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宸軒望着手底的照片,是凌若蘭所住的那片鴿籠地,陳舊的老房屋,滿目蒼夷,再絢麗的夜景也照不到這座城市底層的痛癢。他們或許沒有工作,或許只有做臨時工,徘徊流連在城市邊緣,他們收入微薄,艱難生存,住着貧民窟,吃着最簡陋的食物。理想與現實的距離,令人憤世嫉俗,仇視金錢和權貴,更易做出損人利己之事。孟宸軒蹙眉,而那片區的改造問題一直被擱淺,就像是腐爛的膿包無人問津。
週五結束一週工作,孟宸軒準備下班,正當此刻,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他迴應,推門而進的是歐陽雋雪。
女人依舊顧盼生姿:“週末有空嗎?”
孟宸軒思過,歐陽雋雪辦事一向乾淨利落,她如此問來,定是橋約之事已敲定。他儒雅的輕點頭,深邃眸底輕淺笑過,她見之,有些沉迷,時常覺得這男人太冷,又太過理智,不輕易表露自己情緒,深不可窺,接近他,仿若隔着萬重冰山。而他一貫對工作認真嚴謹的態度,以及爲人處事之道,都令她敬仰與折服。自他笑起時,她不由探究是真意,還是逢場作戲。
可她直覺那眼中蕩着旖旎漣漪,像融化的冰塊旋過細小的旋窩。她看着,有些失神。穩過自己情緒,女人柔聲說:“我爸這週日會去盛世打高爾夫。”
果然不出孟宸軒所料,歐陽雋雪已將歐陽慶林的行蹤透露給他,他還側面瞭解到,其實歐陽市長休息時間不喜歡談公事,高爾夫是他閒暇時間最鍾情的休閒活動。孟宸軒思忖,歐陽雋雪提及高爾夫,特意透露這個信息,亦是時機。和他父親孟景榮一樣,父親喜歡圍棋,孟宸軒自小耳濡目染,自成年後,他獨立與父親對弈,在黑白的壁壘間廝殺。好鬥是男人的天性,遇強則強,有很多事情與談判,都始於一場遊戲中。有些人喜歡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間的酒席上定奪,拿下合約,而孟宸軒心裡已做打算。
孟宸軒點頭:“有勞你了。”
雖四字回覆,歐陽雋雪卻覺得實屬不易,攻克孟宸軒這座池城,不是一朝一夕,離開前,她淺笑着:“宸軒,你該多笑笑!”
啪——
孟宸軒微怔,辦公室門輕合的聲響,他拉回思緒。笑?其實僞裝的面具帶久了,卻分不清孰真孰假!取過那部私人手機,依舊靜默。他記得,也確定她收到了手機。他預料過她不會領情收下,那便抓住她軟肋,令她不得不收。
而凌玉,便是那女人的弱點。
他特意設置原來的壁紙照,她該明白應怎麼做,乖乖接受,而不試圖忤逆他,這便是最聰明,而最周全的辦法。孟宸軒順勢拿過桌案上黑色的小卡,意味深長,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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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穿過樹葉罅隙,透過清晨的早霧,一縷縷洋灑在別墅外,孟宸軒拉開綢滑的窗簾,隔着落地窗,他微微眯眸,雙手隨意插入褲子口袋,一覽窗外視野。爾後,屋門響起,他不動聲色,而女人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還不去赴約嗎?”
孟宸軒蹙眉,稍稍回首,已見蕭情一身休閒裝扮:“去哪赴約?”
“盛世。”她輕笑着。
“你怎麼知道的?”
“很意外歐陽雋雪給我電話,她邀我一起打高爾夫,我沒拒絕。”
“你纔回國幾月,連我的下屬你都摸清了!?”孟宸軒先是一怔,後又思及,歐陽雋雪是南江市長獨女,又在他手下工作,蕭情知道這點,他不應該意外,只是他不知雋雪邀蕭情,是爲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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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高爾夫球場,
穿刺雲層的陽光,宛如屢屢金線,縱橫交錯,將淺灰、藍灰的雲朵縫綴成一副清新的畫卷。難得冬日,又如此和煦,天氣晴朗。
孟宸軒今日特意挑ashworth一款淺灰色的休閒服,高爾夫最早在宮廷貴族中盛行,因爲此運動是一特定人羣,所以很多著名的奢侈品牌也加入高爾夫服飾製造的行列,就連他腳下那雙salvatorefevagamo生產的高爾夫鞋,也價值三千元。
孟宸軒眯起星目,即便是冬日,而眼前一望無際的高爾夫球場場地,卻依舊翠綠如夏。不遠處的遊覽車,相向開來,車裡那女人不由向他揮手,孟宸軒輕珉薄脣,終見她身邊不動聲色的歐陽慶林,姜果然還是老的辣,孟宸軒嘴角勾起輕弧。
孟蕭情在他身後駐足:“哥,那就是歐陽雋雪?”
“嗯!”孟宸軒輕哼。
蕭情倒好奇:“男才女貌阿!”
