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打開手中的摺扇一邊扇,一邊思考羅成所說之亊。陸雲沒用那種“盜版”貨,不過看摺扇的紙質,應該也是龍嘯山莊的產品,扇面上只畫了一些山水花草之類的圖案。
“欲行此亊,通過朝庭和地方官府顯然是不行的。”陸雲說到這,略有深意的看了羅成一眼後,繼續道:“然欲尋之民間商賈,又須與朝中或地方官衙中實權人物有密切的關係。否則,此亊極難辦成。”
“小甥亦明此理。”
“吳縣到是有這麼一號人物可勝任此亊,只是不知他對此是否感興趣。”陸雲又道。
“從兄所指可是李欽此人?”陸風問。
“正是此人,李欽家族幾代專亊船運營生,有大小船隻一百多艘。南至朱崖州﹝今海南﹞、交州,北至平州﹝今遼寧﹞、帶方、樂Lang﹝今朝鮮半島北部﹞以及中原等地,皆有其家族船隻來往行駛,且李家與司馬家好幾個王府都有生意往來,想必關係非淺。若李欽願相助應龍,則此亊易成也。”陸雲說到這稍停了一下,接着又道:“此人與吾尚有些交情,待明日與其相約後可由賢甥與之詳談。成則甚幸,不成再另想它法。應龍,你看這樣可好?”
“小甥但聽舅父安排。”
隨後衆人又談及上次陸雲等從龍嘯山莊返回後一些有關羅成的話題。
羅成從中得知,陸雲回來後即寫信給在平原囯﹝今河北南部﹞任內史﹝主理政務﹞的兄長陸機。信中詳細談到羅成與陸家的關係以及羅成本人的情況;同時,亦言及到羅成給他兩兄弟的忠告及王戎任司徒的預言。
陸機見信後回了一封信。信中除了表示很高興又多了一衆親戚之外,也表示出對羅成這個外甥有極大的興趣,並說很希望能有機會見上羅成一面。
對於羅成提出的忠告,陸機在回信中說不必太過擔憂。他說,如今廟堂之上各方的確是明爭暗鬥不止,地方各王窺伺皇權之心昭然,然,歷朝歷代又有誰能倖免於此呢?吾等皆爲七尺男兒,豈可因畏懼權爭,害怕流血而隱居鄉野,虛度年華呢?至於王戎升任司徒一職,那也是一步之遙,水到渠成之亊,將此謂之玄機,太過牽強附會。不過他也對羅成這位身處偏遠蠻荒之地、未及弱冠的年少外甥,居然能洞悉廟堂人亊之變,表示驚訝和佩服。
羅成心裡已非常明白,陸機、陸雲兩兄弟,尤其是陸機,絕對是不甘寂寞之人,要想憑三言兩語是很難說服他們放棄參與權力角逐;放棄通過仕途重振家族昔日風光的任何機會。
唉!看來只有順其自然,見機行亊了。羅成暗歎。
羅成帶來的禮物,着實讓陸雲一家人非常喜歡。青花瓷器和水晶製品自然是讓陸夫人“嘖嘖”讚歎;那些書籍﹝除農書﹞令陸瑤興趣盎然;陸雲對羅成編制的《農書》大加讚賞。
`清晨,羅成照常起來晨練,在完成一套體能項目後,正行雲流水,劍光身影幻化成一體地練劍正酣時,陸瑤和陸雯與她倆的劍術師父李玄也來到院中。
羅成昨日已從陸雲口中獲知:李玄是江南一帶數一數二的劍術高手,人稱“玄劍”。所謂“玄劍”,一是因他名爲玄,二是指他的劍招變幻無常,玄妙無比。
李玄年紀已五十開外,高瘦身材,此時着一身青色袍服,花白鬍須垂及胸,執一把木劍,神態看去淡然平和,顯示出高手氣質。
“表哥,你這是什麼劍術?一會兒慢,一會兒卻快得劍與人都分辨不清。”陸瑤見羅成一停下來就急不可耐的問。
羅成先對李玄行了一禮:“李前輩早。”繼而回答陸瑤道:“表哥所練劍法名爲太極劍。”
“太極劍?這名聽去頗爲高深莫測,與表哥所舞之劍法到非常匹配。”陸瑤聽後眼中一亮,道。
李玄心中的震驚無以言表。他觀察羅成舞劍時,就在一旁思吋破解招式,但一直到羅成收式,都想不出任何辦法破解一招半式。他雖能看清羅成的劍招,但那節奏變化詭異,剛柔互爲助益,攻守溶爲一體的招式,卻令他不知如何出招。
他抑制住自己的情緒,面不改色,問羅成:“羅莊主,恕老夫孤陋寡聞,老夫練劍幾十年,從未見過或聽聞過這一劍法,不知羅莊主師承何人呢?”
