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長平一如既往的早早的爬了起來,有些迷糊的讓綠綺將自己打理妥當後,在碧月軒等候着母親,一同前往老太太那裡請安問禮。
“孃親?怎麼了?”長平看着母親細長的眉間微微蹙起,有些擔憂的問道。
“無事。”阿棠皺皺眉,輕聲說道:“都收拾妥當了?”
“嗯,孃親放心吧。”長平點點頭,走上前去拉着母親的手道:“孃親,昨兒晌午的時候,小姑姑來了,祖母還特意叫了我去呢。”
長平感覺到拉着她的手略有些僵硬,長平彷彿沒有發覺到一般有些委屈的嘟嘟嘴,道:“昨兒和婉姐姐去逛了院子,平兒怕是說錯了話,惹了婉姐姐生氣了。”
“哦?”阿棠挑挑眉笑道:“平兒說了什麼?”
“嘻嘻。”長平笑了一下,趴在母親的腿上,在她的身上蹭了蹭道:“孃親,女兒也沒做錯什麼嘛,只不過是瞧着婉姐姐的衣服料子還是原來的舊款式,就想要將前些日子錦繡坊送來的料子送給婉姐姐一些,可誰知道她就甩下女兒就走了!”長平很是委屈的倚在自個兒孃親身前。
“你啊!”阿棠有些無奈的點點她的小額頭道:“你怎麼就學不會忍耐呢?!”
“哼。”長平很是囂張的哼了一聲道:“女兒本就沒有錯,何須要忍着她?!”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阿棠起身坐在妝臺前,從奩盒裡挑出一隻碧玉簪,長平傾身上前撥弄了一番琉璃盤裡的花枝,選了一串兒被穿好的白茉莉墜插在母親發間道:“這支好看。”
“呵呵,好,就這支吧。”說着站了起來,巧翠伺候着她船上外套,阿棠問道:“你放心吧,昨兒回去,婉姑娘沒在老太太跟前兒多說什麼。”
“這就好!”長平喜笑顏開,忙扶着孃親靠在方枕上。
片刻後,巧玉就打開簾子喊道:“夫人,二姨娘三姨娘他們來了。”
“進來吧。”阿棠淡淡的說道。
長平看她靠在那裡,伸着小手給她輕捶着腿。
阿棠笑呵呵的捏捏她的小鼻子道:“你這丫頭,要是能一直這麼乖巧,孃親也就燒高香了!”
“孃親說的哪裡話。”長平不依道:“難道女兒平日裡就不乖巧了麼?”
巧翠走到跟前兒笑道:“姑娘還是坐在那裡歇着吧,這些奴婢來就行。”
長平也不惱,乖乖的坐在阿棠的身邊道:“巧翠姐姐的手法一向很得孃親喜歡的。”
阿棠笑笑,微微的眯着眼睛,看起來很是舒服的樣子,一行人進來行禮後,阿棠也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又道:“我這兒也沒有什麼事情,也不用你們天天到身前兒立規矩。”
“呵呵,這是太太體恤我們,我們心裡都是感激的。”二太太坐在下首的位置上扭了扭腰,臉上有些不大自在。
“嗯,近些時日我也不太管事兒,難免有顧慮不到的地方。”阿棠斜倚在方枕上,慢悠悠的說道:“我們都是侍奉老爺的,自是爲了老爺好,妹妹們說是不是?”
“太太說的是。”兩人笑着附和道。
阿棠嘆了口氣,對着長菁招招手道:“來,長菁,到這兒來。”摸摸小孩軟乎乎的小臉蛋兒笑着說道:“瞧這孩子,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長的和妹妹越發的像了。”說着從邊上掏出一個玉佩掛在她的脖子上道:“這玉啊,好好收着,這可是老爺自西邊兒得來的暖玉,說是養人。”
“太太,這麼重的東西,長菁這孩子要不起。”三姨太忙欠着身子拒絕道。
阿棠按了按她的手,不容拒絕道:“拿着,有什麼拿不起的,這丫頭看着就討人喜歡,我這做母親給件東西,哪有要不起的道理。”
長平看着孃親又誇獎了紀南幾句,這話裡話外透着親近勁兒,卻是決口不提紀青和長芷一句話,那二姨太想張口都被母親截了話茬,不動聲色間讓他們三人下不來臺面,長平看着暗暗發笑,果然,她和母親就不在一個段數上。
這說會兒話,孃親看看時辰也差不多,就嘆了口氣道:“前些日子,平丫頭不曉得從哪裡回來,這臉色兒就有些不太好看。”
“娘~~”長平適時的表示嬌羞一下。
阿棠拍拍她的手,又嘆了口氣道:“妹妹們也知道,我現在就這一個丫頭,平日裡老爺是寵的如同眼珠子一般,受不得一點兒的委屈,就連我說上一句我能生半天的氣性的。”
“太太……”二姨娘吶吶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臉色兒有些發白。
