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寒浸清風。下過雨的揚州大街格外清爽,驟雨過後的晴朗,讓人心情無比舒暢,空氣中的塵埃被潮溼的空氣浸潤的柔和無比。
一青衣少年,緩步走在溼滑的青石路上,長髮無風自動,臉上風塵僕僕,相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讓人看一眼就會忘記,但是卻掩蓋不住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銳利無比,腰間插着兩柄鋼刀,兩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鋼刀,隨便找家鐵匠用凡鐵打造而成,刀刃不甚鋒利,但是恰恰是這兩柄凡鐵打造的鋼刀,在他手中堪比神兵,嗜血奪命,刀刃無形中透出一絲戾氣。
通常不瞭解他的人,都會譏笑他,一個使刀之人連柄像樣的刀都拿不出來,談何殺人,不過同樣的東西拿在不同人手裡的效果是不一樣的,在別人那裡也許是凡鐵鈍器,但在他手裡就好比神兵利刃,刀光所到之處盡是殺伐,屠戮邪魔。
少年的雙眼收斂着光芒,臉龐略帶滄桑,精神卻絲毫不顯萎靡,但脣邊依然是懸着那一絲玩世與不羈。他好像在等待,在任何時候節約身體的每一點能量,在適當的時候爆發出來,像野獸一般突然伏擊獵物。
一步一步,就這樣他已然走了七天,他緩緩沿着溼漉漉的大街,來到一堂口前--絕影堂,停下來,閉目等待,他想把身體調整到最佳狀態。
他從來不會心急,他也不需要心急,因爲他知道心急的人活不長。
絕影堂是江南第二大幫世外桃源在揚州的一個分堂,絕影堂堂主華不驚在武林兵器榜上排在前三十的高手,二十五歲擊殺江南第一大幫隱仙居兩大長老而名動江湖,以一手絕影刀法笑傲一方,自出道以來所向披靡。據說他的刀快的連影子都沒有,他的絕影刀更堪稱削鐵如泥的絕世神兵。
在絕影堂門口如頂天立地的石柱一般,足足立了半個時辰之後,他緩緩睜開雙眼,一扇一尺厚源木大門一掌劈碎成木屑,跨步進門。
絕影堂裡面站滿了精壯的漢子,中間的正是堂主華不驚,生的一副好身板,愧爲粗壯。
華不驚輕蔑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道:
“就是你下的戰書?”
“對!”
“你可知道絕影刀下無活人?”
“知道,從今天起這個歷史將重寫,江湖上很快就會忘記有絕影刀了,你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情。”
絕影堂二當家上前一步,看了一下少年的腰間,不覺一笑,道:
“那是你的刀?”
衆人也發出一串譏笑。
“沒錯。”他從來不多說一個字,正如他殺人,從不願多出一招。
“它能殺人嗎?年輕人,你知道活着有多好嗎?”
“來之前我磨過了。能殺人,很快。”
用刀到了一定程度,武藝的境界昇華成武道,世間草木皆爲我兵,重意而不重器,重心而不重形,這是他師父所宣揚的極致武學,天資絕頂的他領略了常人窮極一生都無法領略的境界。
華不驚緩緩抽出絕影刀,刀芒驟現,無匹的氣勢直衝九霄。
“年輕人,既然來了,怎麼還不動手?”
少年緩緩擡起頭,眼中閃出一道寒光,冷冷地射在絕影刀上,
“好刀,來吧,讓我看看你的絕影刀。”
他要等對手先出招,他具有藐視一切的氣魄。
話音未落,華不驚的絕影刀依然化作一片刀影,奔雷一盤席捲向他的左肩,勁氣浩蕩。
他的目光陡然綻放出殺氣,看的身邊的人如置身冰窟。
但他還是沒有動,身前全是破綻,卻又似破綻全無,不動如山,巋然立於天地,震懾諸雄!
絕影刀的刀氣飄渺無比,並不實實砍來,果然就在未及近他的身,已然變向襲向他的前胸,刀影化作二十五招,每一招都是實招,每一招目標都是他的前胸,那咧咧的罡風透出刺骨的寒意。
拔刀,他的刀後發先至,瞬間化作一朵牡丹狀的刀花,自他的胸前綻放開來,一股強勢的刀芒驟然迸發而出,洶涌如濤,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出了多少刀,只看到一朵牡丹緩緩開出他的胸前,洶涌的氣勢瞬間從刀芒中涌出。
那強勢的刀芒,驀地如鯨吞大海一般飲沒了華不驚的絕影刀,絕影刀真的絕影了。
“叮!”
