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出去報信的幾人回來,少林,武當已有不少程度被魔教偷襲,但均被擊退了,魔教揚言一個月後滅少林,若是像少林這樣的武林泰斗被滅,那武林必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武林正道也許將不再存在了,魔教的目的也在於此,只要武林領袖作用的少林不存在了,武林可能會變成一盤散沙,到時候魔教能無所欲爲了。
同時,風媒洛一笑也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三日後魔教會攻打御風府,因爲御風府目前站在了正派這一面,這顯然是他們不願意看到的,因此希望通過消滅正派的一些外圍勢力,將其孤立,到時候消滅幾大門派那就少了很多阻力,同時也警告江湖上的一些中小勢力,凡是跟魔教作對的,都只有滅亡一個結果。
卓一飛聽聞這個消息,心中大震,覺得必須派人馳援御風府,當即命令薛瑞帶來八十名子弟支援御風府,即刻出發,必須把那些人救出來。
御風府早已得知消息,所有堂口勢力高手迴歸到總部,但是還是被偷襲了,家主江水寒已經遭遇暗算,被暮寒樓的殺手刺殺,驚鴻仙子不知所蹤,想必已經遭了暗算。
御風府,附近的村落都早已被戰火焚滅,遍地殘磚碎瓦依舊泛着刺目的紅光。風來草偃,才發現這碎瓦上紅光並非夕陽返照,而是已飲透了人類的鮮血。
血色,觸目驚心,而被血色染透的泥土,卻透出濃重的腥甜之氣,讓人幾欲嘔吐。
更近的地方,連碎瓦也沒有,有的只是遍地屍骸枕籍。生命在這裡成爲最卑賤的浮草,如同風中飄搖的蘆葦,前一株剛剛倒下,後一株就壓了上去,在夕陽下無聲的腐敗,無人在意。
這,就是一場正邪之戰,關乎武林生死存亡的一戰,沒有人退縮,連風聲都呼嘯的如此悲壯。
薛瑞咬着牙將纏在肩頭的破布撕下,露出裡面幾乎潰爛的傷口。他痛得咬牙切齒,但仍忍住了沒有叫出來。
在衆江湖豪傑們面前,他就彷彿是鐵人一般,在魔教狂猛的十次衝殺中,斬殺無數,一身浴血,悍勇無倫,但現在,躲在夕陽照耀的草地上,療治這過度嚴重的傷勢,這鐵錚錚的硬漢還是感覺很痛。
因爲他和江葉晨率領的這支人馬,就只剩下百餘人人了,這些人若是看出他絲毫的退縮與怯懦之意,他們的士氣就必定會瓦解,御風府必定瞬間土崩瓦解。
外面是萬千的魔教教徒,他們已被困了三天三夜,血鬥也持續了三天三夜。
薛瑞咬着牙,將摻了藥的泉水澆在自己的傷口上。藥剛沾肉,立時又痛得他呲牙咧嘴,他一拳打在自己的臉上,深深爲自己竟然連這點痛都忍不住而羞愧。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掌門卓一飛——若是有他在該多好,他一定能帶着他們衝出去的,就像他曾經帶着自己,從數百追擊者中衝了出去一樣,將這夥魔教惡賊殺個趕緊。
這世界上簡直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那個一步步成長的少年,在武
林中成爲中流砥柱。
但這次所面對的魔教人數實在太多,看來鬼王滅掉御風府,打擊正派勢力的決心很強烈,知道這次怕是不能活着回去了,只能儘量拖延時間,給各大門派齊聚少林,做好禦敵準備。
江葉晨走了過來。見到薛瑞正自己清理傷口,江葉晨急忙搶過去,接過了他手中的藥。兩人合力,這纔將傷口洗滌乾淨,拿了新布,包紮起來。江葉晨卻不走,望着薛瑞欲言又止。
薛瑞皺眉道:“你有什麼話就說,若沒話,就趕緊回去睡覺,養好了力氣好殺敵!都到這份上了,我們與你御風府生死於共!”他知道江葉晨足智多謀,這次怕是迴天無力了,但他肯定有什麼想法,也許事情能有一線轉機也說不準,只要有一線生機,他們不能放棄,全力帶領這幫弟兄逃出昇天。
江葉晨仍然猶豫着,終於,彷彿實在忍不住了,期期艾艾道:“薛兄,你們能不能自行殺出重圍,趕往少林報信?我等已是強弩之末,在這做困獸之鬥實非上策,你們爲我御風府所做的一切,江某感激不盡,此恩此德只能來生再報,明日拂曉,我帶領衆死士殺開一個口子,你們趁機殺將出去……”
薛瑞,道:“什麼你們我們,要我薛某丟下一起奮戰的兄弟恐怕不容易。我們來支援你們的絕非貪生怕死之徒。絕不會爲了一己之私逃命的。”
江葉晨看了他一眼,道:“或者說,是那些普通的弟子,若是隻有你們幾個高手,肯定能殺出重圍去,我和御風府的死士一起用我們的屍體爲你們鋪路。”
薛瑞一怔,他就覺得胸口火燒火燎的,一股怒氣忍不住衝了起來:“你說什麼?”
