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彩虹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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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らぬ時間(とき)の中で

それぞれ待つ人がいるけど

傷つけ合った遠い日が

わけもなく懷かしくなる

在那不想再回首的時間裡

雖然各自有着等待的人

卻沒來由的懷念起那段遙遠的彼此傷害的日子

——by《帰らぬ時間(とき)の中で》阪井泉水

☆☆☆☆☆☆☆☆☆☆☆☆☆☆☆☆☆☆☆☆☆☆☆☆☆☆☆☆☆☆☆☆☆☆☆☆☆☆☆☆☆☆

“終於……你們終於找來了……”一抹苦笑隨着滑落臉頰的淚水溢出嘴角, 她嘆息般地笑出了聲,“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馬克他……都是我的錯……你們什麼都不用問……一切都是我的錯……”字不成句,斷斷續續地從她的哽咽中擠出來。

“你的意思是……?”馬克的死果然是她做的嗎?

“不會的, 絕對不會的!”縉兒看着我不住地搖頭, 狠狠地揪着薇安的肩膀, 直視她已經陷入混亂的眼睛, “薇安姐姐, 冷靜點,你冷靜點啊!你這樣子自責無濟於事啊~來,別哭了, 告訴我們你跟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好嗎?”輕言輕語, 生怕刺激到眼前這個已經快陷入崩潰邊緣的脆弱的如同琉璃般的人。

“……”她按住胸口深呼吸了下, 閉上眼睛擦了擦淚水, 那堅定的姿態卻更添她的無助與彷徨。“我跟馬克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半年前, 在青島的海邊。那天的風很清爽,天空也很高遠,海水也很清澈,我赤着雙足踩在沙灘上,感受着與家裡不同的海的氣息, 真的很愜意!只是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 家人都走散了, 在我焦急的時候還被幾個色狼堵住了前路。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 馬克他出現, 救了我……我想我永遠也望不了當時的一切吧~那是記憶裡最美的回憶……”

“後來,我就瞞着家裡人偷偷地跟他來往, 沒想到他也是一樣,想起來很真是有趣。我們就像現代版的羅密歐與茱麗葉,在雙方家族的反對下開始交往了~從一開始他就告訴我了,他不是人類的這個事實,但是我一點都不介意。可能是因爲我生在凌家吧,對種族的區分不是很在意。其實,只要我們真心相愛,不論什麼東西都不能阻擋我們想要在一起的決心。

終於,在他父親的逼迫下,他帶着我逃離了那裡,說不再做血族,只是作爲一個普通的人類跟我在一起生活。我記得那天的夕陽,居然耀眼得刺痛了我的眼睛,灼傷了我的心……後來一段時間,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雖然在他父親的層層緊逼下我們不得不總是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但對我來說這並不算什麼,即使在辛苦,只要他在我身邊,我相信什麼事情都能夠解決。期間,我們還救了一個怎麼睡都睡不醒的小妹妹,她真的很可愛呢~我們試過很多種方法,不過她就是不醒!我們也只有放任她繼續睡了,反正睡夠了就會起來的。呵呵,那個時候馬克被她整得神經差點崩潰呢~真好玩!就在我以爲我們可以一直這樣生活下去的時候,事情就那樣突兀地發生在我的身邊。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即便這是在自欺欺人也罷,或許我什麼都不問的話,結果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從我們在一起開始,我就知道他有個寶物。那是一個古樸的香爐,造型很別緻,有七個爐口,每一種的香的味道和顏色都不同。他曾經告訴過我,它的名字,叫做七香,點上這種香對身體很有好處。事實證明,確實很有好處,因爲在那段時間我的病都沒有再犯,這讓我很開心。於是,好奇的我趁着他有些微醺,問出了長久以來我心底的疑惑,這個香爐的來歷。而這句話,就成了我無法擺脫的夢魘……

‘這個香爐嗎?呵呵,這是我最愛的女人送我的東西啊~’這是完全出乎我意外的回答,震得我擦香爐的手都抖了一下。不過,我很快就釋然了,畢竟,他現在是陪在我身邊的。我是個普通的小女人,不求丈夫的心中我是唯一,但是隻要我能在他心裡佔據一席之地就足夠了~可是,就連這點可悲的憐憫他都不再願意施捨給我……

