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統四年十月二十八日清晨卯時二刻(早晨六點)懷州河內郡沁陽城淮揚客棧內
上着藏藍綢緞交領短襦,下穿黛綠薄狐皮長裙,外罩雪青薄綢半臂的宇文漣雪輕輕打開墨色的楊木房門,環顧了一下寂靜無聲的客棧,低頭想了想,擡起頭,慢慢向高緯所住的房間走去。
“扣扣。。”“吱。”房門很快便被打開了,宇文漣雪看着穿戴整齊的高緯,眨了眨眼睛,她還以爲今日只有她起得早,沒曾想高緯今日也起得這麼早。
“有什麼事嗎?”兩人的眼睛慢慢對上了,“我我。。。”被高緯這麼一問,宇文漣雪反而說不出來話。
高緯看了看宇文漣雪,側轉了身子,讓開一步,低聲說道:“先進來吧。”“。。。嗯,好。” 宇文漣雪呆呆地點了點頭。
宇文漣雪一進房間,就看到了展平在黑漆樟木案几上,用鹿狀青銅鎮紙按着的雪白薄紙。輕輕趺坐於案几的外側,宇文漣雪拿起最上面的一張薄紙:
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爲薄。驅車策駑馬,遊戲宛與洛。洛中何鬱郁,冠帶自相索。長衢羅夾巷,王侯多第宅。兩宮遙相望,雙闕百餘尺。極宴娛心意,慼慼何所迫。
一首後漢無名氏的《青青陵上柏》被幹淨工整書寫於輕薄的剡縣薄紙之上,字爲楷書,散發着清秀之色,又隱透着狂傲之氣,楷書的規整端正中暗藏着行書的放縱流動。
高湛善書魏碑,高洋擅長行書,前世高緯的書法與高湛的書法相近,善書娟秀工整的楷書。這一世,高緯待在高洋身邊近三年,時常見高洋書寫行書,潛移默化間,她的書法中不自覺也有了狂傲行書的影子。
“仁綱,你爲何要寫這首《青青陵上柏》啊?你在擔心什麼?”宇文漣雪放下薄紙,問道。“沒有什麼,只是今日我起早了,一時無聊,就默下了這首詩。”高緯趺坐到宇文漣雪的對面。
高緯看着宇文漣雪,問道:“漣雪,你今日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啊?”“額,我沒什麼事,只是來看看你。”高緯笑了起來,露出了一顆小虎牙,說道:“我該爲你的這一舉動,感到榮幸開心嘛”
“呵呵,隨你便。”宇文漣雪抽出一張無字的薄紙,用鎮紙按着,對高緯說道:“仁綱,你還要寫嗎?”高緯想了想,說道:“好。”拿起湘妃竹筆,高緯慢慢寫了起來。
寫完後,宇文漣雪拿起薄紙,上面是那首無名氏的《迢迢牽牛星》: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宇文漣雪心頭一動,看向撩起衣袖,正用黑瓷研條低頭磨墨的高緯,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心下決定試一試。
拿起放在山形鐵質筆架上的竹筆,沾了沾瓷硯中的烏墨,在薄紙的另一側用秀麗的正楷緩緩地書寫着。
高緯擡起頭,靜靜地看着認真默詩的宇文漣雪,目光從她白皙的面頰,光潔的頸脖,慢慢移到了玉色的小手上。五指纖細潔白,指甲圓潤光滑,與湘妃竹上美麗的紫褐色斑紋交相輝映,形成一幅絕美的美人默詩圖。
“好了。”宇文漣雪的聲音響起,高緯纔回過神,拿過薄紙,她寫的《迢迢牽牛星》的旁邊是詩經《擊鼓》中的名句: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自幼由漢儒高師授課的高緯,自是知曉這句詩是何意。擡起雙眼,正好對上宇文漣雪的那雙美麗的桃花眼。二人對視一眼,高緯輕笑一聲:“漣雪的字也很是漂亮嘛,不知是何人所教?”
宇文漣雪垂下眼瞼,輕聲說道:“是我的母親,她教了我許多。”“那漣雪的母親一定是一位見識淵博的女子。”“呵呵,或許吧。”宇文漣雪將薄紙摺好,擡眼問道:“這張紙可以送給我嗎?”