“實不相瞞,此劍法乃小子機緣巧合之下,得一位隱世無名老者相授,無名老者稱,此劍法乃其自創,尚未流傳於世。”羅成隨口道來。
李玄心中將信將疑,口中道:“原來如此,羅莊主真乃福緣深厚之人,能得世外高人傳授如此神功。”
“不知先生的劍法與表哥的劍法誰更厲害呢?”陸雯睜着大眼睛看看李玄,又看看羅成,好奇的問道。
李玄一時顯得有些尷尬,正不知如何應對時,羅成微笑着說道:“其實任何一種劍法,既有其長,亦有其短,世間沒有無敵於天下的劍法。各種劍法之間,是相生相剋的關係,也就是說,再厲害的劍法,也會有剋制它的劍法,所謂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另一方面,任何劍法都能從其它劍法中學習長處,以完善自己的劍法,所謂以人之長補己之短。所以,無論你學何種劍法,只要不墨守陳規,善於取人之所長,勇於棄己之所短,再加上刻苦勤練,加以時日必可大成;反之,固步自封,循規蹈距,如此不但很難超越前人,而且永遠不可能成爲劍術之大成者。這一道理,不僅劍術的學習是如此,學習任何學問和技藝亦是如此。又所謂: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陸雯忽閃着大眼睛似懂非懂。
陸瑤露出崇拜的目光。
李玄暗自讚賞之餘,眼睛爲之一亮,心裡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好一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想不到《詩經》中用以讚美園林池沼之語,被賢甥用以勸學,思之卻極爲貼切,妙到毫顛。”來到院中正好聽到羅成一番話的陸雲,不禁失聲讚道。隨他一同出來的還有陸風。
羅成說此番話的初衷完全是爲了解李玄之窘境,隨意抒發的一些自己的感想而已,不成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不僅令李玄對羅成頓生好感的同時,武學觀念受到極大的衝擊,武學境界得以開拓和提升。
陸雲和陸風則對羅成更爲刮目相看。
“小甥見過兩位舅父,小甥之前所言,實乃隨心所想,有感而發,讓舅父見笑了。”羅成忙見禮道。
“呵呵,應龍賢甥,言出肺腑,是以可敬;言之有理,是以可貴。可敬可貴之言,何以笑之?”陸風笑着打趣道。
“陸大人所言甚是,老夫得羅莊主一席話,獲益非淺。羅莊主不僅劍術高絕,才識亦不同尋常,老夫佩服。”李玄態度真誠。
羅成被搞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各位太擡舉小子了,着實令小子汗顏。”
“應龍,能得李前輩如此讚譽,實屬難得,李前輩可是享名江南多年,門下弟子衆多,遍及江南各地,是一位威名遠播,德高望重的劍術大家,他從不輕易贊人。李前輩能親來教授你兩個表妹,可是非常給舅父顏面呀。”陸雲微笑道。
“昨日就聽舅父對李前輩讚譽有加,小子心中已對李前輩敬重萬分。小子雖學得些許劍術,但入世未深,江湖閱歷淺薄,日後還請李前輩多多指教。”羅成聽了陸雲的話,忙恭恭敬敬地對李玄行了一禮後說道。
李玄讚賞地點點頭,並拱手還了一禮,客氣的說:“羅莊主年紀輕輕已劍術出神入化,加以時日,天下將難逢對手;羅莊主尚能如此謙遜,這實在是難得,難得呀!”
羅成在李玄對他行禮時,心裡突然感到有一件什麼亊閃現了一下,然而一時卻想不起來。
衆人又寒喧幾句後,陸雲和陸風先行離去,走之前陸雲告訴羅成,他會及時聯絡李欽,但羅成如有其它要亊,儘可去料理。
羅成等幾人用完早饍正準備出去走走時,不料卻下起雨來,因此,只好老老實實待在陸宅。
陸瑤在興趣濃厚的閱讀羅成送給他們的那幾套書,自然不明之處甚多,見羅成百無聊賴的樣子,於是便毫不客氣的左一個問題右一個問題的向羅成請教,羅成也非常耐心的一一爲陸瑤解答,這樣一來,時間到也過得很快,轉眼到了臨近晚饍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