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上電話後, 秦峰神色凝重,林蔓在一旁問道:“怎麼回事,他跑了?”
秦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逃跑,照顧他的人說。吃年夜飯的時候, 他還很安靜,飯後就睡了。後來所有人都出去放煙火, 照顧他的人以爲他睡熟了,就把他反鎖在房間裡。可誰成想,剛剛值班的人跑過去看,人已經跑不見了。”
林蔓推測道:“他會不會是擔心暴露, 所以索性一走了之?”
秦峰道:“誰知道呢!這個要把他找回來問過才知道。”
驀地, 秦峰臉上流露出爲難的神色。對林蔓,他欲言又止。
林蔓看出秦峰感到爲難的地方,主動替他說了出來:“你想回局裡看看?”
秦峰點頭道:“這個人的案子拖不得,要是他真有什麼問題,現在是抓他的最好時機。”
林蔓表示理解道:“你去吧!我們平常在一起的日子多了, 也不差過年這幾天。”
對於林蔓的體諒,秦峰感到高興之餘,又有些失望:“你就沒一點捨不得我?”
林蔓輕笑,向秦峰偏了下頭道:“我要是說捨不得你,你是不是就不去了。”
林蔓有意無意地迴避了秦峰的問話。秦峰聽出了林蔓的搪塞,嘴角微微浮起了一抹苦笑。儘管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林蔓,並不對她的迴應有所期待。但是不經意間,他還是會感到些許失落。
起風了, 鵝毛般的大雪從天而降。
遠處的廣場上依然有人在放煙火。夜幕中,煙花璀璨,伴隨着噼裡啪啦的炮響。像這樣熱鬧的情景,往年會一直持續到清晨。今年放煙花的人更多,想來也不會例外。
爲秦峰收拾了三兩件換洗衣物進包,林蔓送他出門:“輪渡都停了,你怎麼去江南?”
秦峰一邊下樓,一邊回答跟在身後的林蔓:“50公里外有一座過江的大橋,我去附近的派出所借車子。”
送秦峰到自行車棚前,林蔓看着他把行李夾在後車座上,推車子出棚。
長腿一邁,秦峰跨上了車,一腳踩上了腳蹬。慢悠悠地,他將車子騎了起來,林蔓跟在他的後面,緩緩地走了兩步。
驀地,秦峰忽然停下了車子,回頭看向林蔓:“你……”
車棚前幽幽暗暗,林蔓看不清秦峰的表情,只覺得他眼中眸色暗沉,顯然是有心事。
“怎麼了?”林蔓以爲,秦峰要麼還是不好意思沒陪她過年,又或是問她案子的事。
秦峰道:“我突然想起來,你好像從來都沒有對我說過……”
林蔓略挑了下眉,輕笑道:“什麼?”
秦峰道:“你說過很多次你喜歡我,但是從來沒有說過……”
林蔓的表情漸漸凝固了。
秦峰笑了,撇開了前一個話題,對林蔓說道:“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愛你。”
佯作沒有注意到林蔓神情中的錯愕不已,秦峰轉回頭又將車子騎了起來。這一次,他再沒有停,也沒有放緩速度,一徑騎出去很遠。
眼睜睜地看着秦峰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的風雪裡,林蔓才挪動了凍僵的雙腿,轉身往回走。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等那麼久。其實,當秦峰騎車離開時,她就冷得想回家了。可是情不自禁地,她還是多看了秦峰的背影一眼又一眼,直到再也望不見了,她纔想起自己已經在雪地上站了許久。
回到暖烘烘的家裡,林蔓無心再幹任何事。秦峰不在家,家裡空落落的,於林蔓而言,年味一下子沒了。
關上餐桌上的檯燈,簡單洗漱完畢後,林蔓躺上了牀,又關上了牀頭櫃上的燈。
屋子裡頓時暗了下來。雙層的青色窗簾非常厚實,把煙火的五彩光亮都擋在了窗戶的外頭。
聽着此起彼伏的放煙火的噪響,林蔓輾轉難眠,久久無法入睡。
她腦子裡的思緒亂成一團。
起先,她想到了林家街的案子。
也不知道那個公安是不是真有問題。另外,那個吳長髮一家的事情還是沒能解決。失蹤公安究竟是恰巧利用了吳長髮的離奇失蹤,來故弄玄虛,還是他和吳長髮一家的失蹤確有關聯?
想着想着,林蔓感到對林家街的案子厭倦了,許是覺得謎題已經解開的緣故,她突然對它興致全無。
於是,秦峰臨走前的那兩句話緊跟着浮上腦海。
猛然間,林蔓明白了她現在心煩意亂的源頭。無非,還是爲了秦峰的那個問題。
“爲什麼一定要愛呢?像現在這樣,彼此喜歡着不就好了?”林蔓在心裡喃喃地念道。
直到天微微發亮,外面的煙火炮響徹底沒了,林蔓才終於睡着。
臨睡前,林蔓再度想起了秦峰:“……也不知道他回到局裡了沒有……”
年初一對於林蔓而言,跟假期裡的其他日子沒有任何區別。
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牀。
迷迷糊糊地洗漱完畢後,她隨意吃了兩口前夜剩下的飯菜。
捧着一本從譚局家書房借來的書,她看了一整個下午。
晚上,她沒有什麼娛樂活動,也用不着走親戚,於是日程還是跟白天一樣,仍是看書度過。當覺得困了時,她就倚着枕頭睡了過去。
第二天是年初二,林蔓過的跟初一沒甚區別。依然是懶懶地起牀,懶懶地吃飯看書……
轉眼間,日曆再翻過一頁,年初三了。
還是跟年初一和年初二一樣,又是平淡無常的一天。
直到傍晚,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小林同志,收發室有你的電話!”