‘薇安啊,你真是個柔弱的美人兒,跟她完全不一樣。沒有我,你可能連生活都做不到吧?我是你生命的全部,幸福的代名詞,這些我都知道,因爲我跟你一樣,有着這樣的心靈支柱。她堅強,充滿智慧,凡事都有自己的主見,甚至有着平常人所沒有的天賦,她是繆斯的化身。我愛她,發自全身心地愛她,付出一切地愛她,但是我也嫉妒她,嫉妒她那與生據來的天賦與驕傲,爲什麼,爲什麼要那樣自負?!她甚至不願多看我一眼,每天就待在她最喜歡的鋼琴旁邊,用我渴望而不可及的溫柔眼神注視着它,我嫉妒,發瘋般地嫉妒!所以,我也想讓她嚐嚐這種痛不欲生的滋味。剛巧這個時候……我遇到了你!一個足以對她構成威脅的人,一個會爲我付出一切的人……’

我想就跟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當時他說這些話時的眼神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忘記吧~那樣的絕望,那樣的悲哀,那樣的瘋狂,瘋狂到扭曲了他原本文雅的臉,卻因爲對我的愧疚還保留下一絲清明。但是,我想要的並不是這些啊,我要的不是他的愧疚,只是希望他留在我身邊而已,即便這是奢侈的願望。我可以繼續欺騙自己的,騙自己沒有那樣一個人的存在,就這樣子,我們可以就這樣子繼續生活下去的,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可是,我失敗了,敗得很慘……我敗在了她的無情之下!原以爲她的心裡還是有我的,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你知道她當時怎麼說的嗎?既然你想要離開,就走吧~走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不要再出現我面前。然後就施捨般地扔給我了這個東西!我所有的一切,連帶着欺騙自己,欺騙你,欺騙所有人的結果就只是這個東西而已!這個莫名其妙的香爐!可笑啊!我還指望她能夠回心轉意,每天點着這個香爐,幻想着那一刻的到來,希望她意識到我對她的重要性。可是沒有,每天的等待已經讓我徹底絕望了……我現在承認了,我失敗了,我失敗了!她心裡完全沒有我,沒有!夠了,已經夠了,我不賭了,不玩了,我放棄了!’

發現他停下了發泄,轉而一動不動地看着我。我害怕了,真的很怕!怕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已經到這個份上了,他要說的話我還會不明白嗎?我不要聽,不要,不要說分手,不要說必須離開我,不要再回到那個人身邊了,不要!我從來沒有像那一刻一樣激動,看着手裡的香爐,我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厭惡一個人,那個從來沒有出現過,卻奪走了我全部幸福的女人!所以,我摔了它,看着所有的香混合在一起,七種顏色混在一起,像彩虹一樣美麗,它毀滅的一刻就是最美的,不是嗎?

‘砸了?砸了……砸了也好……薇安,我對不起你……從此以後那個人我不再想了,不再念了,不再奢望了……從現在開始,我會盡全力全身心地來愛你,給你幸福……你……能原諒我嗎?’

那一瞬間,我從地獄回到了天堂。他說願意忘記過去,跟我在一起?原來他不是要放棄我,而是放棄他心中最重要的她!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開心地不能自已!我原諒他,爲什麼不原諒他?我從來沒有恨過他,只要他能待在我身邊,我什麼都可以不要……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切突然靜止了下來。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他的表情很安詳,似乎多年未達成的心願終於達成了一般的解脫的微笑,然後,就睡着了,永遠不會再醒來……丟下我一個人,不再醒來……

後來父親找到了一直坐在那裡發呆的我,把我帶了回來,我才知道那個香爐是做什麼用的。天哪,我親手殺了願意爲我放棄一切的丈夫,所以……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沒有摔掉那個香爐的話,他就不會死了……如果我沒有問起這件事的話,什麼事都沒有了,我們還可以繼續開心地生活下去……如果……如果……”

