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既然已經要試探了,就不會停止,所以杜榆很快知道了王太太給她已經遠嫁的妹子送了一封信。
遠嫁的妹子?據王太太自己說的,她孃家的家境也很是不錯,雖然只有姊妹兩個,可是從小也沒有受什麼苦,既然這樣,怎麼讓自己的妹子遠嫁呢?
或者是對方人很不錯,但是卻最後搬家了,或者說祖籍是遠處的地方?
這都是有可能的,但是這也不能說什麼。
杜榆決定邊走邊看,不管怎麼樣,既然對方真的有心,那肯定會主動找上門來的
。
目前情況不會太差。而大表哥還在州府呢,不能讓他因爲這個事兒而分了心了。
過了半個月後,陳州那邊的公文下來了,彭澤縣這邊有三個人通過了府試!
通過了府試意味着什麼?那就是意味着從此以後就是童生了,以後也不用再重複考這個縣試和府試了,到時候直接到省城參加院試,成爲秀才!
這個消息一出來,彭澤縣就沸騰了,要知道,他們這個縣城,,已經十幾年沒有出現一個童生了!這簡直是爆炸性的新聞!
以前人們說到彭澤,老是說這邊是連個秀才都沒有的,那種鄙視的態度,很讓人不爽了,現在眼看着就有希望了!
海家和朱大戶家,更是高興,爲啥呢?因爲海文就是這三個人中間的一個,海家出了一個童生了!
朱大戶直接就讓人放起了鞭炮,不知道響了多少時間。
而海家這邊,海老三更是不得了,兒子出息了,他在整個海家也能揚眉吐氣了!誰的兒子能這樣,一下子就成了童生?
而且以前看不起海老三的,現在都想着過來跟他結親呢。畢竟這海文也是有十五六歲了呢。以後說不定就是個秀才了!
另外兩個通過童生了的人家,家裡也是熱鬧的很,鄉親們都說他們有出息了,這兩家的家人,沒有別的表示,直接是想要上門給杜有忠他們磕頭來了。不過被人給勸住了,杜有忠也不想讓這些人給他磕頭,畢竟如果沒有學子本人的努力,那也是不成的。
他作爲一縣的父母官,這些也是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
因爲有三個學子已經通過了府試,所以胡鑫就帶着這三個童生,繼續朝省城出發,進一步參加院試。
這次海家的人直接是懇請胡鑫帶着學子們一起到海家在省城的居所居住,海家現在對這位教諭可是感激萬分的,都說他們是商家,只有錢,沒有學識,可是現在海文讀出來了,這要說沒有這位教諭的功勞,那是不可能的!
這事兒也沒有什麼好拒絕的,畢竟海家比他們更熟悉省城,且住的舒服,對這三個童生的考試也是一種幫助。
王太太也感慨說道:“胡教諭真是年紀不大,本事特大,杜太太的哥哥嫂子有福氣了!”
胡氏笑道:“也是鑫兒他自己爭氣。”
杜榆看着王太太這樣,想着她送出去的信,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了。
而王太太確實是在等她妹子的信,她是越來越覺得像,不朝這方面想,還不覺得,一朝這方面想,就越想越像。
但是從杜太太那邊也問不出什麼來,好像胡鑫這個人就是她的侄兒。
可是,王太太想起了十八年前的事兒,她的妹妹那時候未婚懷孕,爹孃都快氣死了。後來找到了孩子的父親,結果這人卻已經生病去世了
。而且還是和另外一家的姑娘私奔的途中去世的。
爲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守一輩子的寡,王太太的父母就把她妹子藏到了別處,直到把孩子生下來了,就狠心給抱了出去,也是王太太的父母對自己的這個女兒失望透頂,也是因爲想要給女兒最後一個歸宿,所以這孩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等過了大半年,王太太的父母就把她妹子嫁到了遠地,一個別人都不知道她過往的地方。
隨後王太太的父母陸續去世,就再也沒有人提起這個孩子。
不過王太太的母親在臨死之前,卻覺得罪孽深重,因爲他們把孩子隨便丟棄在一個路上,如果沒有人發現,或許就會被野狗或者野獸給吃了,因爲這個,王太太的母親就在心裡有了心病,所以最後纔會那麼早就過世了。
可是,當時王太太的父母都是在極度震怒下做出的決定,女兒未婚生育,換做是那些規矩嚴的家族,直接浸豬籠都可以的。
王太太父母覺得都是自己太寵着女兒了,所以纔會讓女兒做出了這麼傷風敗俗的事兒。尤其是跟了這麼一個沒有人品的人。當時他們看見那個孩子就想起了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所以就那樣做了。
但是王太太的父母卻到底是心地善良的人,心中的後悔和懺悔從來不會少,把這個事兒說了,讓王太太要是有機會,就把孩子給找回來,哪怕對着這孩子說聲對不起也成。
畢竟都是大人的錯,孩子有什麼錯?難道是他樂意生出來的?
