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川回到自己住處後已經多日沒有動靜,墨允荀每次派人前來催促他,都被奕川以大軍疲憊不堪難以長途跋涉爲由請求推遲出發時間。
奕川知道毒州大部分地區屬於南方雨林,那裡大部分時間都被瘴氣覆蓋,習慣了安逸環境的中原人在那裡生存都是一件難事,更何況還要行軍打仗。
奕川一番計算後決定拖到冬季等到瘴氣消散後再出發,既可以極大減少不必要的傷亡,而且還可以挑戰一下老狐狸的耐心。
正好藉此南征的機會讓墨允荀親自爲他向朝中請求,補充他之前損失的大量兵馬,只有保證自己軍隊的強大,纔不會被那個老狐狸玩弄於股掌之間。
不過墨允荀給了奕川另一件讓他難以推脫的任務,他必須派那個人把大夏的女皇找到——不論死活。
老狐狸大概知道是誰,奕川十分清楚是誰,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思緒後命令家將把那個人帶來見自己。
片刻之後一個身着黑衣,帶着青銅面具的人站在了奕川面前。
“我有個任務,只有你才能完成!”
奕川彷彿在自言自語一樣,而黑衣人只是站在那裡並不回答。
奕川將一杯酒遞給他後,用讓人無法拒絕的口氣說“把酒喝了。”
黑衣人接過酒杯一口吞下後,奕川接着說“你的任務就是找到我們‘尊貴’的女皇,不論死活都把人帶回來。”
黑衣人點頭表示服從,奕川並沒有瞟他一眼就遞過來藥瓶繼續說“阻攔你的人統統殺掉,這裡面的解藥只能暫時封住你體內的毒性,三個月內你回不來就會生不如死!”
“聽說那位花花公子剛剛回京,找到他,他會給你不小的幫助。”黑衣人正要離去,奕川對他說了最後一句“別忘了你不是一個人。”
令人頭疼的黑衣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奕川的府邸,家將卻帶來了一個讓奕川跟頭疼的傢伙。
“哦,是上騎都尉,有什麼事嗎?”
奕川現在越發懷疑刁雲就是墨允荀安排在他身邊的內奸,這個人上次並沒有斬獲一兵一將,居然被墨允荀的假詔書提拔爲都尉,而其他付出了血汗的部將卻只得到一些無關緊要的獎勵。
“本將還沒來得及恭喜都尉大人呢!”
面對奕川刻意挖苦,刁雲顯得十分無奈“將軍何必這樣數落在下。”
“刁都尉有什麼事?”冷漠的奕川並不想跟他多說。
“屬下有個好消息不知該不該說......”
“不說出來本將怎麼知道是好是壞!”
刁雲環顧四周“將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奕川嫌棄的說“左右都是我的親信,但說無妨。”
“將軍可知墨源苗親自外出帶回了邕夏遺嗣宇文頔珺?”
刁雲本來打算賣個關子,見奕川只是冷眼相望,他只好收回笑容繼續說“屬下趁墨家父子都去迎接宇文頔珺的時候,將令妹奕嫮救了出來,現在就在城外的一座小屋裡等待將軍!”
有那麼一瞬間,奕川的眼中迸發出無限光芒,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見。
奕川在懷疑這是老狐狸的什麼圈套,可是墨允荀眼下還要靠他平定南方騷亂,按道理不可能選這個時間對他下手。
他看着刁雲的眼睛一言不發,直到刁雲背上都佈滿了冷汗後奕川纔開口說道“那麼有勞都尉了!”
刁雲苦笑着“請將軍相信刁雲!”
奕川親自挑選了幾個頗有實力的親信,又暗中調遣了一些精兵悄悄跟隨,這才安心地跟着刁雲一同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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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頔珺被一輛戒備森嚴的馬車匆忙送入皇宮,在後宮晉見了太后顧氏。
兩個毫無血緣的人在一番虛情假意的論資排輩後,宇文頔珺根據子無須有的輩分尊稱顧氏爲太后。
顧太后看上去與宇文頔珺一見如故,而宇文頔珺也與她顯得格外親近。
墨允荀實在沒有閒心陪這兩個天南地北還聊得栩栩如生的人,於是找個藉口提前告退出來。
他得到密報說是奕嫮不見了,搜遍了整個墨府都沒找到人影。
他可不想失去遏制奕川的法寶,於是心急火燎的趕回府邸,卻正好撞見墨源苗悠然自得地欣賞着歌妓們的表演。
墨允荀臉色鐵青七竅生煙,他剛出現在墨源苗眼簾便甩着袖子讓這些歌妓統統滾蛋。
歌妓們被他嚇得花容失色,連滾帶爬的跑了個沒影。
“父親爲何如此盛怒?”
墨源苗懶得起身迎接,依然懶洋洋地半躺着。
“你這個逆子,都怪別人對你太過縱容!”墨允荀越說越氣,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廢物可知道你妻子在哪裡?”
墨源苗知道墨允荀嘴中那個縱容自己的正是母親,於是難得跟他搭話。
本來想讓婢女給自己喂一塊蜜餞,卻發現都被老頭給呵斥走了,他只得弓起腰拿過碗來自己翻找那些喜歡的味道。
“老子在問你話呢!”
暴怒的墨允荀一巴掌將碗打翻在地,令人垂涎的蜜餞撒了一地。
墨源苗癟着嘴躺好後不耐煩的說“也許在花園賞花呢!”
