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翁城軍營大門處,兩撥人馬正在對峙。一方自是衛淵的部隊,個個衣甲鮮明,裝備精良。另一方則是灰白色軍服,人數雖少,但個個都有彪悍殺氣。
此時雙方中各有數十人鼻青臉腫,剛剛已經打過了一架,看樣子打得平分秋色。
灰白軍服的軍卒們都在鼓譟,叫道:“大家都是節度使麾下,都在前線踩着異族屍體過來的!憑什麼你們將好軍營全給佔了,我們安北節度使的人就得在雪地睡帳篷?”
也有人梗着脖子道:“來,往這砍!爺這顆腦袋給你砍!遼族蠻子都沒砍下來的腦袋,看看你們砍不砍得動!”
衛淵部隊這邊許多人已經按住刀把,面露殺機,但是軍中一名參將高聲叫道:“大家剋制!這裡是王都,大局爲重!”
這名參將已經有些年紀,在場同一級的參將有七八個,他是最年長的。此前衛淵將一應將軍都帶到了驛館去,因此這時候他站了出來,其它參將就不怎麼說話了。
見此情形,灰白軍服的軍卒們更加囂張,爲首一名副將道:“老子們要求也不高,你們讓一千人的營房出來,這事就算了!我們有三千人,要你一千營房不算過分,老子這一身的傷和軍功也對得起這待遇!”
這邊的參將有些遲疑,道:“此事我做不了主,需要稟報大人。”
他話音未落,就聽蹄聲如雷,衛淵和一衆將軍親隨已然趕到!
到場之後,衛淵目光一掃,已經將場中情形盡收眼底。
崔聿和幾名世家出身的將軍都是臉色鐵青,目光不善地盯着那名參將。
那參將見衛淵到來,急忙行禮,然後道:“大人,是這樣的……後來起了衝突,我想這裡是王都,爲顧全大局所以就讓弟兄們剋制。”
衛淵面無表情淡道:“哦,打架了,還打輸了?”
參將一驚,忙道:“雙方各有百來人動手,只是平手。”
衛淵一彈指,一道無形的法力長鞭狠狠抽在那校尉身上!
只聽啪的一聲,參將衣甲碎裂,以道基後期的修爲都痛得倒地不起,他倒是忍着沒叫出聲來。
衛淵森寒道:“打都打了,爲什麼只出百人?營裡剩下的一萬多都是死人嗎?!這麼多人跟一千個廢物打成平手,我要你們何用!”
安北軍頓時不樂意了,又開始鼓譟,剛剛那個老兵油子又站了出來,歪着頭指着自己脖子道:“哎呦!說誰廢物呢?你又算什麼東西?來來來,有本事把我這廢物的腦袋給砍了……”
衛淵立在馬上,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輕輕一劃!
那安北老兵的腦袋瞬間高高飛起!他的臉上猶自停着難以置信的神情,根本想不到衛淵說動手就會動手。
衛淵隨即向那千餘名安北軍一指,喝道:“全部拿下,反抗者斬!”
衛淵的重甲戰士們早就忍耐很久了,特別是龍驤軍,自成立以來戰無不勝,自認陸戰無敵,哪曾受過這等鳥氣?即便不用火槍,他們也不覺得自己打不過安北軍。
衛淵口一開,鋼鐵洪流頓時衝上,然後兩翼自行分出隊伍包抄後路,將安北軍圍在中間痛毆!眨眼間千餘安北軍就全被拿下,地上還倒了十來具屍體。而衛淵麾下全是重甲,只有兩人輕傷。
衛淵臉色這纔好看了些。
此時那參將才爬了起來,解釋道:“大人,我只是想着大局爲重……”
衛淵厲聲喝道:“大局?大局輪得着你來考慮?出了事自然有我來擦屁股,你要做的就是打贏!打不贏什麼都是白扯!從現在起,削去你一應官職,去前鋒營當一名普通士兵,重新積功!”
那人低了頭,不敢多說,自行歸隊。
衛淵提氣開聲,面對萬餘鐵甲猛士,高聲道:“其它的事我來擺平,你們要做的就是打贏!不管對面是誰!”
萬千軍士剎那間熱血沸騰,齊聲呼喝,如同山崩海嘯。
此時遠方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衛大人真是好氣魄!不過敢在王城殺我安北的人,莫非是覺得本官好欺負?”
數百鐵騎如風而至,與衛淵對峙。
居中是一個魁梧大漢,臉上有一條刀疤,看着衛淵目露殺機,此人正是安北節度使許同壽。
衛淵冷笑:“許大人的兵專門跑到我的軍營來鬧事,還想要佔我的營房。應該是覺得本官好欺負吧!”
