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

暗器雖多,破空之聲,卻又不甚顯著,兼且針上,染有劇毒!只要被中上一枚,便是麻煩!那兩人髮針之際,離譚月華只不過丈許,是以那兩蓬百十枚“蜂尾針”,當真可以說一發即至!

譚月華在倉皇之間,連眼都睜不開來,只是從極爲微弱的破空之聲上,才知道了有人以暗器向自己偷襲,百忙之中,身形猛地向後一縮。

她這向後一縮,雖是倉碎間的決定,但是卻無異是救了她的性命。

原來,就在發出暗器的電光石火之間,譚月華已然聽出,所有的暗器,不是從前方,便是從左右兩方,包抄而至,身後了無聲響。

固然,在身後,可能是另有埋伏。

但是,當此危險關頭,卻絕不容得她多加猶豫,必須當機立斷。

因此,譚月華身形,便立即向後閃去,那一閃,閃出了丈許,已然等於是將那兩蓬蜂尾針的來勢,阻了一阻,而她在一退出之後,連腳跟都未曾站穩,立雙掌翻飛,已然“呼呼呼呼”,連拍四掌!

“蜂尾針”那樣細小巳極的暗器,在暗器之中,最是歹毒,見隙即入。

若不是內力已臻絕頂,已達到掌風凝練,如同實質的地步,也是一樣不能擋開,而譚月華的功力,雖然不弱,卻還未曾有此修爲。

只不過譚月華的雙腕之間,各自連着一條長可四尺的粗鐵鏈。

那兩條租鐵鏈,在她一連拍出四掌之際,隨之揚起,如墨龍飛舞,煉影如山,將譚月華的全身,盡皆護在煉影之內。

只聽得一陣“叮盯盯叮”,極爲輕密的交鳴之聲過處,那兩蓬蜂尾針,盡皆被鐵鏈,擋了開去!譚月華心知,自已此際,已然身在鬼宮之中,對方只一出聲,大隊高手趕到,自己便萬無幸理。

因此,雖然將暗器擋開,仍然要速戰速決。

此際,譚月華的眼睛,已然能夠適應洞中的強烈光線了。

四掌一過,她立即收掌凝立,可是向前一看,卻又愕然。

原來,眼前空蕩蕩地,一個人也沒有。

譚月華的心中,不禁大爲駭然,尚未等她弄明白是怎樣一回事間,只聽得冷笑之聲,又起自身後,同時,“颶颶”兩聲,左右腰際,已然各傳來了一下兵刃劈空之聲。

譚月華這才知道,敵人巳然到了自己的背後!她連忙向前跨出了一步,只聽得“嗤嗤”

兩聲,兩柄明幌幌的尖叉,剛好在她腰際擦過。

譚月華心中暗叫一聲“好險”,立即轉過身來,身形一沈,一煉揮出。

在一煉揮出之後,她纔有機會看清兩個敵人是什麼模樣的人。

只見站在她面前的,乃是兩個瘦長條子,面目甚是相似,青滲的面反,一臉陰騖之氣,令人望而生厭,手中所持的,各是一柄共有三股,當中一股特長,銳利錚亮的尖叉。

譚月華那一煉,並未曾將兩人迫開,只是將兩人的攻勢,略阻了一阻。

緊接着,那兩人已然身形一矮,一個自左,一個自右,各使一招“仙人指路”,尖叉直向譚月華的腰際摘到。

譚月華已然看清,那個山洞,除了另有一個小山洞,不知通向何處之外,四面洞壁上,全是銀光閃閃的銀片,不但映得全洞通明,而且連人影也可以反照出來,除了這兩人之外,別無他人。

而這兩人,又是一味猛攻,並不出聲,譚月華感到正中下懷。

一見兩人攻到,身子一側,一提真氣,足尖點處,已然凌空拔起丈許。

譚月華的這一下身形變化,可以說是突兀到了極點!可是,那兩個漢子,也不是弱者,譚月華身形才一拔起,他們也已然變招。

只見兩人動作一致,身子雖未拔起,那一招“仙人指路”,已然改招爲“雙峰插雲”,那兩人身量本高,譚月華在拔起丈許之後,身子又不免略略下沈,兩人的尖叉,也有三尺來長,那一招“雙峰插雲”一使出,恰好剌向譚月華的小腹。

譚月華本來是準備,拔在半空之後,向兩人凌空下擊的。

如今一見兩人,變招如此之速: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怔,百忙中,雙臂向下一沈,一招“風擺垂柳”,兩條鐵鏈,左右一分,分砸兩人的面門。

那一招“風擺垂柳”,乃是她譚門家傳的絕頂武功。

在使出那一招之際,內力之陰柔,無出其右。因此上這一招使出,無論是掌擊也好,是持着任何兵刃也好,看來,猶如是五月薰風,在吹拂着楊柳的細枝一樣,看來飄忽無力。但是實質上,卻是變化由心,神妙無方,令人防不勝防。

她只想那一招便出之後,可以令那兩人輕敵,再變化取勝。

怎知那兩人,卻頗是識貨,一見兩條老粗的鐵鏈,向自己面門砸到,來勢飄忽,像是自己揚了起來,而不像是對方有心拂出一樣,竟也知道厲害,立即後退一步,尖叉一沈,改向鐵鏈撩去!

只聽得“錚錚”兩聲響,鐵鏈已與那兩人的尖叉相交。

那兩下金鐵交鳴之聲,在山洞中聽來,聲音頗是嘹亮。

譚月華心中,暗叫糟糕,這一來,非將人驚動不可,自己只怕萬難脫身,迅疾身子向下一沈,腳一沾實地,身形便是滴溜溜地一轉。

譚月華知道此際,若是再不速戰速決,自己更是危險,因此這一轉,勢子極是快疾,一轉出之後,右手鐵鏈,已向一人,劈頭掃下。

但那人的身子,居然異常靈活,鐵鏈未到,向前一滑,已然滑了開去。

而就在此際,只聽得那隧道之中,傅來問話之聲,道:“有什麼事?”

譚月華心中這一驚,實是非同小可。

可是,問話甫畢,卻只聽得那兩人道:“沒有事,我們弟兄兩人,自己過招!”

