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皇太子蕭弘澄在江南現身後,奉旨於江南整頓政務,各部官員前往江南侍奉皇太子者不下百人,而在江南此時,最爲引人注目的,要屬吳家。
常州吳氏,是本朝開國之時,於動亂中找準機會,由一個只有十幾畝薄田的普通農戶,於常州城內發跡,竟就暴富起來,又兼眼光長遠,破家爲□□爺籌集軍餉,得了個出身,且兒子孫子又頗有出息,懂得經營,是以雖說一家子如此大族,幾百年來,只有少的可憐的十數子弟考得功名,可這一個伯爵的爵位,竟然順順利利傳到如今,到的本朝,吳家豪富一如往昔,子孫功名上不振也一如往昔,但吳家的投資竟比以前更加犀利。
當年,吳老太爺爲自己的次子,也就是吳家長房嫡次子娶了常州府知府的長女林氏爲正室,林知府只是林家旁支,背景並不出衆,沒想到,十年之後,林知府竟然一路高歌,坐上了閣老之位。
而吳家二老爺與林氏的嫡女,更是有朝廷賜婚,爲太子側妃,有了先於太子妃進宮的殊榮,且聽說太子專寵吳側妃,體面非常,說不準今後有皇貴妃的位分呢?
這些種種,已經叫吳家在江南的地位愈加高漲,如今,太子與三殿下在江南雷霆一擊,拔除梁氏、徐氏勢力,江南一時混亂,權力真空,這樣的情況下,吳家就更加引人矚目了。
既然是太子主事江南,且不說多了,只要略微漏一點給吳家,那也叫人豔羨不已啊。
吳家一時門庭若市,但凡搭得上邊的都往吳家跑,而吳家人又總往太子並欽差行轅伺候,這樣一來,等着見吳家老太爺和吳家二老爺的人就更多了。
甚至,聽說太子也還恩准,吳家親近女眷前往帝都,進宮探視吳側妃。種種恩寵,不一而足,如今有太子的臉面,吳家又有不少子弟被啓用,可見吳家今後的煊赫榮華,越發要更上一層樓了。
江南的勢力格局在更迭,朝廷藉此機會更加有力的掌控住了江南,太子爺在江南一直留到了夏天過完,進入涼爽的秋季,才與三皇子一起,擺全副太子儀仗,浩浩蕩蕩,帶着上千萬兩白銀,回了帝都。
這個消息,叫周寶璐也不由的眉開眼笑。
自蕭弘澄去江南以來,每三日一封密摺奏與聖上,同時,盒子裡也會封着一封給周寶璐的信,皇上居然不生氣,還會打發宮裡人送到公主府來,三個月來,從不間斷。開始兩次,周寶璐還有點不好意思,後來臉皮就厚了,只管收信,所以蕭弘澄在江南的一切動作,周寶璐都很清楚。
大約是先前蕭弘澄突然失蹤的世界,周寶璐在帝都的應對十分叫人驚訝,同樣也叫蕭弘澄反省,只是將周寶璐作爲今後的妻子,僅僅只着眼於夫妻這兩個字,或許太狹隘了些。
賜婚後,周寶璐就是太子妃,在沒有皇后的情況下,她將是大盛帝國最爲尊貴的女人,今後她還將母儀天下,與蕭弘澄同享權柄。
她的目光和影響力不應該僅僅侷限於夫妻之間,她會是賢內助,是能夠輔佐他的最親密的人。
所以蕭弘澄在給周寶璐的信中說:你應該要明白如今的局勢,懂得前朝的勢力和人事的安排分佈,因爲我的關係,在你今後的位子上,你不可避免要接觸到這些,且不論萬一有危急的情況,需要你主持安排,甚至掌控大局,就是平常時候,各家親眷,夫人小姐撞個木鐘,求些恩典,你若是不明白其中糾葛,那麼哪些可以答應,哪些不能答應,又怎麼能心中有數呢?權柄,就是在這些事情上慢慢握在手裡的。你將是太子妃,只有在我不在的情況下,也沒有人敢動你,能動你,知道你有保護自己的足夠的權柄,我才能放心。
或許是有些話,當面的時候,連蕭弘澄這樣臉皮的人都說不出,只有落筆爲字,反而能坦然的說:我的權力與榮耀都願意與你共享,但自從有了你,我終於明白爲何歷朝歷代的當權者要給寵妃無數的賞賜、家族的權力以及兒子的地位,因爲若你只是簡單的依附於我,我會不放心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如何自處,如何保有尊嚴和榮華。我想,只有權力纔是你最大的保障。小鹿,我深愛你,所以我願意冒這個險,爲你掌握權力鋪路。
周寶璐因爲這封信差點迎風灑淚,她明白蕭弘澄說的冒險是什麼,後宮勢重,外戚坐大,挾制朝廷,插手國事,這樣的事,在前朝是有成例的,前朝端敬皇后,以文帝體弱爲由,執筆批奏摺,替夫聽政,以女子之身掌天下權柄達三十年之久,殺太子,廢肅帝,開啓了前朝近百年動亂的大幕。
蕭弘澄此舉確實是在冒險,周寶璐也很清楚,所以她的回信也很坦白:需要多少東西才能自保,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能讓我過的好,除了權力,還有你。你要記住,若是沒有你,再多的榮華,也填補不了。
除了這樣正經的深情的坦白,當然還有很多別的信,周寶璐嘮嘮叨叨的瑣事,蕭弘澄在江南的見聞。
甚至還有鐵血冷酷的三殿下的內部八卦。
原來,表面上這樣的三殿下,其實是那樣啊……怪不得他最吸引胖團生物,還有那麼多的貓貓狗狗。
周寶璐晚上又把蕭弘澄的信拿出來看,雖然已經看得幾乎倒背如流了,可是看到那紙、那筆跡,似乎還是不一樣的。
蕭弘澄不正經起來,可真是跟他人前判若兩人啊。
周寶璐一邊看一邊笑,神情極爲愉快。
“小鹿!”
