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戈壁之上,漂浮着九張金黃色的符籙,這有如成人披風般大小的符籙以某種規律緩緩的轉動,向外釋放出淡淡的金芒。這金芒不是魂力,而是一種奇特的力量。一根樹枝在九張符籙之上,隨着光芒的閃爍,樹枝時大時小,忽高忽低。
佇立在戈壁上的道人將手中拂塵一揮,那樹枝頓時擴大百倍,突然一支筆在九張符籙上來回寫寫畫畫,最後在東北方的一張符籙上重重一點。
光芒驟閃,光芒驟散,剎那間所有的符籙和那根樹枝都消失不見,彷彿這裡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
也不知是錯覺,還是風沙侵襲了臉龐,道人突然之間竟顯得老了許多。
一陣風颳過,捲起戈壁上那些細小的碎石。
一個年輕道人從碎石中走來。
“三師尊,你受累了。”
三元尊師抖抖拂塵,淡淡的說道:“道德宗卜卦之術乃世間神技。若是人人習之卻畏之不用,那習來又有何用?若能洞悉世間迷離,從迷霧中探的真相,區區陽壽算得了什麼!”
看着老道臉上驟然間爬上的皺紋,年輕道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敬意,恭敬的說道:“三師尊說的極是。若日後我習得卜卦之術練至圓滿,到必要時,定不會吝嗇陽壽。”
三元尊師點點頭,道:“這一點倒是要向你師父好好學習,他就從來不吝嗇。不過,他一直以來自認自己的卜卦之術最爲高明,事事要搶在前頭,總覺得我們卜的不夠準確。”
“不過這次,”三元尊師信心十足的笑道:“他倒是無法質疑我了。”
賀順忙上前問道:“三師尊已算出魔宗開山門之法了?”
三元尊師冷笑道:“魔宗就是一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儘管弄出了這麼一個隱蔽玄妙的山門,但既然已經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開啓了一次,那還有什麼算不出來?更何況,我們還有卜卦之術,任它霧裡看花,也迷惑不了我的眼睛。”
“三師尊,魔宗將山門打開,究竟是什麼意思?”
“因爲災難源就在裡面。”
賀順不解,問道:“既然災難源就在他們山門裡面,那他們爲何還要打開山門?獨吞了災難源豈不是更好?”
“他們不敢。”三元尊師捋須道:“魔宗儘管還能強,但比起十年前卻是相差的太遠了。小帥儘管實力高強,但畢竟太年輕。帥破地儘管還活着,但十年前受重傷,想來現在也不負當年的威風。他們若是敢私吞災難源,那便會成爲這次來荒漠的所有勢力的共同敵人,他們承受不起。”
“暫且不說我們,不說太荒那些仙宗,就說朝廷和燕王府,就不是他們能抗衡得了的。朝廷和燕王府來荒漠,指明瞭是爲了災難源而來。災難源落在你魔宗山門,是你魔宗的運氣沒錯。哪怕你把隨着天災之象降世,和災難源一同誕生的寶貝都拿走都沒關係,但災難源必須要留下,這可是我們朝廷和燕王府預定的。災難源,只有朝廷和燕王府才能奪得,若是被其他人奪走,必將承受朝廷和燕王府的雙重怒火。”
賀順聽明白了,點頭道:“所以魔宗這也是做做表面功夫,把寶貝都撿走了,然後打開山門,留下災難源給朝廷和燕王府來搶。”
三元尊師滿意的看着這個師侄,儘管有些呆板,但腦袋並不蠢,不然也不會被初步選爲內定接班人了。
“你這個思路是對的,但情況未必是這樣。天災之象是人力所不能及不能猜測的神奇現象,儘管有災難源有寶貝,但好處周圍往往面臨着巨大的危險。或許魔宗自己的力量不夠,儘管災難源出現在他們山門中,但他們並沒有得到好處。所以故意打開山門,引外人進去,然後渾水摸魚。”
賀順頓時覺得師尊分析的極爲有理,誠懇的點頭說道:“還是三師尊考慮的周全。”
三元尊師淡淡的說道:“小帥這人,還是有些頭腦的。”
再一次從師尊嘴中聽到小帥這個名字,賀順的神情顯得有些亢奮,道:“我倒真想好好和他較量一番了。”
“會有機會的。”
“三師尊,既然已找到入山門的方法,我們什麼時候進去?”
“再等等,你大師尊二師尊正在路上。”
“大師尊和二師尊也來了?”賀順頓時無比驚訝,宗內派三師尊過來,就已經是很重視這次的荒漠之行了。而現在大師尊和二師尊也過來,難道宗裡對荒漠有什麼計劃不成?
要知道,一元二元三元這三位師尊,是道德宗除了宗主外的三大巨頭,他們都來到了荒漠,等於已經是體現出了道德宗的全部力量和態度。
三元尊師點點頭,道:“宗內得到消息,鳳凰山那邊有動靜了,而且太荒教也不太安分,你兩位師尊過來,也是結合我們三個的力量,護你們這些小輩周全。”
賀順認真的說道:“若真遇到那些宵小,我又何必害怕?此番來荒漠的師弟師妹們皆是驚才絕豔之輩,想必也不會害怕。”
“年輕一代裡,你們的確超越於人,但外面那些世界的宗派又哪裡擔得起‘道德’二字?怕就怕那些沒有道德之心的老傢伙找你們麻煩,這便是我們要爲你們護航的原因。”
“三師尊,勞煩你在這裡等候大師尊和二師尊,請容許我先入魔宗山門。”賀順請求道。
“過於兇險。”三元尊師篤定的說道。
賀順誠摯的說道:“此行弟子來荒漠,爲的就是歷練。若是沒有真正的兇險,又如何達到歷練的目的?”