譚月華聽了,不由得莫名其妙。

從那兩人的服飾看來,當然他們是鬼宮中的人物。而且,他們對自己,出招如此凌厲,也絕不像是對自己有什麼好感。

可是,他們卻又否認和自己在這山洞之中,正在激鬥。

譚月華雖然不明白那兩人爲什麼要這樣回答同伴,但那兩人的話,卻令她放心了許多,因此她知道,暫時,至少無事。

這一放心之下,她才發現自己剛纔的那一連幾招,在心淨氣躁之下發出,實是連她功力的一半,也未曾達到。學武之士,本來最忌是心浮氣躁,而譚月華一入洞中,便倉皇失措,也是難怪她的。

當下,譚月華定了定神,便已然覺得,自己穩可勝此兩人。

她不開口,只是淡然一笑,身子一側,“呼”地一掌,掌緣如只,斜削一人的肩頭,大鐵鏈因掌緣的一沈,反倒向上揚起。

那人悶哼一聲,身形不避,反手一又,便當胸剌了過來。

譚月華那一掌,看來,去勢如此勁疾,但怎知竟是虛招。

那人一又當胸刺到,譚月華反手一煉,將另一人擋開,同時,右手也已然改招,由掌而抓,使出了“玄武三拿”,絕頂搞拿手法,五指如鈞,向尖叉疾抓而出,而右腕上的鐵鏈,也已然變得向那人頭頂砸下。

這一下改招,不但其快如電,而且,譚月華此際,心神已然定了下來,招式如同行雲流水,從容巳極,瀟酒已極。

那人陡地一呆間,連忙上身,向後一仰。

可是他那一仰,卻只是避開了鐵鏈的一砸,譚月華五措一緊,已然將尖叉抓住,猛地向旁一帶!那人一個跟-,向旁一步跌出,譚月華就勢一個“肘錘”,正結結實實,撞在那人的“大包穴”上。

只聽得那人悶哼了半聲,便已然斜斜跌出,“嗆嘟”一聲,尖叉也跌到了地下。

譚月華也不及去看那個自己撞出的人,是死是活,反正她知道自己那一撞,足用了八成功力,那人準是死多活少了。

當下立即轉過身來,只見另一人滿面怒容,踏前進身,一柄尖叉,已然將要遞到了自己的面前,譚月華已然打發了一個敵人,心中,更是鎮定了許多,一見這等情形,身子向旁,略略一側。

譚月華將剛纔那人,一個肘錘,撞得向外跌出,最後的一招,原是反手發出的。

因此,她自己只知道已然將對方握了出去,並不知道對方傷得如何。

但是,另外那人,卻是將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見到自己人被譚月華一肘撞出之後,口角流血,軟癱在地,已然是出氣多入氣少!

他們兩人,本是弟兄兩人,在黑道上走動時,也頗有名頭,人稱“關中雙煞”。去年才聞名投入鬼宮。鬼聖盛靈因見他們兩人,武功雖然平常,俱是一手暗器功夫,卻頗有造詣,而鬼宮的第一關,正需要兩個暗器了得的人防守,因此便收留了兩人,令兩人防守大門,兩人心中甚是高興。

可是,因爲他們是新近來投,鬼宮中原來的人物,難免不將他們放在眼中。而關中雙煞兩人,也是性子頗爲倨傲。

剛纔,譚月華一闖了進來時,他們兩人,已然不約而同地決定,絕對不要他人相助,就憑他們兩人,要立下這一個功勞。

因之,在洞內,有人向他們詢問,是否有什麼變故發生的時候,關中雙煞,異口同聲地答應只不過是他們自己在過招。

也是譚月華命不該絕,因爲若是關中雙煞,一說明已有人混進鬼宮來的話,只要再有幾個高手趕到,恐怕譚月華也難以應付。

而關中雙煞之所以作如此決定,也是忒託大了些,以爲對方只不過一個年輕姑娘,能有多大的能耐?卻不知道譚月華的年紀雖輕,但武功修爲,卻已極高,連鬼宮雙使,都難免遭她戲弄,何況關中雙煞?一上來,因爲心浮氣躁,是以才一連幾招,大失常態,待到心神安寧之後,關中雙煞,如何是敵手?

當下,譚月華在一側身,左臂趁勢,向上略略擡了一擡。

那人的尖叉,帶起一股勁風,“刷”地一聲,在譚月華的脅下掠過。

譚月華一對尖叉在自己脅下擦過之際,左腕倏地一翻,一招“翻雲覆雨”,五指如鈞,徑扣那人右手的脈門,那人猛地一怔,倒也能及時抽身後退,可是才退出了一步,譚月華的右掌,已然當胸逼到。

其時,那人剛一抽身後退,譚月華便閃動身形,逼了上去。

兩人之間,已然相隔得極近,譚月華一掌逼出,那人無法以又來迎,百忙之中,只得左掌一翻,迎了上來,想要硬接譚月華的一掌。

可是,此際譚月華已操必勝之念,招式變幻,更是神妙無窮。

那人左掌一翻,譚月華已然倏地改招,由一掌“推雲拿月”,突變爲“星掛天際”,中措“拍”地疾彈而出。

那一下變招,不但招式改變,而且由掌而彈,電光石火之間,有兩個變化之多。

得到那人知道譚月華已然不和他對掌之際,趕緊想撤掌回招時,那裡還來得及?譚月華的中指,早已彈中了他手心的“勞宮穴”。

那“勞宮穴”,隸屬於“手厥陰心包經”,在奇經八脈之中,正是屬於心脈一系,一被彈中,那人全身皆震,面色青白,已然受傷不輕。

到了那時候,他才知道來人雖然是一個少女,但是武功之高,還在自己之上,自己萬萬不是敵手,後退了一步,想要出聲呼喚,但爲時總已晚了一步,譚月華踏中宮,走洪門,揉身直上,手腕一翻,一掌已然無聲無息,疾如飄風地印中他的胸口。

那人本來一張口,準備叫喊的,那一掌被印中之後,只是“哈”地一聲,出了一口氣,身子便軟成了一團,倒下地去。

譚月華順勢將他手中的尖叉,奪了過來,將兩人拉到了那布簾之外。

一到了布簾之外,譚月華的眼前,便暗了一暗,只見那扇石門已然關上,在石門旁邊,有一隻徑可尺許的鐵輪。

那一隻鐵輪,連着一條條極粗的鐵鏈,想是開啓石門之用的。

譚月華正在側耳細聽間,聽得遠遠似有鬼聖盛靈,號叫之聲傅來。

譚月華心中一凜,知道那一定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那鬼聖盛靈,已經識破了鬼奴的謊言,心知不妙,因此趕回鬼宮來了。

譚月華心中,其時的緊張,實是可想而知,因爲,若是鬼聖盛靈,能夠由外而內,將石門開啓的話,她便成了釜底游魚。

她屏氣靜息,等在石門之旁,沒有多久,已然聽得石門之上,響起了擊門之聲。

那擊門聲,在洞內聽來,甚是空洞,也甚是嘹亮,譚月華一下一下地數着,只聽得共敲了三十四下,便沒有了聲息。

譚月華仍是一動不動地等着,只聽得洞外傳來鬼聖尖銳已極的聲音,道:“快開門!”

