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在天上飛了三天,一直面無表情的迪科茨見蒂雅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一絲無趣,猶豫之下,還是停止了自己的能量輸出,輕輕一揮手就讓嘰嘰喳喳的埃菲安靜的降落在了地上,只不過,這地方卻是離有人煙的地方至少相差幾公里。
在蒂雅和迪科茨先下去後,許雲看了眼已經有下降趨勢的太陽,突然間就東歪西扭的從埃菲使勁抖動的背上摔了下來,兩米高的距離,就在許雲快要與大地親密接吻時,先一步下來的蒂雅連忙一手將許雲接住。
柔軟卻又有些鼓脹的乳鴿撞擊到了許雲的臂膀,使得許雲彷彿被卡車撞了一下,撲通一聲就向後坐倒在地,低着熟透的頭也不知在想什麼,也許他應該慶幸迪科茨這時正在搭燒烤的架子,沒有看這邊,不然…某人會變成人棍的吧?
奇怪的看了眼許雲,蒂雅挑了挑眉毛,口中唱着不知名的歡快歌謠,回到了迪科茨身邊幫忙。
一會兒後,搖頭甩尾的埃菲聳了聳尖喙上的鼻子,一臉希冀的望向自己右翼邊的那堆不停燒着的東西,仍坐在地上的許雲也有些驚訝,因爲鼻邊這股香味像是烤熟的牛肉香氣,但是卻又有一股沁人的玫瑰花香‘越來越…奇怪了?該死的,要想辦法把地球上的一些常識給忘掉啊……’
由幾塊石頭組成的烤架上搭着的各種食物使得在一邊幫忙的蒂雅也有些興奮,手舞足蹈的彷彿就要吃仙桃,但,作爲大廚的迪科茨臉上依舊是那種沒有表情的表情,沒有因爲許雲的驚訝而不屑,也沒有因爲蒂雅的興奮而開心,眼中流出的,反而是一種回憶的憂傷。
接過蒂雅親手送過來的肉串,許雲習慣性的想要立即咬下,卻想到了什麼似的有些猶豫,這幾天都是吃了一種果子,現在吃這種肉反而讓他想起了剛來這世上的一件事,此時正在餵食的蒂雅見到許雲猶豫,皺眉之下突然也想到了一些事,呵呵笑道“放心吧,這肉不含有能量,不會讓你爆炸的,不過~你要吃有能量的肉是可以找埃菲的。”
許雲哈哈一聲,沒接話,只是專心的吃起手上的幾串漆黑、卻帶着肉香的熟肉。入口時,許雲只覺嘴中仿若有一條絲滑的絲巾,而這絲巾還在不斷軟化,甚至還激出了幾分甜味,不像肉,更像是許雲前世狠心買的起司奶酪。挑着眉嚼了幾下,許雲就嚥了下去,他不是特別喜歡這種又軟又甜的類似於甜品的東西。
但除了許雲,迪科茨他們倒是吃的挺舒服,蒂雅和埃菲甚至在吃了十串後舒暢的伸着懶腰,雖然不覺得這味道很好,但至少不錯,而且最重要的是,管飽,許雲只吃了三串就吃不下去了,比起燒烤,倒更像是吃了三個加大的漢堡。
因爲許雲在迪科茨面前總有些拘束,而蒂雅與迪科茨要說的事情也沒必要在埃菲和許雲這兩個外人面前說,所以在埃菲略顯吵鬧的吃完飯躺下來閉目休息後,氣氛反而徹底沉悶了下來,至少許雲除了聽見風聲外就沒聽到什麼其他的聲音。
而釋放冷氣的源頭迪科茨則看都沒看其他人,再快速的吃完數十個肉串後就盤腿坐地,開始閉眼養神,而見迪科茨閉上眼睛,蒂雅則回頭對許雲調皮的眨了下眼睛,也盤腿坐下開始閉目集中精神。
許雲看着眼前不遠處宛若石雕般呆坐的兩人,撇了撇嘴,雖然這幾天與蒂雅的關係進展不錯,甚至於他的心中都已經有了對蒂雅的自然,就像是他孤兒院的小夥伴一樣,但,他的理智卻覺得不對勁!對這個世界的不習慣,或者說,他的心有着一絲這只是個夢,這些人都是NPC的想法!
輕輕嘆口氣,許雲隨意的摩挲着自己的身體,卻意外的摸到了胸口處的那本薄卻硬的書皮,許雲的臉上突然涌出一絲複雜,就像是在拼命忍着憤怒一樣?還帶着清醒中混沌的眼睛突然一凜,許雲壓抑的呼出一口長長的氣,眼中隱約開始出現憤怒,面部也漸漸有些扭曲‘嗚啊啊!是有人在控制我的想法!誰!啊啊啊!迪,科茨!’
