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無處可逃
“啓稟德妃娘娘,陛下散朝後,去了……去了……”
“不必再說了!”
德妃厲聲喝止宮女,揮手將面前的白玉棋盤打落。棋盤裂爲兩半,黑白棋子灑了一地。
永德帝昨日親口說要來找她下棋。她滿心歡喜,從一大早就開始準備,精心梳妝打扮。結果永德帝又放她的鴿子, 換誰誰不生氣啊。
再說這事可不是一次兩次了。
德妃起身走到涼亭外,看向頭頂的天空。
天空黑沉沉的彷彿鍋底,天邊不時亮起歪歪斜斜的電光,空氣帶着一股溼悶的感覺。儘管是正午時分,卻令她煩悶不已。
“陛下去賢妃那裡了?”德妃壓抑着心中的怒火,保持語調平靜。
“回德妃娘娘, 賢妃新學了一支舞,請陛下移駕長春宮欣賞。”
“陛下有國事待辦,臣妾暫且告退。”賢妃梅黛說完,便要告退。
還沒等轉身,又一個太監急匆匆趕來,將一卷文書遞給他道:“吳統領,西北邊關六百里加急文書,煩請轉交陛下。”
吳明資大吃一驚,連忙接過文書,辭別太監,匆匆進了長春宮。
永德帝對賢妃言聽計從,只要他能討賢妃歡心,賢妃說上兩句,自然無恙。
“行了,別在這裡打擾朕的興致,”永德帝打斷了他的絮叨,“如今蕭濯已有一支軍隊,你就算率侍衛前去也是無濟於事。他現在形同叛逆……傳朕旨意,令邊關守將發兵三萬,剿滅叛賊蕭濯。”
德妃咬了咬牙,吩咐道:“排駕,去長春宮。”
德妃心頭火起,一把掀開簾子, 指着來人道:
“吳明資, 你膽大包天, 連我也敢攔了?”
送走德妃車駕,吳明資伸手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
前殿琴瑟悠悠,香氛陣陣,衆樂師分列兩旁,中有一名身披七彩華裳的妙齡女子翩翩起舞,永德帝坐在御座之上,搖頭晃腦打着拍子,顯得樂在其中。
永德帝面色一變,站了起來,對着臺下揮了揮袖子。
裴皇后駕崩後,德妃以爲自己能獨得永德帝寵幸,早晚入主鳳棲宮。卻不料賢妃橫刺裡突然殺出,靠着年輕貌美的優勢擊敗一衆妃嬪,後來居上。
二皇子可是正當朝輔政,是德妃的兒子。說不定哪天永德帝一高興就封了儲君。後宮衆妃嬪中,德妃可是萬萬不能得罪的人。
現在她得讓梅黛知道,不要以爲得了陛下的寵幸,就妄想騎在她頭上。
當初他在涼州尋找蕭濯下落,猶如無頭蒼蠅一般。齊王世子蕭北珩和他見面,和他做了一個交易:蕭北珩保他性命,他則私下裡爲蕭北珩提供消息。
“可是陛下有旨,不可打擾……”
西戎萬人隊進攻小崗村的消息,邊關守將也是知道的。由於不清楚敵人的目標,邊關派出探子去偵察西戎的動向,意外得知了小崗村的大燕軍隊的消息。
“愛妃不必迴避,來朕的身邊。”
她沒有裴皇后的本事,管不了永德帝寵愛那個狐狸精。但自家兒子當朝輔政,不出意外,早晚會立爲儲君。到那時她母憑子貴,再出這口惡氣不遲。
“這個蕭濯,原來躲到了關外……平陽侯夫人居然也攜女投靠,還有幾個將領,幾百士卒……莫非他是想聚衆造反麼?”
他回到京城,狠下心,把一套價值連城的玉器私下進獻給賢妃,然後戰戰兢兢去見永德帝。永德帝在賢妃的勸說之下,果然饒了他的性命,連官職都沒削。
賢妃梅黛,姿色出衆,擅長歌舞。是西涼王梅成的小女兒,十六歲入宮,到現在不滿兩年。
果然沒猜錯, 陛下又去找那個狐狸精了。
吳明資愣了一下,連忙以頭磕地如搗蒜:
“微臣罪該萬死,幸得陛下開恩,饒臣一命。臣願赴湯蹈火,爲陛下……”
到了長春宮門口,有一排大內侍衛攔路。隨行宮女剛要命人通報。爲首的侍衛走上前來,在轎外施禮道:“陛下有旨,不可打擾他賞舞。”
再次詳查,得知軍隊統帥是廢太子蕭濯。也知道了西戎進攻的目標是西涼王梅成,但首先要過蕭濯這一關。守將不敢怠慢,立刻發書通報。
論起來,這個梅黛藏得真是滿深。裴皇后在時,她端莊文靜, 淑雅賢德,與世無爭。裴皇后一死,她就換了個人,居然能把永德帝迷得神魂顛倒,言聽計從。
“是廢太子,廢太子的消息,”太監壓低了聲音,“陛下不是一直在等這個麼。”
“若有奏章,待朕稍後批閱。”
侍衛統領吳明資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臉,躬身道:“德妃娘娘,小人縱有一千個膽子,也不敢攔您。是陛下旨意,小人也是照旨行事,還請娘娘勿怪。”
在這種時候,最爲難的就是他們這些夾在中間的。
“陛下,是廢太子。”吳明資小聲提醒。
德妃臉上陰晴不定,坐回轎內,側耳聽了聽長春宮內隱隱約約傳出的奏樂聲,將聲音放緩,說道:
“既如此,本宮先回去好了。”
作爲大燕朝唯一的異姓王,西涼王的先輩靠戰功封王,世襲封地。到了梅成這代,遣女入宮爲妃。當時的正宮裴皇后治理有方,衆妃嬪相安無事,因此無人關注這個默默無聞的賢妃。
“你還想去?”永德帝擡起頭看了看他,冷笑一聲,“上次若非賢妃爲你說情,朕早砍了你的腦袋。”
吳明資站在階下,猶豫了半晌,方出聲道:“陛下,微臣願前往關外擊殺廢太子。”
德妃雖心有不甘,奈何她已是年過三十的婦人, 無論怎麼保養, 總是落了下風。
此時偌大的前殿內,只有永德帝,吳明資,與賢妃梅黛三人。永德帝讓賢妃坐在他的身邊,接過吳明資遞交的文書,打開看了幾行,忽然冷笑起來。
吳明資穿過門口把守的金甲衛士,進了大殿,在玉階之下跪倒。還沒等張口,永德帝不悅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衆位樂師立刻停止奏樂,捲起樂器,風捲殘雲般從殿內退了出去。在臺下起舞的賢妃梅黛也停了下來。
這封文書來自邊關守將,六百里加急送至京城。
蕭北珩給他的建議就是找賢妃保命。
吳明資聽得毛骨悚然。
永德帝真是趕盡殺絕。居然寧可不管入侵的西戎,也要殺掉蕭濯。
如此一來,蕭濯前有西戎萬人隊攻擊,後面有三萬大燕軍絞殺。
真正的無處可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