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陽和林若雲幾乎是一口氣跑回了西城,不遠處就是住的地方了,這才停下腳步喘了幾口氣,回頭看了看,連個影子都沒有。
柳逸陽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拉住她,擔憂的說, “我們就這樣跑了,那家店的掌櫃的會不會有危險啊?”
“要有危險早就有了,看她吃貓的本事,吃個人還不簡單。”林若雲氣還沒喘勻,依稀記得那掌櫃的說過,此狐是在上個月他的朋友帶來的,既然這麼久都沒事,沒道理非等今晚纔出事,不過它身上的靈氣倒有些在意!
柳逸陽終於鬆了氣,直了直腰說道:“先回去吧,等天亮後我再去那家店看看情況,憑白少了只狸貓應該會引起不小的動靜。”
二人邊回頭瞧着身後,邊往家裡走,剛邁上石階,眼前突然冒出兩個人來……“啊!”
林若雲頓時大叫一聲,嚇得柳逸陽也差點跟着叫起來。
“……”清風明月被他們這突如其來的異常,弄的莫名其妙。
明月愣愣的站着,眨了眨眼睛,把原本要說的話又生生給嚥了回去,不解的看着二人,問道:“姑娘,柳公子,兩位這是怎麼了?”
清風站出一步,伸着頭向後面看了半天,什麼都沒有啊,爲什麼嚇成這樣?
聽到驚叫聲的祁元真也跑了出來,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卻看到他們四人站在門口,稍有發怔,疑惑道:“出了什麼事?”
柳逸陽按着胸口,真是被他們幾個嚇得不輕,輕嘆道:“以後半夜三更的時候,可千萬別突然出現,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你們倆見到鬼了?”祁元真下上掃量着,這副狼狽狀好像剛剛死裡逃生一樣。
林若雲好不容易纔撫平氣息,心裡還‘咚咚’的直打鼓,嘲諷的一笑,哼道:“我倒希望自己是見鬼了呢,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今晚我才知道什麼叫做見識淺薄!”
衆人回到堂屋,燭火將屋子照得大亮,喝了杯熱乎乎的水,心裡才總算感到溫暖踏實。
接着,柳逸陽仔細的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吁了口氣又倒了一杯水喝下。
衆人聽得有些呆愣,一時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妖經過修煉化爲人形倒也不稀奇,可這一會兒女一會兒男的變幻不定……還真沒聽到過,就連清風明月也說不出原因,不就是半夜出來吃只狸貓嗎?哪用得着這麼複雜?
難道是發現有人偷看?
那應該殺了更直接,一旦滿城皆知,豈不是一大威脅?
可妖爲何待在籠子裡?儘管困不住它,也還是自由自在更好吧?
疑惑越想就越多,可諸多的不合理又一個解釋都找不到……
而林若雲的記憶中反反覆覆都是那日店鋪門前,白狐那一對幽亮的眸子,那時它就是在看自己吧?
“別想了,明早我再去看看。”柳逸陽見她心緒不寧,似乎還未緩過神來,輕聲安撫着說道:“還要繼續心法的修習呢,總想着這事會受影響的,先回去休息吧。”
林若雲點了點頭,是有些累了,便起身回房去了。
堂屋裡的四人圍坐在一起,祁元真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她怎麼這麼聽你的話?我發覺,雲兒對你不一般啊,她似乎很信任你。”
清風明月也頗認同這番話,三個人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柳逸陽,好像他是犯人一樣,弄得柳逸陽全身不自在,“那是因爲我們的關係最單純,她教,我學!”
三人臉上寫着‘不信’二字,此話剛好說反了吧!?
次日一早,柳逸陽便出了門,城東的兩條街都已擠滿了人,‘嘰嘰喳喳’,‘咕咕嚕嚕’的聲音不絕於耳,真不知道這些人是如何忍受並在這裡逛上一天的?記得他們第一次上街,不足半個時辰還能就被吵得頭暈腦脹。
走了好半天,柳逸陽纔到了那家店的門前,依然有很多好奇心重的圍觀者,對着門口的籠子指指點點,低聲私語。柳逸陽也沒往裡面擠,站在歪頭看着,那白狐一如既往的安靜,眼不睜頭不擡,對周圍的吵嚷之聲充耳不聞。
此時再與昨夜那忽女忽男,還將一隻狸貓生生吸乾吞進肚子的情景聯繫起來……柳逸陽自己都覺得難以想象!
過了會兒,掌櫃的又情緒高漲的講述起奇談軼事。可他怎麼沒提少了一隻狸貓的事?這不是更能渲染白狐的靈異嗎,難道沒注意?