扭曲的面部隨着彎曲的身體而向下傾倒,許雲隱約滲出血跡的嘴中也壓抑不住的發出一聲低吼,這低吼很輕,但閉上眼的迪科茨卻在那邊感應到什麼似的睜開了一絲眼睛,血紅色的眼睛十分自然的向許雲看去。
當睜開一絲的血眼將焦點對準許雲,淡然中卻是露出了一絲驚詫,迪科茨卻是又再度閉緊了眼睛,專心的提取身體內的猶如大海般多而雜亂的能量。
許雲正兒八經的跪坐在還有些石子的土地上,之前還帶着暢然笑意的臉上突然平靜,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胸,深邃的黑色眼睛打量了眼迪科茨,嘴角再度微笑的同時,黑色眼睛中閃過出一絲詭異的紅光……
半小時的寂靜後,“我們應該離開了。”漠然的語氣加上冷漠的臉龐,許雲實在無法相信蒂雅在迪科茨身邊十七年竟然沒瘋!他簡直是個無時無刻不在散發寒氣的冰山!
許雲心中徘誹,但還是按照迪科茨的催促和蒂雅的提醒,重新回到已經睡飽了的埃菲身上,埃菲坦然的讓迪科茨和蒂雅相繼躺在自己的羽毛上,待許雲拿着行禮從自己的右翼上上來時,雖然沒說什麼,但那一副天王老子的臉依舊讓再度平靜的許雲有些憤惱,不過一切還算平穩,至少他們已經開始起飛……
同時,在一個由黑銀雕綴、血銅爲柱、精金砌成的巨大豪華宮殿中央,一位面容姣好的妙齡少女正被屈辱的捆綁跪倒在紅色的鶴毛毯之上,她身旁的兩條空檔上,有兩隊共二十人的披着精良黑甲的護衛,正面容嚴肅的站立着——前提是忽視那掃視戲謔的目光。
而在她的正前方,由白象牙石雕刻的高大座位上,正跨坐着一位綠髮、綠眼、身披華麗毛裘的年輕人,她恨眼前的這個傢伙!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擄來,自己在家中還可贍養父母到老…可是!’她對這個男人沒有一點辦法,因爲這個噁心的男人就是科魯維王國的王子!
‘自己難道要妥協?不!老孃死都不要!’女子一咬牙,心中下了決定,恨恨的最後看了眼年輕人,女子的牙齒已經接觸到了舌頭的中心。但這時,恰巧坐在王位中央的年輕人開口了,他哈哈的笑道“你果然是個美人,就算生氣都這麼美…好吧,我給了你兩天時間選擇,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
篤定的語氣使得女子心中更產生了份深刻的惡感,仇恨的瞪着年輕人,女子就要咬舌自盡‘死都不要受侮辱!’可是這種情況年輕人也看多了,一邊拍手,一邊讚歎“不愧是遠近聞名的烈女子,可是聽說你同時也是個孝女啊?那麼,我再給你個選擇。來人,把她父母帶上來!切,都這麼麻煩~”
聽聞主位上年輕人的話,兩個身穿黑色冑甲的衛士一人拖着一個被枷鎖捆住的老人從無一人的門外漫步走進宮殿。女子迷茫的費力回頭,卻是瞬間愣住了‘爸!媽!怎麼會?’
兩個老人的嘴用布條緊緊拴住,唯有用稍顯黯淡的眸子悲哀的看着自己已經開始低聲抽泣的女兒,這女子低着頭,卻又顯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扭頭驚恐的盯着坐在王位上的年輕人。
“不傻,那麼告訴我你的答案:是讓一對老來得女的夫妻因爲自己的寶貝女兒而死,還是,這個女兒將身體獻給國家的王子呢?”仔細的低頭修剪指甲,高貴的王子拋出了一個問題。
女子低下了頭,顫巍巍道“我…我願意成爲王子的妃子。”
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王子微微一愣,突然哈哈大笑“王妃?哈哈,兩天前你答應我倒是沒錯啦,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你在求我啊!應該到我面前來乞求我纔對吧?啊?”
