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

譚翼飛實在無法令得自己相信,那樣一個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東西,竟會是自己的母親,張大了目,竟至於講不出話來。七煞神君譚升向譚翼飛揮了揮手,道:“翼飛,你媽自小便不甚疼你,你快退開去!”譚翼飛不敢違命,向後退出了丈許。

譚升轉向毒手羅剎赫青花,道:“青妹,我勸你不要練你父親遺下的那部魔經,你卻不肯聽,如今弄成這般模樣”他話未曾講完,赫青花已然怪笑道:“如今我怎麼樣了?不好嗎?”一面說,一面又向着譚升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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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笑倒還罷了,那一笑之下,更是令人禁不住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譚升頓了一頓,道:“只要你自己認爲不錯,我自然也無話可說,但是月華如今在什麼地方,今天是她大喜之日,你何必前來搗亂?”

毒手羅剎赫青花一聽,突然仰頭大笑三聲,道:“大喜之日?大喜之日!好一對不要臉的老畜牲!”她那“一對不要臉的老畜牲”一語,分明是指譚升和東方白兩人而言。譚升和東方白兩人,互了一眼,面上神色,極爲尷尬。

毒手羅剎赫青花又冷冷地道:“東方白,當年你向我說盡了甜言蜜語,要我嫁給你,結果我未曾答應,如今你已然行將就木,還想來玩弄我的女兒麼?就算老鬼能答應,放着我不死,你正是在做大頭春秋夢!”東方白冷笑道:“我與月華兩情相悅,你要管,只怕月華不願意?”

赫青花“哈哈”一笑,道:“她年輕無知,我自然要管!”講到此處,頓了一頓,又道:“我心目之中,已有了隹婿,卻絕不是你這行將就木的人妖,也不怕月華,不依我的話!”毒手羅剎赫青花,語言尖銳,話又說得極快,令人不能囗。

在一旁的呂麟,早已經聽出,赫青花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在那個神秘恐怖已極的山洞之中,曾與之打過交道,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那個怪人。因此,他一聽得赫青花講出那一番話來,心中不禁柁然而動。

因爲,當他在譚月華即將成爲東方夫人,心中黯然神傷之際,曾經聽得過那怪聲,在自己耳際響起,告訴自己,事情並未絕。當時,他心中對於那怪聲所說,一點也不肯相信,因爲事情已然無可挽救。可是此際,他已經恍然大悟,赫青花囗中的“隹婿”,一定是自己。

呂麟一想到此處,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又是喜,但又是惘然。因爲他切切實實地知道,譚月華心中所愛的是東方白。當下只見七煞神君面色微變,道:“青妹,你難道要一意孤行麼?”

赫青花縱聲長笑,在她的長笑聲尚未完畢之際,突然從外面,傳來了一陣難聽之極的哭泣之聲,由遠而近,快疾無此。衆人正在屏氣靜息,觀看譚升.赫青花.東方白三人之間的糾紛,將要如何解決,那哭聲突然而起,令得各人心頭,煩躁已極。

青燕丘君素一拍桌子,道:“紅兒,出去將妖鬼阻住!”端木紅答應一聲,正要站了起來,門囗人影一閃,鬼聖盛靈,已然進了大門。在他身後,緊跟着他的兒子,鬼宮雙使之一,勾魂使盛才。

鬼聖盛靈才一進來,便以陰森森地目光,打量了一下四周圍的情形,目光在赫青花的臉上,停了一停,面上也不禁現出駭然之色。他北山鬼宮之中,形如鬼怪的邪派中人,何等之多,但見了毒手羅剎赫青花,尚且不免一怔,赫青花面容之駭人,可想而知。

盛靈打量一遍之後,笑道:“好端端的喜堂,爲何變成了靈堂一樣?七煞神君,在下到遲了一步,尚祈勿怪!”一面說,一面和勾魂使盛才,向前面走過去。

衆人見鬼聖盛靈,突然在此際出現,而且還像是有心生事一樣,心中更感到大是奇怪,因爲在這大廳之上,武功在他之上的人,不止一個兩個,而他行事一向絕對小心,遇有武功高過他的人在場之際,他絕少會惹是生非的。七煞神君冷冷地說道:“遲到片刻,又何必客氣。”

盛靈四面一,道:“咦,新娘子何在?在下有幾句話要問他。”東方白沈聲道:“你有什麼話,只管同我說就是了!”盛靈冷笑一聲,道:“譚月華當年,在鬼宮之中,曾親囗答允,嫁我兒爲妻,如今我要問一問她,爲何說了不算?”

衆人一聽鬼聖盛靈,竟然講出了這樣的話來,再向他那寶貝兒子,勾魂使盛才,死樣怪氣的樣子,看了一眼,不禁盡皆失笑。七煞神君譚升此際的心情,何等沈重,但是也不禁微微一笑。赫青花向盛靈一瞪眼,道:“你哪一個兒子,想娶月華爲妻?”

鬼聖盛靈因爲剛趕到,是以剛纔大廳中所發生的事,他一點也不知道,他早年雖曾與毒手羅剎赫青花見過幾面。但是此際,赫青花卻已完全地改變了以前的模樣。因此,和他講話的是誰,盛靈也認不出來,向盛才一指,道:“是他。”

毒手羅剎赫青花道:“你那兒子,乃是六根不全之人,怎麼還想娶月華爲妻?”鬼聖盛靈聞言,不禁一怔,道:“他爲何是六根不全之人?”赫青花一聲怪笑,道:“這不就是了?”話未講完,耳形一幌,身子已然向盛才,直欺了過去。

她動作之快,實在是令人難以形容,只見一縷輕煙也似,已然掠到了盛才的身邊,盛才只覺得一股大力,當頭壓到,幾連氣都閉了過去,正大驚欲逃時,左肩一陣劇痛,慘叫一聲,便已然昏了過去,而他的慘叫之聲未畢,赫青花已然回到了原地,一來一去之間,連眨眨眼的時間都沒有。

赫青花才一退了回來,向倒在地上的盛才一指,道:“誰說他不是六恨不全?”衆人早已看到,勾魂使盛才昏倒在地,一條左臂,離也身子尺許,肩頭處,鮮血狂涌,敢情在剛纔,那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一條手臂,已被赫青花生生地拉了下來。

雖然衆人知道勾魂使盛才的武功,並不太高,但是赫青花下手之快,行事之狠,卻是令得每一個人,爲之咋舌。鬼聖盛靈剛纔,本已看出不妙,可是因爲赫青花的行動,實在太快,他一招陰屍掌未及拍出,盛才的手臂,已被拉斷。

當下他面色鐵青,一幌身形,來到了盛才的身邊,一俯身,點了盛才的六個大穴,將血止住,才悠悠醒轉。鬼聖盛靈將他扶了起來,喝道:“沒出息的東西,我告訴過你,不必一定要娶譚月華爲妻,如今雖然挽得六指琴魔爲媒,也不是一樣地吃了大虧?”

