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涼。
一處別緻的書房,齊齊地跪着兩個人,一男一女。
在他們面前是魔劍蕭千江,呼吸均勻,一臉平靜看着跪着的兩人,良久,他皺眉道:
“你的意思是就在你們要殺卓一飛的時候,隱仙居的玉簫仙子插手此事,還把他救走了?不過那隱仙居這些年來雖同我們並無來往,可也並無仇怨,況且那卓一飛殺了不少魔教中人,照道理,那隱仙居與我們暮寒樓同屬魔教,應該不至於橫加干涉纔是。”
唐一笑輕聲道:
“屬下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那玉簫仙子武功驚人,又同屬魔教,故而屬下未來輕舉妄動。幾個月前傳言魔宮宮主鬼王重現江湖,在崆峒派與正派高手大戰一場,又重傷卓一飛,如今卻又隱匿江湖,不知爲何?”
他有點畏懼,怕說錯了話就永遠不能再說話。
鬼王重現江湖,也許魔教分崩離析的日子即將成爲歷史,聯合起來共同擊敗所謂的名門正派,一統江湖,也許就在不久的將來了,他在等什麼?
“鬼王自由安排吧,他隱匿了十五年了,到今天才出現,想必有他的計劃,這些不是我們能猜到的,我們要做的就是先將一些阻礙剷除掉。那麼多年的部署,終究不會白費。不過首先要對付的便是御風府的江老兒,總有一天會取他狗命。”
說完握緊了手中的拳頭,眼神中透出無盡的煞氣。
“你們下去吧,卓一飛的事情我自由安排,想不到在中毒的情況下他還能擊斃雷震天,確實非等閒之輩。”
二人如獲大釋,轉身出門幾個翻滾,便消失在夜色中。
“你們怎麼看?這個人不除,對我們的計劃是心腹大患,據說御風府已經把他拉攏了,江孟穎還救過他的命。”
房間裡沒有人,只有他一個,但他確實在對人說話。
從房樑上下來兩個人,落地無聲,這種人無論是保護自己安全,還是執行刺殺任務,都是絕佳人選。
二人是蕭千江的心腹連戰和谷同,在暮寒樓的地位除蕭千江外,屬二人最高,一切暮寒樓的指令均是由二人傳出去,並執行的,蕭千江已經多年不露面了,二人跟了他已將近二十年了,他很信任他們。
“我看卓一飛無需刻意去惹惱他,這種人不是好惹得,想必不久他便會自己找上門來,到時候我們只需以逸待勞即可。”
連戰很自信,這是個很有謀略的人,暮寒樓有一半的計策均出自此人。
蕭千江轉身點了點頭。
“我們的部署怎麼樣了?”
“一切就緒,隨時可啓動計劃。”谷同的聲音渾厚有力。
蕭千江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你們也累了,下去吧。
一處閣樓,環往四周,那用上金絲紅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細緻的刻着不同的花紋,處處流轉着所屬於女兒家的細膩溫婉的感覺。
靠近竹窗邊,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擺放着幾張宣紙,硯臺上擱着幾隻毛筆,宣紙上是幾株含苞待放的傲雪寒梅,筆法細膩,似乎在宣示着閨閣的主人也是孤傲冷豔。
竹窗上所掛着的是紫色薄紗,歲窗外徐徐吹過的風兒而飄動。
房子兩個姿色絕豔的女子,一人手持玉簫,一人端坐在琴桌前,雙手輕撫着那深棕色的蠶絲絃。
“師姐,
人我幫你救了,師傅當年說你一生中有一情節難解,故而沒有傳你銷魂天魔舞,正是因爲怕你難過情關,萬一破了處子之身,導致走火入魔。我想不明白你爲何要我去救這個與你只有一面之緣的男人。難不成他就是你的情節?”
