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二十出頭，年輕氣盛血氣方剛，從國外讀完書後在中國待了幾年，可是那時候整個中國還是相當壓抑的，我總是想出去走走，我和你舅媽是相親的，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實我在國外自己談了一個女朋友，可是你外公怎麼也不同意，他是一個很傳統的人，不會接受洋媳婦，那時候我不願意，可是後來我的女朋友在知道了我家人的態度後堅決和我分手了，那時候我是真的難過了，對愛情也失望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和你舅媽結了婚。我當時同意和她結婚也是爲了報復你外公，我要讓他看到我不幸的婚姻後後悔，後悔給我安排了無愛的婚姻，可是你舅媽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她孝敬公婆，對我也是言聽計從，無論我怎麼挑刺她都不生氣，後來我就妥協了，我也知道一直爲難一個女人是多麼沒出息的事，更何況那個女人還是我的妻子，後來她爲我生了一個女兒，我就告訴自己該徹底收心了，我試圖說服自己平平淡淡的生活也是很好的，可是不久之後，我無意中知道爲什麼我的女朋友會離開我，不是她不愛我了，是你外公去*她的，他拿我的前途我的人生我的命去威脅她，我當時就懵了，這是一個爸爸該對兒子做的事情嗎？我那時候腦子全亂了，我只知道這個家我是呆不下去了，我和你外公鬧僵了，他被我氣得不行，要和我斷絕父子關係，要把我趕出門，我卻覺得求之不得，我記得我走的那天是難得的好天氣，好像老天爺都在支持我一樣。我沒有回頭看一眼，我知道你舅媽抱着女兒哭得不行，但我不知道你外公是怎樣的表情，我始終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舅舅一口氣說了好多，他雖然有點難過卻並不忌諱，他抖抖菸灰，接着說：“杳杳，我現在才體會到什麼叫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秦籽約突然落寞了，這句話她永遠都不會體會到，因爲她的爸爸媽媽早就不在了，其他的人，再親也不可能替代自己的父母。
舅舅知道自己多嘴了，趕忙轉移話題：“杳杳長得可真漂亮，比你媽媽還漂亮，你媽媽年輕時追她的人都可以從這裡排到海邊了。對了，你媽媽的背上也有一個紅
痣，像梅花一樣，和你的一模一樣。”
紅痣？梅花？
秦籽約的手一鬆，蘋果掉在了地上，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的背上有一個梅花狀的紅痣。
“杳杳，你怎麼了？”
“舅舅你沒有記錯嗎？我的那個紅色梅花狀的胎記在脖子上啊。”
“脖子上嗎？哈哈，看來我記錯了，人真的老了啊，你剛生出來的時候我經常幫你洗澡，我以爲自己記得很清楚呢。”
秦籽約突然站起來走到外婆的房間猛敲門。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手卻不停地發抖，自己哪來的什麼紅痣，自己的身上，無論是背還是脖子根本就沒有什麼紅痣，舅舅的話不像騙人，也不像記錯了，難道……她不敢想了，可是她想知道，她要問個明白，在問清楚之前絕不多想。
“杳杳你幹什麼，你怎麼了？”舅舅看她不對勁滅了菸頭跟上來。
“來了來了，誰敲的那麼用力啊。”外婆急急忙忙開門，看見眼睛紅紅的秦籽約，看了一眼旁邊一臉無措的舅舅。
“怎麼了，我的小祖宗，快進來。”外婆說着就要拉着秦籽約往裡走，可是她一動不動，她固執地站在門外不肯進去。
“你和杳杳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啊，就是隨便聊聊。”
“外婆，爲什麼舅舅會記得我的背上有一顆紅痣？”秦籽約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可拒絕的堅定。
“杳杳我都說我記錯了嘛，應該在脖子上的。”舅舅摸摸頭說。
秦籽約的手緊緊地捏着，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身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紅痣，哪裡都沒有，什麼形狀的都沒有。”
“你瞎說什麼，杳杳身上哪有什麼紅痣。”外婆責備舅舅，可是秦籽約捕捉到了她眼裡的一絲慌張。
“舅舅總不會故意編了謊話騙我吧？”
“媽，杳杳早晚會知道的，就告訴她吧，她也大了，也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舅媽聽到動靜也走了過來，她聽到他們的對話就知道秦籽約懷疑自己的身世了。
外婆嘆了一口氣，說：“都進去說吧。”
外婆的房間是老式的，在秦籽約的記憶中從來沒有變過。
“都坐吧，反正有些事瞞是瞞不住了，我也瞞累了，今天就都說清楚吧。”外婆停了一下，看着秦籽約說：“杳杳，其實我不是你親外婆，你……你是我們抱回來的。”
秦籽約不笨，有些事明明已經有了預感，可是當真相*裸地擺在眼前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麼強大的抗壓力，這幾天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是不是太刺激了？
“媽，這是怎麼回事啊，杳杳可是我看着出生的啊。”舅舅也被說糊塗了。
“杳杳，你還要繼續聽下去嗎？”外婆溫和地問。
秦籽約低着頭不知道怎麼發出聲音，她只是點點頭。
“本來我女兒是生了一個女兒的，我們全家都很喜歡，取名叫杳杳，杳杳的爺爺奶奶很早就過世了，所以杳杳從出生開始就是我們帶，杳杳一週歲多的時候就會走路了，大家都說這個孩子聰明，以後一定有出息。”外婆說着說着抽泣了。
舅媽拿了紙巾幫外婆擦眼淚，舅媽的眼睛也是潮潮的，看來那些事除了她和舅舅大家都知道。
“誰知道沒幾個月杳杳就淹死了……”外婆的聲音已經啞了，那是她二十幾年都沒有再提起的傷疤，自己的外孫女淹死了，於誰都會深感心痛吧。
“媽，你是說……這個杳杳不是妹妹生的杳杳？”
“杳杳死後我女兒的狀態就不是很好了，杳杳的死對她打擊太大了，當時北京的醫療條件在全國是最好的，我一直在北京陪着她，可是我女兒的情況並沒有好轉，後來和女婿商量了之後我們就去福利院抱了一個女孩，那個人就是你，考慮到女兒的狀態，我們就打算把你當杳杳養，如果我們誰都不說，你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那……我的名字，我的生日都是杳杳的？”
“名字是杳杳的，但生日……我們是按福利院裡的記錄給你過的，不然對你也太不公平了。”
“媽，杳杳……是怎麼死的？杳杳是怎麼死的？”舅舅大喊起來，他顫抖着，緊握着拳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