語音之中,帶着盛怒。

譚月華這時候,才鬆了一口氣。

因爲她已然知道,事惰確如鬼奴所言,即使是盛靈本人,也難從外面將那扇石門打開!

鬼聖盛靈的內功,當然也到了極高的境界,而且,他所練的邪門功夫之中,一招“鬼哭神號”功夫,便是專以聲音去擾亂對方心神的。

但這時侯,他人在洞外,洞壁厚達三尺,那扇石門,也有兩尺來厚,一點隙縫也沒有,他的怒叫之聲,傳進了洞內,卻也已不十分響亮!

只聽得他在外,怒叫了幾聲,又“叭叭叭叭”地敲起門來。

這一次,快十七下,慢十七下,才一敲畢,譚月華突然聽得身後有人道:“咦?奇啊,有人敲門,關中雙煞,爲何不開?”

另一個沙啞的聲音道:“剛纔外洞,分明有打鬥之聲,兩人卻說是自己過招,莫不要生了什麼變故,咱們去看看!”

譚月華一聽兩人的講話聲,已然心知,那是剛纔向關中雙煞詢問發生了什麼事的人,便將身子一閃,來到了角落處。

她才閃身過去,便見布簾一掀,兩個人走了近來,那兩個人才一出現,立即便發現了倒在地上,關中雙煞的屍體。

兩人一齊“啊”地一聲,道:“不好!”

同時,洞外的鬼聖盛靈,也已然尖聲叫道:“已有奸細,混入宮中,快開門!”

譚月華此際的心情,重又緊張到了極點。

可是,她見那兩人,並沒有發現自己,便竭力鎮定,並不發動。

只見那兩人互望一眼,道:“教主在外,我們先將門開了再說!”

兩人一齊踏前一步,背對着譚月華,去轉動那隻大鐵輪。

譚月華一見機不可失,一等兩人的手,握上了大鐵輪,便悄沒聲地,從後面掩了出來,右手迸指如戟,一招“投石問路”,疾點而出,左面那人,連“哼”都未曾哼出,背後的“靈臺穴”,已被點中,身子向旁一斜,向另一人靠去。

那另一人,在倉碎之際,這不知生出了什麼變故,回頭道:“咦,你怎麼……”

他下面一個“啦”字,尚未出口,譚月華右掌,已然將印到了他背後。

那人直到此際,才知道混進宮來的敵人,就在自己的身後。

趕緊回過身來,“呼”地一掌,反擊而至,兩人出掌,俱皆快疾無比“砰”地一聲,雙掌已然相交,譚月華立時真氣運轉,內力疾吐,那人下盤一個不穩,被譚月華的掌力,震退了一步!

他本來是站在石門邊上,轄身迎敵的,被譚月華震退一步之後,背心已然靠在石門上,只見他雙臂揚起,十指如鈞,正待向譚月華狠狠撲來之際,突然石門之上,傅來“砰”地一聲巨響!

那人又身不由主,向前跌出了一步。

譚月華身形一閃,讓了開去,只見那人跌出一步之後,口噴鮮血,倒於就地。

一時之間,譚月華也不明白,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但譚月華究竟是絕頂聰明的人,一轉念間,她已然想到,那人實是死於鬼聖盛靈之手。

鬼聖盛靈兩番叩門,無人將門打開,他心中自然大怒,因此便發招向石門擊出。

在他發招,向石門擊出之際,那人恰好背靠在石門之上。鬼聖盛靈的內力,傳了過來,“隔山打牛”,此人等於是背後捱了盛靈的一掌,焉有不立即倒地不起,傷重身死之理?

譚月華一見了這等情形,心中大是高興,心知鬼聖盛靈在外,就算是暴跳如雷,但是鬼宮之中,把守第一,第二兩關的四人,全已死在此處,其餘人,只怕未必聽得到他的叫喚之聲。

因此,便再不停頓,徑自越過布簾,身形閃動,穿過了那光亮已極的大洞,來到了那隧道的面前,略一停留,只見那條隧道,漆黑無比,和大洞中的光亮,恰好相反。

向內看去,也不知有多麼深多麼遠。譚月華心知吸然只有這一條道路,再往內去,自然因此而通,因此毫不猶豫,足尖一點,便自向那條隧道內,飛掠了進去。她這裡身形如飛,箭也似向內射去,才一躍進了丈許,眼前便已然漆黑。

可是也就在此際,她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頭,可是她在那瞬息之間,又說不出是什麼地方不對來,百忙之中,連忙收住了腳步,一掌向前,拍了出去,一掌拍出之後,只聽得“砰”地一聲,竟擊在一塊鐵板之上,同時,掌心之間,像是被什麼東西,灸了一下一樣,感到了一陣異樣的疼痛!

譚月華心中猛地吃了一驚,想起在仙人峰上,那怪人曾對自己說過,鬼宮之中,步步危機,說不定在柱上,在壁上,都可能染有劇毒,若是一不小心,推了上去,便自中毒。

自己雖然一進洞門,便已然傷了四人,還將聖靈阻在門外。但是要將呂麟救出,還不知有多少事要做,何以竟然如此大意?

一驚之下,連忙後退一步。

剛纔,她乍由明而暗一樣,一時之間,什麼都看不見。

這時侯,隔了一會,她已然可以約略在隧道之中,辨出情形來:心中不由得暗怪自己冒失!原來,那條隧道,看來黑沉沉地,像是不知道有多麼深,可是實際上,卻只不過丈許深淡。

譚月華在隧道口子上,用足了力道,向裡面竄去,而隧道其實,卻只不過丈許深淡,便已然到了盡頭,若不是在-那之間,譚月華覺出有什麼不對的話,早已整個人,一齊撞了上去。

如今,她雖然及時收住了勢子,但是手掌卻擊了那處一下,掌心的那陣異樣疼痛,是不是已然因此中了劇毒?