“夠了!夠了,夠了……薇安姐姐……夠了,別再說了!”把哭幹了眼淚的薇安擁進懷裡,縉兒緊皺着眉頭。

“…………”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有的東西,就是“如果”!要說薇安想要跟馬克一直生活在一起的難以達成的願望的話,這些假設性的“如果”就只能是奢望了,永遠不會發生,永遠不會成真的奢望~“薇安,你……想不想見見那個人?”作爲當事人,我想她有權力也有必要見見“她”,他口中那個無情無義的“她”。我想我已經知道“她”是誰了,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

“那……個人?你說的是……啊,你是說那個害得馬克痛不欲生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誰?好,帶我去見她,我倒要問問她,到底把馬克當作什麼!!我要……”話還沒說完,她就突然瞪大眼睛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縉兒馬上手忙腳亂地找藥,再給她灌下去。

“縉兒,你爲什麼不治好她呢?這樣子折磨下去,精神總有一天會崩潰的。”

“你以爲我不想啊?可是這種先天性的心臟病就現在的醫療技術根本不能治得好啊~”她理所當然地回答我。

“哎,你一回來就把那邊的東西忘光了嗎?你這一身的魔力是放着好看的啊?真是的,算了我來吧~免得等下見面了她撐不住。”伸出手摁着她的胸口,燦爛的金光將我們三個人都包裹了進去,不多時,金光散去,留下的是已經睜開眼睛的薇安和瞪大了眼睛的縉兒。

“神,神蹟恢復術?!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哎~真是……死腦筋!”她有些懊惱地捶了捶腦袋,嘆了口氣。

“誒?我又昏過去了嗎?我……啊,你剛說的是真的嗎?真的可以找到那個女人?”她死死地攥着我的裙角,把嘴脣都咬出了血。

“恩,不過我不能肯定是不是她,問過了才知道。要去嗎?”安撫似的摸了摸她的長髮,再掰開她緊咬的脣瓣。

“好,我去!”“我也要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不用了,縉兒你留下,幫我跟長輩們說一聲吧~我們問完了就會回來的,好嗎?”

“放心,有我在。”

“那,那好吧~”

又是一個週一的夜晚,十點,夜間部休息室——

同樣的駝絨地毯,同樣的殘留着炭灰的壁爐,同樣古舊無塵的書架,同樣的歐式沙發和躺椅,同樣的點着亮的燭火,同樣的灰白色鋼琴,以及,同樣坐在鋼琴前面出神的金髮少女。或許有什麼不一樣吧~她並不一定是在發呆,也可能是在想事情,回憶過去美好的歲月,遙想光明的未來?

“既然來了,就不要待在門外了,凌薇安,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要問我吧?謝謝你帶她過來,雪,不過看起來我們今天的課要延後了。”她依舊如常的冷靜,只是說話的聲音有了些許顫動,就只是一點點而已。

薇安小心翼翼地推開門,走了進來,卻沒有像我想象中那樣激動地發問,而是靜靜地站在寒凜的面前,打量着她。眼裡有着驚豔,有着了悟,有着我看不懂的理解,就是沒有怨恨,我不明白啊~寒凜也大方地任她打量,輕鬆自如地爲我們倒了茶,在躺椅上坐下。

“你……”

“你……”同時開口,她們倆都是一驚,然後莞爾一笑。寒凜接了下去,“現在什麼都不要說,我先來彈首曲子吧~然後,你的任何問題我都會回答的。”她還是這樣,我行我素的,算了,既然薇安都沒意見,我能有什麼意見呢~

不像其他人彈琴一般,寒凜緊緊地閉着眼睛,似是壓抑着什麼一樣,又似是要把想說的話全部傾進音樂中,動人的樂章在她的手中誕生。慢慢的,薇安的表情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從開始的不解,到了然,再到震驚與無奈……

一曲結束,誰都沒有說話,而寒凜似乎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一般,臉上帶着解脫的表情,默默地看着薇安。

“你……是愛他的吧……?”沒有疑問的問句。

“沒錯,我愛他。”

“那,那爲什麼……?”