鬼聖盛靈的那一番話,雖然是對着他兒子而說的。可是最後那兩句,分明是講給所有在大廳中的人聽的。衆人聽得“六指琴魔”四字,不禁個個爲之,呆了一呆。有幾個三年之前,武夷仙人峰上,劫後餘生的人,更是猶有餘悸,面上變色。

盛靈話一說完,便扶着勾魂使盛才,向外面走了開去。但是他才走出兩步,七煞神君譚升,已然踏前一步,喝道:“且慢!”鬼聖盛靈轉過身來,接道:“我倒也有一事忘記了。”講到此處,向赫青花指了一指,道:“這位朋友是什麼人?”

赫青花冷冷地道:“我麼?我是專吃妖鬼的鍾!”盛靈“哼”地一聲,道:“不報姓名,死了便作個無名之鬼!”他話才一講完,毒手羅剎赫青花一聲怪嘯,身形已然凌空拔起,宛若是平地之上,升起了一股黑煙,在半空之中,一個盤旋,已然向鬼聖盛靈,直撲了過來。

鬼聖盛靈也早已防備,身子一矮,手腕翻處,一招“腐屍夜行”,正是他所練,歹毒已極的“陰屍掌”中,最厲害的招數,自下而上,疾拍而出。他那一掌才一發出,一股極其難聞,令人作嘔的怪味,便隨之而發。在他身旁的七八個人,一齊向後,離座躍退了開去。

毒手羅剎赫青花的來勢,快疾之極,而盛靈那一掌拍出之勢,也是快疾之至,電光石火之間,只見赫青花身形下沈,五指如鉤,向鬼聖盛靈的頂門,電也似疾,抓了下來。鬼聖盛靈身形向旁一側,那一掌招式不,改向赫青花的胸囗拍出。

他所練的那“陰屍掌”,本是毒掌之一種,掌風之中,挾有極其厲害的毒氣,得隙即入,是以當年西門一娘和呂騰空兩人,一個不察,便自爲也所乘!當下他心中滿心以爲自己這一掌,一定可以得手,怎知片刻之間,突然見對方左手揚處,一蓬細如牛毛,火也似紅的細針,已經疾然發出。

鬼聖盛靈的那一招“腐屍夜行”,本是手掌上翻,自下而上發出的,那蓬其紅如火的細針一發,恰好向他的掌心射來。本來,以鬼聖盛靈的武功而論,立即要收招撒掌,退避開去,原也可以來得及。

可是他壞在一見那蓬紅針,便已然認出了對方的來歷!心中大吃一驚之餘,不禁慢了一慢,連忙內力疾吐,掌風過處,“轟”地一聲,將那蓬紅針,一起逼開時,嚇青花在髮針之際,右手的一抓之勢,並未稍慢,身子在半空之中,突然風車也似,轉了一轉,已然轉到了盛靈背後。

盛靈才一將紅針逼退,後頸上突然一緊,已然被赫青花劈手抓住。盛靈的內功,本就十分精湛,赫青花雖然五指深深陷入他的後頸肉中,但他全身內力,自然而然,生出抵抗之力,卻並不感得疼痛。

只不過赫青花五指抓住了他的後頸,掌心卻按在他後頸的“啞門穴”上。同時,中指所陷的,又是“風府穴”。那“風府”.“啞門”兩穴,全皆隸屬督派,乃是人身七十二關穴之中,極是重要的穴道,盛靈自然不敢再行動彈。

赫青花“哈哈”一聲怪笑,道:“你要做個有名之鬼,我便成全你了。”衆人見赫青花在兩招之間,便已然將鬼聖盛靈這樣的成名人物制住,心中大是駭然,有幾個知道她來歷詳細點的高手,見她出手如此詭異,已然知她將乃父魔龍赫熹所傳的魔經,已然全部練成。

盛靈雖然失手被擒,但是卻不失爲高手,面上神色,絲毫不變。赫青花話才一講完,反倒“哈哈”一笑,道:“毒手羅剎,你辛辛苦苦,將令尊所傳的魔經練成,立時便要死去,豈不可惜?”

毒手羅剎赫青花正待內力一吐,將鬼聖盛靈震死時,突然聽得一人叫道:“赫老前輩且慢!”衆人一起循聲看去,只見出聲的乃是一個身長王立,面目英俊,但是眉宇之間,卻又帶了幾分幽怨之氣的年輕人,正是呂麟。

只見他踏前了一步,道:“赫老前輩,此人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尚祈老前輩先將他放了,讓我報父母的深仇!”呂麟在和韓玉霞化敵爲友之後,已聽得韓玉霞源源本本,講起過當日在韓家大廳之中,所發生的一切事情。

他知道金鞭韓遜,不但未曾害自己的父母,反倒慨然以九轉小還丹相贈。而火鳳仙姑和母親西門一娘對掌,西門一娘不支身亡,也是先中了鬼聖盛靈的“陰屍掌”之故。因此,他殺母仇人,推根究源,實在便是鬼聖盛靈!而殺父仇人,則當然是六指琴魔。

六指琴魔已有三年未在江湖露面,剛纔盛靈的囗中雖然曾提了一提,但是卻不知虛實如何,就算能有破解“八龍天音”之法,也找不到他。但鬼聖盛靈既在眼前,呂麟卻是不肯輕易放過。

呂餅此言一出,赫青花尚未回答間,深知赫青花性格的東方白和譚升兩人,心中已然大吃了一驚,齊聲道:“麟兒速退?”

毒手羅剎赫青花當年,貌美如仙,但是下手之狠毒,也是罕見,一言不合,便自翻臉成仇,六親不認,“毒手羅剎”的外號,便是因此而來,若是她驟然間向呂麟出手,只怕呂麟難以抵敵。呂麟聽得兩人一叫,也不禁爲之一怔,但赫青花已然道:“不必退。”

呂麟聽得出,赫青花在對自己說話之際,態度特別和善,因之便立不動。赫青花的態度,令得譚升和東方白兩人,也是奇怪不已。只聽得赫青花道:“小娃子,你不要看我出手制他容易,便想報父母之仇,需知他成名多年,亦是非同小可!”呂麟點了點頭,道:“晚輩省得。”

赫青花道:“還是要小心!”她對呂麟,再三叮囑,顯得十分關心,和她剛纔,對忖盛才、盛靈兩人的態度,截然不同,判若兩人“她話才一講完,手向前一推,盛靈已然向前,篋地跌出了一步。

鬼聖盛靈本來只當自己既然落在毒手羅剎赫青花的手中,已然萬無幸理,正準備在赫青花下毒手之際,使展他獨門秘備“解體傷敵”之法,和赫青花來個同歸於盡?他萬萬未曾想到,赫青花竟肯將他,輕輕易易地交給了呂麟。鬼聖盛靈心中一喜,因爲他根本沒有將呂麟放在眼中。

當下他身形一長,呂麟也已然踏出了兩步。鬼聖盛靈“哈哈”一笑,道:“呂公子,當年令尊令堂,確曾在姑蘇城中了我的一掌,你要將也們之死,歸咎於我,也無不可,你要報仇,便請發招!”呂麟心頭,熱血沸騰,想起母親慘死之恨,牙齒緊咬,道:“那你便接住了!”

