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無眠並不是真的沒有辦法,其實他想的跟傅無天想的幾乎相同,只是這種事情上他仍然要表現得比較不懂爲好。當下聽到傅無天所思所想跟他竟然是差不多的,傅無眠忍不住多看了傅無天幾眼。
傅子御聽到這個計策,深以爲然,於是就此與傅無天詳細考量起來,不多時便拿出一個法子。
傅無眠就在一旁聽着,等到那雙父子拍板定案,這纔跟着其他人一起告退下去。
傅無天離開了紫宸殿,身幾個戶部的大臣都拱手告辭了,他才叫住正打算告別的傅無眠。
此時兩人身邊除了兩個送人的小太監並無他人,旋即連那兩個小太監都被打發了。天色已經很晚,宮中已經懸起夜裡用的燈籠,傅無天臉上的表情就有些曖昧含糊起來。
“七弟從來不怎麼管政事,京城中的流言何其多,每天都不重樣的,你如何對這一件事如此有興趣,甚至動用起父皇御賜的權限來了?”
傅無天驕橫高傲,雖然對古小香因爲種種原因與衆不同,但是這個與衆不同顯然沒有延續到傅無眠愛身上。
傅無眠不卑不亢地道:“只是內子覺得這件事重要,我就順着她的心意去查了一查,也是她覺得應該上報!我不過是贊同了她的意思,要是這次父皇有什麼恩賞,我看也得放到她的頭上纔對。我不過是個編書編傻了的,三哥還是把這事處置完了,再來跟我計較吧!”
說完傅無眠轉身而去,也不管傅無天會想什麼。傅無天遠遠看着傅無眠的背影,卻將他的話當了真。
傅無眠這個七皇子每次見到自己多少會互相嗆聲幾句,也是從小他認爲傅無眠對父皇有妨害,自己先去責備的結果。除此之外,比較其他兄弟,傅無眠和二哥傅無御是十分老實的,這件事上,傅無天倒是願意相信,這次是因爲古小香爛好心,回家才攛掇了傅無眠來上奏。
傅無天轉身走向昊天宮,雲霄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沒走幾步,忽然傅無天腳下一轉換了方向,朝皇后的椒房殿走去。
傅無眠回到王府,大老遠就看見古小香自己站在門口翹首以盼。傅無眠瞧着就有些頭疼,下了馬便對迎上來的古小香教訓道:“你也不看看自己穿的這一身,你站在路邊,多少人都在看你,哪裡有這樣拋頭露面的貴夫人?”
“我也不是一般的貴夫人啊!我是王妃,我的府裡我想做什麼還不是就做了?況且我正大光明的站在門口等我夫君,誰會說什麼不好的?”
古小香是那種越說越來勁的性子,乾脆伸手將傅無眠的胳膊拽進懷裡,仰着頭示威地看他一眼,就挽着他進了蜀王府。
這一幕落在正匆忙趕回家的路人眼中,沒過幾天京城就傳出了王爺好王妃感情好到王妃站在門口等王爺,天天如此的傳言,莫名其妙地給古小香又惹出不少的紅眼病來。
古小香拉扯着傅無眠,傅無眠一個王爺,幾時被人這麼着扯來扯去過?他有心把手扯出來,然而胳膊上熨帖着女子的身子,古小香身上的香味鑽進他鼻子裡,腦子就有些不清不楚,也就隨她去了。
這一路可是好看了,府裡各種下人,小廝奴才丫頭嬤嬤,可都看到了這王府的女主子是怎麼對付男主子的。這樣不管放在哪個大家大族裡都是非常失禮的事,說難聽一點只有煙花之地的女人才會這麼幹,可眼下卻特別有不同的效果。
王府畢竟不是大家族,蜀王府中最大的就是傅無眠這個蜀王爺,其次便是王妃。皇家子弟本來就沒有那麼多的禮數要講,否則那還能算是鳳子龍孫嗎?
某種意義上來說,橫着走本來就是作爲皇家人的特權,連把自家女兒嫁進宮去當妃嬪的外戚還跟着一起橫呢!所以說,在蜀王府中,王妃做了,王爺又不管的事,那就是有理!誰也管不着。
當然,王爺不管,就是因爲寵愛王妃娘娘的緣故啦!這又順便涼了好些個府裡面蠢蠢欲動的小心思,因爲王妃來了之後王爺似乎變得好親近了而生出來的那些小希望,也給古小香這一抱一摟,掐死得乾乾淨淨。
不過始作俑者可不關心這個,古小香把傅無眠一拽進飯廳,連忙施眼色給婉婉讓她打飯,自己則將傅無眠摁在椅子上,纖手搭在他肩頭給他捏起肩來。
“王爺回來了!事兒辦得怎麼樣?”古小香心裡掛心着城外的流民,臉上堆滿諂媚笑意,手裡不停地給傅無眠鬆着骨。
傅無眠看她那副求人辦事的狗腿樣,卻不知道其實古小香藉着這個緣故碰了他心情也是頗有些盪漾,噗嗤笑道:“捏得不夠力,多捏捏!”