許同壽皺眉,目光落在一衆被五花大綁的手下身上,忽然拔刀凌空一斬!那名副將身上的繩索盡斷。
衛淵在旁邊看清這一刀並未針對自己士卒,也就沒有出手阻攔。
許同壽凌空一抓,將副將抓到自己面前,喝問:“怎麼回事?”
那副將身上還有濃濃酒氣,但此刻酒已經嚇醒了,道:“天氣苦寒,弟兄們只能在城外營帳裡住,就有些受不住,於是想到城裡來喝酒暖身。然後喝酒的時候,就聽人說準備好的營房全都給定西軍佔了,其餘人都不許住。我當時腦子一熱,就想着過來看看是什麼人這麼橫,然後……就打起來了。”
許同壽皺了皺眉,看了眼地上屍體,冷道:“衛大人,大家同殿爲臣,底下人如果只是打打鬧鬧,都是小事,怎麼還出了人命呢?”
衛淵毫不客氣地道:“你手底有個雜兵,居然敢伸着脖子讓我砍,於是我就成全了他。至於後面死的那些人,都是誤傷。許大人,你該不會覺得你安北軍一個小兵都能跟我無禮,我還得給你這個面子吧?”
許同壽雙眼微眯,盯着衛淵,殺氣漸漸顯現。
衛淵安坐馬上,絲毫不懼。
此時許同壽身後一名參將忽然道:“衛淵!你是不是說過,我許家法相,都是垃圾?!”
衛淵淡道:“沒錯,是我說的。”
許同壽忽然反手一鞭,狠狠抽在那參將頭上,頓時將他抽得皮開肉綻,滿臉是血。
隨後許同壽不理會那參將,對衛淵道:“本官手下得罪了衛大人,但也死了人,現在可否放了他們?”
“放人!”衛淵一揮手,戰士們就斬斷安北軍手上的繩索,將他們推了出去。
這些安北軍人人身上帶傷,剛剛打架時雖然處於絕對劣勢,但仍是人人搏命,不是一般的兇悍。不過青冥鐵騎同樣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遇上不服的,那就打到服爲止。
許同壽再一揮手,戰士們就將屍體都擡了起來。隨後衛淵命人將繳獲的武器交還,許同壽向衛淵一拱手陰冷道:“衛大人,好自爲之!”
說罷他率衆離開,再無多言。
此時沒了外人,崔聿便道:“此事必是有人挑撥!”
衛淵淡道:“這是當然。從這片軍營全給了我們時,我就知道了。我也大致知道了做這件事的是誰。”
崔聿道:“既然知道是陰謀,那我們何不讓一些營房出來呢?這片軍營住得下兩萬人。”
“讓?爲什麼要讓?”衛淵反問,然後冷笑道:“他們敢給我們又不是接不下,若是不接,豈不是顯得我們怕了?再說,像許同壽這種老狐狸也不是吃素的,稍一琢磨自然就能明白過來。他在我們這裡佔不到便宜,自然會遷怒到始作俑者身上。”
衛淵又道:“這樣的衝突,總比其它方式要好。”
許同壽在王都有自己的產業,此刻回到府中,怒氣衝衝地進了書房,然後就是乒乓一通亂砸,嚇得下人們噤若寒蟬,不敢靠近。
等稍微安靜些,一名文士快步走進書房,然後將門緊緊關上。
房間內的許同壽正端茶慢飲,哪有半分暴怒跡象?見文士到來,他當即笑道:“齊先生來了,快坐。”
這文士氣度不凡,坐定後即道:“聽說許大人和定西節度使的人產生了衝突?”
許同壽哼了一聲,緩道:“都是九門提督呂中植布的局,把軍營全給了衛淵,然後煽動我的手下過去鬧事!哼,我也是將計就計。不和衛淵鬧幾條人命出來,恐怕那些姓呂的都要睡不着。”
文士微微一笑,道:“看來根本無須我擔心,大人自然什麼都看得明白,一切盡在掌握。”
許同壽道:“王都這邊沒什麼大事,倒是家族那邊,有件要緊事得先生跑一趟,其他人我實在不放心。”
齊先生道:“大人請講。”
“我在那邊有八萬畝桑林和十五萬畝糧田。近來絲價大漲而糧價跌,聽說絲都被衛淵收去了。我想着將幾萬畝糧田改成桑林,又有些放心不下,總覺得這裡面有什麼陰謀。可是不改的話,一年就要少二十萬兩仙銀收入,總有些不甘心。
所以我想請先生回去一趟,看看要不要將糧田改成桑林,改的話要改多少。”
齊先生神色一正,鄭重道:“這事恐怕得去青冥走一趟才知道。趁着衛淵還在王都,青冥防備空虛,我明日就出發。”
“那就拜託先生了。”
文士離開前,許同壽忽然道:“此事若是我直接問衛淵,先生覺得如何?”
“如此自是最好,不過要在離開王都後才行,否則那些人命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