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籽約把東西收拾好後鎖上大門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他們趕上了凌晨南下的火車。
“罕宇,看來我比自己想的要膽小得多,我一分鐘都無法再在北京待下去,好像到處都有荀揚的影子。”
“杳杳,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居家旅行必備良品。”陸罕宇開着玩笑,荀揚這一頁該翻過去了何必再提。
因爲是急急忙忙買的票,只買到了硬座,還是綠皮車的。他們一直在說話怕不小心睡着了感冒,可是陸罕宇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那是他正在講一個很長的故事,秦籽約聽着聽着怎麼沒聲音了才發現陸罕宇已經睡着了,該有多累才能夠在這麼寒冷的夜晚睡着啊。秦籽約扶過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上,陸罕宇毫無意識地蹭了下找了一個比較舒適的姿勢繼續睡。
秦籽約看着他,只有在他睡着的時候秦籽約纔敢這麼仔細地看他,被凍得又紅又亮的鼻尖隨着均勻的呼吸聲輕輕地顫動着,他睡得極不安穩,睫毛不時動一下,微微蹙起的眉頭怎麼也舒展不開。
一、二、三、四、五、六。.秦籽約的心驚了一下,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認識六年了,她突然很佩服陸罕宇的堅持,也驚訝自己的毅力,六年可以讓多少故人變成陌路,可是他們在經歷了那麼多分分合合之後依舊坐在同一列火車上駛往相同的方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可是陸罕宇,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突然開始感慨人生,那麼多年過去了,她早就不是那個倔強幼稚的小女孩了,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無可奈何,有一個人願意一直陪在身邊是何其難能可貴,可是陸罕宇太珍貴了,他是太陽,而她擁有不起。
綠皮火車的環境非常差,陸罕宇大概只睡了半個小時就醒了,他縮着脖子吸了吸鼻子,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頭是靠在秦籽約的肩上的,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怎麼睡着了?”
“那個,我就不知道了。”秦籽約故意裝作一本正經地回答,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有那麼好笑嗎?”陸罕宇說着又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秦籽約從揹包裡翻出紙巾給他,說:“不會是感冒了吧,你要是感冒了那我罪過就大了。”
“要真感冒了那你就得對我負責,我那是陪你出來怎麼也得算個工傷。”陸罕宇嬉皮笑臉地看着秦籽約繼續說:“妞,你還記得第一次和爺說話說了什麼嗎?”
“誰是爺?”秦籽約也不客氣地壞笑着,她喜歡耍無賴也比陸罕宇更會耍無賴。
“你是,你是爺,你是大爺。”陸罕宇討巧地笑着,一副小人樣。
“小陸子,起駕……”秦籽約說着還故意伸出手翹起蘭花指。
“老佛爺,您真
不記得當時和我說什麼了?”
秦籽約看着他,一副很久很久以前的表情,陸罕宇舔了舔乾裂的嘴脣,說:“老佛爺您是貴人多忘事,小陸子可都記着呢。”說着還輕輕揚了揚眉毛好像要吊吊她的胃口。
“你愛說不說的,不要陰陽怪氣的。”秦籽約瞥了他一眼,故意沒好氣地說。
“杳杳,那是開學第一天,你對我說:你吸鼻子的聲音太大了。當時我就想這個人說話怎麼那麼不含蓄呢。”
“那你是對我有意見嗎?”
“那是,我還想了這姑娘心眼實在娶回家肯定放心。”
秦籽約突然不笑了,那麼多年過去了,可每次陸罕宇有意無意間提到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彆扭。陸罕宇也不說話了,有時候他真的感到很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
最後還是秦籽約先開口,接着剛纔的話說:“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子啊損我呢?”
陸罕宇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說:“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你呢?”
“我?你去哪我去哪,反正我有手藝啊,接下來的目標是好好工作,趕走你身邊的每一個人直到我們安全抵達三十歲的彼岸。”陸罕宇興沖沖地說着,發現自己又把話題繞了回來。
“罕宇,”秦籽約輕嘆了一口氣,“我怎麼都覺得自己在你面前就是一個壞人,放幾年前我都不會相信我們竟然走到了今天,三十歲應該很快就到了吧,那個時候你還會要我這個老太婆嗎?”