江葉晨感受到他的怒意,不再言語。
薛瑞只覺自己的怒氣越來越烈,他強忍着這股要迸發的狂怒,竭力沉穩了聲音,道:“江少主,我們是崆峒派派,是名門正教。命可丟,義不可丟!咱們爲什麼放着清修不爲,要投入抗擊魔道的行列,難道是爲了揚名立萬麼?咱們是爲了這天下蒼生,是爲了這百姓!我這時候撒手一走,丟下一起浴血的弟兄,跟那些萬惡的魔教有什麼兩樣?”
江葉晨被他的怒氣壓得擡不起頭來,薛瑞看着他,無聲地嘆了口氣,聲音柔和了起來:“江少主,你有這樣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我已有了計較,你隨我來。”
他跟江葉晨,大踏步走進衆人面前,將衆弟子全都召集了來。一百二十一人中,二十四人是崆峒弟子,而另外的九十七人,則是御風府的人,其中有三十名死士。在經過包圍,突圍,衝殺的連環折磨後,這些弟子的身心都已經極度疲憊。燭光搖曳中,薛瑞的目光掠過他們憔悴的臉,他的心忽然很痛很痛。
這些都是爲了除魔衛道而戰的江湖兒女,若非魔道作惡,他們本該在門派中好好練功進修,前途不可限量。
他們只是想保住自己那小小的門派,一旦失敗,原本的田園阡陌將會成斷壁殘垣,他們的師長兄弟,都只能在這無窮無盡的荼毒中受着煉獄般的煎
熬,最終全部消隕。
薛瑞目光擡起,掠過殘陽光照不盡的黑暗,他彷彿看到整個江湖都在這寒夜的風中飄搖着,萬千生靈在呻吟。
如果連這百姓、家國都保不住,學武還有什麼用?
薛瑞忽然打開背後的包袱,裡面是血衣,從死亡的魔教教徒身上扒下來的血衣。
大聲道:“崆峒派派的弟子站出來。”
他的二十四個師弟聞聲站了出來,薛瑞道:“你們站到我身後。”
二十四個師弟們雖然不明白大師兄是什麼意思,但仍然默默聽從了。
薛瑞看了江葉晨一眼,道:“你留下來。”
本來他想讓家中獨子的弟子留下,但是覆巢之下無完卵,還不如放手一搏。
江葉晨答應了一聲,薛瑞對着留下的人道:“你們每人拿一件衣服,換上,動作要快”
衆弟子向來是習慣於聽從命令的,各各將自己的衣服解下,換上地上的魔教衣服,薛瑞又囑咐江葉晨輕聲道:“你領着他們埋伏好,一會我跟師兄弟們殺衝出去,將敵人引開,你們趁着黑暗混亂雜進敵人內部,就可以脫身了。你要帶好他們,千萬不要露出馬腳。”
江葉晨臉驟然擡起,大聲道:“薛兄,不行讓我去吧!”
薛瑞厲聲道:“我說行就行!”
不再理他,轉身對二十四名師弟們道:“我們走!殺過去!”
江葉晨嘴脣哆嗦着,忽然大聲道:“你們……你們這是送死啊!”
包括薛瑞在內,二十四名崆峒弟子都聽到了,但沒有一人的腳步有半絲遲疑。是的,他們是去送死,但卻是爲了這九十七人能活下來,殺到少林,繼續對抗魔教。
風蕭蕭兮易水寒,何其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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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如雪,他們昂然而出。江葉晨的眼淚流了下來,他跪倒捶地大哭,後面九十七名御風府的弟子也都齊刷刷的跪下!
薛瑞盯着那迎風飄揚的兩隻大旗,那是魔教指揮的帥帳所在,也是重兵囤積的地方。他沉聲道:“咱們衝下去,砍了魔教的大旗!”
二十四名弟子都是豪情滿腔,大聲道:“好!砍了它!”
衆人厲嘯一聲,道:“走!”
二十五人捲起了二十五道狂風,捲起滾滾塵土,向魔教大軍衝了過去。
薛瑞真氣運處,就覺得肩頭的傷口宛如火燒火燎一般痛,手中的大刀幾乎舉不起來,但越是如此,他的戰意就越是幹霄裂雲,厲嘯聲驚天動地中,衆人已然衝到了營前,只見他長刀威猛無匹地擊出,硬木柵欄立即裂開!
魔教教徒立即警覺,鼓聲金角聲連綿響起,燈火輝映中,萬千魔教大軍立即行動了起來。薛瑞大吼道:“今日就是我們用鮮血和生命爲我們的後輩打出一片和平的江湖之日!”
身子躍起,長刀幻成一團光影,將身子裹住,劈頭蓋臉將一名魔教教徒撞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跟着衝進了人羣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