“爲什麼……是啊,爲什麼呢……”她只是不斷地重複着這幾個字,目光穿過厚厚的雲層,彷彿要將被掩埋的日光掏出來般。

“我曾經說過,我學習音樂是因爲一個很重要的人,不錯,他就是馬克。他是個很有藝術氣息的男人,這一點你也應該很清楚。最初是爲了追上他的腳步,讓他注意到我的存在,我央求視藝術爲浪費生命的父親,讓我接觸音樂。然後,我成功了。在我14歲的生日宴會上,我的琴聲征服了所有人,當然也包括他。也是從那時侯開始,我一學到新的曲子,他都會是我的第一個聽衆。雖然不善表達,但我也始終相信,他是能夠理解我的,因爲我所有的感情都包含在了鋼琴裡,不再需要我多說什麼了。

可惜,這種純粹的感情變質了……世俗的想法矇蔽了他本來通透的心,再也聽不到我的聲音。他開始追求些虛無的東西,沉迷於享樂,我故意疏遠他,希望他能夠醒悟。但是,他不僅不自省自身的問題,還將我的好意視作背叛,更加沉淪……”

“等等,馬克他其實並不是沉迷於享樂,只是他覺得配不上你,所以借這些來麻醉自己!”薇安着急地爲她心上人辯解,卻換來寒凜冷淡的一瞥。

“你不用爲他解釋。從他看我的眼神裡,我已經看到了他不該有的想法。嫉妒,他竟然在嫉妒我?!嫉妒一個爲了他而學音樂,爲了不被他忽略而暗中努力的人,一個表面被成爲天才,實際上卻付出了比別人多許多倍努力的人?!對我而言,這是最狠的諷刺!他爲了這麼個莫名其妙的理由否定了我全部的努力,相當於粉碎了我所有的心意,再踩在腳下。”

“就算是這樣,就算是這樣……”

“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放棄他,真的沒有……我曾經開導過他,希望他別因爲小小的打擊就墮落。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對我們在一起,我也會跟他一起面對。可是結果呢?結果他卻選擇了逃離!以一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從我身邊逃開,想讓我也嚐嚐嫉妒的滋味。於是,他利用了你~”

“我不在乎被他利用,對我而言,這段時間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畢竟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是真實的……”

“你是在自欺欺人,當然,你要這麼想也可以。在他做下那個決定的時候,我就知道,一切已經不可挽回了。我不否認我的高傲,這是個性使然,因此對我而言,他的這種行爲相當於拋棄了我,讓我獨自一人面對所有的問題,我對他徹底失望了。不過,他既然選擇了你,我也衷心地希望你們幸福~”

“你騙人!如果你真是這麼想的話,爲什麼又要送他那個香爐?”

“他是怎麼跟你說的?我送他香爐的時候~”

“既然你想要離開,就走吧~走得遠遠的,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不要再出現我面前。既然你都說得這麼絕情了,那爲什麼……”

“原來如此……他是這麼說的啊~其實,我還說了別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記得。我知道他這麼做很大部分原因是爲了氣我,但是我希望他可以忘了我,真心地跟你在一起,於是就給了他這個東西。‘你最好忘掉我,好好跟那個女孩一起生活。如果,你忘不了我,想念我的話,就點上它吧~’我當時是這麼說的。”

“這是什麼意思?我還是不明白啊!”看着完全被寒凜弄糊塗的薇安,我卻有點明白了她這麼做的原因。寒凜是個純粹的人,她的個性很高傲,容不得一點瑕疵,爲了這份愛的純粹,她會……

“不明白嗎?也許我是個不正常的人呢~”她揚起一絲奇異的笑容,緩緩開口,“如果愛我,就不要離開我;如果離開,就不要再想念我;如果愛我但卻離開我,那就死在想念我的一刻。這樣,不就很好了嗎?”

薇安的圖片:

PS:某霖對這一章的故事構思了很長時間,究竟寒凜這樣驕傲的人會有什麼樣的想法,她會怎麼做,終於定下來了!不知道大家看了有什麼想法嗎?

彩虹七香的故事是取自步非煙的小說中的典故,某霖實在很喜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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