屈辱的低下頭,女子用潔白的下顎一點一點,像一隻爬蟲一樣朝王子蠕動。王子打出手勢讓自己的手下將一對老東西關回單間,冷眼看着座下向自己爬過來的爬蟲。
待女子來到王座時,王子用手摸了摸女子略微紅腫的下巴,女子身體一顫,閉眼忍受着。
輕輕一笑,一隻幽藍色小鳥卻在這時從宮殿的大門中飛了進來,王子眼睛一亮,卻是順手熟練的將妙齡女子打翻在地。
捋着小鳥凌亂的羽毛,輕輕呵護着小鳥,王子看都不看女子,至於仇恨的目光他早已免疫,他偏頭笑呵呵對自己的二十衛士說到“這女子交給你們處置,不過我不想聽到聲音……還有,她死後把她的屍體扔到父皇的宮殿中,就說是我奧克*科魯維指示的。”
女子渾身一顫,感受到周邊如狼似虎般恨不得活吞她的眼神,女子厲聲道“你不能這樣!你之前說過的,你說…”
“說可保你富貴一生,一輩子都是我的女人?笑話,那種渾話你都信?不過看你長得不錯,待會又會慰勞我將士…我向你承諾,你的父母會獲得一筆三輩子都花不完的錢財。”奧克笑道。
看着原本透着仇恨的眸子逐漸暗下,奧克轉身離去,留着一個迅速被利刀割去舌頭的妙齡女子在一羣迫不及待的男人中掙扎。
輕輕的哼着小曲,小心的撫平了小鳥凌亂的幽藍羽毛,奧克來到了滿是花海的花園中,在一個由樹藤做成的小亭子中坐下,期待的將小鳥放在由樹藤漫出的花枝上,奧克掛起一絲微笑道“回憶。”
小鳥渾身一顫,高聲道“卡爾對王子您的吩咐我謹記在心,但無奈您說的那個蒂雅實在太聰明,數次皆被她發現,眼看快到期限卻未有消息,我心惶恐,但我知道王子最愛解救受難女子,特爲王子剷平一方禍端,今解救有一百處子美女,且她們誠心感謝王子您的恩德,正在前往府上,還望王子接受,莫讓她們寒心。另還願王子多給我些時間找到蒂雅。”
恭敬的行了禮節,小鳥又恢復了之前呆傻的模樣。
奧克原本微笑的臉頓時一沉‘我還以爲已經找到蒂雅正在給我送來呢,沒想到……卡爾這傢伙本事不大,倒挺圓滑的,不愧比我多活了二三十年。哼,我就再給他一個月,如果還沒找到就把這條沒用的狗給除了吧。’
面色徹底陰沉,也不管幽鳥淒厲的叫喊,奧克狠狠的攥住幽鳥的鳥腿,用力的把幽鳥重新甩回掛在邊上樹枝上的金絲鳥籠中,奧克氣沖沖的披着裘衣走向了花園邊的一間破敗的小屋子。
進入潮溼的小屋,奧克接過手下遞來的油燈,拿着油燈在黑暗的牢籠中照了照,確定是那兩個低頭喘氣的老傢伙後,奧克示意衛士將籠子打開,士兵乖巧的打開牢籠,這時的老夫妻既沒有被束縛也沒有被魔法給禁錮思想,他們所有的記憶僅僅是自己被捉來關了兩天而已。
弓着腰穿過牢門,留着花白鬍子的老人湊到了奧克身邊,遲疑道“王子,我,我的女兒呢?”
“奧克撥弄着油燈的芯,笑了笑“她很好,我只不過是讓她當幾年我的侍女,可以的話我還想娶這樣美麗的人呢。”
老婦人眼睛一亮,老頭子卻猶豫了會,懇求到“我家女兒行爲粗野,怕連侍女都當不好,不如王子讓她回去吧,我們可以服侍王子您的。”
老婦人一拉自己丈夫的衣角“王子看上女兒那是咱們的福氣!王子,您若想娶我家女兒…我幫你說說?”
奧克的手一頓,笑容假了不少“還是自然些吧……這些天我的士兵弄錯了,也委屈二位了,我準備了些財寶作爲賠償,就在門口,二位可以去看看,還望二位拿了財寶後出去不要說起有關我的事。”
老婦人拉起丈夫就往外走,同時一邊靠近自己老伴耳邊悄聲道“咱們快走,出了城門再想辦法救女兒!”
奧克只當這婦人見錢眼開,不過這與他本來的目的並不衝突,招來欲跟上去保護的士兵,奧克吩咐道“送他們到一僻靜處,然後……”奧克做了個抹頭的姿勢,衛士面容一驚,但還是重重的點了頭,跟在了老傢伙們的身後。
‘只有死人才不會說出去,再者,我的確給他們準備了財寶,只可惜他們命不硬啊!能怪我嗎?呵~’奧克仔細的整理了一下發型,準備出去尋找新的玩具。
…………
埃菲開始起飛在天空上,許雲有些奇怪,因爲這時的太陽雖然已經接近了地平線,但還算明亮,許雲在底下呆的好好的,他不打算在埃菲的背上過着無趣的生活,不止他,蒂雅也很奇怪,許雲有顧及,蒂雅沒有,當時就問道“爺爺,爲什麼這次要走這麼匆忙?平時不都是會過夜的嗎?”