呂麟在墨礁島上,得了天孫上人所傳,金剛神指神功一事,知者不多,鬼聖當然也不知道,他只當呂麟是仗着人多,想趁機報仇。因此他心中,也已然打定了主意,只等一出手,便立即將呂麟制住。將呂麟制住之後,再以他爲質,自己便可以從容退出。

所以,他一上來,也是全神實注,呂麟在講話之際,他已然真氣運轉,將本身真力,貫於右手五指,呂麟一言甫畢,一招“一柱擎天”,已然向着鬼聖盛靈,發疾而出。呂麟此際,爲母報仇出手之重,是他畢生功力所聚。他右手中指,手一揚起,一縷指風,竟帶起轟轟發發之聲。

鬼聖盛靈不但本身武功甚高,而且見聞也是極爲廣大。當他一見呂麟第一招,便只是伸出一指,向自己點來,而指風又如此強大時,不由得吃了老大的一驚,可是此際,他自己的功力,也已然蓄定,想要臨時改變,也在所不能。

而且,他自恃數十年功力,總還未曾將呂麟放在心上。因此,呂麟一指才一揚起,他身形非但不避,反倒向前,猛地踏出了兩步,五指如鉤,帶起一股勁風,向呂麟的肩頭,抓了下來。在抓下來的同時,他掌心逼出了一股陰屍掌的掌力。

在鬼聖盛靈而言,那一下,既有五指之力,又有陰屍掌的掌力,實在是厲害之極。呂麟自然也不敢怠慢,一見他反撲前來,身形微微後側,招式不變,手指向旁略移,一縷指風,直向他掌心襲出。兩下里的勢子,全都又猛又快,片刻之間,兩股力道,已然相交。

只聽得他們兩人,各自大叫一聲,鬼聖盛靈的面色,突然一變。同時,他揚起向呂麟抓來的右手腕骨,發出了“格”地一聲。

只見他身子一幌,再幌,終於站立不穩,向後“騰”地退了一步,座中明眼人全都看得清楚,呂麟一式金剛神指,純陽至剛之力,已然將鬼聖盛靈的腕骨折斷。

呂麟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一上來便自得手,心中陡地一喜,就着鬼聖盛靈後退之勢,大喝一聲,踏步進身,第二式“雙峰雲”,又已使出。鬼聖盛靈剛纔,那麼強大的陰屍掌力,向着呂麟襲出,以他的功力之深,當然在呂麟之上。但是他的陰屍掌力雖然厲害,卻剛好遇上了剋星。

那金剛神指,除了無堅不摧,至剛至猛以外,還可以專破各種邪毒的掌法。

因爲大凡是毒掌,其力道多數是陰柔無比,傷人於不動聲色之間,陰陽之間,雖然可以相互剋制,但是邪不勝正,金剛神指的陽剛之力,精純無此,因此呂麟的功力,固然不如盛靈,但是一招之下,盛靈卻反而吃了大虧。

如果盛靈功力稍差一點,就是剛纔那一招,不但他的腕骨,要被金剛神指的大力折斷,而且陰屍掌的毒氣,還要反逼,侵入他自己的體內。

但總算鬼聖盛靈,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早已將陰屍掌的毒氣,練到收發自如的境地,一覺出對方指力,如此之盛,立即見機,將毒氣回收,才未致於被毒氣反侵。當下呂麟第二招又到,鬼聖盛靈也已然看出,對方所使的功夫,像是失傳多年的“金剛神指”功夫,如何還敢硬接。

一見兩股指風,交相纏結,已然迅疾襲到,連忙身形向外一側,在電光石火之間,避了開去。呂麟倒也不防他受傷之後,身形尚如此快疾,兩股指風襲空,正好擊在一條大柱之上,只聽得“轟轟”兩聲,指風到處,那大柱立時被崩缺了兩塊。

呂麟見鬼聖盛靈,已然不敢還手,更是不肯放過,大吼一聲,身形猛地向上撲起,就在他向上撲起之際,盛靈左掌,倏地揚了起來,竟然一掌向呂麟凌空掃到。呂以本是準備在樸在半空之後,居高臨下,再以“金剛神指”功夫傷敵。

他經過苦練之後,指力已然可以遠達丈許開外,也就是說,只要他能夠躍在半空,使上一招“十面埋伏”的話,丈許方圓之內,便可全在他指力的籠罩之下,鬼聖便無處可避。

可是,他卻未曾想到,鬼聖會把握了自己躍起的一剎那間,制了先機。

呂麟的身形,才一拔起,盛靈的一掌,便已然疾掃而到。急切間,呂麟想要起避,也是勢所不能。他一式“十面埋伏”,尚未使出,已然覺得雙腿之間,一陣寒風掠過,身不由主,便自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站。

可是呂以的性格,何等堅強,他雖然知道自己已然被陰屍掌的掌力,侵入體內,可是他卻咬緊了牙關,那一招“十面埋伏”,仍然按照原來心中所定的計晝,使了出來。金剛神指共有一十二式,越到後來的招式,變化越是複雜。

那一招“十面埋伏”,乃是十二式中的第十式,才一發出,只見指影蔽天,十縷強勁無比的指風,幾交織成了一張無形的大洞,向着鬼聖盛靈,當頭罩了下來。鬼聖盛靈見自己電光石火間所發出的一掌,已然得手,心中還正在高興。

可是,就在他高興的念頭,尚未轉動間,呂麟的指力,已然襲到。鬼聖盛靈心知厲害,急切間想要躲避時,哪裡還能夠?

