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阿祿古的牡丹社頭領年紀約有五十多歲,他的個頭並不算高,略顯黑瘦,但身形健碩,筋肉結實,手腳粗壯有力,一雙眼睛精光四射,林義哲看到他的第一眼,不知怎麼,竟然想起了非洲黑豹來。
林義哲打量着面前的牡丹社酋長,而阿祿古也注意到了眼前這個一身漢人短衣打扮但卻頭戴官帽的年輕人。
“鄧兄弟和諸位朋友來得正好!今日天神賜福,祖靈護佑,又爲我社新添獵手四人,正在擺酒,預備慶賀!就請入席!”阿祿古熱情的對鄧福和說道。
“果然是天降之喜。”鄧福和笑着對阿祿古慶賀道,“今日貴社可是雙喜臨門,阿祿古兄弟,你可知道,撫臺林大人和總兵楊大人過來看望你們了!”
鄧福和說着,給他和林義哲做了介紹:“阿祿古兄弟,這位便是福建巡撫林義哲林大人,這位是臺灣鎮總兵楊在元楊大人。林大人,楊大人,這位便是牡丹社頭領阿祿古。”
“阿祿古參見大人。”阿祿古上前朝着林義哲拜了下去。
林義哲急忙上前扶起阿祿古,阿祿古轉身又和楊在元見禮,禮數絲毫不缺,令林義哲暗暗稱奇。
“貴客到此!上酒來!”阿祿古大聲道。
伴隨着兩聲清脆悅耳的應和聲,林義哲看到剛纔的那位少女捧着一個黑釉瓷壇來到了自己的面前,盈盈一拜,然後便開啓壇封,將酒罈捧到了自己的面前。
楊在元那邊,也有一位牡丹社少女上前,奉上一罈酒。
此時的林義哲並沒有注意到楊在元不知所措的樣子。此時的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呼吸竟然爲之一窒。
剛纔因爲離得遠,他遠遠的看到她,只是爲那雙星眸所吸引,而當她真正站在自己面前時,他才發覺,她竟然是個極美的姑娘。
眼前的姑娘若是單論五官容貌,比不上陳婉和盧穎妍美麗。而且可能是因爲長年日照的原因,她的膚色也略黑,不如陳婉和盧穎妍細嫩,但她的臉上,卻洋溢着一種別樣的自然活潑的朝氣。渾身上下透着青春健美的氣息,有如剛剛盛開的鮮花,又如海上升起的明月。
而她眉宇間的那絲英颯之氣,竟然象極了趙悅彤!
林義哲感覺到面前的姑娘有些讓自己失態了,他在心裡暗罵了自己一句“免疫力低下”——按說他見過的美女不少,而且這些自己最親的人,從前世的趙悅彤到現世的陳婉、盧穎妍和彩玥。無一不是美女,自己對美女的免疫力應該超強纔是,可是這一次,自己明顯的失態(雖然別人不一定能看出來。但眼前的這個排灣族姑娘肯定是沒瞞過去)表明,這方面的“修行”還是不夠啊。
林義哲看了看這個不算大可也不小的酒罈,又看了看姑娘,目光又稍稍的掃了下週圍。看看有沒有人給他上個碗什麼的,結果卻發現。沒有人再拿酒具過來給他,他心裡不由得暗暗叫苦。
這一罈子酒就這麼喝下去,不得喝死啊?!
眼前的姑娘象是猜到了林義哲心裡的想法,眼波流動,嘴角跟着現出了一絲頑皮的笑意,她又上前一步,將酒罈向林義哲面前伸了伸。
林義哲覺察到了阿祿古和牡丹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知道這可能是排灣族人待客的禮節,這個場面他必須得應付下來,他把心一橫,接過酒罈,“咕咚”便喝了一口。
和他原來想象的滿口辛辣不同,酒一入口,竟是意外的芳香清洌,而且酒精度明顯很低,感覺彷彿是甜味的啤酒一般,林義哲心下略定,便張大了口,拿出了後世和朋友大杯對喝扎啤的氣勢,猛喝了起來。
看到林義哲放口豪飲,周圍的排灣族人紛紛鼓起掌來。那邊楊在元也捧着酒罈喝了起來。
但這畢竟是一罈酒,酒到半壇,楊在元已然喝不下去了,便將酒罈放了下來,看到林義哲還在那裡喝,不由得很是吃驚。
一罈酒喝下了多半,林義哲剛要停下來,卻不想面前的姑娘竟然邁步上前,以手把定酒罈,微微上傾,不讓他把酒罈放下來。
林義哲呼吸一頓,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口,咕嚕咕嚕幾聲,又是幾大口酒灌了下去,更多的酒液從壇口中流出,沿着脖頸流下,到處都是撲鼻的酒香。
待到壇中酒盡,姑娘纔將酒罈放了下來,此時的林義哲,這一番酒急灌下來,他只感到全身內外似乎都被酒液充滿,身子似乎變成了酒缸,只要稍微一活動,酒便會從耳朵眼睛裡冒出來一般。
看到林義哲竟然將整整一罈酒全都喝了下去,阿祿古和排灣族的男子們紛紛大聲叫起好來,而年輕的姑娘和婦女們則鼓起掌來。
渾身上下酒香的林義哲此時極力保持着意識的清醒,他看到阿祿古大步上前,親熱地抱了抱自己。
“林大人是咱們的好朋友!來!額瀾!我的兒子!見過林大人!”