可是大人們卻把自己的錯,都歸在孩子身上,讓孩子承受這一切。
王太太看到胡鑫的時候,就覺得很親切,然後就有了那個想法,這孩子不會就是當時的那個孩子吧,看這眉眼,都像自己的妹妹?
如果不是,兩個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怎麼生的這麼像呢,而且都是雲陽縣的人,這難道一切只是巧合?
但是她也不敢貿然去問,畢竟這只是她的猜測,萬一都不是呢?萬一就是巧合呢?
而且看杜太太的話語裡,這個胡鑫就是她哥哥嫂子的孩子,她哥哥嫂子從小就讓胡鑫去讀書,如果不是親生的孩子,誰家會這樣對待一個不是自己的親生子呢?
要知道,這讀書,一年的花銷有多大,胡鑫的父母還是住在農村的,家境並不是特別好,但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還供了胡鑫讀書十幾年,這樣的事情,真的讓王太太又覺得自己猜測錯了。
所以她既想問,又不敢問,要是妹子那邊來信了,說了什麼特徵就好了,或者是胎記,或者是一顆痣也好,她總能想辦法去印證。
王太太這反常的樣子,引起了王師爺的注意 ,王師爺不想自己的太太做出什麼失常的事兒,於是就直接問了妻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王師爺對自己小姨子的事兒,也是知道一些,王太太想着,她一個婦道人家,要是打聽,肯定是不容易的,丈夫是自己最親的人,她不跟他說,還能跟誰說?
“所以你說,你懷疑胡教諭是你妹子的那個孩子?”王師爺聽了半天,覺得是不是自己理解錯了?想確定一番
。
王太太點頭,說道:“你不知道,他的眉眼和我妹子多像,要是我妹子在這裡,一看就知道是有關係的,我就想確認一下,是不是我妹子那個苦命的孩子。”
“然後呢,你就要讓人認祖歸宗了?可是,你也得想一想,你妹子早就嫁人了,還生了子女,有了新的家人,這以前的孩子找回來,你是想讓她怎麼做?
與其這樣,還不如什麼都不要打聽,就這樣挺好的,再說,你怎麼就確定胡教諭就是那孩子,萬一不是呢,那不是讓人心裡不痛快,或者人家現在過的特別好,你這一說出口,那就是讓別人家過不舒服了。
你也聽說了,胡教諭的父母對他特別好,要不然也不會一直供着他讀書了,你們先前不認,現在人家已經成爲舉人了,你們上趕着認,這是想幹什麼?”
“相公!我根本就不是想要沾光的意思!我要是有那個意思天打雷劈!只是我娘在生前求着我,我只是想找到這個孩子,相公,你幫幫我吧,就是不認也好,我就想確認胡教諭是不是那個孩子。”王太太說道。
她根本就不想佔別人便宜,如果能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也就好了。
王師爺想了想說道,“這事兒我看着辦,不過你不能自己隨便做什麼事兒,免得讓人誤會。”
“你相公,你放心,我只是前不久給我妹子去了一封信,我想問問當時的情況,免得認錯人了。”
王師爺覺得這事兒,坦蕩一些也比鬼鬼祟祟的要好,何況,他對東翁也瞭解,如果能開誠佈公說開一些,纔是最正確的解決方法,像什麼試探之類的,到時候反而會被人厭惡。
王師爺陪着杜有忠在看這一帶的水渠,當官的別的不怕,就怕遇到天災人禍,像乾旱,那是沒有辦法,而洪澇這些,能避免就避免,所以這溝渠的疏通在不是暴雨季節的時候,好好維修很重要的。
一般老百姓也有服徭役的任務,所以等春耕完畢,縣衙就徵集人來疏通水渠了,免得到了夏天暴雨的時候,來不及。
王師爺和杜有忠看了一段路,就在一個茅草亭子那邊歇息了,杜有忠讓跟着的差役也去就近方便方便,或者去疏散疏散,反正這地方也沒有什麼匪盜之類的,他們也不是皇親國戚,別人也不會來劫持他們。
王師爺看這附近就他和杜有忠兩個人就想着跟杜縣令說說那個事兒,杜有忠看王師爺一向很爽利,但是現在卻像是有事兒說不出來一樣。
杜有忠笑着說道:“師爺,是否你也要方便,憋不住了?”
王師爺一聽忍不住笑了,對杜有忠說道:“東翁太幽默了,王某確實是憋不住了,不過卻不是因爲方便。”
“哦?那是真的有事兒了?是不是不方便和我說?”
“倒也不是,只是王某說的可能有點兒匪夷所思,希望東翁聽了不要生王某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