他只覺得胸.腹.肩頭,各處地方,宛若有千百斤重的鐵,重重地擊了下來一樣,片刻之間,氣血上涌,眼前發花,不由自主,“”地大叫一聲,向後猛地退出了三四步。這時侯,呂麟也已從半空之中,落了下來。

也才一落地,便覺得自己下盤虛浮,像是站在雲端上一樣,幾站立不穩,而那股寒浸浸的陰寒之氣,卻又不斷向上升來。

呂麟心知盛靈的“陰屍掌”,當年既連自己的父母,也抵受不住,當然極是厲害,因此,也不敢立即趁勝追擊,站在當地,強運一遍真氣,將那股強寒之氣,暫時壓抑了下去。

然後,他才定睛看鬼聖盛靈,只見盛靈面色慘白,身子搖幌不已,囗角帶血,一直在篋後退,退到了一條大柱旁邊,倚柱停了下來。呂麟吸了一囗氣,哈哈一笑,道:“盛靈,你自問可還能受得我一指之力麼?”

此際,整個大廳之中,人人皆已看出,盛靈雖然以一掌之力,令得呂麟也中了他掌力之中的那股陰毒之氣。但是呂麟卻仍然立不動,而盛靈則已然受了極重的內傷。要知道鬼聖盛靈,成名已久,而且,他鬼宮之中,又收容了不少黑道上的人物,也可以當上“人多勢衆”

四字。

多少年來,正派中人,早已然有心,將他除去,但是卻也輕易不敢發動。當呂麟未和盛靈動手之前,人人心中,皆爲呂麟捏了一把汗。可是此際,呂麟居然在兩招之間,便已然將盛靈擊成重傷。

衆人心中,在大感之外之餘,不禁紛紛喝起採來!鬼聖盛靈喘了一囗氣,也是“哈哈”

一笑。本來,他雖自知傷重,但多年威,敗在一個無名小卒,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手中,他心中實是難過之極,還想強充光棍,將傷勢忍住,所以纔打了一個“哈哈”。

怎知,呂麟那一招“十面埋伏”,本是全力以赴,十股指風之中,倒有一大半,襲中了他的身上,他內傷之重,實已是無可比擬,隨着“哈哈”一笑,鮮血便狂噴而出。鬼聖盛靈自己的心中也吃了一大驚,可是他卻仍然不肯認輸。

舉起袖來,抹乾淨了囗角的血跡,道:“呂公子,你中了我陰屍掌之毒,就算你能運本身真氣,將毒力一直……逼在下盤……十日之後,雙腿……也必然!…成爲兩股血骨!”

呂麟聽了,心中也不禁爲之一涼,但是強敵當前,他焉能示弱。

又是一聲長笑,道:“當真麼?”踏前一步,手指又已揚起。這時候,鬼聖盛靈,倚柱而立,自仍要向地上倒去,呂麟若是再使一式“金剛神指”的話,他萬萬逃不過劫運。

說時遲,那時快,呂麟一步踏出,手指揚起,一式“一柱擎天”,又已使出。

那一股指風,呂麟因恐自己用力太過,寒毒上升,因此只用了五成力道。以當時的情形來看,他雖然只用五成力道,但也可將盛靈制之死地。

盛靈只目圓睜,眼中殺機畢露,但是他卻沒有還手之力,眼看呂麟那一指之力,帶着“嗤嗤”地破空之聲,已將射到,陡然之間,只見一條人影,捲起轟轟發發的掌風,突然從斜刺裡撲了過來。那人來勢之決,所捲起的掌風之強,也是見所未見,驚世駭俗。

電光石火之間,連人帶掌,已然向呂麟所發的指力擅到。只聽得“砰”地一聲大響,宛若兩件實物,大力相交一樣,呂麟的指力,已然被那人的一掌之力,撞得向旁,斜斜擊出。

和那人的掌力,匯在一起,剛好擊在一張石凳之上。

那張石凳,本是整塊的大理石所雕成的,可是一指一掌之力一到,“轟”地一聲,便自裂成了七八塊,碎石飛濺處,猛力未盡,盡皆嵌入柱中,牆中,一齊沒入。片刻之間,變化之奇,聲勢之猛,實在筆墨所難以形容。呂麟和衆人心中,猛地一怔。而那人也已然停住了身子。

衆人定睛一看間,不由得詫異到了極點。原來那猛撲而至,將呂麟一指之力,擋了開去的,竟是七煞神君譚升!只聽得他一聲長嘯,道:“麟兒,你金剛神指之力,確是非同小可,我那一掌“風捲沙清”,自力道之強,舉世無雙,也恰好敵得你過!”

呂麟道:“譚伯伯過譽了,不知譚伯伯爲什麼不令我報仇?”七煞神君譚升一笑,道:

“麟兒莫會錯意,我因有幾句話要問他,因此纔將你的指力,硬阻了一阻!”呂麟本來心知七煞神君譚升,萬萬不會幫助盛靈,而來對付自己的。

但是他仍然禁不住要如此一問,因爲事情發生得實在太以突然了。如今,他既已知七煞神君的心意,心中便放了心,向外退開了一步,只覺得身邊一陣清風過處,赫青花已然來到了他的身邊。赫青花一到他的身邊,便疾伸右手,抓住了呂麟的脈門。

赫青花的身法和出手之快,簡直是快到了極處,令得人連躲避的念頭都不曾起,她的動作已然得手,呂麟只一回顧間,一隻滿是疤痕,難看已極的手,已然搭在他的脈門之上。

呂麟心中,猛地一驚,但是他立即想到,自己的要害,已被制住,如果赫青花有害自己的意思,想逃也已逃不脫了。看赫青花的情形,對自己像是態度甚好,何不索性不動,以免將她激怒。心念電轉間,他脈門雖已被赫青花扣住,神色卻一絲不變。

只見赫青花三指略一用力,在他脈門上,搭了一搭,便鬆開了手來,“嘿”地一聲,冷笑道:“妖鬼果然還有一手!”一面說,一面伸手入懷,自懷中取出一隻扁扁的木盒子來。

手指一用力,打開了木盒蓋,只聽得“噓噓”之聲不絕,在木盒中的,竟是一件活物“那物事形狀之醜惡,不在它主人毒手羅剎赫青花之下。只見那物事身子扁平,只不過寸許來厚,四足叉開,還有一條小尾,通體灰滲滲地,像是一張正在腐爛的死人面孔一樣。

在頭部,卻又生得兩隻綠光閃閃的眼睛,一張闊囗,利牙隱約可見。赫青花手一揮,那物事便“拍”地一聲,跌出了盒子來。赫青花一陣怪笑,道:“妖鬼,你可認爲這是什麼東西麼?”

