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

鬼聖盛靈身形一凝,突然仰天“哈哈”大笑,笑聲驚心蕩魄,分明是已然使出了“邙山鬼笑”功夫,笑聲之中,夾着他難聽已極的聲音,道:“盛某人會怕點蒼掌門,此事此間有誰能信?”

鬼聖盛靈講這兩句話的時侯,口氣大到了極點。但是衆人,卻也都知他所說的,乃是實情!因爲點蒼掌門,雖然是一位武林中人,所不敢輕惹的人物,但鬼聖盛靈,倒也不致於怕他。

當下屈六奇面色一沉,道:“既然不怕,何以急急溜走?”

盛靈冷笑道:“盛某人有要事在身,豈有時間,與你胡混!”

屈六奇一聽,不由得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聲道:“妖鬼往哪裡走?”

身形一閃,已然從針樁上面,逸了下來,同時,“錚”地一聲,那柄雁翎長劍,也已然出鞘上湯起一溜精光,連人帶劍,向鬼聖盛靈胸際剌出。

鬼聖盛靈一見屈六奇來勢,如此之猛,隻手向後一拂,一股大力,先將鬼宮雙使,盛才盛否兩人,向後托出了丈許。

然後,身子突然滴溜溜一轉,屈六奇劍鋒到處,“刷”地在他襟旁擦過。

屈六奇號稱“神手劍客”,劍術之佳,自然是不同凡響。

當下一擊不中,身子突然打橫跨出了一步。

那一步跨出,長劍並沒有使出任何招式。

但由於他第一劍,本來是在盛靈身旁擦過的,因此這向橫一跨,便成了劍鋒打橫,向鬼聖盛靈疾削而出之勢。

鬼聖盛靈一聲怪笑,笑聲之難聽,令人毛髮直豎,屈六奇這樣內功的人,陡然之間,也不禁爲之一怔,而盛靈已然當胸一掌印到!

屈六奇心知他所練的“陰屍掌”,厲害無比,自己的師姐,西門一娘,便是因爲被陰屍掌掌風掃中,乃至斃命的。

因此一見他一掌拍到。心中大是駭然,連忙身子一縮,退出了丈許。

他這裡才一退出,只見眼前人影一花,那怪人已然攔在中間,大聲道:“無論是誰,皆無例外,要動手的,請上針樁!”

屈六奇沉聲道:“盛老鬼,你去不去?”

盛靈冷冷地道:“我尚要趕回鬼宮,去照顧呂公子,誰耐煩與你動手?”

屈六奇“哈哈”一笑,道:“如此,便請這位朋友,在石上刻下‘鬼聖盛靈,不敢應點蒼掌門挑戰’等字樣!”

鬼聖盛靈聽了,面色陡地一變。

兩眼碧光閃閃,望定了屈六奇,道:“如此說來,閣下是一定要與我見個高下的了?”

屈六奇仰天大笑道:“何消說得!”

盛靈哈哈一笑,突然身形一幌,來到了一株三握粗細的樹旁,伸手拍一掌,“叭”地一聲,擊在樹幹之上。他那一掌,擊了上去,樹身一動也未曾動,連樹葉也未曾抖動一下。

一時之間,倒有一大半人,不知道他這樣,拍了一掌,是何用意。

而鬼聖盛靈,在一掌擊出之後,又立即退回身來,道:“閣下只要能照樣擊上一掌,盛某人便算是甘拜下風!”

屈六奇也心知盛靈在那一掌上,一定是用下了什麼玄虛。

但是,一時之間,卻又勘察不透他究竟是弄了些什麼功夫。

因此,當然也難以貿然答應。

而就在他一個躊躇之間,突然聽得衆人之中,“啊”,“噢”驚呼之聲不絕,屈六奇擡頭一看,只見人人都注視着那株樹。

屈六奇連忙也轉過頭去看時,只見那株樹的樹葉,已紛紛跌落,成了焦黑之色,前後不過小半個時辰,一棵樹葉頗是茂盛的大樹,竟爾已光禿禿地,一葉不剩,而且嫩枝也已然枯萎!

神手劍客,屈六奇看在眼中,心內不禁大是駭然!要知道,內功深湛的人,若是一掌擊向那樣的一株大樹,將大樹的脈絡,一齊震斷,令這棵樹不能再生,而趨枯萎,本是不難。

但難的卻是在小半個時辰之內,樹葉便自焦枯,紛紛而墮!

可知鬼聖盛靈,在那一掌之中,不但運上了極度深湛的內力,而且,所練的還是毒掌,所以才能夠有如此威力!

屈六奇在驚呆之中,只聽得鬼聖盛靈,嘿嘿冷笑,道:“閣下若是自度不能,針樁此武一節,暫時也可以不必再提了。反正武夷會後,有的是日子,在下總有一日,可以向閣下領教的!”

一番話,說得屈六奇滿面通紅!

因爲,屈六奇雖然內力深湛,但是卻無法像盛靈那樣,一掌擊出,便立時使一棵大樹,由盛而枯,枝葉紛墮!

當下僵在那裡,面色顯得難看之極。

飛虎呂騰空見了這等情景,心知他當着衆人,難以下臺。

因此便道:“屈兄,這等下三濫的毒掌功失,我們自然不是其類,他既說有事,不肯應戰,來日方長,還怕他走了麼?”

屈六奇聽得呂騰空出來爲自己打圓場,心中好生感激,連忙道:“呂總鏢頭說得有理,妖鬼你在鬼宮等我便了!”

鬼聖盛靈哈哈笑着,走了下去。

來到山口,又回過頭來,道:“在下在鬼宮門日,專候呂總鏢頭大駕!”

呂騰空因爲-念自己兒子的安全,只得和他敷衍了兩句。

鬼聖盛靈又道:“呂總鏢頭,此時,在仙人峰上,約有一大半人,是與在下抱一樣目的而來,尚祈呂總鏢頭記得,令郎在鬼宮之中!”