“你要不放心現在就下手也行啊,暫時還沒人跟你搶。”
“少貧了。”秦籽約笑着轉過頭去。
斜對面坐着一個女孩,她哆嗦着不停地搓着手,裹在身上的墨綠色大衣根本就無法溫暖她的身體。秦籽約覺得她有點眼熟,可是不記得在哪裡看過,也許是在上車的時候見過吧。
火車整整行駛了十二個小時纔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火車駛進車站的時候正是中午,雖然已經是冬天了,但陽光很好,跨過了半個中國,這裡的溫度也比北京高出很多。
“聽說你其實是北京人。”陸罕宇想了想還是問了下,畢竟在秦籽約的身上完全看不到北京姑娘的影子,更別說口音什麼了,完全一副小南蠻子的調調。
“我爸爸是北京人,但我已經不記得他的樣子了,他在把我送去外婆家不久之後就過世了,我從四歲開始就一直在外婆家,其實在北京已經真的沒有什麼是熟悉的了,爸爸那邊的親戚我一個都不認識也從來沒有來往過,哪怕是我在北京上大學的時候也沒有見過。”
“杳杳,不說了,快走吧,我都餓了。”陸罕宇拉着秦籽約往車站外面走。
秦籽約沒說什麼跟着他往前走,
他知道陸罕宇心裡有點愧疚,他戳到了她的痛處,那些她以前從來都不願意提起的過去,可是已經不痛了,那些所謂的難過委屈不過是少不經事的顧影自憐,現在回頭看看有些東西根本不算什麼,而以後將要經歷什麼也不得而知。
秦籽約在車站前的小廣場上又看見了那個女孩,栗色的捲髮,墨色的大衣,她雙手環抱着似乎還是很冷,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廣場上走着。
秦籽約張了張嘴,突然大叫:“莉莉婭!”
那個女孩看都沒有看一下撒腿就跑。
“罕宇快抓住她,她是莉莉婭。”
莉莉婭畢竟是女孩子,還沒跑出一百米就被陸罕宇追上了。
莉莉婭低垂着眼睛,似乎在躲閃什麼,她比在英國的時候瘦了很多膚色更顯蒼白,抹着鮮紅的脣膏。
“你跑什麼呀?”
“我們會吃了你嗎?看你剛纔撒腿就跑那樣。”陸罕宇說着放開手,秦籽約輕輕踢了他一腳,示意他不要又把莉莉婭嚇走了。
“有……有人在追我……”
“什麼?”秦籽約拉過莉莉婭小聲地問:“就在附近嗎?”
“應該暫時甩掉了。”
“莉莉婭你惹誰了被人追?”陸罕宇又一時口快,好像每次面對莉莉婭他都會改變自己三思而後行的行事風格。
“罕宇你現在問這個幹嘛,快走吧,萬一一會又追來了就麻煩了。”
“姐姐,你不怪我嗎?”莉莉婭擡起眼問,“荀揚哥哥的事你應該再也不想看見我了吧。”
“有什麼話一會再說吧,看你的剛纔的樣子應該被追得很緊吧。”秦籽約又拉了她一下,可是莉莉婭一動不動的。
“姐姐,不管你怪不怪我都求求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就是個掃把星誰碰見我都會倒黴的,這點你們都見識過了吧。”
秦籽約看了一下週圍,說:“罕宇,一個女人你還是扛得動的吧。”
“你們要幹什麼?你們要是敢幹什麼我就叫了。”莉莉婭警覺的往後退了一步。
“那你就叫吧,你就不怕你這一叫引來什麼人嗎?其實並扛着走也挺惹人注意的。”秦籽約故意加重了“人”這個字,讓莉莉婭不得不有所顧忌。
“姐姐你就不怕惹麻煩嗎?”
“怕啊,可是都知道了要是還放着你不管會良心不安的。”
陸罕宇緊了緊拳頭說:“我看我們還是把她打暈了帶走比較方便。”
“你說什麼呢?”秦籽約又踢了陸罕宇一腳,可隨即笑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比站在這兒等着被人逮好。”
“我跟你們走就可以了吧。”莉莉婭知道他們是故意這麼說的心裡暖暖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