“你入魔宗山門,是想找小帥切磋吧?”三元尊師一語道破賀順的心思。
賀順也不隱瞞,直爽的說道:“正是如此。而且我不但要找小帥,還要找楊精。”
三元尊師道:“你又怎麼知道那楊家老五已經入魔宗山門了?”
賀順道:“楊精獨自一人在荒漠歷練一年,除了魔宗人,他要比我們都熟悉這裡。魔宗山門既然開啓了一次,那麼他一定能夠找到。”
三元尊師滿意的點點頭,道:“很好,有這份分析,實屬不易。”
賀順急切的問道:“那三師尊可是答應了?”
三元尊師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小帥神秘莫測,楊家老五的實力又無比強悍,更何況他們兩人都是久已入世,心機權謀人情練達都要強於你。賀順,我不是擔心你的實力會比他們差,你是我道德宗最出色的弟子,又怎會比他們要差?我只是擔心,你會被他們算計。”
沒等賀順搭話,三元尊師又道:“近月來楊居正的兒子中又出現了一個驚才絕豔之輩,居然被塗大先生收下了,成爲了塗大先生唯一的徒弟,其可見他的天賦異稟不同尋常。他是楊家老八,此番也來荒漠了。”
“我明白三師尊的意思。師尊你這是要我避重就輕,不去找小帥和楊精,而去找那個什麼楊家老八。”
賀順的神情嚴肅,但嘴角還是掠過一抹冷笑,輕蔑的說道:“我被譽爲仙宗新一代中的第一人,又豈能去和一個無名之輩爭鬥?若是那楊家老八實力不堪,被我打成殘廢打成內傷,豈不是還要宗裡出面和那楊居正交代?這未免太過麻煩!”
賀順向三元尊師拱手,道:“三師尊,不歷練,難以爲人。楊精一年前便獨自一人來到荒漠,這份氣魄和勇氣讓我好生佩服,我從小便生活在道德宗,成長在山林之間,衆位師尊的羽翼之下,何曾見過真正的兇險?若此行真是兇險,我還真是樂此不彼!而且師尊別忘了,我可是有絕對防禦之人!請師尊成全。”
三元尊師凝視賀順良久,最後點了點頭,道:“多加小心。”
言畢,三元尊師向前一揮拂塵,一縷金色氣流從拂塵間向前飄灑,落在了遠處的碎石上。
那看似平靜的碎石地突然激盪起一陣旋渦。
“去吧!”
……
……
鳳凰山中,別有一番天地。
和山下那色彩斑斕的森林比較起來,這裡要更顯得色彩豐富,絢麗燦爛,宛如童話中的美景。
美不勝收。
十幾個全身披着一件寬大的紅色斗篷的人佇立在一棵巨大的藍色梧桐樹下,腳不敢移,頭不敢擡,恭敬如斯。
良久,一隻藍色的鳳凰從天際飛來,落在了藍色梧桐樹的一根粗大的樹枝上。
鳳凰落枝化爲人,居高臨下的俯瞰樹下衆生。
“藍鳳大人,你要我挑選的人都來齊了。”
藍鳳輕巧的坐在樹枝上,一隻腳踩在上面,另一隻腳自然垂下,前後擺動,若不是她的容顏要顯得典雅端莊,比起六尾的少女臉龐來要成熟許多,真要以爲這是一個嘻嘻哈哈爬上樹調皮愛鬧的活潑小姑娘了。
“大姐有重要的事離山了。她讓我代理族中事務,那我就吩咐你們辦點事。”
藍鳳的聲音也極具威嚴,聲音雖然悅耳、動聽,但每一個音符都彷彿是一根釘子,深深的扎進了人的心裡。
“請藍鳳大人吩咐。”
“燕王府和朝廷的戰爭,族中決議暫時不出兵。但大姐答應過要相助燕王府,那麼族中總要做出點動作。你們去荒漠一趟,替燕王府殺點朝廷方面的人,可以向六尾大人打聽情況。據我所知,楊居正有幾個兒子此時正在荒漠中,你們若是能抓住他們,那便是大功一件。”
藍鳳眼中掠過一道神采奕奕的精光,道:“若是有可能接觸到災難源的話,那就奪點寶貝回來,爲我鳳凰族所用,大姐必定重重有賞。”
“是!”
“此行千萬不要有任何畏懼。就算遇見那些老前輩,也不能墮了鳳凰族威名。大姐可能隨時都會過去,你們只管放手幹。”
“是!”
梧桐樹上藍芒一閃,幾片藍色樹葉飄落,藍鳳已經消失不見。
那些紅色斗篷的人依然沒有擡起朝樹上望去一眼,就此成羣結隊轉身離去。
那落下的樹葉忽然又飄蕩起來,被帶到了半空中。
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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