呂騰空心中不禁莫名其妙,暗忖鬼聖盛靈,不知要以呂麟向自己換些什麼?

難道如今在山上的那麼多人,竟都是爲着問自己要什麼東西而來的麼?

想至此處,呂騰空又不禁陡地想起一個月以前的事來。

那時候,自己夫婦兩人,由南昌到姑蘇,一路之上,不知遇到了多少高手,想要沿途截擊自己所保的那一隻木盒。

而曾經與自己夫婦兩人交手的人,此際卻也全在仙人峰頂。

難道他們仍然其心不死,要來向自己索取那一隻木盒不成?

對於那一隻神秘已極的木盒,呂騰空一想起來,便又恨又難過。

就是因爲那一隻木盒,才使他妻死子離,而鬧出這樣的大事來。

俱是,呂騰空卻始終不明白,那隻木盒,究竟關係着什麼大事。

只不過他卻感到,那隻木盒之神秘謫異,實是前所未有,而因之所引起的風波,到了而今這樣的階段上,還只不過是方興未艾而已。

當下呂騰空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哼”地一聲,算是答應。

鬼聖盛靈,“嘻嘻”一笑,便待步下仙人峰去。可是,他才踏下了一級石級,便聽得一人,聲如洪鐘,大聲叫道:“鬼聖留步!”

鬼聖盛靈回過頭來一看,出聲叫喚的乃是華山派的掌火使者!

在峰頂的那麼多人中,武功最高,令得鬼聖盛靈忌憚的,並沒有多少人。

那個怪人,是第一個,因爲他來歷不明,更是難以應付。

其餘,峨嵋僧門水鏡禪師,俗門紅鷹龔隆,都是不易對付的人物。

而華山烈火祖師,卻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鬼聖盛靈一聽得華山派的掌火使者叫喚自己,心中不禁一凜。

當下便略一側頭,對盛才盛否兩人,低聲道:“你們先趕回鬼宮去等我!”

鬼宮雙使答應一聲,一個揚起招魂幡,一個搖起哭喪棒,便向山下,疾馳而去。

而鬼聖盛靈,則仍然停在石級之上,道:“貴使者有何見教?”

華山派的掌火使者徐徐地道:“本派祖師,請閣下暫時匆回鬼宮。”

盛靈心知對方是有心挑釁,面色一沉,道:“笑話,在下行動,與貴祖師何干?”

掌火使者仍然是木口木面,聲音刻板,道:“鬼聖再等上片刻,自有分曉!”

他一說完,便退了開去,只見華山烈火祖師,緩緩地站了起來,目射異光,踱出兩步,來到了一棵樹旁,也是輕輕一掌,按了上去。

和剛纔鬼聖盛靈一掌拍在樹上一樣,樹身紋絲不動,毫無影響。

鬼聖盛靈一見這等情形,便知道烈火祖師,有心和自己一見高下。

既然他已經出手,自己當然也不能就此溜走。

本來,他的打算,是呂麟既已落到了自己的手中,以呂麟作爲要挾,不論自己向呂騰空有什麼要求,不怕對方不答應。

而他又知道,呂麟在鬼宮這一件事一經宣佈,雖然人人知道,鬼宮步步驚險,實不亞於龍潭虎穴,但是也難保沒有人會去闖上一闖,因之自己必須先趕回去主持一切。

等到呂騰空來到,再可以和他詳細談判一切。

所以,他連和屈六奇動手,都有點不願,因爲對方並非普通人物,動起手來,說不定打上一天,也難以分山勝負。

因此,便以“陰屍掌”功夫,運陰寒至極之氣,將樹震死,出了一個難題,令屈六奇沒有了挑戰的話可說,他便可以早些離去。

可是偏偏事不如願,華山烈火祖師,竟然親自出手,要與他見個高下!

只見烈火祖師一掌按出之後,轉眼之間,樹葉便已然枯黃。

但是,滿樹樹葉,卻又並不墮落。

烈火祖師又向後退了一步,衣袖揚處,“轟”地一股袖風,向樹上直拂而出,隔得近一些的人,都感到了一股灼熱之氣。

那股熱氣,一拂到了樹上,滿樹的樹葉,便紛紛離枝而起。

照理說,烈火祖師這一手,似乎是比不上鬼聖盛靈的厲害。

因爲,鬼聖盛靈一掌擊出之後,樹葉便自動地跌了下來。

但烈火祖師卻還要發出一股勁風,將樹上葉子掃下枝幹來。

因此,朱人心中,都不免竊竊私議,以爲列火祖師在武林中聲名之響,威名之盛,斷然沒有理由,一出手反落人下風。

衆人正在這樣想着,只見半空之中,已然一片樹葉也不見了。

只見一蓬一蓬,黃褐色的粉末,在隨風飄揚,紛紛下墮。

這一來,衆人心中,不由得大是佩服。

敢情烈火祖師,在一掌按住樹上之後,不但將樹葉盡皆震枯,而且,連葉子上的脈絡,也已然一起震碎,所以,一拂之下,樹葉離枝而起,纔會一齊變成了極細極細的粉末。

這一手,顯然又比鬼聖盛靈,來得高明。

因爲那一棵樹,也有三握粗細,樹頂上細枝分佈,足有丈許方圓。

而他一掌之力,卻令得分佈在丈許方圓之內的每一片樹葉,皆受了他內力的震盪,而成爲粉末,這豈是容易的事?

衆人雖然大都並不十分喜歡烈火祖師的爲人,但是見他露了這一手功夫,也不禁雷動也似,喝起採來,鬼聖盛靈,心中也不禁佩服,但是他口中卻是不肯服輸,尖聲道:“在下一掌之力,使樹葉紛墮,烈火祖師加上了一拂,才令得樹葉成粉,也只不過是扯了一個平手而已,不知尚有何指教?”

