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判大會上, 林志明揭發了鄧書記。
鄧書記原想狡辯, 可奈何林志明竟留了許多實證在手。在一記又一記的重錘之下, 鄧書記被狠狠地打趴在地,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
政治科的人當場即派了人,控制了鄧書記,押他回小紅樓, 迫他交代出更多的問題。
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後,林志明終還是迴歸了現實,又被人押回公安局, 等待審判。
在被帶下臺時,林志明再三地向跟在一旁的劉中華確認:“我這算是立功表現了?算不算。”
劉中華輕笑, 揪住了林志明的衣領,附耳道:“該給你的會給你, 只要你好好閉上你那張嘴。”
林志明得意地笑, 乖乖地閉上了嘴。
走出會場時, 林志明碰上同樣讓人押着的鄧書記。
鄧書記惡狠狠地瞪林志明:“你……你敢…….”
因爲有政治科的人在旁, 鄧書記說不出職責的話,唯有將惡言吞下了肚子。
林志明走過鄧書記身側時, 故意慢下了步子, 悄聲對鄧書記說道:“這是你應得的。”
林志明舉報鄧書記,自是有他報私怨的念頭在。比起林蔓和高毅生,他更恨鄧書記。因爲他害了林蔓和高毅生,人家還擊理所當然。而那鄧書記呢!他幫他做了那麼多事,到頭來竟對他見死不救。如果說, 林志明恨林蔓和高毅生是恨得咬牙切齒,那麼恨鄧書記,則就是恨得想剝皮拆骨了。
站在會場門口,林蔓若有所思地望着林志明和鄧書記遠離的背影。
“小蔓,你在想什麼?”鄭燕紅看林蔓想事想得出神,好奇地問。
林蔓道:“你說,林志明和鄧書記的事應該結束了嗎?”
鄭燕紅道:“該結束了!他們兩個要麼被判刑,要麼被下放。廠裡好多事都會被撥亂放證。以後,一切都該正常了。”
林蔓不以爲意地笑:“我看不一定。我怎麼覺得,這事還沒完。”
鄭燕紅愕然:“沒完?這怎麼會,他們的罪行都是板上釘釘啊!”
“不是現在,而是將來。”林蔓隱隱覺得不安,鄧書記倒得太容易,林志明將去江城附近的農場。在她看來,這兩個人都沒到萬劫不復的地步。將來形勢突變,保不齊他們還真有翻盤的機會呢!
鄭燕紅撓了撓頭,搞不清楚林蔓無端在擔心什麼。
“唉,告訴你一個內幕消息,”鄭燕紅拍了下林蔓的肩膀,“這個星期六中午,檢查隊會突擊檢查你們化驗室。”
林蔓回過神來:“又檢查?這事你確定?我們科前兩天可剛被檢查過。”
鄭燕紅肯定道:“我親耳聽到政治科科長安排的。昨天我往他們科裡送材料,當時他們剛好在佈置這兩天的檢查任務。”
林蔓嘴角勾起一抹笑。這幾日,她正愁沒有機會試探那個陷害她的人!現在可好,絕佳的機會送上門了!
星期六早上,因爲有幾張急趕的單子要出廠,孫主任不得不讓化驗室的人提前兩小時上班。這樣,抓緊時間做完了活後,大家還可以如時去開大會,算是兩不耽誤。
忙完了所有的活後,化驗室的人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中午吃飯的飯盒,準備開會時坐在地上的坐墊。只等着聽孫主任一聲號令,大家就立刻趕去會場。
趁着所有人都在,林蔓向孫主任請示道:“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下,能不能讓我和郭陽同志換個位置。”
孫主任不解道:“你那座不好麼?怎麼突然要換。“
林蔓的位置靠窗,日曬光照充足。而郭陽的位置靠着過道,連頭頂的日光燈都照不到多少,暗淡少光,算是全科室最差的位置了。
林蔓解釋道:“我最近眼睛不舒服,這裡光照太強,所以想換個沒什麼光的位置。”
高毅生安然無事後,孫主任立刻恢復了對林蔓的好態度。
“既然這樣,那就換!小郭啊,你和小林同志立刻換下座位。”孫主任吩咐郭陽道,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郭陽爲難道:“現在就換?不是要開大會了嗎?回來再換!”