刀光停,一道道血線從華不驚咽喉部噴出,射入空氣中。
“真是好刀,可惜了,就你也配當絕影刀?”少年看了一眼地上的半截絕影刀,而他的刀已經在腰間了。
“好快的刀。。。。。刀越快,死的人越感覺不到痛苦。”華不驚頹然倒地,雙眼睜得很大,只因剛纔他根本沒有看清楚對方的刀勢從哪裡斬來,那一刀奪命刀無法躲開,鮮血從刀痕淙淙流出。
“絕影堂一貫與邪魔爲伍,今日我將你們盡數出去,以免爲禍江湖,你們都上來吧,今天如果你們不殺死我,那麼就是死在我的刀下。”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場內很靜,針落有聲。
師父告訴他,他一生是爲了滅魔而生,在他血液中流淌着一股天地正氣,天生剋制世間魔道,但是十年學藝,他始終不知道一身白衣,白髮冉冉,如世外仙人的師傅真正的身份,那日出師以後,他便飄然而去,銷聲匿跡,臨走指給他一個方向,告訴他那邊是江湖,是以後他要生存的地方。
旁邊的絕影堂幫衆嚇得呆若木雞,剛纔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在他們的印象當中,多少江湖神兵利器都被絕影刀所擊潰,今天卻被一把破鐵片削成兩截。
忽然二當家露出驚恐的神色,驚叫了一聲:
“你是崆峒派避水斷鑌刀卓一飛!”
卓一飛,一個江湖新人,在出道一年內,連挑了邪派九分舵二十七個堂口,殺了上江湖高手排行的四十八名享有盛名的高手,黑道人物看到此人都惶惶不可終日。一切只因他流的血是正義之血,爲了覆滅一些邪惡而生。他本不屬於崆峒,卻自小在崆峒生活過數年,而後又因變故逃離崆峒,遇到後來的世外高人爲師,但師傅不讓他對江湖說出此事,故而,自報崆峒派,江湖皆以爲他師承崆峒。
雖然他從小在崆峒派長大,隨後偷跑下山,遇到世外高人,學會了諸多江湖失傳的武功,而他的武功沒有具體招式,只有意境,師傅說他領悟了有些武林人士窮極一生都無法領悟的武學真諦,不拘泥於招式,招式隨心所欲,隨心而出。萬千變幻,皆在心中。
他的刀只是凡鐵打造,刀刃不鋒,卻利如堅鐵,而那刀如天界神刀一般翻轉在他手裡,所到之處如天界神罰。
他的刀很快,比別人快才能殺人,慢分毫就是死。
傳說他的刀快到遇水避水,遇鐵斷鑌,他的刀是魔刀,嗜血。
二當家見到他出手,看不清那刀的去勢,心中惶恐無比。絕望無比,卻揚聲道:
“大家一起上,殺了他,我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絕影堂幫衆一起揮刀衝上前去,砍向卓一飛。
只見卓一飛手中刀芒又現,那刀芒如金龍一般在空中狂舞起來,陡然凌空揮出三十六刀。
一陣金光閃過,這些人臉上的表情頓時僵住了,沒有任何的痛苦。
“噗。”鮮血自每個人的喉間狂噴出!
刀光來勢快,去勢更快,一切均如電光火石。
“你!絕影堂二當家,上月前奪金家堡碧血玉,不惜殺金家上下七十八口人,血洗金家堡,手段當真歹毒!既然如此,我將你分成七十八塊,來祭奠亡靈。”
二當家先是一怔,心中知道他定然是因此事想讓自己死的慢一點!他師承於武當,使的是武當太極劍,右手捏了個劍訣,走着八卦劍式攻向卓一飛的腰間。
太極劍可謂攻守兼備,常人向從中尋出破綻並非易事,但是在微妙的武功,也能被一個快字破掉,二當家遞上第一招還未走出三步,卓一飛的刀已經襲到他的左手,他的左手應着刀破風之聲而悠然落地。
頓時痛苦地退後五步,眼中無比絕望。
那刀光未停,金光暴漲數倍,破空之聲如裂帛,一股強勁的刀芒如江海潮涌,瞬間追向二當家。驟然,那無數道刀芒勁道十足,如閃電一般奔騰無聲息地沒入了他的身體,幾息之後又從他身後傳出。
“砰”刀芒穿體而過,發出一陣爆裂聲,血霧翻騰。二當家瞬間成了一塊塊的屍塊。
他轉身離去,擡手凌空一掌拍出,顯赫一時的絕影堂牌匾被擊成碎末。
五歲那年,他被崆峒派收養,雖然沒學到武功,但是在掌門那裡學到了爲人之道。當時執掌崆峒派負責教弟子武功的張雙徑因爲不喜歡他,派他每天干些劈柴擔水的粗重活。隨後九歲那年,因爲崆峒派的無相神功被盜,張雙徑爲逃避罪責,誣賴到了卓一飛的頭上。
私自偷盜武功秘籍是要被挑斷手筋的,當時與他共同在柴房的一位老弟子,見他可憐,偷放他下山,才得以倖免,同時也開始了他的江湖生涯,原先他不知道什麼是江湖,江湖在哪裡。
後來他終於知道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殺戮。
離開崆峒派十一年了,不知道對自己有活命之恩的崆峒派怎麼樣了。他忽然想回去看看,一個人漂泊久了,必然有他的孤獨。
不過今晚他還有個去處,紅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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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