烈火祖師只是在喉間“哼”地一聲,轉過頭去,望着掌火使者。

他這人,自我尊大,已然到了近於狂妄的地步。自以爲輩份崇高,在他眼中看來,山峰上的衆人,竟沒有一個,配與他講話的。

因此,與人對答,竟全由掌火使者代傳!

當下掌火使者又踏出了一步,道:“本派祖師,尚擬露一手絕頂內功,希望鬼聖,看完了再行離去,也不爲遲!”

鬼聖盛靈,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在他露了一手絕頂武功之後,也照樣地做上一遍,等於兩人,已在較量武功。

當下盛靈心中暗忖,你華山烈火祖師,武功雖高,好在是文比,我就算輸了,總還可以安然脫身,而以鬼宮防守之嚴,只怕烈火祖師,親率華山高手,也不見得可以攻入。

然則呂麟仍在自己的手中,只要能在呂騰空身上,得了好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怕沒有踏平華山的日子麼?

因此便冷冷地道:“在下倒要一開眼界,領略華山神功!”

烈火祖師又在鼻子眼中,“哼”地一聲,身形展動,大紅衣袍,迎風招展,宛若一團烈火,在地面上滾動一樣。

眨眼之間,已然來到了針樁的旁邊。

鬼聖盛靈心中一驚,暗忖他莫非要與自己,真的動手麼?

如果真的如此,則他所練的陽火神功,正是自己鬼宮功夫的剋星,而且,他的眩神法,何等厲害,只怕一個不好,便難以離開仙人峰。

因此,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只要烈火祖師一出聲挑戰,便拼着暫時丟臉,立即溜下山去。

但是烈火祖師一來到針樁面前,卻並不飛身躍上針樁。

只見他右臂略擡,露出掌心掌背盡皆紅潤已極的手來,身形掣動,一時之間,只聽得“錚錚”之聲,不絕於耳。

前後只不過是一眨眼間,烈火祖師己然以極快的身法,在針樁間穿了一遭,而在經過每一根鐵棒之際,便伸指向鐵棒彈去。

每一根鐵棒,經他中指彈過,便彎了下來,尖端陷入石中。

等他退身開來時,那十六恨鐵棒,已然不成其爲鐵棒,而成爲兩頭盡皆釘入石中的馬蹄釘!而且十六根鐵棒俱都是在中間彎下,高低一模一樣,絕無參差不齊之狀。

這一手功失,和剛纔將樹葉震成粉末,又自不同。

剛纔,固然他也是夥着內力深湛,但是令得樹葉焦枯,卻是仗着他所使的“陽火神掌”

的威力才能做到。

那就像鬼聖盛靈,令得樹葉發黑墮落,是由於“陰屍掌”的掌力一樣。

可是如今,他以指頭一彈之力,將緬鐵棒彈得彎曲不算,兼且令得棒尖,插入石中,這其中,卻是並無可供取巧之處。而全然是憑着本身深湛已極的內力,方能夠做到。

一時之間,衆人歎爲觀止,也忘了喝采,鬼聖盛靈,也是一呆。

心中暗忖,在電光石火之間,連將一十六根緬鐵棒,彈成如此模樣,如今在山頂上的衆人之中,怕只有那來歷不明的怪人,和水鏡禪師,還可以有這份純厚的功力!

自己所練的武功,大多數出自偏邪一途,像這樣純以力勝的武功,卻非所長。

正在無言間,掌火使者又道:“本派祖師,已然顯露完畢,敬請鬼聖,依樣葫蘆。”

鬼聖盛靈哈哈一笑,道:“烈火祖師神功驚人,在下佩服之極。但是鐵棒已然彎曲,還要請棒主人令之復原!”

那怪人“咭”地一笑,道:“你們兩人比武,卻拿我鐵棒尋晦氣!”

一面說,一面從大青石上,躍了下來,一閃便來到了那十六根鐵棒面前,手上蒲扇,“拍拍拍拍”,不斷向鐵棒上打去,片刻之間,鐵棒便根根挺立,已然恢復了原狀。

只見鬼聖盛靈,立即來到了鐵棒旁邊,也是伸指,向鐵棒上彈去。

只聽得“錚錚”之聲不絕,片刻之間,已然有十二根鐵棒,變成了馬蹄形,而尖端也深陷入石中。可是到了第十三根頭上,鐵棒便只是彎曲,尖端只不過碰到石面,並未陷入。

接下來的三根,則鐵棒尖端,離開石面,尚有寸許之多!

一時之間,衆人見鬼聖盛靈,雖然功力已顯然不如烈火祖師。

但是,他竟能一口氣,將十二根鐵棒,一起彈成馬蹄形,心中也不禁大爲驚訝。

只不過衆人卻不知道,鬼聖盛靈此人,生性聰明之極,在萬無可以取巧的情形之下,他卻也取了巧,而且還絲毫不露形跡!

原來他一見烈火祖師,露了這一手純粹絕頂的內力,便知道以自己的功力而論,至多彈得三四根鐵棒入石而已!

若是上去獻醜,不俱要輸給烈火祖師,而且,還給武林中人,看穿底細。

所以,他心中已然打定了一溜了之的主意。

雖然,一溜了之,同樣丟人,但總不致於底細全露。

可是,就在他準備溜走之際,腦中突然有如電光般地閃了一閃,已然有了主意。

原來他已然想到,那鐵棒,若是在一彎一直之際,則被彎曲的地上,一定會發出高熱,而那一部份,也會變得格外軟弱。

這種情形,本來是極其普通的物理現象,但是一般人卻也不會加以注意,更尤其是在如此眼看要丟人的情形之下。

可是鬼聖盛靈一想到了這一點,便已覺得這一點,可以大加利用。

因爲,那原來的彎曲部分,既然因爲在一彎一直之間,會發熱而變軟,也就是說,自己打鐵趁熱,可以事半而功倍。

固然,也未必一定有把握,可以將十六根鐵棒,一齊彈入石中。

但是,輸在烈火祖師手下,不算得什麼,只要能彈得十根以上,自己的內力,在他人看來,也已然是一流的境界了。

雖然輸在烈火祖師手下,但是卻可以在衆人面前,立下威望!

