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法金剛慢慢地擡起大腳,重重踏下,一圈金色佛光瞬間擴散開來,席捲了整個世界,如同颳起了一場風暴。
但是後山山頂依然寧定,和尚的屍體微微發着光,光雖然暗淡,只夠護住整個峰頂,但也是佛光。兩道佛光碰撞,居然互相泯滅,並且燃起了火。
火是蒼白的,讓衛淵看了就心生戰慄,不敢觸碰一點。
這火似是可以焚燒因果的業火,一旦被它燒盡了因果,就相當於從世界被徹底抹除,再無痕跡,連轉世都不可得。
護法金剛的佛光掃蕩了整個世界,卻奈何不了峰頂的一方小小天地。衛淵本以爲佛光都是一樣的,卻沒想到居然會有不同,並且不同佛光居然能互相泯滅。這和大寶華淨土宣揚的可不一樣啊!
此時護法金剛也發現了峰頂,但是他的動作突然變得遲緩至極,全身上下不知何時粘上了層層蛛網,甩都甩不掉。
他憤怒咆哮,作金剛怒目,周身燃起淨世琉璃火,燒得蛛網噼啪作響。但是蛛網特別耐燒,要燒很久才能化掉一小片。
金剛哼了一聲,慢慢蹲下,將手掌置於地面。他手心中忽然幻化出一片淨土佛國,裡面站着無數力士,此時都睜開了眼睛!
無以計數的力士從佛土中奔出,望去有降魔力士、弘法力士、蕩穢力士……等等等等。衛淵一眼望過去就看出有十幾種力士,大部分自己根本不認識。
衛淵當即收起所有道基飛劍,一把拉起少女,道:“逃!”
“逃?爲什麼要逃?那些不都是淨土來的嗎,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他們不是來接我們的嗎?”少女有些茫然。
衛淵道:“就算他們是淨土來的,我們現在也不是度化對象,而是要被鎮殺的孽畜,頂多能當個坐騎。”
衛淵拉着少女來到了懸崖邊,回頭看了看,就見無數力士正漫山遍野而來,還好沒有會飛的。
衛淵剛這麼想,就見幾名力士試着飛了起來,然而剛離地數尺,身上突然燃起了金色火焰,慘叫一聲又落回了地面。
衛淵向懸崖對面一指,說:“我們得逃到那邊去。”
少女驚呼:“這不可能!法師說過,這道懸崖上吹的是破法巽風,什麼樣的飛空法術都用不了,都會掉下去。下面有無數毒蛇毒蠍,掉下去屍骨無存。”
“只是飛不了,沒說過不去。”衛淵撿起一塊石頭用力拋出。石頭遠遠飛出數十丈,落在了懸崖對面。
懸崖旁有兩棵被削薄樹身的大樹,此刻都彎曲着,一頭被固定在地面。衛淵抓起樹上的繩索,牢牢綁在自己和少女腰間。
“抓緊我!”
“你,你要幹什麼……啊!!”
少女殺豬般的叫聲中,大樹猛地彈直,長長的繩索再將衛淵和少女蕩了起來,輪到最高點時拋出。兩個人如同乘雲駕霧般飛向懸崖對面。
越過懸崖,衛淵腳下就泛起雲霧,速度驟減,沒有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但是衝力太大,少女還是帶着衛淵,兩個人一道變成了滾地葫蘆。
果然是累贅……衛淵心底吐槽一句,然後爬起來解開繩索。他回頭,向月聖和年輕和尚看了一眼,心中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
無數力士聚集在懸崖邊,越來越多,但除了頌唸佛號、或是念金剛伏魔咒之外,並無辦法過崖。幾名忿怒力士念一聲佛,縱身躍向對面,但才跳出數丈就直落崖底。
衛淵拉着少女就向羣山深處跑去。
“我們要去哪?”
“你閉嘴!”衛淵沒好氣地喝道。這種逃命的時候氣都喘不過來,還有力氣說話?何況少女問的根本就是沒用的問題,衛淵哪知道要去哪?