阿棠輕擡了擡眼皮兒又道:“這老話說的好,無規矩不成方圓,這丫頭被老爺養的沒了一點兒的規矩。”阿棠將規矩兩個字咬的極重,雖說是抱怨老爺,但是那語氣中卻很是滿意,只聽她又道:“唉,也都是打量我氣性兒好,這馬上就不將我這個當孃的放在眼裡了。”
“孃親~~~”長平又是軟軟的叫了一聲,彷彿很是委屈的樣子,不過內心中卻止不住的想笑,孃親這唱做俱佳的唸叨了一番,表面上是說自個兒,實際上暗指的卻是二姨娘越發的沒規矩,不將她放在眼裡,說的那二姨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一句話都不敢吭聲。
“好了好了。”阿棠揮了揮手道:“今兒也就這樣了,我有些乏了,散了吧。”
“太太多多休息,保重身體啊。”三姨娘忙道。
阿棠斜倚在榻上,微閉着眼睛,揮揮手,待人行禮後,又漫不經心的說道:“前些日子聽說芷丫頭受了風寒,那絳聆居這月就不用從冰窖取冰了,省的在着了涼,越發的嚴重了。”
“……”那二姨娘牙疼似的笑笑:“是,太太考慮的周詳。”
“嗯,應該的。”阿棠這才勾了勾嘴角道:“好了,都退下吧。”
等到他們都走後,長平這才躡手躡腳的掀開簾子看到他們走遠後,纔不客氣的笑了起來,撲到阿棠的身邊道:“孃親孃親~~~你看剛剛二姨娘那臉色兒,真是五彩繽紛了,煞是好看。”
“得了,趕緊兒的收拾收拾,我們還要去老太太房裡請安呢。”
“好嘞~~”長平忙應了一聲,早有小丫頭將衣服準備好,伺候着她穿上,一身兒紅色的輕紗衣裳,腰間佩有金翠飾物,襯托的她的小臉兒越發的白皙嬌俏了。
長平展開雙臂,轉了一圈笑着問道:“孃親,看,好看麼?”
“奴婢瞧着,這朔城再沒有哪家小姐能比得上我們姑娘了的。”巧翠扶着阿棠,笑着讚道。
長平咧着嘴笑道:“巧翠姐姐就是嘴甜!”說着走到阿棠的身邊道:“這朔城要有多少姑娘啊,我那能比的過。”
“瞧瞧,瞧瞧,我這閨女一向是傲氣的不得了,這會兒卻也知道謙虛了,哈哈。”阿棠指着長平對着巧翠笑道。
“孃親又笑話我了。”長平呵呵的笑着說道。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着榮勝堂行去,早上的空氣很是不錯,長平聽着耳邊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深吸了口氣說道:“孃親,早上園子裡的空氣這般的好,現在孃親有了小弟弟,在園子裡散散步,對身體好呢。”
“你又知道了。”阿棠沒好氣的說道。
“自然,女兒可是從書上看到的,改明兒女兒再學兩套養生的拳法教給孃親練練。”長平說着說着,越發的覺得這想法不錯了,點點頭道:“一會兒就去找寧非。”
“瞧你這說風就是雨的。”阿棠笑笑,並沒有理會她的胡話,如今她的身子越發的沉了,整日裡都有些發懶,哪有那個閒情去打拳的,忍了忍終究還是嘮叨道:“你瞧哪個大家小姐,整日裡想着要打拳練劍的。”
“哎呀,孃親,這事兒爹爹都同意了。”長平不想聽她再說這話,前些日子就爲這事鬧的有些不愉快了,她還是別說這話題惹的母親又生氣,隨即轉移話題道:“大夫可有給孃親按時診脈?”
“嗯,看過了。”阿棠搖搖頭,知道她也不愛聽這個,隨着她的話說道。
轉眼兒就到了榮勝堂,早有丫頭們迎了上來,扶着母親走去廳堂內。
“媳婦兒來給母親請安。”孃親揮退了丫頭們扶着她的手,笑着走上前說道。
“來來,快坐下。”老太太看到她很是開始的樣子,忙拍拍身邊兒的地方說道:“如今你身子不比從前,坐下說話。”
“是,勞煩母親惦念了。”阿棠也不多推辭,笑着說道,而後對着老太太旁邊的小姑姑說道:“妹妹今兒可是來的大早。”
“嫂嫂今兒瞧着氣色越發的好了。”幾人說了會兒,小姑姑瞧着阿棠的臉色笑着說道。
“呵呵,如今府中沒了其他的閒事,什麼事情都有老太太護着,這臉色兒自然是好的了。”阿棠嘴角含笑,保養得宜的臉上沒有一絲瑕疵,全然看不出已然三十多歲的婦人。
“嫂嫂真是好福氣。”小姑姑笑着讚道,內心中卻也有些不是滋味的,她原本沒出嫁時,不也是如此這般麼,真真的風光無限,雲家有女初長成之時,那提親之人卻也是絡繹不絕。
如今……不提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