男人側目瞥過她,黑色的墨鏡抵擋着那雙深眸,蕭情看不清他神色,卻見那劍眉微蹙,他說:“什麼男才女貌。”
“喏——”蕭情擡了擡下巴,示意着遊覽車上的女人:“你和她不是戀愛了,那來這種地方幹什麼?噢,還順帶覲見老丈人,家世不錯阿,果然男才女貌。只是…我倒懷疑我來這幹嘛,三百六十伏安的電燈泡,我感覺我快炸烈了。”
孟宸軒無心與她調侃,低沉聲色自她耳邊響起:“亂點什麼鴛鴦譜。”
不消一刻,白色的遊覽車停駐,歐陽雋雪一襲寶藍色的休閒polo衫,優雅踏下游覽車,她只輕扶過歐陽慶林的手腕。
出於禮貌,孟宸軒取下墨鏡,歐陽慶林仔細打量着眼前男人,對孟宸軒早有耳聞,政治部最年輕的上校級別軍官,目光中有稍些讚許,孟宸軒伸手招應:“歐陽伯父,好久不見!”
聽之,歐陽慶林笑起:“哈哈哈,今天還麻煩你陪我這個老頭子打高爾夫,孟上校。”
“哪裡,哪裡,歐陽伯父客氣了,該是晚輩有幸能與伯父討教。”
歐陽慶林輕點頭,孟宸軒一字一句間,滴水不漏,能在軍界有所爲,自是有他魄力所在,而孟宸軒那種與生俱來的氣慨,在歐陽慶林看來,金麟豈是池中物。
幾番對話下,歐陽慶林倒更想與他較量一番,隨身的助理將銀色的球杆遞交在他手上,他揚着,問起:“會嗎?”
孟宸軒淺笑過:“在伯父面前,怕是班門弄斧。”
歐陽慶林輕拍過他肩背:“走,陪我走走。”他又轉身:“你們兩個妮子隨便走走,雋雪,好好陪着孟上校的妹妹。”
歐陽雋雪淺笑:“那當然。”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直覺,孟蕭情感覺在雋雪臉上寫下‘鍾情’二字,儘管孟宸軒說亂點鴛鴦譜,可女人第六感告訴她,歐陽雋雪對她哥有點兒意思,所以她今天約她來,並非打高爾夫這麼簡單,還是從她這盜取點有關孟宸軒的軍情?!
果然,沒錯。
蕭情印象中高幹子女天生有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而哥哥是軍人世家,耳濡目染,秉承着軍人的嚴謹颯爽和霸氣。而歐陽雋雪卻是個異類,雖家境優越,卻沒有一貫的嬌縱,蕭情覺得這樣的女子,該用‘溫婉’形容。很顯然受過高等禮儀與教育,言行舉止都如斯優雅。
倘若,她能成爲自己的嫂子!
孟蕭情思及,悄然笑着,今天演的一出什麼戲?不僅是女婿會晤老丈人,還姑嫂密聊?!
歐陽雋雪好奇,柔聲問起:“笑什麼?蕭情,能這樣喊你嗎?”
她輕點着頭:“雋雪!”蕭情試着這樣喊她,而沒脫口而出喊嫂子。
“其實很羨慕你有一個疼愛你的哥哥。”
蕭情笑過,當然,孟宸軒也是她孟蕭情的驕傲。
“上次他費心爲你挑選手機,還特意在網上搜索瀏覽,”歐陽雋雪徑自說來:“說實話,在他手下工作三年,還沒見他工作時,那麼認真於一件私事。”
“手機?!”孟蕭情錯愕:“什麼手機?”
亦迎來歐陽雋雪疑惑的神色,彼此都驚訝:“前幾日我陪他一起挑的,他說是送給你的禮物。”沒錯,是女款手機,倘若不是蕭情,那…歐陽雋雪一怔,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那女款手機他會是…送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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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爾夫這項運動魅力在於,並不急於功利獲勝,而是享受漫步過程中,人與人間的暢談。
孟宸軒與歐陽慶林輪番比較下,勢均力衡,而孟宸軒並未全力以赴,因爲他要竭盡的是另一件事。
孟宸軒順勢提起:“伯父,你看盛世這片高爾夫球場地,風和日麗,風景怡人。”
歐陽慶林側目,隨手拿過球棒,又示意他說下去,孟宸軒淺笑過:“而在二十年前這裡還是片荒蕪,離南江市區偏遠,交通又不便。當時政府便決定先修路,首要解決交通問題,後招商引資,纔有了現在設備齊全的球場。”孟宸軒又隨意談侃,心底卻另有所謀。
幾番話下,聽之,歐陽慶林意味深長笑過,興致來了,如酒逢遇知己,與孟宸軒徹頭徹尾的聊至整個城市化進程所遇的瓶頸。
孟宸軒點頭回應,凌若蘭所住那片地絕非一朝一夕就能獲得政府批文,可是孟宸軒擔心的是那片危房舊院會影響到安全問題。
改了一下,因爲昨天內容太多了,所以還沒到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