“下人在府中找了個底朝天,連個人影都沒有!”
“那就是出門逛街散心去了,這個女人可會糟蹋銀子了!”墨源苗若無其事的回答。
父子倆爭吵了一陣,一個家丁急急忙忙找到墨允荀,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墨允荀面色凝重地聽完後,低聲吩咐了兩句就讓護衛退下了。
“哎~~”墨允荀仰天嘆息了一聲“你妻子奕嫮都不知道被誰帶走了,賊人還打傷了好幾個家丁!”
墨源苗兩眼發光的說“蒼天有眼!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跟野男人跑了,我終於可以休妻了!”
“家門不幸啊!”
墨允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孽,居然培養出什麼一個白癡來折騰自己。他胸口一熱,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墨允荀朝門外的護衛喊着“都過來,把這個小子給我綁了,老子今天要讓他知道什麼叫家法!”
......
最終墨允荀還是受到各種阻撓未能履行他口中的家法,幾乎氣暈過去的他被下人攙扶了下去。
等下人都散去後,墨夫人對她唯一的兒子墨源苗又是一陣好言相勸,墨源苗卻心不在焉地將母親搪塞了過去。
滿屋狼藉被下人收拾了個乾淨,只留下墨源苗一人寂寞地躺在那裡看天花板。
就在他百般無聊的時候,墨語帶着黑衣人找到了他。
見面後黑衣人並不多說,將奕川的密信遞給身邊的墨語。
墨源苗再次起身接過遞來的密信,他瞟了一眼黑衣人後快速的將信閱讀一遍。
“這是我們墨家的腰牌,不只在大夏境內暢通無阻,就算鄰國官員也會對你禮讓三分。你先到萬家縣去,據說在那裡發現了文泰的東西。”
說話間墨源苗拿出一個腰牌讓墨語轉交給黑衣人。
黑衣人一言不發的單手拿過腰牌,看也不看就放入了懷中,墨源苗又提醒他“記住了,你的事就連我父親都不清不楚,所以別讓他人知道你的名字。”
一副青銅面具就這麼看着他,墨源苗很想猜猜那兩個漆黑的眼洞裡面究竟是怎樣的靈魂。
“等等!”見黑衣人轉身要走,墨源苗一顛一簸的走過去,墨語見狀趕緊過來攙扶。墨源苗一隻手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後肩說“找到女皇后,第一時間帶給我。”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淫笑,然後對墨語說“你把他秘密送出城後,剩下的就讓他自己去辦。”
墨語向他點頭示意後,帶着黑衣人離開了這裡,就跟他倆沒來過一樣。
“不應該啊!”
墨源苗自言自語,據說帶走奕嫮的人被護衛傷了後肩,可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真是自己猜錯了人?
雖然這個女人被救走後他的父親大爲惱火,可是他卻很高興,至少身邊少了一個讓人難以伺候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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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在外面候着將軍。”
刁雲的面部看不出一絲異常的表情,就和他吐出的字一樣。
奕川一行雖然身着便裝,但是衣袖裡都藏着一些小巧的武器以防萬一。
此時的奕川看着刁雲的腦袋,他很想用隨身的短劍把他撬開,看看裡面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奕川對面前的民屋充滿了懷疑,他相信若是自己不願入內,隨時都可以安全離去,他忠誠的手下一定會保衛他的安全。
只要能離開這裡,不出百步就是伏龍城繁華的大街。
就算墨允荀親自趕來想要做點什麼,也得問問他安排在暗處的那些精兵能不能過關。
終於,奕川還是下定決心進去看看。
已經到了這裡,怎麼能因爲疑慮而放棄,何況現在墨家還需要他和他的軍隊。
就算墨允荀想借此要挾他做更多的事,他大可找藉口說是與某個民女敘敘舊,那個老狐狸必定也奈何不了他。
奕川拿定主意後,再次要求刁雲陪同,如果自己遭到欺騙,至少可以用眼前之人血祭。
“將軍兄妹相見,屬下還是不在屋內妥當一點!”
見刁雲死活不肯入內,奕川不再與他浪費時間,帶了兩個心腹朝着民屋直徑而入。
他不用擔心刁雲召來敵人斷他的退路,只是心中對他的懷疑又多了幾分。
好在出發之前他就吩咐過手下,一旦發現刁雲有異常動作可以不用請示立即殺掉。
屋外的心腹死死盯住了刁雲,屋裡的心腹則警惕的打量着屋內,時刻準備着用生命保護他們的將軍。
刁雲口中說了屋內只有奕嫮一人,當他們進入最裡面的一間屋子,纔在薰香填充的煙霧繚繞中,透過油燈微弱的光線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而這身衣服明白地告訴他們此人絕對是宮中之人。
之前聽說墨家和太后暗中勾結,現在看來果然不出意料,墨家藉助太后之手來對付他,而刁雲就是那個爲虎作倀的帶路者。
可是他是奕川,要他在敵人面前自縛雙手顯然是癡人說夢。
只要他能安全回到自己軍隊中,這次肯定要撕破臉皮和墨家拼個你死我活。
奕川拔出了藏在懷中的短劍,身後的手下也亮出兵器聽候他的指令。
一直背對着他們的人影尖着嗓子用非男非女的聲音厲聲呵斥“大膽奕川,還不趕快束手就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