玉簫仙子眼神望着窗外道。
一陣感傷幽怨的琴聲響起,韓施施起身走到於雪旁邊,握住她的手,道:
“師妹,你畢生修煉師傅的內功,連性格也變得跟師傅一樣,絕情冷豔,對男女之事不甚瞭解,所以這些事情很難跟你說清楚,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我的情節,反正三年來,每年他都出現在紅袖閣,自從我十八歲那邊在紅袖閣與他見到之後,他的身形便日夜出現在我的心中。”
“世間男人我見多了,有如此感覺的還只有此人,有時思念得夜不能寐,寢食難安。”說罷臉頰上泛起陣陣紅暈,不覺一笑。
“師姐,你可記得師傅曾教導過,不可與正派人士交往過密,魔教跟正派人士勢必水火不容,鬼王重現江湖,早晚必有血戰,到時候,你們二人若成爲死敵,你何去何從?我勸你還是以大局爲重。”
韓施施嘆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門外進來一名女弟子,向二人行禮道:
“啓稟居主,大師姐,那人醒了。”
於雪曾吩咐門下弟子,卓一飛一醒來便來稟報。
二人走到卓一飛房內,發現他已經意識清醒,但臉色依舊蒼白如紙。見二人來,掙扎着起來,於雪一把將他按躺下,冷冷地道:
“給我躺着!這次算你命大,有我好心的師姐要救你,傷雖然不重,但是你強運內力,已然傷及元氣,況且唐一笑的毒可不是那麼好解的。”
說着把了一下他的脈搏,點頭道:
“想不到你這體質如此只好,換做常人經過兩次換藥只能去除六成的毒素,而你卻已經去除了八成有餘了。我已命人爲你熬製湯藥,服用三日便可痊癒。”
卓一飛認出了韓施施,笑着謝道:
“多謝韓姑娘相救。”
韓施施相視一笑,道:
“你叫我施施便可,不需要那麼見外。這次救你純粹是小雪的功勞,我並無出什麼力。”
“你不用謝我,我是看在我師姐的面子上纔出手。這幾日你便在此處靜養,這裡是我們隱仙居的地方,沒人敢來找你麻煩,不過如果你出了這個門,就算大卸八塊也不關我的事。”
韓施施胳膊杵了一下於雪,她便不再說話。
“公子不要介意,我師妹說話向來耿直,她沒有其他意思。”
卓一飛心胸豁達,反而覺得於雪這人十分的可愛,笑道:
“我謝救命之恩都來不及,怎麼會介意呢!兩位既然救了我的性命,叫我一飛就可以了,否則就見外了。”
韓施施點頭一笑,於雪卻在一旁道
“還是不必了,本來就不怎麼熟。”
韓施施向她使了個臉上,略帶幾分嗔怒。
她看了一眼,道:
“我走了,你們聊。”
此時,一名女弟子拿來一碗湯藥,遞到牀前。
韓施施從她手中接過,示意她們自行下去。
她正欲喂卓一飛湯藥,卓一飛感覺很不習慣,從他浪跡江湖以來,還從未有人如此待她,不小心一湯匙的藥弄撒了
,她忙拿出羅絹替他擦拭,卓一飛也慌忙用手擦拭,兩手相交,韓施施感覺絲絲暖意,一臉緋紅。卓一飛幡然醒悟一般,離開了她那雙嬌嫩的手。
那種轉瞬即逝的感覺,在他心裡開始是一股暖流,瞬間又如苦水一般,輾轉於他的五臟六腑,他想起了靈兒,那個爲了救他而付出生命的女人,那一份充滿愧疚的愛。
他清楚的記得,她總是威脅他說:“我做鬼的爺爺不會放過他。”還記得那晚在崆峒派賴在自己房間不肯走的情形,在爺爺去世,孤苦無依後,將自己當做了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總是那麼倔強,卻對自己無限深情,她對自己的深情最後用生命表達了出來,而她還未來得及做一次新娘。
魔宮!鬼王!暮寒樓!蕭千江!崑崙三怪!卓一飛憤怒了,他要這幾個人償還這一切,怒氣攻心,喉中一緊,吐出一口淤血!
韓施施頓時緊張萬分,忙命人去喊於雪,一面正欲替他擦拭,卓一飛拒絕了,他拿過她手中的那碗藥,一飲而盡,絲毫沒感覺苦,這藥的苦,比起心中的苦,算得了什麼?
於雪快步走來,右手把脈,許久鬆了口氣道:
“沒事!急火攻心,導致毒素攻心,靜養幾日便好了。”
“我要走了,我要報仇!”
“就憑你一人之力想找暮寒樓報仇?你對暮寒樓的實力瞭解多少?他們有多少隱藏的勢力沒有暴露你知道嗎?你要面對的不只是蕭千江一個高手,更難的是暮寒樓隱藏在暗處的無數高手,那些人無一不是武功絕頂的。再加上你傷勢未痊癒,毒素未徹底清除,怕是還沒到暮寒樓就已經被人殺了。江湖這盤大棋,不到最後誰都不知道誰是誰的勢力。”
“再重的傷我都不怕,從我浪跡江湖開始,每一天都面臨生死考驗,無數次都身受重傷,從鬼門關徘徊。”
“怪不得你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全身都是傷痕,你能活到今天也算奇蹟了。師姐,由他去吧。”
韓施施還在怔怔發呆,她不明白剛纔爲什麼他會拒絕,她真的不明白,以前她遇到的男人無一不是對她欽慕有加,無一不是甜言蜜語追求她,討好她,可是,她主動向一個男人示好,卻被拒絕了。那是她不懂卓一飛,是的,沒人能懂這個江湖浪子的心,誰都不能體會到他心中虧欠的那個女子的一切,都無法用任何東西償還,在他心中揹負着多少的仇恨與愧疚。
卓一飛拖着虛弱的身軀緩步出門。
於雪見韓施施還沒回過神,從懷中取出兩顆金色丹藥和一塊玉佩扔給卓一飛,道:
“這是隱仙居獨門避毒神藥,你只要含在嘴裡,便可百毒不侵,你帶上這玉佩,上面寫着我的名字,一路上會少些麻煩。但是你最好記得,他日如果魔教與隱仙居難免一戰,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卓一飛接過這兩件東西,放入懷中,身形不穩地搖晃着出門獨自趕路。
他走後,於雪拍了一下韓施施的肩膀,道:
“師姐,他走了。”
韓施施沒有說話,走到自己房子,此時一陣如泣如訴的琴聲響起,琴聲中時而哀怨,時而孤寂,表達着琴聲的主人此刻的心境。
一陣簫聲迎着那琴聲飛去,相比之下,那簫聲孤傲非凡,冰冷徹骨,如寒梅怒放,孤芳自賞,目空一切。
兩曲一唱一和相得益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