所以,他纔要那怪人,將鐵棒弄直,他便立即出手,果然如他所算,竟然一口氣,彈彎了十二根之多。

後面四根,一則是內力不繼,二則,時間一長,鐵棒中部,熱度已經減退,變成了無機可趁。

只不過他能以做到這一地步,也確是大出人意料之外了。

當下他向烈火祖師一拱手,道:“在下內力,確不如烈火祖師,實是甘拜下風,就此告退!”

卻不料掌火使者卻“哈哈”一笑,道:“鬼聖既然服輸,本派祖師,卻要鬼聖,將呂公子交了出來,要不然,未免有些不方便處!”

鬼聖盛靈一生橫行,從來也未曾碰過釘子,一直是佔盡上風。

今日,偏是遇上了華山派的烈火祖師,那是六十年前,在他剛出世不久之際,便已然名震大江南北的人物,所以纔不得已屈居下風,心中已然是認爲生平的奇恥大辱。

如今一聽得掌火使者,居然講出這樣的話來,心中不由得勃然大怒。

面色一變,“嘿嘿”冷笑兩聲,道:“呂公子現下確在鬼宮之中,烈火祖師要人,儘可去取。”

掌火使者卻道:“鬼聖是不是答應了?”

鬼聖盛靈向烈火祖師一看,烈火祖師剛好也向他望來。

兩人四目交投,鬼聖盛靈,心中突然起了一陣極爲奇異的感覺。

他一生所練的功力,如“鬼哭神號”,如“邙山鬼笑”等等,莫不是以迷亂對方的心神爲主,豈有不知這片刻之間,已然着了烈火祖師“眩神法”的道兒之理?連忙勉力鎮定住心神,轉過頭去,總算他功力亦非泛泛,才得以無事。

可是他已然心知,要是自己不答應的話,烈火祖師一定會出手,將自己制住,押到北邙山,他也不必深入鬼宮,只消叫自己兩個兒子,將呂麟帶出,他便大功告成了。

因此,盛靈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淡然一笑,道:“真是烈火祖師如此看得起時,在下深知,以烈火祖師爲人,一定少不了在下的好處,可是這件事情,在下一人,卻還作不得主。”

這一下,烈火祖師,竟然自己開了口,但是卻只有一個字,道:“誰?”

鬼聖盛靈向那怪人一指,道:“便是這位仁兄!”他向那怪人一指,烈火祖師異光四射的雙眼,便已然向那怪人瞧去。

但是鬼聖盛靈,一個“兄”字纔出口,卻已然身子一縮,一溜黑煙也似,向山下溜去。

因爲盛靈究竟也是在武林之中,享有極高名頭的一個高手。

而且,他平時行動之際,也是極爲講究排場。試看當日在姑蘇城中,他假設韓府,將呂騰空夫婦騙來,又親自現身之際,是何等氣派?

雖然他是邪派中人,但另樹一幟,也嚴然是一代宗師。

所以,以他那樣身份的人,實是萬無一溜了事的道理。

可是,鬼聖盛靈,爲了不吃眼前虧,卻一切全都顧不得了。

而且,他此際,雖然失威溜走,可是他剛纔卻有連彈十二根鐵棒之威,也一樣令得許多高手,對他不敢輕視。

兩下里一比較,他還是佔便宜多,吃虧少。

當下烈火祖師一見鬼聖盛靈溜走,大喝一聲,便向前撲了出去。

他那一聲大喝,聲勢之猛烈,實是空前,但是他一撲了出去,卻並未能抓住盛靈。因爲盛靈早以絕頂輕功,下山去了。

烈火祖師若是要追,或着可以追得上。

但是,他卻偏偏顧及身份,行動之際,一定要掌火使者以大火把開路,方肯就道,因此面色變得難看之極,回到了帳篷中。

自從一清早,峨嵋、點蒼兩派高手,趕到了仙人峰上之後,仙人峰上所諉生的,全是驚心駭魄,武林中千百年來,所難遇的事情。

而直到鬼聖盛靈逸去,不知不覺,已然到了下午時分,一時間,各派中人,又升火煮食充飢,沒有人再出聲挑戰。

這次上仙人峰來的人雖多,但是所懷的目的,無非只有兩個。

一個是尋仇,而另一個,則是想在呂騰空身上,得到他所保的那件異鏢。

雖然,衆人實則上,盡皆不詳知那件異鏢,是什麼東西。

可是他們卻全知道,那一定是非同小可的物事,個個俱想染指。

但是,一天的事情,發展下來。爲西門一娘報仇之事,已然可算告一段落。

因爲火鳳仙姑已然死去。雖然丘君素等人,一樣不肯放過呂鵬空,但那已是另外的一件事了。而金鞭韓遜之死,也因爲火鳳仙姑死去,暫告了結。

另外,呂騰空已然知道了呂麟並未死去。當然,他與六指先生那一夥人之間,也已然沒有了生死之仇,只不過是要向六指先生問一問,何以他會將那其童屍放入自己的秘庫之中而已。

而想轉呂瞧空那隻神秘木盒念頭的人,見烈火祖師這樣的高手,也自親手參與,自度本領,不由得心中涼了半截。

因此,峰頂上的氣氛,已然不如剛纔那樣的緊張了。可是,當西下的夕陽,帶起血也似紅的晚霞,映得峰頂,萬物皆成紅色,彷彿卻染上了一層鮮血之際,每個人的心中,也都知道,這次仙人峰上的聚會,絕不會只死火鳳仙姑一人,便自了結。