蕭弘澄的聲音能把夜鳥都驚飛!那聲音完全不是平日裡那種溫和淡定的味道,那一種掩飾不了,甚至不想掩飾的興奮和喜悅,僅僅這樣兩個字,也能聽的清清楚楚。
周寶璐心中一喜,隨即就站了起來,自己還沒有察覺的時候就已經滿臉笑容,大眼睛分外明亮而動人。
算着蕭弘澄也該到帝都了,果然就回來了。
正在想他,他就出現在跟前,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愉快的事嗎?
蕭弘澄一臉按耐不住的興奮,兩三步跨進屋裡來,久別重逢確實叫人喜悅,可是您能稍微克制一點,免得把我娘驚動了嗎?
周寶璐的念頭還沒轉完,蕭弘澄已經走到她跟前,突然就一把抱起她來,在她的臉上響亮的親了一下!
“啊!”周寶璐完全措手不及,失聲驚呼了一聲,那突然的滾燙柔軟的觸感,這種非比尋常的親密動作,叫她下意識的雙手推着他,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向來善言的周寶璐都結巴了:“你……你這是……是幹、幹什麼?快放開我!”
蕭弘澄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寶璐羞的快要暈過去的樣子,興奮不減,倒是放開了周寶璐,拉着她的手,只是他的舉動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任何控制,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只是一徑的興奮着,眼睛亮的驚人。
他呼出的氣息也是滾燙的,喜悅的說不出話似的,好一會兒,才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小鹿,父皇答應賜婚了!”
天門訇然中開,漫天星子開始閃耀。
只是卻沒有什麼能亮過蕭弘澄眼中的喜悅,他說:“賜婚聖旨已經擬好用印,明日早朝明發,隨即就到公主府宣旨……小鹿,明天……明天!明天你就是我的妻子了!”
周寶璐也是一臉緋紅的喜悅,還有些怪不好意思的說:“明天不算,要成親纔算。”
“怎麼不算!”蕭弘澄一臉正經的反駁:“賜婚旨意一下,誰還敢不當你做太子妃嗎?全天下就都知道你是我媳婦了!”
明明人家是害羞才這麼說嘛,這個不解風情的傢伙,周寶璐嘟嘴:“就不是!”
蕭弘澄急了:“就是!”
“就不是!”
“就是!”
真夠了!周寶璐對他們兩個的對話都絕望了,這麼幼稚如同小孩,真的是一國的皇太子嗎?皇上他老人家真的沒有選錯人嗎?
“好好好,是是是。”周寶璐實在幼稚不下去了,只得投降。
蕭弘澄還一臉悻悻的說:“哼,這還差不多。”
他還興奮的說:“那今後我在哪裡見你都名正言順了……不過,今年肯定來不及了,禮部動作再快,也要明年才能大婚,真是要命……”
他起身轉兩個圈圈:“要不,我塞兩個能幹人進禮部去,說不定能快一點兒。”
周寶璐莞爾,然後,她看見小櫻在門口拼命的搖手,便說:“那也要明天才能名正言順,今天可不行,我娘來了。”
自從那一日被陳氏抓了個現行,現在蕭弘澄每次來,周寶璐的大丫鬟們都會小心翼翼的守在門口通風報信。
“又來了!”蕭弘澄頓腳:“明天!明天我一定光明正大,去見了丈母孃再當着面兒到你這兒來!”
蕭弘澄談戀愛總被打擾,怨念已經不止一日了,周寶璐笑:“好了,明日我等你,你快走!”
陳氏走進門來,見周寶璐正抱着福侍衛盤腿坐在炕上,張望了一下,說:“先前我聽到你這邊鬧的厲害,這纔過來看看。”
周寶璐笑道:“沒有啊,剛剛只是福侍衛調皮,跳到桌子上,差點兒打翻了茶壺。”
“喵~~”福侍衛委屈的叫了一聲,哼,你們私會,回回都拿我當藉口,討厭!
陳氏狐疑的打量了一番,的確沒有看見什麼痕跡,燈下的周寶璐,十五歲的臉龐晶瑩皎潔如明月,紅粉菲菲,明亮的大眼睛全是喜色,氣色好的驚人。
女兒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陳氏笑道:“沒事就好,早些歇息。”
“嗯!”周寶璐乖巧的送她娘出門,剛轉回來,蕭弘澄居然抱着福侍衛坐到炕上去了。
周寶璐無奈的看着他,然後又笑了。
他待她的心意如此,因爲賜婚歡喜的失了常態,她心中只有歡喜的,又如何會真的生氣呢?
熙和四年九月初九,聖上下旨,靜和大長公主府長孫女,鎮國公世子長女周氏,敦穆淑德,宜爲皇太子妃。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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