譚月華翻過手掌來,看了一看,掌心腴白,卻又並無異狀。

譚月華總是不放心,潛連真氣,向掌心逼了一逼,才跨前一步,向前看去,只見攔在前面的,乃是一扇鐵門,在右下方,有一個門環。

她心知那把守第二關的人,本來可能就是守在這鐵門前後的,如今杖灰丫死去,自然也不再有人,守住這鐵門了。

因此,她大着膽子,拉了一拉那門環,但是鐵門卻紋絲不動。

譚月華心中暗暗焦急,前後左右,一陣亂拉,待到偶然間向上一提之際,那扇鐵門,竟然“刷”地一聲,便被提高了三四尺。

譚月華心中一喜,這一次,她已然有了上次的教訓,行事也小心得多,大鐵鏈先向內揮了一揮,見並無動靜,才身形一矮,鑽了進去。

一鑽進了之後,又順手一拉,將那度鐵門,關了起來。

剛纔,她在拉動鐵門之際,還可以聽得洞外鬼聖盛靈的怪叫之聲。

可是鐵門一合之後,她只覺得耳際陡地一靜,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

那種寂靜,和在外界的任何寂靜,卻截然不同。在外界,無論靜到了如何程度,總多少有一點聲音,可是如今,卻是確確實實,靜到了一點聲音也沒有,連自己的心跳聲,也聽得清清楚楚。

譚月華知道自己,在進了這扇鐵門之後,纔算是真正地進了鬼宮。

她定了定神,向前看去,只覺得眼前,迷濛蒙地,說亮不亮,說暗不暗,另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也是一個山洞,在那山洞的四面,並無通路,只是在山洞正中,有一個丈許方圓的圓洞,直通地下。

譚月華閃動身形,來到了那圓洞旁邊,俯身下去,只聽得下面有兩個人的對話之聲,傳了上來,像是一男一女模樣。

那男的道:“教主一聽得呂總鏢頭到了,便立即出迎,倒是奇事,那呂總鏢頭,不知道究竟是何等的厲害人物?”

那女的道:“當然便是那小賊的父親了!”

譚月華聽到此處,心中不禁猛地一動,暗忖那怪人,並未亂說,那女子日中所說的“小賊”,當然是指呂麟而言了。

那男的語音,突趨憤恨,接道:“你不提起那小賊,倒也罷了,一提起他,我便心中有氣!”

那女子“格”地一笑,令人毛髮悚然,道:“說真的,究竟那次,爲什麼連左判官都有了不是,你倒說來聽聽!”

那男的道:“教主差左判官,帶着我們三人,一齊去劫那小賊,那還不是容易的事?我們一出手,便已然將小賊劫到……”

那男的纔講到此處,突然頓了一頓,道:“咦,怎麼有聲音?”

那女子“呸”地一聲,道:“這裡號稱無音之界,那裡會有什麼聲音。”

那男的道:“沒有聲音也不對,祁老三和丁七兄呢?”

那女的像是大不耐煩,道:“理他們作什麼,你管你說下去便了!”

譚月華知道,“祁老三”、“丁七兄”兩人,便是適才一個死在自己指下,一個被鬼聖盛靈,以絕頂內力,隔門震死的那兩個人。

她心中暫時還未曾想出有什麼妥善的法子,可以不被人發覺,因此仍是屏氣靜息地聽了下去。只聽得那男的續道:“我們一將那小賊劫到手中,便將之裝在一個布袋之中,連夜照着教主的吩咐,趕回鬼宮來。那布袋本是由左判官扶在脅下的,怎知到了鬼宮,解開一看,布袋中竟是一口死豬!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給人掉了一個布袋,教主哪得不怒!”

那女的像是對這一番話,大感興趣,道:“如此說來,你們幾個人,連左判官在內,俱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的岔子了?”

那男的恨恨地道:“不要說我們不知,就算是那小賊本身,只怕也只知是被人劫走,而不知道中途又轉了手哩!總算教主神通廣大,親自出馬,又將小賊搶了回來,要不然,我們幾個人,日夕耽心,還能夠再在鬼宮安身麼?”

譚月華對於呂麟遇劫一事,便不知其中詳情,因此聽來也頗有莫名其妙之感。

而如果其時,呂麟也能夠聽到這一男一女兩人的對話的話,則他心中,一定會感到極大的詫異。因爲,他在一被擄劫之際,身在布袋之中,曾經得劫他之人言講,要將他送至鬼宮中去。

可是後來,他卻在那個山洞之中,碰到了一連串的怪事。

那一個山洞,顯然並非鬼宮!

可知那男的所言,並未誇張,呂麟自己也不知道,鬼宮中人,將他劫走之後,會在半途失手,換上了一口死豬!

當下譚月華又聽了一會,慢慢地移動身子,探頭向下看去。

她身子才一移動,便聽得“刷刷”有聲。因爲她所在之處,本來已然是靜到了極點,連心跳聲都可以聽得出來。

她移動之際,雖然小心到了極點,可是仍不免發出極大的聲響來!譚月華心中一凜,知道再難躲過,果然,只聽得下面,一聲斷喝,道:“是什麼人?”

譚月華心知,行蹤既巳彼人發現,與其由他們竄上來,還不如自己躍下去的好,因此便大聲答道:“是我!”一個“我”字纔出日,身形一縱,已然從那圓洞之中,直落了下去!

她才一躍入那圓洞之中,便聽得“嗤嗤”的暗器嘶空之聲,三點銀星,如“品”字形,自下而上,向她電射而至。

譚月華明知自己向下這一躍,不啻是躍向龍潭虎穴,因此早有準備,左掌當胸,右掌翻飛,掌發不已,鐵鏈飛舞,將全身盡皆護住,因之,那三枚暗器,尚未射到,便已被全部格飛!

譚月華真氣下沈,身子迅速下墜,片刻之間,已然腳踏實地。

等她腳踏實地之後,擡頭一看,不由得又驚又呆,一時之間,竟然講不出話來!

原來,在她的料想之中,那“鬼宮”既然在地廄之下,當然徒有“宮”名,實則上,只不過是一些山洞而已。

她進洞之後,一連經過了兩個山洞,也都證明她所料不虛。

可是這時候,當她擡頭看去時,眼前的景象,卻不能令她不呆。

只見她自己本身,是站在一個石坪之上。

那個石坪,約有畝許方圓,平滑無比,石坪向前去,乃是一道寬可四五丈的絕壑,陰風陣陣捲上,也不知有多麼深。

絕壑對面,又是另一個畝許大小的石坪。

在兩個石坪之間,也就是那個絕壑之上,有三度石橋,橫臥如虹,跨過絕壑。

那三座石橋,每座相隔,約有丈許,雖然是天生而成,但是卻已經加上人工的雕琢,再加上原來的石質中,含有不少晶玉,全被依照大小,雕成了獅虎龍鳳等形狀,映着身上面三二十丈高處,一個裂縫處射下來的一幅陽光,晶光生輝,玉氣流轄,光是這三座石橋,已然具有仙家氣象,令得人一望之下,幾疑置身仙境,何曾想到鬼域兩字?