果然,仙人峰中,只平靜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又突然生出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但是作書人卻要暫且按下仙人峰頂所發生的事,卻說一說早在呂騰空趕到之前的一夜,便下山而去的譚月華。

那一夜,譚月華一口氣,馳到了仙人峰下,心中仍然在思索那怪人的來歷。

譚月華殫智竭力,想了一會,毫無結果,心想最好在路上,碰上自己的父親,則可以問上一問。接着,她又想起峰頂上衆人,所說的什麼“七煞神掌”,“玄武三拿”,“七煞神君”,自己所以莫名其妙,而又與父親有關的話來。

心想若是遇到了父親,要問的話多着呢,何止是那怪人的來歷?一面,她又想起,自己要隻身進入鬼宮之中。那鬼宮之險,武林中盡人皆知,不知自己此去,是否能夠順利將呂麟帶出?

心中實是煩亂之極,一時之間,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只是悶頭趕路。一口氣趕出了三十餘里,烏雲重驟,天色越來越黑。

譚月華在猛地一怔間,好象感到,有什麼人跟在自己的身後!譚月華連忙轉過身去,雖然四周圍濃黑已極,但是兩三尺內,總還可以模模糊糊,看清一點東西,卻又並沒發現有什麼人。

譚月華站在當地,想了一想,何以自己會覺得像有人跟在後面。細細一想之後,又覺得瘴捶⑾稚響,又未有微風。

但是,卻又實實在在地像是有人跟在後面。

譚月華心中警惕了一下,仍然向前,疾馳而去,才馳出了裡許,心中突然又起了這樣的一種感覺,譚月華也不出聲,陵然之間,身形一凝,一個轉身,右腕上的鐵鏈,已然橫掃而出。

譚月華那一鐵鏈,突然其來地向後揮出,可算得是意外到了極點。

若是真有人跟在她背後的話,非被掃中不可!可是譚月華一煉掃出,身子跟着一轉,背後卻是空蕩蕩的,一人也無。

譚月華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心想多半是今夜的遭遇,太似奇怪了,再加上要上鬼宮去救人,此行大是兇險,因此便不免疑神疑鬼了。

譚月華如此想法,實在也不是大意,而是剛纔她那一煉,電掣而出,若是有人在她的身後,實是沒有可能躲得過去。

當下,譚月華在黑暗中只停了一停,便又展開輕功,向前馳去。

但是,她只馳出了半里許,卻又感到,背後有人在跟着她。

剛纔,她背後實在是一點聲息也沒有,而她之所以感到有人在尾隨她,乃是因爲極微妙的一種因素,即使是一個普通人,有時也會發生這樣的感覺的,何況她是一個武功頗有造詣之人。

但是上這一次,她卻聽到了聲音!

在她馳出約小半里之後,剛越過了一塊大石,便忽然聽得“拍”地一聲,像是有人,突然伸指,在石上彈了一下。

譚月華立即轉過頭來,那塊大石附近,闃無人影。

如果大石附近,有大樹生長的話,則還可以說是有什麼種子,從樹上落下,跌在大石之上,所以纔會發出這樣的聲音來。

但是,大石四周圍,約有丈許方圓,根本沒有樹本生長。

此際,譚月華心中,已然確知有異,冷笑一聲,道:“何方朋友,在身後跟隨不已,何不現身,結個相贊?”

她聲音並不甚高,但是在那麼寂靜的黑夜之中,聽來卻也顯得頗爲繚亮。

她連講兩遍,盡皆無人回答。

譚月華此際,幾乎已然可以肯定,若是有人,跟在自己後面的話,那個人,如今一定是躲在那塊大石的後面,因爲他身法再快,也不可能突然之間,逸出自己的視線範圍的。

因爲其時,烏雲散開,已然可以望到兩三丈以外的物事。

而且,在大樹的附近,艾是空蕩蕩的地方,別無他處,可供藏身。

譚月華哄了幾聲,未見有人答應,便冷笑一聲,道:“閣下既然跟在我後面,自然是有事,如今躲在石後,便以爲我不知道了麼?”

一面說,一面早已提足了真氣,一個“了”字纔出口,足尖在地下,略略一點,身形已然疾掠而起!她掠起之際,所使的輕功,也是她父親所庸神妙無比,武林中有名的稱之爲“飛天拿月”,乃是她父親數大絕技之一,只不過她父親因爲別有原因,已然將昔年的名頭,隱起不用,連子女也不告知。

所以,譚月華此際,雖然已經使出了她父親當年在敦煌石窟之中,盡心觀摩揣度,敦煌壁畫中的飛天之形,而創出的那幾式絕頂輕功身法,但是她卻不知是什麼名稱。

當下只見她人一離地而起,並沒有躍得十分高,只是離地丈許。

但是身子卻如臨風而行,箭也似疾,向前面平平射了過去。

一幌眼間,已然射出了兩丈來遠近,身形向下,略略一沉。

而就在一沉之際,足尖在地下,又是一點,一聲清嘯,身子便陡地斜斜拔起兩丈高下,已然落在那塊大石的上面。

從她話講完,到落到了大青石上,其間,當真只是電光石火,一瞬間的事。

而她剛一在大石上站定,便見到一條人影,一縷輕煙也似,向外飄了開去。

那人向外飄動時,身法之怪異,實是難以想象,身形仍然挺直,雙足似沾地似不沾地,就像他整個人是紙頭紮成,而剛好一陣風來,便將他向外吹了開去那個樣子。

譚月華一見了這等情形,心中便自一怔。

她父親本來是武學大家,不但自己所學,廣博深淵,罕有其匹。

而且,對於武林中其它各門各派的武功,也見識得極多。

所以,譚月華兄妹兩人,自幼不僅跟乃父習本門武功,而且,對於武林中各門各派的武功,也都詳細聽他們的父規解釋過。

譚月華在武林中的閱歷,雖然絕說不上一個“深”,但是她心中所知,卻是頗多。但饒是如此,此際,見了那人的輕功身法,她卻也是辨不出那是何門何派的功夫來。

看那人如此輕盈,如此了無聲息的行動步法,倒有幾分,像是鬼聖盛靈,獨門所傳的“鬼行空”輕功。但是,鬼聖盛靈的“鬼行空”輕功,因爲是邪派之中的絕頂功夫之故人行動之際,不免有些陰風邪氣,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來。