坐在埃菲頭上的迪科茨看向遠方不斷下降的夕陽,沒有回頭,淡淡道“這次是個例外,而且,平靜的事物總會有瘋狂的一面,大部分的黑暗都是在太陽下山之後出現。”
血紅的眼睛向後一偏,發現蒂雅果然莫名其妙的撓着頭,嘴邊輕輕嘁了聲,迪科茨拍了下埃菲的腦袋,讓埃菲幾乎要穩不住平衡“埃菲,給我上升。”埃菲遵從,好奇的許雲與蒂雅也從埃菲身體的邊緣看向了地面。
土色的地面經過夕陽的照耀,染上了一層神秘的金色,稀稀鬆鬆的灌木花草隨着風而輕輕跳舞,一些高大的動物開始自己的肆意奔跑,呈現在許雲眼前的,完全就是一副電視裡非洲大草原的美景,這更讓許雲疑惑,但蒂雅卻是驚恐起來,禁不住呼道“那是!”許雲被蒂雅的呼聲驚醒,也隨着蒂雅的視線看去。
只見此時的金色大戈壁上突然裂開了一條約三十米寬的縫隙,而這縫隙在不停的擴大,幾乎眨眼間就變爲了幾千米寬的黑色長河,而在這扁平的洞周邊,一些白色的骨質尖刺突然出現。
雖然許雲在上面看,只能看出一些隱約出現的痕跡,但那些尖利的骨刺,在地面上卻是厚達幾米,對於那些倉皇奔跑的動物來說,簡直就是絞肉機裡的刀,而他們,全部掉入了黑暗的萬丈深淵!
許雲在上面看的驚心動魄,他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前幾個小時呆的地方竟然就是一張惡魔的巨大惡口!?
聽見許雲與蒂雅的驚呼,迪科茨摩挲着手中的匕首,本不想說什麼,但鑑於自己的壽命,他還是背對着蒂雅,提醒道“記住,世界沒有既定性,一切都有可能,你需要對美麗的,醜陋的,平凡的,瘋狂的,世界的一切你都要保持戒心!”
蒂雅沒記住,許雲卻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但雖然蒂雅沒把迪科茨的話放在心上,但她對底下的這個奇特景觀還是很好奇的,所以她問道“爺爺,底下那東西是什麼?它不是戈壁?是生物嗎?”
迪科茨偏了下頭,隨意說道“啊,那傢伙不是生物,是一種地域的自我刺激,或許是我們給它的感覺太強烈了,它在反抗吧?不過沒關係的,就算被吞下去,那種洞你隨時都可以打穿。”蒂雅若有所思,許雲無語凝咽……
呆呆的站在地上,許雲表示現在他的很無奈,不是因爲他現在帶着原本是準備給蒂雅的中年婦女面具,也不是因爲被強迫穿上的農婦裝,只是因爲眼前這隻高傲自大的蠢鳥!
將耳中的綿塞一摘,許雲吼道“傻鳥你沒事瞎嚷嚷啥!?不知道傳聞這附近有很多盜賊嘛!”埃菲被屁股後面傳出的聲音一驚,轉過身、操着副公鴨嗓子叫道“別以爲我不敢動你!蒂雅和迪科茨那老鬼去購買物資去了,你現在沒有保護傘啦!”
“你是笨蛋嗎!我還以爲你多厲害,結果只會幾個低級火焰魔法!迪科茨都說了這附近可能有襲擊行人的賊寇,到時候盜賊來了,我們怎麼打?靠你這隻傻鳥的小火焰?”許雲眼睛一鼓,毫不示弱的瞪着埃菲。
埃菲被說到痛楚,它只是由一根羽毛而做成的簡易召喚魔法物,自然不會什麼高深魔法,可高傲的火鶴怎會承認?
‘肯定又是蒂雅說的!那小蹄子!總有天我要告訴迪科茨、不!我要告訴本體我所受到的委屈!’埃菲氣勢一泄,但想着自己五米高的身軀,埃菲當即揮舞着火焰般的翅膀向許雲衝去,許雲沒料到埃菲會衝過來,只有來了個驢打滾才躲了過去。
指着埃菲,許雲怒斥“你衝過來幹嘛?”埃菲一昂頭“我剛想到個遊戲:我們來決鬥!誰輸了就當那個贏的人的小弟!怎麼樣?”
嘴角一抽,‘哪個白癡會和你玩這個遊戲?明擺着欺負我!’許雲心中不滿,正要聲討,卻驚愕發現埃菲像頭見了紅布的牛一樣又衝了過來,許雲自然只得像個瘋子一樣到處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