林蔓道:“郭陽同志,我們還是現在換!現在也不是沒有空,我們互相把東西搬過去就行。”
林蔓纔不要大會後再搬呢!那時候搬有什麼用?要的就是在開會前把位置換了,然後大家直奔會場。
“是啊,小郭!就這麼點兒事,你配合一下。”孫主任語氣更重了一些。
郭陽無力反駁,只好依照孫主任的命令,馬上與林蔓換座。
林蔓和郭陽換好座後,孫主任才讓大家趕去會場。因爲這天去的晚,化驗室的人只能擠在大門口,站着聽完全場。
因爲剛剛看過林志明的公判會,平日裡的大會與其相比,無趣乏味了許多。
整整一上午,林蔓不止打了一個哈切。段大姐和小張時不時地低語閒談。偶爾,她也加入。但更多的時候,她都在關注全科室的人,確認有誰離開過會場。
終於,上午下工的鈴聲響了。
會場裡,多數人在抻懶腰,也有人迷瞪了一上午,在揉惺忪的睡眼。
“孫主任,檢查隊往你們化驗室去了。你們快去趟!”有人得到了消息,急忙跑到會場門口通知孫主任。
孫主任忙領着全科室的人回化驗室。大家一路小跑,好不容易追上了郭陽媽媽等衆檢查隊員的腳步,與他們同時站在化驗室的門口。
“哎呦,怎麼又要查啊!”孫主任本想說一句打趣的話,卻一個不留神,吐露了心聲,說出了不耐煩的話。
郭陽媽媽冷哼道:“人家沒問題的科室,可都不怕我們查。他們都放話了,隨便查幾遍。你現在這個態度,難道是怕我們查出什麼?”
孫主任面露不悅,但礙於郭陽媽媽身份,只好忍氣吞聲:“那行!你們查好了。”
郭陽媽媽給身後的人使了個眼色。一衆檢查隊的人直奔向郭陽的辦公位。在幾個小時以前,這個位置還是林蔓的辦公位。
“隊長,你看這個。”有人從桌裡翻出一本,邀功一般地拿給郭陽媽媽看。
郭陽媽媽一看封面上作者名字是外國人,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尤其是看見外國作者名前有個括號,括號中有個“美”字,她更是高興了。
“這書是你的?”郭陽媽媽趾高氣昂地衝林蔓喊道。許是她太忘乎所以的緣故,此時此刻,她的眼睛裡只有一臉無辜的林蔓,而沒有她那已經驚慌失措的兒子。
林蔓輕笑:“這本書不是我的。”
郭陽媽媽冷笑道:“還狡辯?從你桌子裡搜出來的書,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
“這位子不是林蔓同志的。”孫主任幸災樂禍地笑。站在門邊的一衆化驗室的科員們,跟孫主任皆是一樣的表情。想笑,卻又不得不憋着。
“那這桌子是誰的?”郭陽媽媽又是盛氣凌人的一句。在她眼裡,抓林蔓和抓別人沒區別。總之,只要能讓她抓到個人就行了。
“那個…….這張桌子……是郭陽的……”有人顫巍巍地從旁提醒。
郭陽媽媽猛然一怔:“這,這怎麼可能?”
頓時,郭陽媽媽臉上漲得通紅,好像剛剛讓人扇了一耳光般,她覺到了火辣辣的疼。
孫主任證實道:“確實是這樣,早上林蔓和郭陽是當着全科人面換的位置。”
“你……你真是……”郭陽媽媽嫌指着郭陽罵不解氣。她快步上前,狠狠地扇了兒子一巴掌。到底當着手下人的面,她不表下態不行。
郭陽捂臉委屈道:“媽,這書不是我的。”
郭陽媽媽恨恨道:“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下次再讓我抓到,一定不放過你!”