鬼聖盛靈的面色,本來已然難看之極,但一見那不過寸許見方的怪物之後,更是慘白,牙關也不禁“得得”打戰,相扣有聲。呆了半晌,方自慘笑一聲,道:“赫姑娘,你的確神通廣大,這頭屍鱉,你是從哪裡找了來的?難得難得。”

赫青花怪笑一聲,道:“你見識倒還不錯,我再問你,屍鱉以何爲食?”鬼聖盛靈突然尖叫一聲,身子猛地向地上,倒了下去,坐倒在地,全身發顫,雙手亂搖道:”各……

位……快……賜我……一掌!”那時候,在座衆高手,沒有一人,叫得出那怪物的名字。

雖然鬼聖盛靈已然叫出了那怪物的名字,叫作“屍鱉”,但是在座之中,盡多見多識廣之士,聽來卻也莫名其妙,聞所未聞。尤其,此際衆人一見鬼聖盛靈,竟然害怕到了這種程度,更加令得人莫名所以。須知盛靈其人,自號“鬼聖”,早就有在正邪兩派之外,另樹一幟之意。

他行動之際,全將自己,當作一代宗主,自負極高。當他身受重傷之後,雖然勉力支持,也是談笑自若,不失高手身份。可是此際,卻是渾身發抖,冷汗直流,甚至哀求他人,給他一掌,好令也死去,像是不知要有多麼可怕的事情,降臨到他的身上一樣。

衆人正在錯愕間,已然聽得毒手羅剎赫青花冷冷地道:“誰也不準出手!”在座衆人,和鬼聖盛靈,本就沒有什麼交情,誰肯冒着得罪毒手羅剎赫青花之險,而去應盛靈之請,給他一掌。

盛靈面色慘灰,像是自知無,全身仍是抖之不已,道:“各位……全是正大光明……之人,難道眼看這妖婦……以慘無人道之法來收拾……我麼?此事發生在峨萆山上,豈……

不……沾辱了峨萆派……數百年來的名聲?”

他講到後來,幾是在聲嘶力竭地大叫大囔,聲音之悽慘,實是令人不忍卒聞,若不是他平日惡名遠播,只怕也有人出手了。玉面神君東方白聽得盛靈提起了峨萆,不由得眉頭一皺,道:“毒手羅剎,你要將盛妖鬼如何泡製,可聞其詳麼?”

毒手羅剎赫青花“哈哈”一笑,道:“我處事一向極是公平,如今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與峨萆派聲名無干!”東方白道:“詳情如何?”

赫青花向那伏在地上的怪物一指,道:“這物事,叫着“屍鱉”,每七百年方生一次,世所罕見,專以腐屍之氣爲食,呂麟中了他一陰屍掌,可令屍鱉將寒氣吸出。”呂麟聽到此處,心中不禁大喜,道:“多謝赫前輩?”赫青花微微一笑,道:“你不必謝我。“她雖然還未曾確切講出,要如何對付盛靈,但是座間一干高手,卻也已然明白。那“屍鱉”既然專吸腐屍之氣,而盛靈的陰屍掌,正是集腐屍之氣而成的,她是要以屍鱉,將盛靈體內的陰屍掌功力,一股腦兒地吸了出來。

試想,平時功力散出,已然是苦痛已極的事情,而陰屍掌這類歹毒的掌法,寒毒之氣,已然深入練功者的體內。而今,將要之吸了出來,實在無異是抽筋剝皮,難怪鬼聖盛靈,心中如此害怕,只求有人賜他一掌,以求速死。

赫青花講到此處,向着盛靈,陰側側地笑了一下,盛靈幾昏了過去。赫青花冷冷地道:

“如今還輪不到你哩,你心急什麼?”手腕翻處,手中已然多了一條銀光閃閃,細如蛛絲的小鞭,“噓”地一聲,抽在那屍鱉的背上,那屍便爬行起來,來到了呂麟的身邊。

呂麟此際,雖然已可肯定,赫青花絕對不會害他,但是見了這等醜惡的物事,向自己爬了過來,心中仍不免駭然。赫青花全神貫注,道:“小娃子,你伸出一腿,坐在地上!”

呂麟連忙依言而爲,那屍鱉爬行得甚是緩慢,好一會,纔到了呂麟的身邊,東方白踏前了幾步,叫道:“毒手羅剎!”赫青花擡起頭來,道:“你放心!”東方白麪色神肅,默然而立。只見那“屍鱉”來到了呂麟的腿旁,突然昂起頭來,了幾下。

剎那之間,行動陡地得快疾無比,向前一衝間,闊囗一張,已然吸住了呂麟的大腿。

呂麟雙腿,自從被陰屍掌掌力襲中之後,已然漸漸地感到僵硬。因之,被那兩排白森森的利齒,咬了上來,也不覺得什麼疼痛。

過了沒有多久,呂麟便已然感到,下半身的寒氣,已然在漸慚消去,他心中大是高興,前後不到半盞茶時,呂麟突然感到了一陣劇痛,不由自主,“”地驚叫了一聲。他叫聲未畢,赫青花手中銀絲,已然接連向屍鱉身上揮出!

那屍鱉移開了囗,緩緩地爬了開去,怪頭對住了盛靈,雙眼不斷眨動。赫青花銀絲揚起,向屍鱉身上,又抽了一下,屍鱉又緩緩地向盛靈爬去。呂麟已然站了起來,赫青花彈出了一粒丸藥,道:“敷在傷囗上!”呂麟依言而爲,片刻之間,已然完全恢復了原狀“。

那頭屍鱉,緩緩地向盛靈爬出,離盛靈越近,盛靈的神色,越是恐怖。七煞神君譚升一直雙眉緊鎖,此際方道:“青妹,你稍待片刻,等我問完了話,再行發作如何?”毒手羅剎赫青花一瞪眼,道:“憑什麼我要聽你的話?”

七煞神君譚升長嘆一聲,道:“青妹,剛纔盛靈囗中,曾道出“六指琴魔”之名,事關武林劫運,難道就不能遲上片刻麼?”赫青花一陣怪笑,道:“武林劫運?我就不信六指琴魔,有這等神通!”七煞神君正色道:“青妹,八龍天音,二度出世,不是可以徒逞一時之氣的!”

赫青花“呸”地一聲,道:“你們怕八龍天音,難道我也怕麼?”七煞神君“哈哈”一笑,道:“青妹,岳父的魔經,我也曾經看過一遍,其中並無抵禦八龍天音之法!如今,算是我求你,容我向妖鬼問上幾句話,難道你不肯答應麼?”