高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薄紙,說道:“當然可以。”“那就多謝了。”說完,就將摺好的薄紙放於袖袋中,嘴角微微勾起。
接下來的時間裡,二人分別默出了一半的《詩經》,期間說笑之聲不斷,卻都心照不宣地假裝忘記了之前的兩首詩,將各自的心意深藏於內心之中。
夜戌時一刻(晚上七點半)沁陽南城
高緯、宇文漣雪與宇文寔悠閒地走於街上,宇文漣雪興致勃勃地看着周圍的攤位。突然眼睛一亮,立刻牽着身側人的手跑到了一個賣口脂的攤位前。
這時,宇文漣雪纔看到身邊面色複雜的高緯,“這位姑娘,您看看我這攤位上的口脂吧。”攤主是一名笑眯眯的留着一抹短鬚的中年胖臉男子。
“嗯,好。”宇文漣雪低下頭,假意挑選攤位上的口脂,心不在焉地聽着攤主滔滔不絕地的介紹。
“仁綱,漣雪剛纔就是因爲看到這些口脂嗎?”高緯轉頭一看,宇文寔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她們的身邊,“嗯。”抿了抿嘴,高緯點了點頭。
宇文漣雪聽着攤主不絕於耳的誇獎自家口脂的話,心中涌起煩躁,微皺起眉,拿起一盒方形口脂,說道:“就是它了,三哥,付錢吧。”
宇文寔搖頭苦笑道:“你剛纔才把我拋棄,現在倒還要我付錢,真是的。”嘴上雖這麼說,卻還是取了身邊護衛的錢袋。宇文漣雪調皮地眨了眨眼睛。高緯看着兩兄妹的舉動,忍不住笑了。
“這一盒口脂要價值幾何?”宇文寔漫不經心地問道。攤主看了看口脂盒上的標誌,說道:“三兩五錢七分。”“三兩五錢七分?!”三人驚呼道。
“是啊,就是三兩五錢七分一盒,而且這還是打過折後的。”攤主理所當然地說道,“這口脂可是用新鮮的玫瑰花曬乾研磨而成的,香氣宜人,厚度得當,堪爲絕佳上品。”
高緯掀開青瓷口脂盒,聞了聞,確實是挺香的,盒中口脂也細膩豔麗,但還是說道:“那也不需要將近四兩這麼多吧?!”“幾位,此等上品錯過可就沒有了,快做決定吧。”攤主催道。
高緯看到了宇文漣雪眼中微不可查的渴望,伸手將頸中的羊脂白玉月牙墜解了下來,對攤主說道:“給。”攤主一看到白玉月牙,眼中立刻出現貪婪之色,伸手想將接過白玉月牙墜。
宇文漣雪趕緊劈手拿過了尚存體溫的月牙墜,看向高緯問道:“你這是做什麼?”“給你付錢買口脂啊。”高緯說道。
宇文漣雪仔細看了看手上的月牙墜,滿眼驚詫道:“你瘋了?!這玉墜少說也值上千兩了,你就用來換這盒口脂啊,真是敗家子!”高緯一時啞口無言。
宇文寔連忙打圓場:“好了好了,我是漣雪的哥哥,這錢還是我付吧。”從錢袋中拿出一塊小銀錠,掂了掂,交給了攤主,不耐煩地說道:“快稱吧。”
攤主將小銀錠放到一個小稱上,稱出來是三兩六錢,攤主從錢櫃中掏出三十枚常平五銖銅錢交給了宇文寔。宇文寔隨意地接過那三十枚銅錢,看也不看便放入了袖袋中,並沒有看到攤主嘴角的那一抹奸笑。
離開那攤位後,高緯抓住宇文漣雪的手,說道:“漣雪,可以把那玉墜還給我了吧。”宇文漣雪歪頭問道:“看來這玉墜很重要嘛,誰送給你的?”
“這是我的皇伯父文宣帝送我的抓週禮物,平日裡我是不戴在脖子裡的。”“那你還用着這玉墜付錢,哼,爲了防止你這敗家子再做這樣的傻事,這玉墜先由我保管了。”說完,就自顧自地走了。
高緯瞪了宇文漣雪的背影好一會兒,結果宇文漣雪完全不受影響,高緯只得放棄,跟了上去。二人身後的宇文寔看着兩人的互動,咬了咬脣,眼中透出擔憂。
半個時辰後用來歇息的茶攤中
宇文寔坐着等待止渴清茶的時間裡,想起了放在袖袋中的銅錢。掏出了那三十枚銅錢,正要放進錢袋中,突然覺得手上的重量不太對勁,連忙將銅錢攤在榆木茶几上。
一枚接一枚在手上掂量着,又仔細看了看上面的紋飾,驚訝地道:“這些銅錢是私鑄的假錢,不是真錢!”高緯被嚇了一跳,問道:“幹辯,你說什麼真錢假錢?”
宇文寔舉起一枚銅錢,咬牙說道:“剛纔那男人給我的銅錢大部分都是民間私鑄的,不是官鑄的,紋飾和重量就和官鑄的有區別,我數了數私鑄竟有十八枚之多,這是可惡!”
