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光線有點暗了,荀染收拾完地上的殘局,看着自己的母親,她還保持着那個姿勢,心裡一陣發疼,自己對她來說很重要吧?否則打翻了茶杯怎麼會如此失神。
荀染走到她跟前,靜靜地蹲下來,抱住她的腿,臉埋在她的腿上,閉上眼睛,感覺就像小時候一樣。
“媽媽,我不會走的,我會永永遠遠陪在你身邊的。”荀染低聲輕喃,感覺有什麼東西滴在自己頭髮上,滲進頭皮,涼涼的。
“小染,你喜歡他嗎?”低啞的聲音略顯蒼老。
“你放心吧,媽媽,我不會離開你的……”荀染低聲說,臉輕輕蹭了下。
“對不起小染,我只是……他說要帶你走,我……”她輕輕摟着女兒的頭,泣不成聲,“不一定要走的對不對,如果他願意,留在這兒也是可以的……如果他真的愛你,他怎麼可能強迫你跟他走……你們在北京不也挺好的嗎?”
有些人是註定不能在一起的吧,就像她和史密斯,是太天真了嗎?纔會忘了他們之間有那麼多的阻礙。史密斯來找她的時候,她以爲他會爲了她留在北京,根本沒有想過史密斯也會有帶她去英國的想法,可是,就算面對愛情,人也是自私的,自私到會拿“我愛你”做藉口提出過分的要求。
那天晚上,她們都吃得很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媽媽一起睡了。荀染蜷在母親懷裡,聽她斷斷續續地講着她成長的片段,講着她和父親的故事,從來沒發現母親竟也是溫柔如水的細膩女子,也從沒發現她竟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瘦。那一晚,睡得格外安穩。
荀染去找史密斯的時候,心裡酸酸的,但她總得和他說明白,她不可能不顧一切地跟他遠走他鄉,而他,也不會爲了她留在北京吧。可是,她還是抱着那麼一點點期待,幻想着他對她的愛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滿足她的自私。
所以當史密斯拒絕的時候,當他只給了她一個抱歉的微笑之後,她告訴自己這是很正常的,不是他不夠愛你,只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勉強地微笑:“我們去喝酒吧,這點要求總還是不過分的吧。”
史密斯點了點頭,不喜菸酒,可是,第一次有了想喝醉的衝動,這只是一場夢吧,一覺醒來,他還在英國,眼前這個女孩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吧,如果只是夢,該多好,從不相識、亦不相知、自不相戀,只是夢中情人,無人知曉。
不是海輪,只是一家從來沒去過的酒吧,何止史密斯,荀染也希望一切只是虛幻,在陌生的環境似乎能讓她忘記史密斯是真實存在的。有點喧囂的音樂,紅男綠女,濃豔的妝容,和北京大多數的酒吧沒有什麼不一樣。
一杯又一杯的佛金瑪麗,麻痹着他的神經,喝到想吐,卻停不下來。荀染奪過他的酒杯,他只是奪回來,一飲而盡,不說一句話,明明是馬上就會失去的人,明明是想徹徹底底忘記的人,爲何還要那麼貪婪地重複她喜歡的味道。不知是難過還是嗆着了眼睛,史密斯的眼睛微微泛潮,喉結蠕動着,來不及灌進去的酒精從嘴角滑落,弄髒了衣領。荀染看着他,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流下來,死死抱着他:“別再喝了,求你……”
重重的呼吸,刺鼻的酒精,壓得荀染無法呼吸。他的力氣那麼大,雙手箍着她,毫無意識的親吻,弄疼了她的嘴脣,只是輕輕推了下,再不拒絕,那麼溫暖的懷抱,那麼炙熱的吻,如果只能選擇一秒的記憶,就這一瞬間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