赫青花冷冷地道:“原來你也有求我之日,你問吧!”手中銀絲,“刷”地揮出,正擊在屍鱉的頭上,屍鱉立時停了下來。鬼聖盛靈一見屍鱉停了下來,面色才略爲變得好看了些。

七煞神君譚升向他走去,道:“盛老鬼,你剛纔囗稱已挽得六指琴魔爲媒,六指琴魔已有三載未曾露面,現在何處?”鬼聖盛靈見赫青花已準譚升向自己問話,心知至少也可以拖延半個時辰,在那個半個時辰中,自己勉力運轉真氣,當使傷勢,能有所好轉。

因此他一面強運真氣,一面道:“六指琴魔乃是天下第一奇人,他行蹤飄忽,誰知他在哪裡?說不定他已在大廳之上!”衆人一聽得盛靈如此說法,不由得盡皆面上爲之色變。

只聽得坐在門囗的烈火祖師,一聲怪喝,道:“盛老鬼,你莫要囗硬,就算六指琴魔此際已然趕到,你也不免先死!”盛靈“哈哈”一笑,道:“我一人之死,有那麼多好朋友爲我陪葬,夫復何求?”七煞神君譚升道:“盛老鬼,屍鱉吸功,想來極是痛苦?”

盛靈面色,又自劇變,不由自主,向那屍鱉,了一眼,閉嘴不語。七煞神君譚升緊接着又道:“若是你供出那六指琴魔的來龍去脈,我還可以,設法爲你求情,免除死前還受如此折磨!”鬼聖盛靈嘆了一囗氣,道:“你問吧!”

七煞神君譚升道:“那六指琴魔,究竟是什麼人?”鬼聖盛靈搖了搖頭,沈聲道:“我也不知道,我根本未與他見過面?”譚升怒道:“然則你剛纔爲何說已然挽得也爲媒人,爲你寶貝兒子做媒?”

盛靈冷冷地說道:“那確是一點也不假,我們遲到的原因,便是因爲在半途之上,遇到了六指琴魔?”盛靈此言一出,衆人更是大爲駭然,各自對了一眼,有些人已然離座欲起。

玉面神君東方白冷然道:“各位如有害怕的,不妨離去!”

東方白的脾氣,本就極是古怪,此際.他身爲主人,當然沒有逐客之理,但是他卻毫不考慮地便講出這樣的話來。那些已然站了起來的人,聽了之後,面上一紅,猶豫了一下,終於又坐了下來。七煞神君譚升連忙問道:“你是在哪裡遇到他的?”

鬼聖盛靈冷冷地道:“在距離此間約有兩百里遠的地方。”七煞神君譚升心中更是吃驚,道:“他要到哪裡去,你可知道?”盛靈道:“也既要與小兒爲媒,當然是向着峨萆山而來的!”

盛靈此言一出,衆人的面色,更是驚惶不已。呂麟想起父親的血仇,心中也不禁難過之極,正待也向盛靈喝問時,忽然聽得赫青花低聲道:“麟兒,不要理他們,你且聽我說!”

赫青花的聲音,低到了極點,但是入耳,卻又極其清晰。

呂麟知道,那是她以上乘內家,傳音入密之法,在對自己說話。他聽得赫青花也稱自己爲“麟兒”,心中更是爲之一動。

只聽得赫青花又道:“你快出了大廳,向外走去,下了青雲嶺,再向西走去,有兩道相距不過丈許的小溪,你順着小溪的源頭,前向前走,便會到達一個山谷,到了那裡,自有發現!”呂麟呆了一呆,道:“有什麼發現?”

赫青花道:“你如今不必問我,一到那裡,不就可以知道了?”呂麟的心中,不禁大是猶豫,他此際,實在不願意離開這個大廳。因爲七煞神君譚升,已然向盛靈問道:“你將遇到他的情形,詳細說來!”

而盛靈也已然要開始敘述他遇到在武林之中,已有三年未曾露面的六指琴魔的情形。呂麟實在想聽上一聽,可是他卻又怕惹起赫青花發怒。正在猶豫間,赫青花的聲調,已然大爲不快,道:“你怎麼還不去?”呂麟怔了一怔,脫囗說道:“待我向師傅去說一聲。”

赫青花點了點頭,道:“好!”呂麟身形一幌,來到了東方白的身前,低聲道:“師傅,赫前輩要遣我到一個山谷去,我去去就來。”玉面神君東方白麪色一片神肅,問道:

“什麼山谷?”東方白的聲音,雖然極低,但是赫青花卻也聽到,叱道:“不要說!”

玉面神君東方白淡然一笑,沈聲說道:“那你就去吧!”呂麟身形一幌,便自出了大廳。那大廳中的燈光,一直是綠幽幽,青森森地,可怖詭異之極。他出了大廳,月色當頭,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心情也爲之一陣輕快。

沒有多久,他已然下了西天峰,只聽得東天峰上,木魚聲和梵唱之聲,隱隱傳了下來,顯得寧謐之極,和西天峰上那驚心動魄的爭鬥,比較起來,宛若是兩個世界。呂麟一個人,身形展動,沒有多久,已然來到了青雲嶺的半腰。

此際,月色十分皓潔,從上向下看去,山峰起伏,靜到極點。呂麟想起,那六指琴魔,既已復出,便極有可能,來到娥萆山上,使昔年武夷仙人峰上的慘劇,在此重演,心頭不禁起了一陣涼意。他一面想,一面不斷向下逸去,半個時辰之後,已然找到了那兩道小溪。

他依照毒手羅剎赫青花的話,向着那兩條小溪的源頭走去。那兩條小溪,雖然寬不過丈許,但是迤邐向前,卻伸出極遠。呂麟此際的輕功,也已到了一流水準,但是也過了很久,才聽到有瀑布聲,傳了過來,身形幌動,已然來到了一個小小的山谷之中。

呂麟心知那個山谷,便是赫青花所講的那個了,他來到了山谷中心,站定了腳步。正在此際,他突然聽到身側不遠處,傳來幽幽地一聲長嘆。呂麟一聽得那聲長嘆,心頭便大受震動,猛地轉過身去。

呂麟一聽得那聲長嘆,心頭便自大受震動,倒絕不是那一下長嘆聲,突然之際,在這樣幽靜的境界中傳出,令得他心中害怕之故。而是那一聲長嘆,聽來幽幽不絕,他一聽便認出,正是譚月華的聲息。

當呂麟在大廳之中,聽得毒手羅剎赫青花,講起反對女兒下嫁玉面神君東方白,說是她心目之中,另有隹婿之際,呂麟心中也曾經癡癡地想到過:“她心目中的隹婿,莫非就是我?”當時,呂麟作這樣之想,也絕不是偶然的。

因爲赫青花處處對他,表示了異常特別的熊度。可是呂麟總不敢相信,這會是事實,因爲他在經過了極度的傷心之後,幾已經絕了。他再也不敢相信,自己對譚月華的愛情,會有什麼奇蹟出現。也也絕不再去希,因爲每一次希,一破滅之後,所帶來的便是痛苦。

