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
周國建德六年(齊國承光元年),長安西郊
“呀---呀--”,萬人坑上盤旋着數以百計的烏鴉,凜冽的眼睛緊緊盯着坑中的屍首,空氣中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
齊國的亡國之君高緯站在空中,面無表情地看着周國士兵賣力地把高氏宗族的屍首扔到坑中。
在高緯的不遠處,高氏宗族或悲傷或憤怒地看着面前一幕,最後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高緯心中冷笑一聲,現在知道後悔了,以前怎麼不想想,恐怕那時想到的只有美色與權力吧。
身後已傳來了鐵索聲,高緯面色淡漠地轉身,高氏宗族跟在她身後。
在高緯轉身後,她並沒有看到,有一對男女來到了刑場中。
男子猶豫地說到:“小憐,你真的要這樣嗎”,馮小憐嘆了一口氣:“她畢竟愛過我,我不想她葬在這萬人坑中,求殿下成全我吧”
“好吧,但你得答應本王從此不再想他了,可以嗎?”看着男子包含深情的雙眼,女子點了點頭。
男子的語氣立即變得歡快起來:“李大人”,“在”一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恭敬地答道。
“本王,要把高緯的屍身收殮起來,他畢竟原是齊國皇帝,就算被賜死了,也應葬在那風水寶地,李大人,你說是不是?”“是是,來啊,把高緯的屍身交給代王殿下。”
“是”。待到代王一行人走後,士兵又開始忙碌起來,無人發現,有一塊白紗掉在地上,上面綴着點點淚痕,白紗所在的地方正是馮小憐剛剛所站地方的不遠處。
空中烏鴉還在“呀---呀--”地叫着。
高緯慢慢地跟在牛頭馬面的身後,身邊充斥着厲鬼的叫聲,饒是高緯這種一心赴死的人,心頭也有了一絲恐懼,更不說是那些高氏宗族了,一個個都相互靠攏起來,希望能有些安全感。
不知走了多久,牛頭馬面終於停了下來,馬面轉過身,對高緯他們說:“你們先在此等候,我們去去就回。”說完牛頭馬面便消失了。
高緯環顧四周,黑漆漆的一片,讓人不知在何處,擡頭一看,空中漂浮着一塊匾額,上書:閻羅殿三個大字,匾額的四邊都有骷髏作爲修飾,且個個都陰森可怖,讓人不寒而慄。
“仁綱,是你嗎?”高緯往聲音處一看,竟是她死去多年的父皇-高湛,他的面容雖還俊美,但他面上的陰冷臉色還是提醒着人們,他已經死了。
高湛的身後:站在文宣帝高洋,孝昭帝高演,蘭陵王高長恭,和她名義上的同胞弟弟琅琊王高儼。
高緯看到後,心中不由感嘆:看來高家真是得閻王眷顧,一個轉世投胎都沒有,不會是閻王原本就準備讓我們在地府團聚吧。
“你這逆子,你居然把大齊弄得亡了國,你就無一絲愧疚嗎?”還沒等高緯感嘆完,高湛的訓斥聲就撲面而來。
“父皇,不用跟他廢話了,他這樣的人怎麼會有愧疚,讓兒臣替您來教訓教訓他吧”說着,拳頭已經朝着高緯打來,就當高緯要伸手阻擋時,已有人爲她阻擋了高儼的拳頭,高緯擡頭一看,原來是高長恭。
“長恭哥哥,你爲何要幫他,你忘了嗎,就是他用鴆酒賜死你的!”高儼見高肅(表字長恭)攔他,憤怒地向高長恭吼道。
“仁威,你先聽聽陛下怎麼說,若他還不知悔改,你在教訓他,也不遲啊,陛下,你倒是說說啊。”蘭陵王高肅依舊是忠厚如常。(高儼,字仁威)(高緯,字仁綱)
高緯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衆人,心中嘆了口氣,垂下眼簾,高緯平靜的說:“長恭哥哥,我無話可說,仁威,你要打便打吧,畢竟是我派人殺了你,和你的四個兒子。”
高儼一聽,一下衝了過去,抓住高緯,憤怒地搖晃着,邊搖邊說:“你還知道啊,我死的時候只有十七歲,而那四個孩子最大的也不過三歲,你竟然也狠心賜死?!你還是不是人啊!”最後高儼放開了高緯,跪在了地上痛哭了起來。
衆人看到都默然了,這時,高洋突然看着高緯說道:“仁綱,朕問你,你對齊國的亡國,真的一句話都沒有嗎?一點後悔都沒有嗎”
“後悔,當然有,我後悔不該殺了長恭哥哥,但是就算我不殺他,他也會被殺,不過是被周國人所殺,因爲齊國就算沒有我,它也會滅亡,因爲它的根本已經腐朽了,就算我想勤政愛民,也不過是推遲它滅亡的時間而已,根本不能改變什麼,那我還不如就在短暫的時間,玩樂一番那,倒還快活些。並且我一生中最後悔的就是生於高家,如有來生,我只願生於尋常人家,至少不會如此痛苦。 ”一番話後,衆人都呆愣了。
最後高湛反應過來,“啪”一個巴掌直直地打在高緯臉上,就算是已經死去了,但高緯的臉上還是浮現了一個紅色的五指掌痕。
良久,高緯將臉轉了過來,盯着高湛,冷笑一聲,“怎麼,被我說中了,因爲齊國就是在你們自詡明君的帝王手中衰敗的,不是嗎?”
“你給朕住口,胡說什麼!”高湛似是被說中般地,立刻氣急敗壞地吼道。
“我胡說,和士開,祖珽不都是你留給我的嘛!再說,我就算再怎麼昏庸,我也不會讓放任着和士開,讓他穢亂後宮,與自己的皇后有染,還把朝政全都交給和士開,搞得大齊朝政全在一胡奴手中!”
看着高湛被氣得渾身顫抖,高緯一陣快慰,繼續說道:“我是殺了不少人,但也沒你們殺的多,而且你們都是殺的親人爲多:三伯,七伯,廢帝高殷,高紹德,高百年,高孝琬,高孝瑜他們那一個不是你們殺的,我殺了仁威、長恭哥哥還有仁通哥哥他們會後悔,會難過,你們卻不會,不是嗎?”
高緯的一番話讓高氏諸帝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無言以對。
高緯譏笑一聲,對高湛說到:“而且我也不會像父皇那樣,爲了保命讓我假扮男兒身,當長廣王世子,父皇,你讓我當男子我聽你的,可爲什麼自仁威出生後,你和母后的眼裡就只有他了,你們已經讓我失去了女子的快樂,卻只把父愛母愛給了仁威,就因爲他是實實在在的嫡子?!你以爲你給我皇位,就能補償我嗎,你知道嗎,我多想和仁威換,讓他做皇帝,這樣我就可以分享到你們的父愛與母愛了,父皇,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們爲什麼要這樣懲罰我,父皇,你說啊!”高緯歇斯底里地叫着。
高湛聽了沉默不語,其他人則全都震驚了,就在這時,馬面出現了,對高緯說:“高緯,閻王要見你,跟本官來吧。”說着,馬面後面突然出現了一扇大門,馬面率先進去了,高緯快步走了過去,路過高湛時,聽到高湛說道:“仁綱,對不起”高緯聽到後,一滴淚水落了下來,對不起,有用嗎,太遲了,不再看高湛,快步走入門中。
(此文中的母女關係非親生的,無任何血緣關係,即僞血緣,在此提醒。)
作者有話要說:本文大部分不涉及歷史上真實事件,主要是套用人物名字,請勿對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