兩個人如同沒頭蒼蠅一樣跑着,衛淵忽然在一道深溝前停下。這道溝有十幾丈深,裡面全都是巖壁。
“就是這裡。”衛淵抱起少女,一同跳到溝底,隨後手中多了把仙劍,在巖壁上切下一塊圓形岩石。
岩石還算完整結實……衛淵用集中授業時學的知識判斷了一下,然後奮力挖掘,轉眼間就挖出了一個小洞。挖出來的石頭則是隨手扔進了道基裡。
此時護法金剛正向這邊走來,他動作雖慢,但是高達數千丈,因此一大步就是千丈,轉眼間就走到了小村,然後將手中的降魔杵扔了過來,恰好架在懸崖上,變成一道橋樑。
無數力士擠過橋樑,但降魔杵是圓的,邊緣處的一些力士站不住腳,就被擠下了懸崖。
衛淵已經挖好了洞,先是將少女塞了進去,然後自己也鑽入洞中,再將最初切下來的巖塊裝回原處,封住洞口。
衛淵手中又多了幾個奇異的構件,在天然岩石後面又仔細地封了一層,構件十分精細,拼接好後沒有一絲縫隙。
只是這樣一來,原本就不大的山洞就變得更小了,再加上衛淵挖得又矮,坐着都容易撞頭。洞裡也是圓形的,沒法各坐一邊,少女就順着弧度往下滑,一直到緊貼衛淵爲止。
“你剛剛砌的那一層是什麼?”這少女果然是問題多。
“隔溫隔音的,不涉法力,它們應該看不出來……吧?”
“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不知道,先躲過這一波再看。”衛淵搖頭,但這麼一晃,鼻尖和嘴就擦過了少女的臉。特別是嘴脣,好像碰到了什麼特別軟糯的東西。
唔……少女發出小貓一樣的聲音。
此時洞中漆黑,正好掩飾尷尬,衛淵就往後縮了縮,但少女卻靠近了一點,兩個人又碰觸了一下。
衛淵只好伸手扶住少女,但少女的姿勢有些奇異,結果黑暗中位置不對,落手處毫不受力。衛淵摸索着找到了她的肩,這纔將她固定。
這時心悸的感覺同時襲過兩人心頭,周圍在微微震動,隱隱有陣陣降魔怒吼傳來。能透過重重岩石和衛淵佈置的隔離層,可見降魔吼的威力有多大。
少女很是害怕,身體開始顫抖,問:“我們會死嗎?”
這個問題衛淵也不知道答案,他現在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脫離這個世界。這裡和幽寒界還不一樣,雖然同是元神穿梭的世界,但幽寒界是開放的,可進可出。而這裡卻是與世隔絕,衛淵根本感覺不到本界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本體在哪裡。
他相信襄侯應該不是有意害自己,否則老師和大師姐也不是吃素的。應該就是這個世界中出現了不爲人知的變故,也有一種可能就是還沒有到離開的時間,畢竟直到現在衛淵都還沒見過羅漢真血長啥樣。
可眼下不是想收穫的時候,而是怎麼活下去的問題。元神毀滅,肉身也就成了空殼,還是相當於死了。
衛淵一點都不想落入那護法金剛手中。落在它手裡,恐怕最好的結果就是在掌中佛國中當個力士,連給菩薩當個坐騎的機會都沒有。
至於護法金剛,這傢伙的果位還不配有坐騎。
思索之後,衛淵回道:“有可能會死。”
從月聖與和尚的對話中,衛淵聽出這方淨土存在要靠所有村民存活,而衛淵和少女也是村民。
所以兩人不死,淨土不滅。
少女很是害怕,又向衛淵靠近了些,然後似是覺得剛剛衛淵的味道很好,於是忍不住又嚐了一口。
衛淵沒提防還有這一手,不小心中了招。
嘗過之後,果然不錯,於是少女準備再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