而在對面的那個石坪之上,卻又的的確確,有着一座宮殿。

那一座宮殿,氣象巍峨,雕欄玉砌,也是令人,歎爲觀止。

譚月華確是做夢也未曾想到,鬼宮鬼宮,竟當真是這樣氣象巍峨的一座宮殿,因此乍見之下,不禁大是一呆,也是人情之常。

而就在她一呆之際,已然聽得一個女子,尖聲喝道:“小娃兒,什麼人?”

譚月華聽得對方一喝,才猛地雀起,如今大敵當前,何以自己竟然只管瞻賞起來,連忙定睛向前看時,只見一男一女兩人,正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一境大石上,體態甚是優閒,看情形,是根本未曾將自己放在他們的心上。

譚月華向那兩人一打量,心中不由得大是噁心。只見那女的,披着一頭亂麻也似,灰白相間的頭髮,一張馬面,灰滲滲地,毫無生氣,倒吊眉,三角眼,項間掛着一串紙錢,耳上串着兩枚,由人頂骨磨成的耳環,一身褐麻短衣,神情之醜惡,實是見所未見。

而那個男的,更令人一見,便轉過臉去不想瞧第二眼。

只見他身子,臃腫肥胖無比,可是一張臉上,卻又極爲瘦削,最可怖的是他左頰上,也不知是新創,還是舊痕,竟然爛糟糟的一大片,血肉模糊,醜惡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

兩人的眼中,全皆是綠光閃閃,可以看出這兩人的功力不弱。

而且,就在兩人一問之際,只聽得宮殿之中,一聲鐘響,正門的石階之上,已經突然出現了一排八個,一身黑衣,手執長又的人物。

譚月華見了這等情形,心知自己的跡蹤,已經完全暴露!

已然到了這樣的地步,她心中反倒坦然,淡然一笑,道:“兩位如何稱呼?”

那一男一女兩人,對望了一眼,心中也不禁大爲奇怪對方如何會來到此處的。

因爲,不要說那石門,萬萬無法弄開,而且,關中雙煞,以及祁老三等人,豈是容易應付的?一時之間,兩人竟也猜不透譚月華的來頭。

只聽得那女的怪聲道:“我是毛太婆,這一位,人稱鬼面太歲劉獨!”

譚月華一聽得兩人,報出了名頭,心中不由得暗叫了一聲“苦”。

她只當鬼聖盛靈不在鬼宮之中,鬼宮內,只怕巳然沒有什麼高手。

卻不知道,近年來,鬼聖盛靈,有意在武林中振作一番,除了鬼宮原來的高手之外,又四出派人,去羅致了不少邪派中人,來鬼宮之中,作爲自己的助手,以張聲勢。

這毛太婆和鬼面太歲劉獨兩人,譚月華也曾聽得人說起過。

這兩人,本來在滇南瀾滄江一帶走動,所學的武功,極是邪門。多年之前,聽說他們曾經想聯袂來中原生事。

但是,他們尚未到中原,便在雲南境內,傷了點蒼派的兩個弟子,結果,仍然被點蒼派的高手,逐回瀾滄江的老巢去。

卻是再也沒有想到,他們兩人,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了鬼宮!

由此可知,鬼宮之中,一定不止他們兩人,還有着不少,不爲外人所知的邪派高手,匿伏其中,自己進了來,無異送死。

譚月華呆了半晌,才道:“原來是兩位,久仰!久仰!”

她雖然知道,自己的處境,是凶多吉少,但是卻不能就此氣餒,總要竭力想法子,化險爲夷,因此一面敷衍,一面在設法砌詞,如何將兩人,騙了過去。

怎知道鬼宮之中,人物雖多,不下三二百人,但是每一個人,卻都另有標誌,是鬼宮中人,便一望而知。

譚月華若是早知道了這一點,還可以從已死的四個人中,任何一人身上,將那標誌取來戴上,或者還可以瞞過毛太婆和劉獨兩人。

可是,那標誌卻只是插在發上的一朵黑色的小花“若是不知究裡的人,萬難發現,譚月華也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因此,她才一現身,劉獨、毛太婆兩人,已然知道她不是鬼宮中人。

可是,他們兩人,見譚月華的態度,甚是鎮靜,一時也不發作,仍然坐在石上,毛太婆冷冷地道:“然則你是誰?如何來的?”

譚月華陪笑道:“我姓譚,當然是鬼聖盛靈,請我來的!”

譚月華自以爲自己的那幾句話,或則可以將兩人,暫時懾住。

怎知道她不講那句話還好,一講那句話,更是露出了破綻。

原來,在鬼宮之中,鬼聖盛靈上孕有無比之尊的地位,鬼宮上下人等,皆以“教主”兩字稱呼之,譙敢直呼其名?

而譚月華卻不知道那一套,衝口而出,竟然講出了“鬼聖盛靈”四字。

毛太婆的三角眼中,綠光閃閃,倒吊眉毛,略一軒動,冷笑一聲,笑聲未畢,陡地身形一長,五指如釣,帶起一陣厲嘯,已然向譚月華劈頭抓下!

毛太婆在譚月華一出現之後,一直是端坐石上,並不動彈。

可是此際,說動便動,陡然出手,事先毫無跡象,一出手,便又是凌厲無匹的招數,五隻手指上,指甲長可七寸,隱泛青光,一望便知道,她的指甲之上,染有劇毒。

譚月華見對方陡地出手,心中一驚,連忙抽身後退。

可是毛太婆在身形漲起之後,居然在一招不中之下,猶有餘力,手臂一長,反向譚月華的腰際,“呼”的又是一瓜抓出!

譚月華纖腰一扭,又向外避開了丈許。

她才一避開,只見人影連閃,剛纔在宮殿正門的那八個黑衣人,也已一起躍過了石橋,來到了這個石坪之上。

同時,宮中又傅來了兩下鐘聲,一個服裝古怪已極,着陰司判宮裝柬的人,身量極高,已然出現在宮殿的門口。

而鬼面太歲劉獨則立即高聲畔道:“左判官,有奸細混進來了!”