而那人身子,向外飄出去時,呈喬崍櫧逸,到了極致,絕無絲毫邪氣。

譚月華在大石之上,怔了一怔之後:心中也不禁爲之愕然。

那人幌眼之間,已然飄出七八文,眼看要隱沒在黑暗之中,忙急急地說道:“朋友已然被我發現,如何還不現身?以朋友輕功之高,定是非常人物,何以行動如此鬼祟?”

她一面說,那條黑影,像是根本未曾聽到她的話一樣,仍是一溜湮也似,向外飄出,一眨眼間,便已然看不見了。

譚月華心知,以對方輕功之高,自己去追,也是浚有用處。

只是不知道那是什麼人,跟隨自己,又不知道是爲了什麼。

正在思疑,忽然聽得“崩”地一聲弓弦響,起自不遠處,同時,蹲來一陣頗是低微的暗器嘶空之聲,星月微光之下,譚月華看得清楚,只見一枝三寸來長的小箭,疾向自己飛來!

譚月華一見有小箭向自己飛來,心中不禁大是有氣,暗忖那人,輕功雖好,但是行爲,卻是顯得不十分光明。

先是鬼鬼祟祟地跟在自己背後,經自己喝破之後,又暗箭傷人。

一等到那枚小箭,射到自己身前三四尺處,手一探,便將箭抓在手中。她這裡才一將箭抓住,便覺得事情有點不尋常。

因爲那枚小箭,竟然沒有箭簇,輕飄飄地,拿在手中,輕若無物!

剛纔,譚月華曾聽得一聲弓弦,那枚箭,當然是由弓射出的,而要將一攸輕飄飄的箭,射得如此之遠,那張弓弓弦的力道之強,可想而知。

譚月華將那枚小箭,略看了一看,正待順手擲出之際,忽然又看到箭桿之上,縛着一卷紙頭!譚月華的心中,不由得大是訝異,取下那捲紙來,還怕紙上附有劇毒,小心以指甲行事,又遠遠地離開了七竅,就着月光看去,只見紙條,不過兩寸見方大小,上面歪歪斜斜地寫着幾個草字:“不要到鬼宮去。”

看那字跡,分明是才學寫字的人的筆跡,而且也無署名。

譚月華又將紙條,翻來覆去,看了一遍,除了那六個字以外,又別無字跡。

譚月華的心中,更加是奇怪之極。

因爲,看那人如此行事,倒是好意。

但是,以那人的輕功之佳,當然是武林中的異人能士。又何必用這樣故作神秘的手段,來告誡自己,不要前赴鬼宮?

譚月華想了一想,實是想不出其中的究竟來。她心知對方,可能還沒有走遠,便笑了一下,道:“多謝閣下善意相勸,但其中事情,在下尚有些不明白處,尚要向閣下請教,請閣下現身相見!”

她話才一講完,心中又猛地想起一件事來,更是盼見那人一面。

原來她所想起的,是她離開了仙人峰,向北邙山鬼宮去的那件事,除了吩咐她前去的那個怪人,和她自己以外,可以說,絕無第三人知曉。

而那怪人,在吩咐她的時候,爲了怕給人知道,也特爲不開口講話,在地上寫字代言,事情既然如此隱秘,那人又從何而知,自己是要到鬼宮去,而勸自己,不要前去的?

譚月華一想及此,又將剛纔那怪人吩咐自己,上鬼宮去的情形,細細地想了一遍,覺得實無被第三人覺察的道理。

所以她急盼那人,能以現身一見,但是,卻事與願違,一任她叫了十七八遍,卻是音響寂然,一點回音也沒有。

譚月華滿腹狐疑,但是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將那枚小箭,藏入懷中,以備日後,向人詢問來歷。又向前繼續趕路,她下了仙人峰之後,並沒有耽擱多久,到天色矇矇亮的時後,已然將可以走出武夷山之外,一路上,也未覺有人在暗中跟隨。

由此可知,那人是從仙人峰上,跟着她下來的。而跟隨她的目的,則只是爲了告訴她,不要到北邙山鬼宮去。

譚月華自然明白,自己的鬼宮之行,極是兇險,但是,這時候,她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又怎麼能夠半途反悔不去?

是以她絲毫也未曾將那人的告誡,放在心上,不一會,東方已然出現了魚肚白色,譚月華知道一出了武夷山,便有一條大路。

那條大路,乃是南北來往信道,路上行人頗多,自己腕上,掛着兩條鐵鏈,奇形怪狀,難免引人注目,而武林中人,大都好事,又不免橫生枝節,耽擱了自己的正事。

因此,便停了下來,剛待將兩條鐵鏈,纏在臂上,以袖遮住之際,一陣風過,譚月華突然聽得一陣喊叫打鬥之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譚月華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怔。

因爲,從那打鬥聲聽來,正在激斗的,似乎有三二十人之多。

而且,打鬥聲中、還夾着陣陣慘叫之聲,可見雙方,正是在生死相撲。

而更令得譚月華驚異不止的,乃是在這樣劇烈的喊打之聲中,卻又夾着極不調和的,其音悠揚的“丁冬”琴聲。

譚月華只是略呆了一呆,便立即想起,那神秘的琴音,和武林中最近所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來!細細一辨,聲音約莫來自裡許以外,便立即一提真氣,循聲向前,疾馳了過去。

譚月華此際,因爲要弄個明白,因此奔馳得特別快疾,一轉眼間,打鬥之聲,便已然越來越是清晰響亮,而兵刃相交之聲,則更是驚心動魄!但無論那聲音多麼響,卻總蓋不住那悠揚的琴聲!