林蔓立馬披上大衣奔下樓,一路小跑去了收發室。
衝進收發室,林蔓一把拿起話筒,用不着那邊的人開口,她也知道是誰打電話給她。
“秦峰?”林蔓眼梢脣角皆是笑意。
電話那頭,秦峰的心情一樣好,他笑說道:“馬隊長說了,我們應該給你一個表彰。”
林蔓激動道:“怎麼?那個案子查出來了?”
秦峰道:“幸虧我們警惕得早,及時抓住了老韓。原來,他就是我們在抓的一個特務。他在公安局裡一直有兩個身份。去年下半年,我們在追查一個大案的過程中,發現我們的隊伍裡潛藏了一個奸細。於是,我們馬上對自己的隊伍展開了一次大清查。在清查的過程中,發生了公安失蹤的案子。之後,因爲那個人死了,我們追查的很多線索也都就此中斷。要不是這次懷疑老韓另有身份,我們還真想不到失蹤的那個人就是間隙呢!”
林蔓道:“老韓已經都招認了?”
秦峰道:“我們在他的住所找到了電報機,再加上他化妝逃跑,被追到火車站的人當場抓獲,他看已經證據確鑿,也只好老實招認了。”
林蔓輕笑:“他是想爭取寬大處理吧?”
秦峰笑道:“如果他真肯坦白,並且再供出一些有價值的情報,我們會考慮爲他向上面申請寬大處理。”
“對了,”林蔓想起案子之中,還有一些她想不明白的問題,“吳長髮的事情跟他有關嗎?”
秦峰道:“這是我要對你說的另外一件事。今天我讓人重新檢查了地下室裡的大缸,原來上一批人因爲缸裡有異味,就沒多留意,直接封了上,並沒有做徹底的檢查。”
林蔓感興趣道:“那裡面是什麼?”
秦峰道:“在缸裡的水中,我們找到了四具腐爛的屍骨。”
“屍骨?”林蔓輕嘆她果然猜的沒錯,吳長髮一家並不是失蹤,而是遭遇不測了。驀地,她突然發現秦峰的話裡有不對勁的地方。
“你們確認有四具屍骨?”林蔓心想,加上吳長髮,不是應該有五具屍體嗎?
秦峰道:“確實只有四具,經法醫鑑定,屍體屬於一個成年女人和三個孩子。”
林蔓道:“那吳長髮呢?”
秦峰道:“這就是個謎了,或許隱姓埋名生活在什麼地方,又或許是已經坐上了離開的船。還有一件事,你一定想不到,你還記得樓裡滿地的血嗎?”
林蔓道:“我記得,那時候我不是還向你確認,問那是不是人血。”
秦峰道:“老韓說地上的血跟他沒關係,他本來只是想借着吳長髮離奇失蹤的事情也僞造一個離奇失蹤的案子。可是沒成想,他一進樓裡,就踩了滿地的血。他當場就被嚇懵了。”
林蔓道:“你覺得他講的話是真話?”
秦峰道:“我想,他沒有撒這個謊的必要。”
林蔓同意秦峰的看法,老韓已招認了那麼多的事情,連最會讓他陷入萬劫不復境地的X國罪都認下了,沒道理單單漏下這個。
不知不覺間,林蔓站在收發室裡跟秦峰聊了許久。
他們說完了案子後,又談起了這三天彼此都是怎麼過的。
林蔓說她還是跟平常一樣,懶懶地過了兩天。秦峰笑說他雖然跟同事們混在一起,但因爲看不見林蔓,也還是覺得沒什麼意思。
林蔓會心一笑,問秦峰:“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秦峰的語氣中難掩身不由己的苦楚:“唉,我本想拖一下的,押了老韓後就回來陪你。可誰成想,馬隊長急着跟上面邀功,馬上把案情進展報了上去。現在上面有了指示,要求我們加班加點地弄完這案子,儘快把材料上報。所以……”
林蔓笑道:“所以你要過一陣子才能回來了?”
秦峰保證道:“我加緊做,快的話,十五前一定能回來。所以……”
一想到要林蔓獨自在家裡待到十五,秦峰滿心的愧疚。
林蔓體諒秦峰的難處,她回身看了一眼收發室的大爺。大爺正靠在椅子上,手捧一杯熱茶,被暖氣烘地昏昏欲睡。
林蔓轉回頭來,對話筒柔聲說道:“你放心忙你的吧?我在家等你……”
話末,林蔓覺得心裡有些空落落,感覺還有什麼沒說完,於是又補充了一句道:“你,早點回來。”
電話那頭的秦峰,不由得勾脣輕笑,同樣柔聲道:“好,我儘量,你等我。”
一場漫長的談話結束了,林蔓掛上了電話。在她手裡的聽筒剛剛離開耳邊的時候,那邊本該也掛上電話的秦峰突然問了句道:“對了,明天中午,你們科的聚餐準備的怎麼樣了?”
“聚餐?”林蔓恍然想起,她曾答應了年初四請科員們吃飯。
秦峰又提醒道:“啤酒都在竈臺下,你一低頭就能看到。”
林蔓扶額苦笑道:“我這段時間都在想林家街的案子,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快把這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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