高緯拿起兩枚假錢,仔細看了看,果然這兩枚銅錢上的篆文和官鑄的是有一些區別,紋飾也比真錢的更扁更鈍。宇文漣雪也湊了過來,她很好奇真錢假錢的區別。
此時,一位老翁端着一個木案過來了,彎腰將案中的三碗清茶放在茶几上,看到高緯手中的兩枚假錢,不由說道:“看來幾位也換到假錢了,想來換錢給幾位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吧。”
見宇文寔點了點頭,老者又說道:“這也難怪,這沁陽商販中除了那些大商戶,假錢最多的便是他了,就算了再小心,他還是有辦法換給別人假錢的,但他賣的口脂確實是好,所以買他口脂也多,而這些假錢也慢慢流入了沁陽市場中。”
“公子,可以把這兩枚銅錢給我看看嗎?”高緯將手中銅錢交給了他,老者摸了摸下顎的鬍鬚,沉聲道:“這兩枚銅錢便是假錢三大名目中的細眉與赤熟,最後一種便是青熟。”“細眉、赤熟、青熟?”宇文漣雪疑惑了,這三大名目她真的聽都沒聽過。
“這常平五銖於天保四年鑄造,因爲其幣值頗高,所以自乾明(高殷年號)、皇建(孝昭帝高演年號)商戶私鑄的假錢就在鄴城、晉陽中流通,太上皇的太寧和河清年間就慢慢開始於全國流通,到了這天統年間,這假錢在市場流通量也日益擴大。”老者淡聲解釋道。
老者嘆息一聲:“這天下雖然太平了,但是這假錢亂市之患非但沒有根除,反而日益嚴重,現在百姓的囊中十枚銅錢,起碼有一枚是假錢,若是朝廷再不下令阻止,再過幾十年,怕是這全國的市場都會大亂啊。”
高緯聽完就沉默了。她不是沒有聽說過這私鑄假錢眼中這事,但是她真沒有想到居然已經這麼嚴重了,市場紊亂,經濟衰退,百姓貧苦,此乃亡國之兆,高緯自是明白。
天統五年六月十五日,文睿帝下令搜查齊朝境內的私鑄假錢,直到十月十五日,歷經四個月,共蒐集到一千六百一十四萬零三枚假錢。
文睿帝下令將其全部熔鑄成真錢,同時又鑄了兩批新錢,每批二百萬枚。十二月六日,三批新錢全部發於民間,並大力限制了各地銅礦的銅材的民間買賣,若是私人在一年之內買賣銅材達上千斤,就要去官府報備,當日由官府派人查其生意的真僞,隨後纔可批准銅材的買賣。
若是商戶不去報備,或是官員受賄陽奉陰違,輕則充軍三千里,重則誅滅三族,滅除法不責衆一條。在如此嚴格的法律下,齊朝終於改變了私鑄假錢日益擴大的情況,穩定了齊朝市場。
老者已經離開了,但高緯還是沉默不語,宇文漣雪有些有些擔心。
碰了碰高緯的右手,擔心地問道:“仁綱,你沒事吧。”高緯勉強笑了笑,說道:“我沒事,別擔心我。”低頭想了想,高緯突然說道:“漣雪,你把那盒口脂給我。”
宇文漣雪不明所以,但還是把口脂給了她,高緯又看了看口脂,覺得自己在晉陽買的那兩盒茉莉香口脂品質比這盒要好得多。
於是說道:“我覺得這盒口脂也沒有多好嘛,晉陽賣的比這好得多。”宇文漣雪接過口脂,或許是相信了高緯的話,她突然覺得這盒口脂品質真不好,眸子裡的光彩也黯淡了下來。
高緯見狀,心中有些悶痛,咬了咬下脣,終於下了決定。從懷中拿出這些日子來被自己藏得好好的那兩盒口脂,交給了宇文漣雪,嘴上說道:“這兩盒送你。”
宇文漣雪掀開口脂盒,聞到裡面恬靜淡雅的茉莉香,眼中的光彩重新出現,卻還是忍不住猜想這兩盒口脂是原先高緯買來送斛律雨和陳涴的。這麼想着,眸子中的光彩上蒙上了一層薄霧。
但是宇文漣雪也不好直接問高緯,倒是宇文寔幫她問了出來:“仁綱,你身上怎麼會有這兩盒女子口脂啊?”