聽他們亂侃了一陣子,柳逸陽還是忍不住高聲問道:“你家就這麼一隻狐嗎?我聽說你店裡的狸貓不錯,拿給我看看吧。”
掌櫃的正和人們大肆談論白狐是怎麼個靈法,突然聽到有客人詢問,立刻擡眼望去,笑呵呵的說道:“這位公子真識貨,小店的狸貓都是品種優良,毛色純正,您到裡邊仔細瞧瞧。”
柳逸陽從人羣外擠了進來,經過那白狐籠子時,特意停下腳步又細細的看了幾眼,見它連眼珠都沒動,肚皮隨着呼吸一起一伏的,這狐妖太會裝睡了!
“公子,您瞧瞧。”掌櫃的熱情的指着牆邊的大鐵籠說道:“我店裡就剩下這兩隻了,再晚兩天,說不定就沒了,您看看中意哪隻?”
鐵籠子里正窩着一黑一棕兩隻狸貓,感覺到有人靠近,登時立起身子,警示的看着籠外的人。柳逸陽心中一驚,貼着籠子仔細的盯着那隻棕色的狸貓,好一通打量,從大小到顏色花紋,竟然都和昨晚的那隻一模一樣!怎麼會有這種事,趕忙問道:“你這養了有多久?”
“養了不長日子,黑的有二十天了,棕毛的還不到十天。”掌櫃的在一旁耐心的回答着,又笑呵呵的問道:“公子,您看上哪隻了?”
柳逸陽思量了片刻,搖了搖頭,惋惜的說道:“這,模樣倒還不錯,就是豹紋淺了些,要是真真的豹紋那可就太漂亮了!”
“公子您是識貨的呀!不過,我這小店開了四十年也就賣過三隻極品而已,難尋啊!”掌櫃的掰着手指頭,實在的說道。
“普通的我也看不上。”柳逸陽撇下這句話,就轉身往外走,心裡還佩服着自己真是能胡說八道,不過答應了林若雲,總要弄清楚些才行,也只好硬着頭皮瞎蒙了,要是再繼續下去,那可就真沒詞了。
走到門口,柳逸陽又向那白狐瞟了兩眼,隨口問道:“這白狐天天這麼睡嗎?它都吃什麼?”
“它天天就是吃飽了睡,什麼小雞崽、鵪鶉、鴿子之類的。”掌櫃的瞅着那籠子,笑着回答道。
柳逸陽點了點頭,隨即離開了店鋪,在不遠處的一間茶樓的二樓坐了下來,遠遠望着那白狐,卻什麼都想不出來了……
這一整天,店鋪前的圍觀者走了一撥又來一撥,掌櫃的時不時出來和大家聊上幾句,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那隻鐵籠子也被夥計擡了進去,真的一天都沒睜眼啊!
柳逸陽只好帶着滿心疑惑慢慢往家走,直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轉不過來了,難道昨晚的事情真是幻覺?那全部都是,還是隻有狸貓纔是呢?它又爲什麼要弄出那樣的幻覺來?
嘆了口氣擡起頭,天已經黑了?竟然走了這麼久纔回到家……
看到柳逸陽表情古怪,衆人都感到不解,紛紛詢問情況如何?
“說不好,那隻狸貓還活蹦亂跳的在籠子裡關着。”柳逸陽迷茫的搖搖頭,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喃喃道:“是昨晚被那狐妖戲弄了,還是今天全城的人都被他戲弄了?我看了一整天也沒看明白。”
衆人愣了好一會兒,反應和昨晚差不多。
林若雲盯着他好半天,而後皺了皺眉問道:“你碰過那隻白狐?”
“沒有,只是從它身邊走了兩趟。”柳逸陽見她眼神不對,也低着頭在自己身上看了一遍,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啊。
清風隨即一笑,說道:“公子不必緊張,和妖有過接觸,難免會沾染上妖氣。”
只是妖氣這麼簡單嗎?林若雲想着,掌心中多出一顆藥丸,地之靈氣在藥丸上柔柔附了一層,又隨之散掉了。
柳逸陽看了看那顆藥,丟進嘴裡嚥了下去。
看他這樣聽話,林若雲笑了笑,可又覺得心疼,輕輕說道:“你既然喜歡過無拘無束的生活,又何必跟着我們去冒險呢?倘若丟了性命,世間豈不是又少了一個好人。”
柳逸陽只是淡淡一笑,回道:“謝謝你能覺得我是個好人。我現在的生活也沒什麼拘束,而且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在未知中冒險,這和去哪,做什麼,沒有必然的聯繫。”
“是嗎,也許吧,只是覺得沒必要。”林若雲側着臉,低聲道。
柳逸陽不解的皺了皺眉,“我也覺得你沒必要探求真相,難道世上還有比你更瞭解你師父的人嗎?這十六年,你覺得他好,他便好!”
說罷,柳逸陽起身轉回房間,林若雲眼中複雜的望着那扇門,直到房裡亮了起來。奇怪,他的眼睛因何不再清澈如初?而自己又爲何會因此感到安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