“好的好的!您看看,這樣如何?”古小香難得見傅無眠這般擺譜,平時看多了這人要麼正經要麼嚴肅要麼不動聲色的德行,這樣的跟着鬧倒是少見。她本來是個玩得開的,見狀手上用了點力,倒是把個捶肩的小廝扮個十足。
“不錯不錯!好一個手上功夫過硬的丫頭,不過爺有些餓了,飯呢?”傅無眠言笑晏晏地看着古小香,只見她哼了一聲停下手,冷眉冷眼地拉下臉來。
“飯在桌上自己拿!丫頭我不樂意伺候!”古小香撅嘴。
“就你這也叫求人的態度!”傅無眠笑着搖頭,自得其樂地挾起一根滷得晶亮的豬耳朵丟進嘴裡。
“好了啦!別擺譜了!”古小香一雙晶亮靈動的眼睛盯着傅無眠,道,“人家快要餓死了,還準備了這麼一大桌的菜等你回來,都是你喜歡吃的東西,我這麼用心,你也好意思不告訴我?”
傅無眠知道她表面上這樣三五不靠譜,其實心眼卻是個好的,就是着急流民的事罷了。再看桌上放着的韭菜炒銀芽,青豆豆腐盒子,水晶豬肘之類菜色,的確是自己喜歡的。知道她也是當真用了心思,便不瞞着古小香,把宮裡的事都說了。
“如此說來,倒是要讓傅無天帶兵去解救流民?”古小香眼珠子轉轉,覺得有些不妥,“我說啊,那個什麼飛熊衛也都是正經當兵的,如果同樣用當兵的去對付,那不是會認出來了嗎?”
之前傅無天跟皇帝所議定的辦法,就是讓傅無天派遣一羣裝作流民盜的人,衝擊飛熊營,將那些百姓先行救出。
古小香的疑惑傅無眠也有,他吃了一口水晶肘子道:“這種事情,三哥和父皇自有成算,我不能管也不會管。”
古小香到不是不知道傅無眠的身份地位,皇帝已經開口把這件事交給傅無天了,自然就是傅無天去幹,傅無眠這個時候參合是不好的。
“哦?那你就什麼都不用做?”古小香想着看來或許應該去問問看傅無天,畢竟這次解救出來的人中說不定會有不少已經潛伏患病的瘟疫病人,百姓的安置上首先要小心不說,後面的治療她有心讓慕容因和慕容果來出點力。
“到也不是,父皇的意思是讓我跟着戶部,看看這件事上是不是從別的地方可以旁敲側擊地查出點什麼來。”傅無眠當然不願古小香當他是高高掛起,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我想或許查一下大哥和他下屬近一年的動向,或許能夠找到什麼破綻。”
“嗯嗯!這個好吃!”傅無眠話音未落,就看見古小香正在撕扯一根椒鹽小羊排,吃得很是沒有形象,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聽見,於是笑着搖了搖頭,卻沒有覺得她在他面前這般無禮令人厭惡,反而心中淡淡地有了一股寵溺之情。
彼時戶部尚書左方芝府中,老尚書卻在書房中左右踱步不停。尚書夫人在一旁看得頭暈,忍不住喊道:“老爺別走了,這麼一會兒你都轉了好幾十圈了。”
左方芝停下腳步,語氣十分不快:“你一個婦人懂什麼?這次的事可大可小,陛下從來寵愛大皇子,對他信任有加,這次的事只怕已經讓皇上心裡不痛快了,只是不知會查出什麼結果來。”
“查出什麼是什麼唄!索性跟你又沒有什麼關係。你一個做官的,陛下說什麼是什麼不就完了?”
左方芝是普通家庭出身,自己考上的舉人,後來被天子看重纔不斷升遷到了現在的位置,尚書夫人是他還沒有上京趕考就在家鄉娶的老妻,性情最是淳樸,夫妻之間說話也是直來直去。
左方芝苦笑道:“我的夫人哎!陛下查這件事,我聽陛下的,難免得罪了大皇子。不管是不是他本人的意思,橫豎都是丟他臉面,難道我牽扯在裡面有好的?大皇子那人看着仁孝,其實性子最是深沉,要是開罪了將來還不知會怎麼樣。我看要不要差遣人給遞個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