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染走得越來越慢,甚至有點拖着史密斯的手臂。史密斯停下來,緊了緊摟着她的手,那麼冷的天不坐車,他當然知道荀染在擔心什麼,溫柔地說:“過幾天再去吧,這樣太突然了。”
荀染低着頭不說話,許久突然很快地往前走,史密斯的手臂被拽着,差點滑倒。有時候,他真的有點跟不上她的思路。中歐風格的老宅,在這一帶並不多見,就算是大房子,也多爲傳統民居,這個房子有幾分上海灘的感覺。透過生冷的鐵門,可以看到一個花園,覆滿了白雪,乾枯的枝頭因爲積雪而有了生氣,讓人想到“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滿園子的“梨樹”,盛夏的時節應該很熱鬧了,也有幾棵常青樹,史密斯只認得冬青,有一棵雪松承受不住積雪的力量,折斷了的枝幹掉在地上還沒有處理掉。
荀染靜靜地在門口站了一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扯了扯史密斯的衣袖,用力地推開鐵門。金屬吱嘎綿延的聲音在這個靜謐的世界有點刺耳,卻馬上被積雪細密的縫隙吸納再無法逃脫。
荀染的母親是個不苟言笑的女人,看到史密斯也只是短瞬地一驚便再無表情。準備了上好的紅茶,只是讓了一下,自己淡淡地喝了一口。史密斯坐在沙發上,因爲緊張而有些不知所措,雖然荀染已經和他講過,但此刻還是覺得眼前的女人不可接近,她就像一個尊貴的婦人,有着洞悉世事的眼睛,讓史密斯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而此刻,荀染的母親也正仔細地打量着史密斯,女兒長那麼大家裡連玩得好的同學都沒有來過,現在,這個男人突然出現在這裡她當然知道意味着什麼。
“小染,你帶個木頭回來是什麼意思?”荀母問自己的女兒,又似笑非笑地看了史密斯一眼,卻還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
荀染對着史密斯擠了擠眼睛,雖然一直覺得他憨憨的,但也不至於這樣吧。
“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想要我女兒吧,怎麼,連話都不敢說的人,你覺得我會把女兒交給他嗎?”荀母喝了口茶,似乎在等待什麼。
“荀夫人,”史密斯緩緩開口,語氣卻是堅定的,“正如您所說,我非常愛慕您的女兒,其實我們認識時間並不長,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有些唐突,但是,請允許我帶她走好嗎?”
“哐當——”杯子重重地落在地板上,茶漬濺在了地毯上。荀染也被嚇了一跳,趕忙拾起母親腳邊的茶杯。她沒想到史密斯一開口就要她跟他走,至少應該先告訴她一聲吧。母親的表情有點難看,嘴脣因爲生氣而微微顫抖着,她一直都是矜持有禮的人,何曾如此失態。荀染知道史密斯觸到了母親痛處,微微皺了下眉,她怎麼可能離開母親,一直以來都是相依爲命的人,如果她真的離開了,母親一個人要怎麼生活下去?荀染知道,眼前的女人雖然堅強隱忍,卻也脆弱,她早已再經不起任何失去。
荀染意味深長地看了史密斯一眼,說:“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好嗎?”她的聲音有着些許無奈,還有疼惜,是在憐憫自己的母親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