭,表情有些遺憾,可他顯然說了謊。從聽到猩紅色的光開始,夏蕭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只是有些意外,她怎麼會來戰場,師父同意了?夏蕭腦海中的她,自然是上善!
有超過參天實力,媲美問道,且能掌控猩紅色力量的小姑娘,這些特徵都和上善極爲貼近,夏蕭猜出不難。但這是兩國之間的戰爭,上善不應該參加纔是。她異想天開,有自己的想法倒不奇怪,可她在走首教會,怎麼都該受到師父的勸阻。
不見到師父,夏蕭難知他是如何想的,但能想象出上善逼迫南商退軍時的場景。她肯定站在空中,以不屑的目光看南商軍隊,並呵斥他們後退。南商人不乏鐵血,肯定不會同意,可就算其中最強的修行者出現,也在上善的破壞及湮滅之力下吃癟。
上善證明自己實力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殺人。她興許因爲師父的教誨不會屠殺太多,可會碾殺一些南商強者,以此讓南商人看清他們間的差距。她就此重複自己的簡單手段,讓南商人見識到她的厲害,而後氣浪攜叱喝而出,將他們嚇得屁滾尿流。
那等實力的人在戰場上可以做到翻手滅全軍,所以南商纔會這般畏懼,當即打消念頭。很少有人知道她是誰,但都不知她爲何幫大夏,可有一點能確定,除了南商,勾龍邦氏也不敢再隨意冒犯大夏,因爲後者正被一個真正能稱之爲強者的修行者罩着。
說也奇怪,既然上善在前線,應該能感受到自己的氣息纔是。他就算再隱藏,阿燭不在,她也應該能察覺到自己的到來,畢竟他們對彼此都很熟悉。可上善至今都沒來,證明她已離開大夏西部,如果她在,雲國那些傢伙就算找來,也得夾着尾巴滾回老家。
夏蕭撓了撓頭,不知她在搞什麼貓膩,但總體來說還是要謝謝她。無論如何,停止戰爭都是好事。想着又是一個天大的人情,夏蕭便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難受,這得怎麼還啊?總不能把自己送給她吧?
“哎,真是可惜,俺南商帝國的宏圖大志完成不了啊。大夏人倒是開心,不知現在做着什麼。”
夏蕭也好奇大夏人現在都在幹嘛,他之前雖說路過昔陽,可離龍虎要塞還有些距離,不知裡面有無軍隊。而且南商現在撤走,大夏不應該搶回領地,再建防禦工事以做好今後的準備嗎?想到這,夏蕭問:
“南商是否宣佈真正意義上的停戰?”
“這種事應該屬於機密,俺不知道。但那位強者既然在,俺們肯定不會輕舉妄動,起碼要將事情調查清楚再說。不過俺南商財大氣粗,大夏給她多少好處,俺們出兩倍就是,反正早晚要稱霸大荒。說起大夏,他們也算厲害,本來實力不強,卻硬生生撐到現在。”
“是他們團結的原因?”
老爺子聊到興頭上,當即搖頭擺手,顯得夏蕭像個白癡。
“看看,這就是你們長期不出門的弊處。大夏能堅持到現在,不是團結也不是指揮得當,而是因爲一個叫夏蕭的青年。”
“既然只是青年,有那麼厲害?”
若老大爺知道身前之人就是大夏夏蕭,肯定不敢說出接下來的話。可他不知道,正所謂無知者無畏,他當即表達自身對夏蕭的不滿,罵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狗日的是走首教會教皇之徒,還是學院學子,在戰場上不知用了什麼妖邪之術,既殺了俺南商軍團二十萬人。不過他罪有應得,之後入了魔,被全天下通緝,前段時間說被雲國帶走,生死未卜。俺覺得還是死了好,學子就該好好在學院學習,非要摻合那麼多事,這下沒好果子吃咯。”
夏蕭乾笑,對老爺子的好感一瞬降到零。不過都是敵人,他總不能盼着老爺子爲自己祈禱,讓自己永遠不死,長命百歲。
閒聊幾句,夏蕭就準備撤了,他已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沒想到一個老爺子就知道這麼多。
老爺子和老婆子留夏蕭吃飯,下午燉的臘豬腿和蘿蔔,很是香,此時已有些味,等端來盆自己種的花生,再來兩杯小酒,簡直美滋滋。可夏蕭出了門,眨眼消失在風雪中,沒令他們有任何反應的能力,到嘴邊的話更是再度嚥下。
見到一陣風走過,夏蕭消失的無影無蹤,老爺子不由驚道:
“年輕的修行者就是好啊,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