那被稱作“左判官”的大-,身形擰動,便過了石橋,向譚月華望了一眼,便直向上面那個圓洞,“刷”地竄了出去。

譚月華見了:心中不由得一陣發涼。

左判官一到上面,當然立即發現一切,也會將鬼聖盛靈,放進洞來。

也就是說,一切都完了。

譚月華心中,暗暗地長嘆了一聲,一連揮出兩煉,將毛太婆逼開了一步,只聽得鬼聖盛靈,尖銳已極的怪嘯聲,已然鋪天蓋地而來。

譚月華心知自己,已然萬萬不是敵手,但是她卻仍不甘心,就此失手被擒,一聲長嘯,足尖點處,身形已然凌空拔起。

起到了半空之中,身子突然一個斜竄,在半空之中,越過了毛太婆,已然落在文許開外之處。

譚月華的身法雖快,但是圍住她的,已有不下二十餘人之多!

她雖然越過了毛太婆,但是甫一落地,已有四個黑衣持叉的大漢,向前跨出了一步,四柄尖叉,“颼颼”刺到。

其時,鬼聖盛靈的嚎叫之聲,已是越來越近,叫人聽來,心驚肉跳。

譚月華明白,自己只是作困獸之鬥,反正落到了盛靈的手中,也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何不趁此機會,傷上對方几個,則雖遭不幸,也算值得。

因此,她一見那四柄尖刃,已然揮到了自己的面前,絕不猶豫,反手便是一抓,已然迅即將一柄尖叉,抓在手中。而在她反手一抓之際,腕間的鐵鏈,也已然砸了出去,向那人劈面壓出。

那人陡地一驚,向後一退,那柄尖叉,已然被譚月華劈手奪過。

譚月華一奪又在手,便趁勢向前一送,又柄正擅在那人胸前的“旋機穴”上,那人怪叫一聲,向後直跌了出去。

他們動手的地方,離那懸崖很近,那人向後一退,一腳踏空,怪叫之聲,頓變得空洞己極,那人已向深不見底,陰風陣陣的絕壑之中,直跌了下去。

譚月華奪又,撞人,一連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快捷無此,將那人撞退之後,其餘三柄尖叉,離她尚有尺許。

譚月華身形一沈,右足提起,左足支地,滴溜溜地一個轉身。

在她一個轉身間,連煉帶又一齊揮出!只聽得“錚錚錚”三聲響,三柄尖叉,一齊被她砸飛,三人之中,有兩個逃得稍慢了些的,均都一聲慘叫,跌倒在地。

此際,激鬥之中的兵衆相交聲,呼喝聲,以及盛靈所發,剌耳已極的嚎叫聲,交織成爲一片,聲勢喧一鬧,到了極點。

可是,就在那三個人,被譚月華在一轉之間,逼出之際,所有的聲音,突然之間,靜了一下,靜到了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譚月華在-那之間,也不禁爲之一怔。

左掌當胸,右掌外翻,作了個應變之勢,定睛看時,只見衆人,雖然仍是將自己圍在覈心,但是,卻並沒有什麼動作。幾條人影,正由上而下,竄了下來,身法奇快無比。

第一個,正是剛纔向上躍出的鬼宮左判官,接下來,便是鬼宮雙使,盛才,盛否,在鬼宮雙使之後的,正是鬼聖盛靈。

譚月華一見鬼聖盛靈,已然趕到,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心知再動手,也是無用,右手將尖叉,向地上用力一揮,“錚”地一聲響,尖端直沒入石中尺許,叉柄兀自擅抖不已。

鬼聖盛靈,才一現身時,滿面怒容,可是擡頭向譚月華一看間,突然現出了一個十分驚愕的神情,面上的神色,也不像剛纔那樣地盛怒,只是閃着陰森森地目光,望定了譚月華。

譚月華到了這時候,心中反倒沒有了害怕之念,淡然一笑,說道:“武林中傅說鬼宮難入,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鬼聖盛靈陰惻惻一笑,道:“譚姑娘居然能夠到得此處,已是大不容易了。”

譚月華聽鬼聖盛靈,居然能叫出自己的姓氏,而且,語氣之中,也像是不十分兇惡,心中不由得一怔,暗忖莫非自己,還有生機?

正想設詞詢問,巳然聽得鬼聖盛靈吩咐道:“左判官,譚姑娘遠來辛苦,且將她帶去,休息休息再說!”譚月華實是弄不懂對方的心意,一見左判官大踏步地向自己走來,身子一側。

但鬼聖盛靈又道:“譚姑娘找巡輝肚Ю鋃來,到了鬼宮,當然不能隨便離去,是也不是?”

譚月華“哼”地一聲,道:“鬼聖,鬼奴如今在什麼地方?”

她見事情,已然完全敗露,不禁深爲鬼奴耽心,是以有此一問。

只見盛靈面上,殺機隱露,雖然只是一-那間的事,但是卻也令得人毛髮悚然,冷冷地道:“他遲早要落在找的手中,倒不勞譚姑娘多操心了!”

譚月華聽出鬼奴巳然逃走,暗忖他輕功如此之佳,諒來不致於有事,心已放下了一半,又問道:“然則你待將我如何?”

鬼聖盛靈,“桀桀”怪笑數聲,道:“本來,凡擅入鬼宮之人,皆不能活着出此地底,但是譚姑娘當然例外,待我與令尊接頭之後,自有處置,譚姑娘請稍安毋躁!”

譚月華心中,又是一奇,道:“原來你認識我爹的麼?”

鬼聖盛靈道:“大名鼎鼎,火礁島主,七煞神君,武林中誰人不知?”

譚月華這已是第二次聽得人稱呼她的父親,爲“七煞神君”,她心中只是莫名其妙,想不到自己的父親,何以竟會有這樣的一個外號。

但此際,她卻沒有心思,去多想這一件事,冷然道:“如此說來,你是要將我軟禁起來了?”

鬼聖盛靈,尚未回答,勾魂使盛才,已然厲聲喝道:“將你軟禁,還是便宜了你,多-嗦作甚?”

譚月華的性格,也極是剛強,此際,她雖然已經等於是身落人手,但是,她卻一樣不甘心受人奚落,立即冷笑一聲,道:“憑你們這一雙寶貝,也有資格來與我說話麼?”

語意之間,對鬼宮雙使,蔑視到了極點。

盛才盛否兩人,日前,在武夷仙人峰上時,才一上山,便當着衆人,吃了譚月華兄妹的一個大虧,一直懷恨在心。此際,見譚月華自己闖進鬼宮來送死,心中本來已恨不得將她立時,搗成碎片!

但是,他們看父親的情形,卻又不想加害譚月華,因此才隱忍不發。

此際,給譚月華如此一說,兩人面色,頓時一變,各自踏前一步,便要對譚月華不利。

可是,他們兩人,也只是跨出了一步,鬼聖盛靈,雙臂一伸,已然將兩人攔住。

兩人齊聲道:“爹,這丫頭!”