說罷,郭陽媽媽揮了下手,要率人離開。
林蔓輕咳了一聲,衝郭陽媽媽的背影喚道:“這件事,你就想這麼算了?”
郭陽媽媽不悅地回頭:“那還咋地,我都扇他一耳光了。你還沒完沒了?”
林蔓冷笑道:“上次,你可從我們科室抓了小李,爲什麼來的?”
小張接到林蔓的示意,忙接話道:“爲了塊上海牌的手錶。”
林蔓笑道:“說起來,上海牌的手錶嚴重,還是這種嚴重啊!”
小李一向工作認真,做人本分又老實。他自從被抓走後,科室裡的人都爲他感到不平。但一想到郭陽就坐在邊上,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說是沒有郭陽通風報信的實證,但大家心裡哪個不是明鏡似的。
小李剛剛拿到手錶,郭陽就走出化驗室,沒十幾分鍾郭陽媽媽就帶人來了。這不是郭陽通風報信,還能是誰?
“當然是嚴重了!一塊手錶最多算腐x奢x,但這可是資x吶!”有人想起小李的遭遇,忍不住忿忿地幫腔道。
“胡說什麼,你們胡說什麼?哪個上面說更……”郭陽媽媽瞪大了眼,拼命喊着無賴的話,想以此矇混過關。
林蔓高聲喝道:“你別想打岔過去。我看你是想包庇你兒子!”
林蔓故意大聲地喊。她的話頓時引來了其他科室的人。不少人早在辦公室裡聽到外面的事。一走出來,便紛紛加入了指責郭陽媽媽的行列。大家蜂擁堵在走廊裡,將郭陽媽媽前後的路皆封得死死。
衆目睽睽之下,郭陽媽媽再沒法矇混過關了。她拉上她兒子走。
林蔓對郭陽媽媽不依不饒:“今天這事,我們大家可都看到了。後面你們怎麼處理郭陽,我會一直盯着。但凡有覺得不公的地方,我一定舉報到底。”
郭陽媽媽恨林蔓恨的牙癢。她狠狠瞪了林蔓一眼。
林蔓不懼郭陽媽媽的威脅,迎着眼光直視了回去:“你最好牢牢地記着小李這個人。對了,小李現在在哪裡?”
段大姐主動回道:“已經調去做爐前工了。”
爐前工是整個鋼廠最苦的工作,天天彎腰在滾熱的火爐邊,許多三十歲年紀的工人,生生老得像五十歲。
林蔓警告郭陽媽媽道:“聽到了嗎?小李做爐前工。也就是說,你兒子的處分,一定不能比爐前工好。否則,我保證舉報得你不得安寧,直到讓你陪着你兒子去爐前幹活才罷休。“
郭陽媽媽心生後悔,發現得罪錯了人。只是現在爲時已晚,她唯有灰溜溜地扯着兒子離開。
“媽,我不要做爐前工!那書真不是我的。”走出辦公樓後,郭陽還是感到萬分委屈。
郭陽媽媽啐了一口,朝着化驗室的方向:“蠢貨,現在不是你的,也是你的了。”
經過郭陽媽媽一事,林蔓終於試探出了她想知道的事。
陷害她的人不在化驗室裡。
因爲化驗室裡的人都知道她和郭陽換了位置。如果是化驗室裡的人,那就勢必不會錯誤地再栽贓給郭陽。而且,化驗室裡的人和那個人也沒有勾結,因爲如果那樣,開大會時候,化驗室裡的人一定會通風報信。如果是這樣,郭陽媽媽依舊不會在郭陽的桌子裡發現。
那麼現在,新的問題又來了。五鋼廠裡,除了化驗室的人,還有誰要這樣孜孜不倦地害她。林蔓突然想起了那個散佈她和朱明輝謠言的人。八成,這兩人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