而他,已然受過了太多的痛苦了。可是此際,呂麟一聽到譚月華幽幽地嘆息聲之後,他已然可以肯定,自己正是毒手羅剎赫青花心目中的隹婿。

在那一剎間,他心情的複雜,實是難以形容。他感到又有了一線希,因爲看情形,由於赫青花的反對,東方白和譚月華之間的結合,便少了一層可能,但是也又知道,新的希只會給他帶來新的折磨,因爲譚月華所愛的是東方白。他呆了一會,才轉過身去。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棵大樹之下,身形也恰好被大樹遮住。而在對面,有一個山洞,在山洞之中,正緩緩地步出一個人來。那人穿着一襲淡青色的衣服,身形婀娜,月色映在她的臉上,顯得她輝潔美麗之極,但是她的眉宇之間,卻又帶着極深的哀愁。

呂麟一見譚月華從山洞之中,走了出來,已然知道赫青花是故意叫自己來到此處,和譚月華相會的。在呂麟的心中,雖然譚月華已將成爲也名義上的師母了,但是他卻一樣地將譚月華當作是他自己的唯一愛人,而不相忘。

可是,他此際看到譚月華緩緩地走了出來,而並沒有發現自己的時候,他卻強自抑壓着自己,非但不走出去,反倒輕輕地向後,縮了一步,將他的身子,更縮入大樹的陰影之中。

只見譚月華慢慢地向前走來,正離他兩丈開外處站定。

呂麟可以將她,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她卻顯然未知山谷之中,已經多了一人。她的動作,雖然帶着很大的傷,但是看來卻仍是美到了極點。只見她仰起頭來,對着月光,怔怔地了半晌,又長長地嘆了一囗氣,喃喃自語道:“媽,你怎麼能瞭解女兒的心意呢?”

呂麟一聽得這句話,心中便又是一陣絞痛。他知道譚月華絕不肯聽從她母親的話的,如今果然證實了。呂麟躲在樹蔭之中,一動也不動,只見譚月華擡頭,向青雲嶺上了半晌。從那個山谷之中,遠遠地去,青雲嶺上的燈火,隱約可見。

尤其是烈火祖師的那個大火把,看起來也有拳頭大小的一團。譚月華了一會,面上突然現出了一個堅決的神色,一頓足,身形如箭,已然向山谷之外,電射而出,兩個起伏間,已然不見了蹤影。

呂麟雖然不知道她們母女相會的經過情形。但是他卻可以想得到,赫青花和譚月華的相見,一定是在前一晚上,譚月華自自己的房間中出去之後,他所聽得的那“”地一聲,便是譚月華見到了她母親毒手羅剎赫青花後所發的。

當然,以毒手羅剎武功之高,自然可以一出手便將譚月華制住。也只有以毒手羅剎武功之高,才能在剎那之間,帶着譚月華,失去了蹤影!

呂麟自然也知道,譚月華此去,一定是上青雲嶺去,不顧她母親的反對,去見她心愛的東方白了。呂麟不由自主,苦笑一下,從樹蔭之下,踱了出來,嘆了一囗氣,着明月,心想峨萆山總是傷心之地,不如就此離去,也可免得觸景傷情。

他一個人正自在呆呆地想着,忽然又聽得遠遠地傳來了譚月華的一下喝問,道:“什麼人?”那一下喝問之聲,遙遙傳到,少說也在一里之外,因爲夜闌人靜,是以聽得清楚。

呂麟一怔之間,又聽得“嘿”,“嘿”地兩聲冷笑!

呂麟心知一定是譚月華遇到了敵人,立即身形一閃,向谷外撲去。當他撲出谷外之際,只聽得老遠,又傳來“叮叮”兩下琴音。呂麟本來心想,譚月華的武功,本已極高,而且就在峨萆山中,誰敢來太歲頭上動土?

可是,當他一聽得那兩下聽來悅耳之極的琴音,劃空而起之後,他心中的吃驚程度,實是難以形容,陡然之間,停了一停,然而又提起真氣,向前面旋風也似,疾掠而出。總分纔不過裡許遠近,呂麟在片刻之間,已然趕到了近前。

但是在他可以看到,譚月華俏生生的身形,正站在一輛裝飾得華麗之極,月色之下,寶光掩映的馬車前面時,琴音也已大盛。那琴音,和他以前所聽到的幾次,大是不同。

以前所聽到的,雖然悅耳,但是總不免便人生出一種異樣之感,首先是琴音一入耳,便令人心旌神搖,難以自主。可是那股琴音,聽在耳中,卻是舒服到了極點,看譚月華時,已然隨着琴音的節拍,在那裡輕輕地娑娑舞蹈起來。

呂麟一囗氣奔到了她的面前,譚月華身子一轉,剛好轉了過來。呂麟只見她面上,帶着迷人已極的笑容,向着自己,伸出了春蔥也似的手指。呂麟情不自禁,伸手握住了她的纖手。這時候,他耳際的琴音,似已然越來越淡,越來越遠。

終於,在剎那之間,琴音已然完全聽不到了。而呂麟自從離開墨礁島,從聽到了譚月華和東方白的婚訊之後,心頭的煩惱,也已然在不知不覺中,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們兩人的心中,像是全都感到十分的幸福,因爲他們面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神秘。

他們手泣着手,輕輕地跳着,譚月華的囗中,更發出一種曼妙已極的低吟之聲,聽在呂麟的耳中,更覺得如癡如醉。事實上,那琴音一直縈繞在他們的耳際,但他們此際的心靈,已然全爲那琴音所控制,以至反倒完全不覺得了。

也們慢慢地向前走去,那輛馬車,始終停在那裡未曾移動。不一會,他們已然來到了一個小林子中,譚月華突然嬌慵無比地坐了下來,呂麟在她耳際,輕輕地問道:“月姐姐,你愛我麼?”譚月華妙目流波,萬種深情地了呂麟一眼,兩頰上突然飛起了兩朵紅雲,嬌羞地低下頭去這時候,他們兩人的心中,其實全都渾渾噩噩,過去的一切,像是全都忘記了。呂麟剛纔還可以肯定,譚月華愛的是東方白,但在此際,他卻認爲譚月華愛的完全是自己。而譚月華也早已將東方白丟到了腦後,她只覺得眼前這個英俊的年輕人,纔是最值得愛的人。

呂麟不自禁地低下頭去,在譚月華的頰上,輕輕地吻了一下。譚月華並不掙扎,反倒將一顆頭,藏入了呂麟的懷中,嬌笑起來。

一片烏雲,突然飛過,烏雲遮住了月光,令得天地之間,突然暗了下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得那美妙的琴音,也已然突然之間,轉了一轉,轉得那樣地低沈,帶有極濃的淫邪之味……在青雲嶺上,呂麟的悄然離去,並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因爲衆人都全心一致地聽鬼聖盛靈,敘述他遇到六指琴魔的情形。鬼聖盛靈在和譚升對答之際,一面在勉力運轉真氣,恢復傷勢。雖然他所受的內傷極重,絕不是三五日內,所能復原的。

但是,他數十年來修爲,功力卻是十分深湛,真氣運轉數次之後,精神已恢復了不少。

但是他卻絕不露聲色。喘了幾囗氣,道:“七煞神君,當年我們聯袂共遊,你如今何必迫我?”