他們話未講完,鬼聖盛靈,已然面色一沈,道:“我自有主意,你們不必多言!”

鬼宮雙使,滿懷憤怒,俱是卻也不敢違扭,只聽得鬼聖盛靈,又緩緩地道:“我留住她不殺,也是爲了你們兩個人,難道你們,還不明白麼?”

鬼宮雙使兩人,本來,滿面皆是悻然之色,可是一聽得乃父如此說法,立時之間,竟然盡皆面露喜色,齊聲道:“爹,可是爲我?”

兩人各講了一句之後,又相互瞪了一眼。

鬼聖盛靈道:“究是爲誰,我如今尚未決定,你們也不必爭。”

盛才立即道:“爹,我是長子,當然先要爲我!”

盛否瞪了他哥哥一眼,道:“爹自有主意,你何必多說?”弟兄兩人,竟然口角起來。

鬼聖盛靈,眉頭一皺,喝道:“你們爭什麼?左判官,快帶她下去!”

他們父子三人的對答,譚月華就在一邊,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卻不明白他們父子三人,所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在鬼聖盛靈,一聲吩咐之後,左判官已然向她,這近了一步,道:“譚姑娘請!”

譚月華心想,這件事,自己反正已然是丟人之極的了,與其此際在萬萬不能取勝的情形之下硬來,還是暫時按兵不動,靜候時機的好。

因此,她只是“哼”地一聲,便跟在左判官後面,向前走去。

走過了正中的那座石橋,沒有幾步,便上了石階,上了石階之後,譚月華細細觀察那鬼宮的建築,只見所有一人合抱粗細的大石柱工竟全是天然生成的,當真是奪天地造化之妙。

不一會,上了石階,左判官卻不帶着她從正面行走,而向偏門中走去。

一進去之後,眼前便是一暗,只見乃是一條長長的隧道。

譚月華此際,只和左判官在一起。她知道鬼宮中,左判官的地位甚高,武功自然也不會差。

當然,一個對一個的話,也可能獲勝。

只不過,此際已然深入鬼宮的腹地,更何況鬼宮之中,高手如雲,一出聲之間,立可趕到,自己又何必自取其辱?

所以,她只是一聲不出地跟在左判官的後面,不一會,便已來到了地道的盡頭。

只見那隧道的盡頭處,有一個丈許方圓的大圓洞。從圓洞中望下去,只見下面,燈光通明,一層一層,也不知有多少深。

而有一道螺旋形的樓梯,一直向下,通了下去。左判官來到圓洞跟前,便冷冷地道:

“譚姑娘請先下!”

譚月華不禁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左判官的面部,一點神情也沒有,只是本然道:“自此而下,便是鬼宮十八層地獄,難道譚姑娘竟不知道麼?”

wWW ▪TTKдN ▪CΟ 那鬼宮“十八層地獄”,武林之中,確是無人不知,但其間情形,卻也無人知曉。譚月華此際,身臨其境,方知端的。

拾級而下,只見乃是一層一層天生而成的巖洞,每一層,約有三兩丈高下,畝許大小,除了那一個圓洞,螺旋形的樓梯,一直向下通去之外,別無其它的信道。從那樓梯中,向每一層看來,也只是畝許大小的一塊空地,除了點着許多火把以外,別無其它陳設。

只不過,在四面,可以看到很多石門,想是一間一間的石室。

譚月華一直向下走去,算來,已然走過了十七層,左判官仍然不叫她停止。

譚月華一面向下走去,一面心中,不由得又驚又喜!爲的是,自己一到最後一層,當然會被禁錮在石室之中。是兇是吉,尚自難料。

但是,自己雖被禁錮,卻已然到了本來萬難到達的第十八層地底迷宮之中。

她自然記得,那怪人曾經告訴她,呂麟被禁錮的地方,就在最底層。

也就是說,她和自己要救的人,相隔得已然極近。

譚月華心中暗忖,由此可知,自己到鬼宮來,究竟是爲了什麼,鬼聖盛靈,並不知道,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將自己關到此處來了!

一面想着,一面已然來到最下的一層之中,只見左判官向外,跨出了幾步,來到了一扇石門面前,用力向裡一推,那石門便“軋軋”作響,被推了開來。譚月華向內看去,只見石室內有丈許方圓,一張石牀,一張石几,除此而外,別無他物。

左判官直到此際,面上才泛起了一絲陰笑,道:“譚姑娘請進。”

譚月華“哼”地一聲,挺胸走了進去,心想剛纔看得清清楚楚,那石門之上,並沒有什麼鎖,等他走了之後,自己可以出來,尋找呂麟,先和他取得了聯絡,再作道理。

左判官見譚月華走進了石室,才爲她點着了石几之上的一盞油燈,然後,才站到了石門旁邊,冷冷地道:“譚姑娘,你莫看剛纔,下來之際,一路無阻,那是有我與你在一起的緣故。若是你自己,想要上去,卻是寸步難移,莫要枉送了性命!”

譚月華也懶得理他,自顧自地在石牀上,坐了下來,左判官冷笑數聲,將石門一帶,“砰”地一聲,門已關上,他人也走了出去。

譚月華一等他將門關上,立即一躍而起,以耳貼門細聽。

只聽得他的腳步聲,漸漸地遠了開去,譚月華才鬆了一口氣,立即想將門打開,但是上下看了半日,才知道那石門,根本不須要加鎖,也絕對沒有法子,從裡面打開。

原來,那石門和石壁的接口處,竟然天衣無縫,而石質又是光滑堅硬之極,門又是向內開的。如果人在外面,雖然石門,極是沉重,但是一推之下,便可以推開。人在室內的話,除非“金剛指力”,練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能夠將十指一齊插入堅硬無此的石門之內,纔有法子,將門拉開!

但是上右當真是金剛指力,已然練到了這樣地步的人,又焉會被鬼聖盛靈,困在第十八層地獄之中?

譚月華一覺出自己無法將門弄開,心中不由得大是懊喪,雙腕之間的鐵鏈,揮動不已,“叭叭叭叭”,在石門上一陣亂擊。

她內功已然極有根底,每一煉揮出之間,力道俱是甚大,帶起“呼呼”的風聲。然而,她一連揮了三二十煉,煉煉皆擊在石門之上,那石門上卻是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

譚月華心知不濟事,只得倒在石牀之上,靜思應變之策。

但是她此際,在斗室之中,根本走不出去,又有什麼辦法可想?