林義哲看到一個高大壯實的青年上前,先按漢族禮節向自己下拜,然後又和父親一樣,上前和林義哲用力的抱了一下。
“林大人!便請入宴!”
林義哲試着向前邁了一步,着地還算堅實,他強壓住那種飄飄然的感覺,在衆人的簇擁之下向村落走去。
林義哲聽到鄧福和告訴阿祿古父子說自己來時爲牡丹社專門獵了一頭大野豬,阿祿古很是高興,大聲用番語向族人說了一番,人羣當中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林義哲看到一些排灣族青年一擁上前,從撫標衛隊手中接過擡野豬的槓子,擡了下去。
待到入席落座之後,鄧福和對林義哲笑着說道:“大人今天來得巧,正趕上頭領的孫兒降生,大宴親朋,大人在這時大駕光臨,他們認爲這是上天的祝福。大人若是要他們做什麼,無有不遵。”
林義哲原本還在爲如何同番民交涉而傷腦筋,聽了鄧福和的話,心中不由得大石落地。
鄧福和接着和林義哲說起臺地各處番族山民的民俗來。原來番族的民俗豐富多彩,獨具特色。比如孩子的降生和命名,臺灣番族裡各族羣各有不同的禮俗。
番族嬰兒出生後普遍施行沐浴禮。平埔族人認爲神靈、觀音與三保太監在江河中投撒了聖藥,給嬰兒體浴則可長命百歲,無災無病,成爲一名有作爲的青年。而卑南人在嬰兒出生後先舉行汲水儀式,翌日又抱嬰兒出戶拭面祛邪。魯凱人在產後第三天舉行出村祭禮,即先後兩次步行出村後折返;卑南人在胎兒臍帶脫落後,產婦舉行模擬鋤耕祭禮,生父上山狩獵,以此解除妊娠禁忌等等。在泰雅人部落裡,男孩的降生,習俗中稱“神賜獵手和家族保護人”。
“泰雅人部落裡,男嬰出生之時,母親要把臍帶悄悄藏於父親攜帶乾糧的藤盒或子彈袋裡,讓它隨父出獵,並祈求祖靈保佑孩子長成一個勇敢的獵手。如果是女孩,則說是降生了一位織布、煮飯與採野果的好幫手。於是,就把臍帶放在母親使用的織布機旁,抱着嬰兒祈求祖靈保佑孩子長大成爲一個出色的紡織能手。”鄧福和娓娓道來,如數家珍,“在臺灣番族其他族羣裡,也有把臍帶收藏在不同地方的習俗,如卑南人把臍帶用紙包好,藏於母親的枕頭下或針線簍裡;曹人、賽夏人等則把臍帶埋於地裡,胎盤埋在屋內,以求吉利。”
“番族給孩子取名亦如中土一般講究,各族羣起名的時間也有所不同。賽夏人是等嬰兒臍帶脫落,舉行了禳祓禮之後再命名;布農人是在嬰兒滿月時。起名的時候也要舉行儀式,唱歌、跳舞、擺酒、請神,非常莊重。番族起名要按照祖傳的起名譜來選擇名字爲孩子起名。祖傳下來的名字都是一些吉利好聽的名字,而後人也喜歡沿用祖先的名字。也有些部族從名字當中分出高低貴賤。在番族的名譜中,除祖先的名字外,有紀念誕辰與誕生地的等。也有一些名字沒有任何含義,只是聽起來悅耳動聽,如泰雅人的烏達烏、瑪沙烏、多玲等。番民因與漢民接觸日久,起名也受到一些影響,如阿美人也有叫阿福、阿香的等等,皆是閩南話名字。”
“剛纔頭領的兒子,名叫額瀾,是什麼意思?”林義哲問道。
“額瀾在番語中是‘道路’的意思。”鄧福和笑道,“剛纔給大人敬酒的,便是頭領的女兒,額瀾的妹妹,名叫額綾。”
“額綾?很好聽的名字。”林義哲輕輕的吟哦起來,“這個名字有什麼含義?”
“此名應該是爲了叫起來好聽順口吧,沒有具體的含義。”鄧福和說着,目光轉向了廣場的篝火,提醒了他一句,“大人可送給新生兒些小禮品,可更增情誼。”
林義哲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袖子,將早就放在裡面的瑪瑙珠串拈了一串握在手中。
ps:警察抓住一小偷,在其家發現大量時裝雜誌。警察不解地問:“你還做服裝生意?”小偷不好意思地說:“主要看看新款,口袋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