七煞神君譚升厲聲道:“盛老鬼,不錯當年我曾與你共闖江湖,但是你我之間,道不同不相爲謀,早已割袍絕交,你所作所爲,變本加厲,尤甚往日,還提什麼昔年的交情?”

盛靈“哈哈”一笑,道:“好!好!”

譚升冷冷地道:“你別多說廢話了,再拖下去,只怕我也無能爲力!”

盛靈自然知道,譚升是指他也不能阻止赫青花以屍鱉來吸取自己的功力。他心中也不免害怕,忙道:“其實,說來也很簡單,前天,我與小兒,正在趕路,忽然有一輛馬車,從我們身後,追了上來,那輛馬車,車身上鑲滿了寶石,正是傳說中六指琴魔的座車,當時,我們父子兩人,心中雖然吃驚,卻也無趨避之心……”鬼聖盛靈講到此處,衆人中有深知盛靈爲人的,不禁盡皆冷笑。要知道盛靈爲人,最是欺弱怕強,若是他見到了六指琴魔,不知是怎麼一狼狽模樣。

當然,任何人在敘述和自已有關的事情時,總不會講自己壞話的,鬼聖盛靈這種人,當然更不會例外,他所講的,第一句是真話,第二句便不可靠了,不如由作書人來補敘一番。

當日,鬼聖盛靈和勾魂使聖才兩人,匆匆趕路,他們仗着輕功奇隹,也不用牲囗,正在趕路間,突然身後,車聲轔轔,趕了上來。盛靈本來,沒有在意,後來聽得那車聲,越來越近,並有人叫道:“前面兩人止步!”鬼聖盛靈一聽得那人的聲音,頗是綿實,已然知道是武林中人。

他心中不禁又是氣,又是好笑,心想連我都不認得的,大約是什麼初出茅蘆之輩,出言如此不遜,倒要給他點苦頭吃吃。因此,向盛才作了一個手勢,兩人便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盛靈才一轉過身來,便覺得眼前,一陣炫目的寶光,定睛一看,心中不禁一涼。

原來在前面不遠處,一輛馬車,停了下來,拉車的乃是一匹神駿已極的駿馬,在車座上面,坐着一個管家打扮的人。那人的手中,提着繮繩,向他們點了點頭,道:“快過來!”

鬼聖盛靈以前,雖然未曾見過六指琴魔。但是自從武夷仙人峰那場浩劫之後,武林中人一提起“六指琴魔”四字,無不談虎色變。而有關六指琴魔的一切,也被涓染得繪聲繪影,無人不知。

是以鬼聖盛靈一見到那輛鑲滿了寶石的馬車,心中便立時閃過了“六指琴魔”四字“車座上那人,囗氣大到了極點,像是鬼聖盛靈,根本不是什麼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而是可以隨便呼來喝去的人一樣,但是盛靈,卻也不敢發作。他們兩人,呆了一呆,盛靈向兒子去,只見也面色已然發青。盛靈心中暗忖,不論如何,自己先將態度放軟些,如果對方不是六指琴魔時,再將他們來出氣不遲,主意打定,便踏前了一步,道:“貴管家有何指教?”

車座上那人,相貌也生得甚是清秀,微微一笑,道:“家主人有幾句話,要和鬼聖談一談。”盛靈見對方原來知道自己的來歷,心中又是一怔。因爲對方既知自己來歷,尚且敢以如此,可知定有來頭。因此盛靈面上,更是堆下了笑容,道:“不知貴主人有何話說?”

車座上那人一笑,道:“我主人是什麼人,你可知道麼?”鬼聖盛靈呆了一呆,試探着問道:“敢是三年之前,揚威武林,至今武林中人,聞名喪膽的“六指琴魔”麼?”

第十七章 爭愛逞兇鬼宮傷手足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十五章 婚訊傳來呂麟悲失戀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聯掌劈琴魔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叄章 鷸蚌相爭 逃脫絆羈第五章 越說越僵冤仇深似海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風雲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六章 辣手頻施小俠遭凌辱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二十四章 惡門石樑救危消積恨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風雲第二十四章 惡門石樑救危消積恨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聯掌劈琴魔第二十四章 惡門石樑救危消積恨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風雲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二十叄章 誤會成仇纏鬥幾日夜第二十五章 婚訊傳來呂麟悲失戀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一章 撲朔迷離鏢局來怪客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叄章 鷸蚌相爭 逃脫絆羈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十七章 爭愛逞兇鬼宮傷手足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二十一章 有意收徒怪人露真面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三十章 有心除害聯掌劈琴魔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風雲第十二章 不分皁白,火併鐵尖樁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六章 峨萆山上相見斷腸人第十七章 爭愛逞兇鬼宮傷手足第叄章 鷸蚌相爭 逃脫絆羈第二章 荊棘滿途客邸逢二鬼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六章 辣手頻施小俠遭凌辱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十七章 爭愛逞兇鬼宮傷手足第十九章 火礁島主受制八龍琴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風雲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二十八章 神君娶婦羅剎扮新娘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十三章 互較內勁,祖師顯神功第十章 強弱懸殊雛鳳犯虎威第叄章 鷸蚌相爭 逃脫絆羈第十四章 雨聲浙瀝,嬌娃臨危機第十六章 智破兩關,硬闖無音界第十一章 怪客施威,掌教息爭瑞第二十叄章 誤會成仇纏鬥幾日夜第四章 焰身魔窟夫妻齊中毒第六章 辣手頻施小俠遭凌辱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九章 仙人峰上邪正起風雲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二十叄章 誤會成仇纏鬥幾日夜第二十九章 誤會叢生赫青花鬥掌第二十二章 突現琴魔武林相劫殺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二十章 認輸一陣少女弄玄虛第七章 魔琴怪胸叄劍自相殘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二十七章 滿懷恨事巧遇端木紅第三十一章 鬼奴騙父挽救武林人第叄章 鷸蚌相爭 逃脫絆羈第十五章 石洞療傷,鬼奴獻石泉第八章 事多詭異天虎結深仇第十八章 一片癡心鬼奴援俠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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