呆了一會,正待什麼都不管,自顧自練功之際,忽然聽得東面那幅石壁上,傳來一陣“拍拍”地撞擊之聲。譚月華心中一凜,暗忖那是什麼聲音,立即躍起身來,以耳貼牆,只聽得牆那面,傳過來的擊牆聲,似乎清晰得許多。

譚月華心中好奇,也舉起手來,在石壁上拍了幾下。過了一會,只聽得那面傳來一個極細極細,不是留神,根本聽不出來的聲音,道:“你是什麼人?”

譚月華此際,巳然可以料到,那發話之人,一定也是被關在此間的武林中人。他的聲音聽來如此低徽,當然是因爲石壁極厚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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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她也大聲回答道:“我聽到你的聲音了,你是什麼人?”

那面那人,像是嘆了一口氣,也聽不真切,只聽得他道:“我姓呂……”

譚月華一聽得那三個字,心中大喜過望,忙道:“你是呂麟?”

那面那人,靜了一會,譚月華再用心煩聽時,卻得不到回答。

她又接連叫了幾聲,仍然是一點聲音也沒有。譚月華又舉掌在石壁之上,拍了兩下,也是沒有迴音,不知道隔壁發生了什麼事,頹然回到石牀之上。才一坐下,忽然又聽得石門“軋軋”連聲,響了起來!

譚月華心中一凜,連忙閃身在石門之後,不一會,石門便已被推了開來,而譚月華則正好在石門後面,只見一個黑衣人,託着一隻盤子,走了進來。一見石室之內沒有人,像是呆了一呆。

就在他一呆之際,譚月華已經倏地出手,迸指如戟,向那人腰際的“帶脈穴”點去,一點便中,那人一震,便自不能動彈,手中的盤子,向下一側,要跌了下來。

譚月華唯恐盤子的落地聲,驚動他人,手一探,已然將之接住。

向盤子一看,原來裝的乃是食物。

譚月華向外探頭一看,空蕩蕩地,並沒有人,她一日顛波,腹中早已飢餓,但是卻也不及進食,將那人的黑衣,剝了下來,向自己的身上套去,頭上,也像那人那樣,以一塊黑布,包住了頭髮,託了空盤子,向外走去,在走出之際還“砰”地一聲,將石門帶上!

此際,譚月華心中,不禁忐忑亂跳,因爲,她雖然已經逃出了石室,可是能不能安然脫出鬼宮,卻還是毫無把握的事。

她在門口,略停了一停,心想,目前最要緊的事,當然是要弄清,在自己鄰室的那人,是不是呂麟,四面一看,並無他人,身形一閃,已然來到隔鄰那間石室的石門之前。

譚月華竭力鎮定心神,真氣運轉,用力向石門一推,那石門雖然沉重,但是在她的大力推動之下,“軋軋”連聲,居然推了開來。

譚月華連忙探頭,向內看去,只見那間石室之中,也是隻有一張石牀,一張石兒,在石牀上,坐着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那少年人的神色,甚是憔悴,但是一雙眼睛,卻極是有神。

譚月華和那少年人,一望之間,便從那少年人的面上,看到了飛虎呂騰空的影子,心中已然知道那少年正是呂麟。

譚月華見到了呂麟,心中便是高興。本來,她對於在鬼宮之中,和呂麟晤面一事,已經完全絕望,因爲她自己也已然身落人手。

可是,卻想不到世事變幻,如此難料,在她身落人手之際,還會有機會和呂鱗相見。

她向內一探頭問,那少年也是一怔,譚月華連忙壓低了聲音,道:“你是呂麟?”

那少年身子一挺,站了起來,也是低聲道:“你是誰?”

譚月華道:“我便是剛纔在鄰室之人,姓譚。”一面說,一面閃身而入。

呂麟的面上,現出了訝異之色,道:“你姓譚?難道是譚伯伯的女兒譚月華?”

譚月華見呂麟在一見面,便能夠叫出自己的姓名來,心中不禁大爲奇怪。當然,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呂麟錯將韓玉霞當成譚月華的話,他們兩人,早就診在蘇州相見了。

當下她便道:“不錯,我就是譚月華,是爲你而來的,你在這,有多久了?”

呂鱗嘆了一口氣,道:“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已有多久,此處日夜不分,怎麼能計算出時日?”

譚月華低聲道:“然則你想不想逃出去?”

她在問這句話的時候,還想呂麟年少,只怕沒有這個膽子。

怎知呂鱗一聽,立即眼射中出欣喜的光芒,道:“當然想逃,譚姐姐,你呢?”

譚月華見他答得乾脆,正合脾氣,也是頗爲高興,道:“我們一起走!”

呂轔身形一閃,來到了門口。他比譚月華小兩歲,可是卻長得高大,和譚月華相較,已然差不多高下。兩人在門口略頓了一頓,四面一看,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地,身形幌動,已然來到了樓悌口上。

向上望去,那樓梯不知經過多少,才能通到頂上,譚月華想起適才,左判官所講的話,低聲囑咐道:“這裡,步步危機,你可得小心些!”

呂麟自從在路邊的那間茶寮之中,被胖仙徐留本向外-出,又被鬼聖盛靈,劫走以來,雖然未曾吃什麼苦頭,可是卻一直被幽禁在那石室之中,自然也知道鬼宮的厲害,因此便點了點頭。

譚月華握住了他的手,兩人足尖點處,已然向樓梯上竄了上去。

他們只當,就算梯間,有人埋伏,自己也可以設法應付。

怎知鬼聖盛靈,以鬼宮作爲他的巢穴,數十年來,苦心經營,其間的機關變化,絕不是尋常人,所能以想象得到的!

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二十四章 惡門石樑救危消積恨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十九章 火礁島主受制八龍琴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聯掌劈琴魔第十七章 爭愛逞兇鬼宮傷手足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一章 撲朔迷離鏢局來怪客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五章 越說越僵冤仇深似海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一章 撲朔迷離鏢局來怪客第二十叄章 誤會成仇纏鬥幾日夜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十七章 爭愛逞兇鬼宮傷手足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二十四章 惡門石樑救危消積恨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六章 辣手頻施小俠遭凌辱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五章 越說越僵冤仇深似海第一章 撲朔迷離鏢局來怪客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十九章 火礁島主受制八龍琴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叄章 鷸蚌相爭 逃脫絆羈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十九章 火礁島主受制八龍琴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五章 越說越僵冤仇深似海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聯掌劈琴魔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一章 撲朔迷離鏢局來怪客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二十四章 惡門石樑救危消積恨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五章 越說越僵冤仇深似海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二十四章 惡門石樑救危消積恨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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