譚月華更是可以肯定,事情一定是大不尋常,真氣連提,向前激射而出,一連七八個起伏間,又已向前,疾逸出了十餘丈。

定眼向前看去,已然可以看到前面不遠處,四面爲叢叢灌木所圍的空地上,七八個人,正還在拼命廝殺,而地上則橫七豎八,躺着三二十人之多。

譚月華見那七八人,各自執着不同的兵刃,正在奮戰,招招俱是奮不顧身,有兩個人,業已渾身浴血,尚兀自發招不已。

譚月華遠遠地見了這樣的場面,也不禁心驚肉跳,爲之駭然。

連忙奔到了近前,只聽得那琴音,由強而弱,已然成了尾音。

譚月華剛想去尋究那琴音的來源,只聽得“叮”地一聲,餘音嫋嫋,琴音已止。

同時,聽得一陣轔轔車聲,從附近林中,向外馳去。

譚月華探頭一看,只見一輛裝束得華麗之極,朝陽之下,寶光四射的馬車,正不疾不徐地由兩匹馬拉着,向西而去。

譚月華想去追趕那輛馬車時,又突然聽得那在動手的七八人,各自一聲驚呼。

譚月華連忙轉過頭去看時,只見七人之中,又已然倒下了五個。

那五上,身上全都有了不少傷痕,血流如注,一倒在地上,便出氣多,入氣少,眼看即使是華陀再世,也難將他們救活。

而另外兩人,卻還站在地上,未曾跌倒。

譚月華向他們兩人望去,只見兩人,俱都有六十上下的年紀。

一個貌相清癘,銀髯飄胸,但長髯之上,也已經染上了點點的血跡,手中提着一柄闊背薄刃,形式奇古的單刀。

另一個則生得豹頭環眼,肩頭上又極大的一處痕傷,鮮血兀自汨汨而流,手中的兵刃,卻是一件徑可兩尺,形如盾脾的八角形銅板,銅扳之上,鑄出八卦乾坤震兌的圖形。

譚月華一見那件兵刃,心裡便暗自吃驚,暗忖這件兵刃,頗像是武林中所博說,八卦門掌門人,林極翁的八卦銅盾。

如此說來,難道那個老者,便是八卦門的掌門林極翁不成?

只見那兩個老者,停手不打之後,相互對望了一眼,面上皆現山了茫然不解,奇怪到了極點的神色,僵在那裡,動彈不得。

譚月華見了這等情形,連忙道:“兩位前輩,不知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那兩個老者,對於譚月華所說的話,像是根本未曾聽到一樣。

隔了一會,只聽得那手執八卦銅盾的老者,一聲怪吼,道:“白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長髯飄拂的老者,四面一看,在倒地而死的那些屍體之上,一一望了過去,突然長嘆一聲,道:“林兄,咱們栽了!”一個了字纔出口,突然提起刀來,便向自己的脖子,“刷”地一刀削出。

譚月華一見,連忙踏前一步,叫道:“前輩切莫輕生!”

一面說,一面右腕一沉,腕上的鐵鏈,怪蟒也似,向那老者的單刀捲去。

但是,那老者像是死意已決,刀鋒向上一翻,“錚”地一聲,反向鐵鏈砍去。譚月華早已料到,一場惡鬥,那兩個老者,碩果僅存,一定不是等閒人物,可能功力極高,困此一煉揮出之際,已然用了七成功力。可是那老者的這一刀,力道也是大得出奇。

只聽得“錚”地一聲響,一溜火花爆處,譚月華的那條鐵鏈,已被單刀,格得向上疾蕩了起來。而那老者,才一將鐵鏈格開,長嘆一聲,手臂一轉,手起刀落,一刀向自己頂門劈下,手法快到了極點,嘆聲未畢,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譚月華想不到那老者,性子竟然如此之烈,不由得大是愕然。

而就在她一呆之間,只聽得另一個老者,也是一聲長嘆,道:“罷了!罷了!白兄你既然已死,我還有何面目,活在人間?”

說着,舉起八卦銅盾來,“呼”地一聲,便向自己的腦門,砸了下去!

譚月華見一個方死,一個又要自盡,又急又氣,大叫道:“別死成不成?”身形一矮,右足提起,左足支地,一連三個盤旋,已然欺到了那老者的身前,一招“盤古開天”,鐵鏈向上,“刷”地揮阻。

這一次,她因爲有了剛纔的經驗,那一揮,足用了九成的功力。

只是鐵鏈揮起,“當”地一聲響,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正擊在銅牌之上。

而那老者,肩頭本已受傷,再經譚月華大力一擊,八卦銅牌立時把握不住,“呼”地一聲,直飛到了半空之中。

那老者向後退了一步,譚月華唯恐他再行自尋短見,忙道:“前輩,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總有辦法可爲,何必一死?”

那老者眼中淚光瑩瑩,望了譚月華半晌,道:“你是何人?”

譚月華道:“我姓譚,因爲路過此處,看見你們爭鬥,我才趕過來的。”

那老者長嘆一聲,幽幽說道:“老失姓林,名極翁。”

譚月華道:“原來果然是八卦門掌門人!”

林極翁苦笑一聲,道:“不錯,但是你看,我帶來的五人,全已死了!”

一面說,一面指着倒在地上的屍體,又道:“那面三位,乃是冀北萬家莊,萬氏三傑,那七個,乃是悽霞派的高手,那面八位,全是冀豫兩地的好漠,那位乃是悽霞派掌門人,單刀斷嶽白與白老英雄!那一位,是白失人!”

