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怎麼樣?”龍在野回過身來, 大笑道,“這應該說風老大想怎麼樣纔對吧。”
正在這時一名船員大驚失色地從艙口奔出來,衝到兩位老大身邊, 結結巴巴地道:“不好了。雪生不見了, ‘續命湯’也丟了幾桶……”
像是爲了印證他的話, 艙口又跌跌撞撞地走出兩個中年男子, 一臉痛苦地揉着後頸, “……有人……有人偷襲……”
太陽不知何時已高高地掛上了天空,它似乎嫌甲板上的火氣還不夠大,努力地往下撒着炙熱光芒……
風葉死死盯着對面甲板上笑眯眯的男子。重重地咬着牙, 久久才鬆開,輕嘆了口氣。轉回頭環顧了一下甲板上的一切, 最後看着身邊的離瑛。
“不要!”離瑛搖着頭, 輕聲道。
風葉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認真地道,“相信我, 你比我更適合坐這個位子。”
離瑛一下子抓住他的手,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佈滿了憂傷,欲言又止,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半天才說出幾個字, “難道……他比一切都重要嗎?”比我還重要?
風葉淡淡地笑了笑, 掙開他的手, “我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理想一次。……也許是自然大神憐憫, 咳——我經常違反它的聖意, 但是——謝謝它又給了我第二次機會,讓我可以補償。這次——我不想再讓他失望。”
“你……”離瑛全身猛地炸了起來, 怒視着眼前目光淡然的男人。
這個男人……這個他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他追隨他,幫助他,到頭來他還是不屬於他……
“離瑛!”風葉靜靜地看着面前追隨自己二十多年的兄弟,重重地握了握他的手,“謝謝你。”
一向寵辱不驚泰山崩於前也不變色的離瑛似乎一下子被抽掉了生機,臉色驟然暗了下去。
麼雪的房間裡,銅板正被某個扮成小“哪吒”的傢伙追得滿屋子跑。
“老天爺!又來呀。救命。”銅板一邊拔拉着套到脖子上的東西,一邊往麼雪•衆諾的身後躲閃。但是脖子上冰涼的東西並沒有被拔掉,反而更收緊了一些。
小“哪吒”興奮地笑着跟在後面,“再玩一次,再玩一次。”小胖手上提着兩個小轆轤。晶瑩剔透的天尾纏着眼前那個可愛的大哥哥就是不放。
“不玩了,不玩了。我好累啊,我的胳膊都要斷掉了。”銅板可憐兮兮地甩着手,以前跟那些小孩子一起玩也沒有這麼累過啊。
“最後一次嘛,最後一次。”雪生一下子撲到銅板的腿上,兩隻胳膊緊緊地摟着,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到銅板的腳面上。
“不要。”銅板大叫,“俺累了。你重死了,你真的只有六歲?”
“當然啦。”雪生擡起頭,紅撲撲的小臉上滿是興奮,扭過頭去看麼雪,“不信你問我桑媽。桑媽!”
“啊?”麼雪手上端着幾隻裝滿了液體的杯子,站在一邊,有些怔忡,被雪生這樣一叫,忙低頭看了看兒子的小臉蛋,反應過來,“哦。是啊,你是隻有六歲。”他揚起笑容,走向一邊的桌子,“別玩了。過來喝點水。”又對銅板道,“不過靈魂可是已有七歲了。我們‘太清’人在子胎的時候就能聽懂別人的話了。”
“真的好奇怪啊。”銅板趕緊跟上麼雪,他就說嘛,這個小傢伙一點也不像別的小朋友那麼容易對付的。
這時小傢伙可不幹了,趴在他的腳上叫喚着不下來。“不喝,不喝。還要玩。”
“恩——”麼雪眉頭一下子皺起來,回過身,看着地上的小傢伙,“承恩•衆諾!”
小傢伙看看母親的臉色,小手不由得一鬆,兩個小轆轤滾走了,他慢慢地從地板上爬起來。一下一下摸着脖子上的項圈,一頓一頓地往母親身邊蹭。腦後的天尾也有氣無力地拖在地上。
銅板早幾大步跑到桑姨的身邊去了,道了聲謝,接過杯子就喝。“咕嚕!咕嚕!……”
麼雪在桌子邊坐下,慢條斯理地拿起杯子,眼睛輕輕掃了一眼邊往這邊挪邊偷偷看過來的小傢伙。
風雪生一看見母親的目光,馬上笑起來,“唷呵”着直衝了過去,甜甜地道,“桑媽,是我喜歡喝的湯嗎。桑媽,你真好。”
麼雪輕輕一笑,把手上的杯子遞過去,小傢伙抱着杯子也“咕嚕咕嚕”地喝起來。麼雪拿起毛巾輕輕地擦拭着小傢伙腦門上的汗,臉色卻又慢慢憂鬱了起來。
銅板一口氣喝完水,深深地打了個嗝。正準備說些什麼,就見麼雪輕輕彈了彈小傢伙的腦門,怔忡了一下,輕輕放下水杯,向外走去。
還沒拉開門,門自己開了,一個船員伸進頭來。
船員見了銅板,笑着點點頭。銅板也點點頭,從他身邊走了出去。耳中就聽見他急促地聲音:“桑姨,你快準備一下。風老大馬上就過來了。”
“真的!”桑姨的聲音竟然激動得顫抖了起來,他拼命地深吸了幾口氣,才慢慢地道,“我馬上好。”
一雙健壯的大手握住了門把手,握緊,鬆開,握緊,又鬆開……
走廊裡站滿了“太滄”的船員,個個眼若銅鈴般地瞪着這邊。
面對多少大風大浪都鎮定自若的男人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他自嘲地咧了咧嘴,猛地打開門,迅速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