高緯本來是想說實話,但是本能卻告訴她:這個時候說實話只會使人傷心,於是說道:“我那日在晉陽市坊遊玩時,覺得這口脂實在是好,就買了下來。”
宇文寔輕笑一聲:“仁綱,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像名女子,面容陰柔,衣物上是淡淡的蘇合香,現在還買女子口脂,呵呵,怕是穿了女裝就和女子無異了。”
高緯聞言,臉有些泛紅,什麼話都說不來。“好了,三哥,別說了。”宇文漣雪嗔怪地看了宇文寔一眼。
“好好,我不說了,我不說了,漣雪我不欺負仁綱了,你放心吧,哈哈。”把宇文漣雪和高緯都羞得雙頰泛紅。
鄴宮高湛寢宮——乾壽堂庭院
高湛因爲剛剛服食過寒食散,所以用冷水沐浴完後,立刻穿上單薄舊衣,於院中散步,用來發散藥力。
(魏晉以來,帝王名士皆好食此物,長期大量服用此物,輕則身體痛苦,重則喪命。服藥後,身體燥熱難忍。此外不論夏冬,都必須要穿寬鬆薄衣散步,食用大量冷食,喝溫酒,冷水沐浴,且不可立刻躺下,不然就會立即喪命。)
剛散步完,就有宦官稟報道:“陛下,齊安王、平秦王和中書侍郎和大人以及員外散騎侍郎(正五品上)祖大人在殿外求見。”高湛挑眉:“他們今晚怎麼都來了,讓他們在殿外等會兒吧,嗯,還是讓齊安王在大殿裡等候吧。”“是。”
乾壽堂內殿
高湛足足吃了三大盤已經冷卻的膳食,又喝了一壺溫酒,才宣和士開等人入殿。完全不顧他們已經幾乎沒有知覺的四肢。
“兒臣(臣)參見父皇(陛下)。”“平身吧,有何事嗎?”高湛也不看他們。“父皇!”高廓突然跪下大哭道。高湛被嚇了一大跳,連忙問道:“仁弘,怎麼了?”
高廓帶着哭腔說道:“父皇,兒臣得到消息,陛下並不在回鄴的隊伍中,而是被賊子給抓走了,玉輅之中的陛下只是二哥三哥使得障眼法。父皇!”
高湛猛地站了起來:“什麼,仁綱被抓走了,誰?誰這麼大膽?!”震驚之餘再加上寒食散藥性發作,高湛居然沒有想高廓是哪裡來的消息。
高歸彥跪下道:“陛下,據臣等猜測很可能是南陽王和東平王做的,不然他們怎麼會這麼快就讓人冒充陛下,而且臣的密報說:當日就是他們讓陛下出宮的,讓賊子輕而易舉地抓走了陛下,臣想恐怕連楊相高相等人也脫不了干係。”
高湛坐到御座上,扶着紫檀握把,不住地喘着粗氣:“這些混賬,居然如此大膽,他們這是要謀朝篡位!朕要把他們都殺了,殺了!”
和士開乘機說道:“陛下,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馬上讓信任的人監國理政,穩定朝廷。”高湛看向和士開:“那你們覺得何人監國爲好?”
“三位先帝的子嗣自是不能監國,要是乘機奪位,那陛下這一脈就危險了,而陛下的其他子嗣又都太年幼,所以現在只有齊安王一個人選,臣請陛下讓齊安王監國。”
“齊安王監國?”高湛看向高廓,高廓心虛地低下了頭。高湛突然笑了:“朕明白了,原來這是你們的陰謀,不是仁通仁威要謀朝篡位,而是你高仁弘,是你們這幫亂臣賊子!”
高廓額上冷汗都出來了,和士開還是冷着臉說道:“陛下,臣等豈敢如此,臣等真是一心爲了陛下啊,請陛下明見!”
高湛站起身,指着和士開,笑道:“好一句爲了朕,哈哈。”惡狠狠地看着和士開:“和彥通,你以爲朕會相信你的鬼話嗎?!”又低頭看着高廓,冷笑道:“高仁弘,好樣的,好樣的。。。”“嘭。”高湛突然氣疾發作,昏倒於地。
“父皇!”高廓立刻抱起高湛,見高湛牙根緊鎖,臉色慘白,連忙朝和士開問道:“父皇暈了,和大人,現在該怎麼辦?”
和士開看着高湛慘白的面容,眯起眼想了想,轉頭對祖珽問道:“祖大人,你會模仿太上皇的筆跡的嗎?”祖珽愣了愣,說道:“我可以模仿。”“有幾成把握不讓別人看出來嗎?”“有九成把握。”
“好!”和士開站起身,去拿了一份詔書,鋪在檀木案几上,把玉筆交給了祖珽,命令道:“馬上用太上皇的筆跡寫一份讓齊安王監國的詔書,快!”
高歸彥驚詫地看着和士開:“和大人,你瘋了,謀寫詔書那是族誅的大罪!”“平秦王,那你覺得等到南陽王東平王他們回鄴了,他們會輕易放過我們嗎?”和士開陰冷地看着高歸彥。
“祖珽,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寫啊!”和士開低喝道。“好好。”祖珽連忙下筆。詔書寫完後,和士開把好不容易地找到的上皇私璽按在了詔書上。
和士開拿起詔書,面容扭曲地笑了。反而是高廓面露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