他一口氣講到此處,頓了一頓,面上的神色,突趨黯淡,道:“我們一行,二十六人,不是師徒之情,便是生死之交,但如今,卻只剩下了我一個人,尚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譚月華實在已然可以猜想到事實的經過情形,但是她卻仍然不得不問,道:“爲何林前輩便無面目,活在世上?”

林極翁厲聲道:“你剛纔趕到之際,我們尚在動手,難道你就沒有看到,這二十餘人當中,倒有一小半,是死在我的手下的麼?我們本來準備前去仙人峰,怎知……怎知……”

講到此處,睜眼凸睛,顯得他容貌獰厲之極,一張面漲得血也似紅,大口喘氣,竟然講不下去,可見他心中,實是激動之極。

譚月華忙道:“林前輩,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們忽然之間,自相殘殺起來,一定有原因的,可是因爲那個琴聲麼?”

林極翁的面色,怒到了極點,大吼一聲,道:“不錯!”

譚月華道:“林前輩,死者已矣,你卻絕不可再萌短見,方今武林之中,大亂初生,我看全是由那琴音而起,林前輩可能將其中經過情形,與我說上一遍?”

林極翁頹然地坐了下來。譚月華連忙自懷中,摸出了一個紫緞包紮着小包,道:“林前輩,我……”

她那紫緞小包中,包的原是她父親秘製的傷藥,她因爲看到林極翁的傷口,兀自流血不止,便想贈他傷藥,治好了傷再說。

怎知在她將那紫緞小包,拿出來的時候,“拍”地一聲,從她的懷中,又跌出另外一件物事來。譚月華低頭一看,那件物事,正是那個怪人給她的那隻盒子,那怪人在給她這隻盒子之際,曾經吩咐過她,半途絕對不能打開觀看的。

譚月華一見跌落了盒子,便暫時將話頭打斷,俯下身去,先將盒子拾了起來。

她才一將盒子,拾在手中,再擡起頭來看時,只見林極翁的雙眼,緊緊地盯在自己手中的那隻小盒子上,眼中似要冒出火來!

譚月華心中一奇,道:“林前輩……”

她這裡只講了三個字,林極翁突然怪吼一聲,驚天動地,一躍而起,駢指如戟,直向她胸前的“華蓋穴”點了過來!

那“華蓋穴”,乃是五臟之華蓋,一被點中,當時五臟迸裂而亡!乃是人身最重要的要穴之一,若非仇深如海,絕不輕點。

但如今林極翁,卻是一出手,便點向譚月華的“華蓋穴”。

而且,那一招,不俱來勢若電,而且用的力道,也大到了極點。

林極翁此際,雖然受傷,而且,那一場混戰,也足打了兩個來時辰,他內力消耗,也自不少。但是他究竟是一派掌門,功力極高,那一點,尚未點中,譚月華已然感到一股大力,疾衝而到,不由自主,向後一個踉蹌,退了一步。

這一來,譚月華不由得大吃一驚,心知如果被他點中,自己可能立時身亡!一時之間,也顧不得問他爲何突下煞手,就着向後一個跟-之勢,足尖一點,向後疾躍出了兩文開外。

譚月華剛一躍出,林極翁已然如影附形,追了過來,左掌向外一圈,右掌自上而下,“呼”地一掌,又向譚月華拍了下來。

那一招,雙掌齊施,左掌反手一圈,一股渾厚已極的真力,疾掃了過來,已然將譚月華全身罩住,而右掌狠狠擊落,又是致人死命的招數。

譚月華見杯極翁狀頹瘋狂,心中更是大爲駭異,心知如果再不還手,讓對方一直攻之不已,只怕總會被他擊中一落。

而他的招數,如此厲害,只要一被擊中,便再無生理。

因此,一見林極翁掌到,身形一沉,右掌一翻,便向上迎了上去。

此際,她左手中,仍然握着那隻盒子,和那一小包傷藥,因此一招“勞燕分飛”,只能使出一半。但是因爲她腕上,連着一條極長的鐵鏈,所以動起手來,又佔了不少的便宜。

那一掌,才一自下而上拍出,致煉便帶起一股勁風,揚了起來。直向林極翁的面門,砸了過去,林極翁像是根本未曾看到那麼粗的一條鐵鏈,正向自己砸來一樣,那一掌,仍然是狠狠地擊了下去!

譚月華的心中,本來絕對沒有擊傷林極翁的意思。

可是上這時候,林極翁卻將譚月華,當作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所發的招數,不但招招想致譚月華於死命,而且,連自身的安危,也竟然不顧!只聽得“叭”地一聲,鐵鏈正砸在他的腦門之上,但是他的一掌,也挾着排山倒海之力,壓了下來!

緊接着鐵鏈擊中他腦門的那一聲之後,又是“叭”地一聲響。

這一聲,乃是譚月華和他,雙掌相交所發!

譚月華一見已然傷了林極翁,心中已然一慌,再加上林極翁一掌,疾如迅雷也似,壓了下來,勉力內力向前,猛地一送,迎了上去。

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二十叄章 誤會成仇纏鬥幾日夜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聯掌劈琴魔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十九章 火礁島主受制八龍琴第十九章 火礁島主受制八龍琴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六章 辣手頻施小俠遭凌辱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二十四章 惡門石樑救危消積恨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五章 越說越僵冤仇深似海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聯掌劈琴魔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叄章 鷸蚌相爭 逃脫絆羈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一章 撲朔迷離鏢局來怪客第二十叄章 誤會成仇纏鬥幾日夜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風雲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二十五章 婚訊傳來呂麟悲失戀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聯掌劈琴魔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一章 撲朔迷離鏢局來怪客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六章 辣手頻施小俠遭凌辱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一章 撲朔迷離鏢局來怪客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五章 越說越僵冤仇深似海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二十叄章 誤會成仇纏鬥幾日夜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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