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蘭縣這個皇家別院距離縣城不遠不近,用了半個時辰左右就到了。
古小香跳下馬車,擡頭看了看這座院落的大門,門扉上方掛了一塊石匾,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凌波院”幾個大字。這裡因爲是皇家產業,一應門柱牆壁也都是雕龍繪鳳,不過跟在京中宮裡的那些看着嚴肅又華麗的建築不同,凌波院的雕刻風格卻顯得古樸而平和,看着讓人心中有一種安寧之感。
一陣風吹來,古小香從風中嗅到一抹水氣。她的鼻子何等敏銳?馬上就從這點水氣的味道里分辨出是活水的氣息,於是對一旁的高陽道:“咦?這裡附近有溪流嗎?”
高陽聽古小香這麼說,笑容滿面道:“王妃好本事,怎麼就知道是有水呢?不過不是溪流,是太平運河,大約就在距離此處半里地之處經過。”
古小香的地理可不怎麼好,當然經過路過的地方她是記得很牢的,但是依蘭縣是第一次來,對於這裡的地理她不大瞭解。
此時傅無眠卻取代了高陽,對古小香解釋道:“依蘭縣在京畿附近其實算不上大縣,但是皇爺爺卻選擇在這裡修築了皇家別院,並不是因爲這裡風景獨好,而是因爲依蘭縣有這條太平運河的緣故。”
說完傅無眠跟古小香大概說了一下太平運河的歷史。
麒麟國的版圖比較大,南北兩方的距離也相對遠,出產的物資也是差別巨大。北方的礦產物資多,而南方則盛產米糧。但是南北的物資運送就相對麻煩一些,走陸路需要的時間太長,浪費的時間和人力物力不是一般的多。
不過麒麟國之前那個國度,皇帝比較驕奢*,但是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就是開鑿了太平運河,將南北方的水系人爲地鏈接了起來。雖然那個皇帝的目的,是要隨時隨地享用南方的各種出產,後來也被麒麟國的開國皇帝給滅了國處死,卻留下了太平運河這個便利。
“不僅僅是便利而已,北方面臨異族,邊關戰事不少,多數軍糧需要從運河運送上來,所以這條河至關重要,依蘭縣則是運河在京畿附近的港口,不過是官港,商港則在別的縣城,所以看起來依蘭縣不大,卻是非常重要。曾祖皇爺爺那時候,太平運河淤泥堵塞嚴重,曾祖皇爺爺親自來監工疏浚運河,所以纔在這裡修建了這個凌波院作爲暫時的住地。”
傅無眠一番解說聽得古小香兩眼放光,口中直道:“你怎麼這麼明白啊!都快趕上教科書了!”
“教科書?那是什麼?”傅無眠好奇道。
“啊!就是什麼山川地理志之類的玩意吧!”古小香頗爲崇拜地看看傅無眠,好好上下打量了一下,原本想着自己地理不好這一點要找個地圖補一下,她還費什麼勁兒去讀書啊,有事直接問蜀王爺不就完了?
傅無眠好笑道:“你這是忘記我原本在朝中的差事了吧!我原本就是編書讀書的,我麒麟國的地理歷史不過是其中一環而已。”
“是啊是啊!可是你記得這麼清楚,張嘴就來,這記憶力也是不尋常啊!”古小香纔不來古人謙虛謹慎那一套呢,她相信的是自己時代那套鼓勵爲主的做法,好的就要誇。
傅無眠忍不住摸了摸古小香的腦袋,高陽在一旁看得直髮楞,別說是王妃了,哪怕是陳縣令家那個縣令夫人好了,也是隨時隨地一副矜貴的樣子,別說被人摸摸頭拍拍肩,出門恨不得拿面紗把自己臉都給包起來,這麼隨着性子的還真是少見。更難得的是這位王爺和王妃之間的相處,真是親切自然啊!讓人忍不住會產生好感呢!
高陽這邊產生了莫名的好感,很久以後高陽還幫了古小香一個大忙,不過這個大忙讓傅無眠卻氣得半死,不過那都是將來的事了。
此時此刻,高陽卻是帶着人敲了敲門,很快有人打開側面的小門,一顆腦袋露出來,卻是梳理得妥妥帖帖的一個年輕男子。他長得眉清目秀,上下打量了一下門外的人,看出傅無眠的王爺打扮,連忙關了小門打開了大門。
硃紅大門應聲而開,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看來這裡的打理一直是很好的。那年輕男子迎了出來,這個時候傅無眠和古小香等人才發現他穿着的是宮中太監的服色。
和外面朝廷裡的臣子相對應,太監和女官一般被稱爲宮內官,女官根據品級,以翟衣的顏色和紋樣來區分。而太監則是一樣形制的衣裳,同樣顏色不一樣品級不同。基本上是黃白色最普通,綠色不入流,青色是五品以下,五品上則是紅色,等級超過三品的穿紫,要是超品或者得到陛下恩賜的。則是穿的明黃鑲的紫衣。
眼下這個年輕太監穿的是綠色衣裳,自然只是個品級低下的太監,不過看着到也算得上是凌波院中的管事一級。只見他上前就對傅無眠和古小香行了個大禮,恭恭敬敬道:“凌波院一等管事太監朱珪,拜見千歲千千歲。”
傅無眠擡擡手,讓這個朱珪起來,道:“本王是蜀王,這位是蜀王妃。我們要在依蘭縣盤桓一段日子,打算到凌波院暫住一段時間,你着手安排一下。”
“是!奴才這就去辦。”這種皇家別院接待皇家的人是自然的,一般官員官再大也沒有資格住進來,不過這個別院通常沒有人來,因爲當時不過是爲了給傅無眠的皇帝爺爺辦事歇腳用,和其他的皇家別院避暑離宮根本沒得比,此處向來是清淨得只有鳥雀上門的。
朱珪是宮裡指到這裡來管理的,一個一等管事太監纔不過是個不入流,可見這裡不受重視。朱珪也沒有接待過貴人,眼下來了個王爺,不由得問道:“別院屋子都是每天整理拾掇過的,隨時可以入住。就是不知王爺王妃可有什麼偏好,好讓奴才下去安排。再則便是這個地方其實還有別的主子住着,除了那兩位主子所住的宜蘭園和當年聖祖武皇帝所住的天聖院之外都可以選。”
“怎麼?這裡還有主子?是宮中哪一位過來這裡散心嗎?”連傅無眠都忍不住好奇了起來,他倒是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事。
朱珪擡眼看看高陽,那高陽馬上明白了朱珪的意思,知道是自己作爲外人在這裡朱珪有話不好說,馬上找了個理由,說是要將王捕頭和陳縣令的家人也看管起來,並且要處置一下百姓之間對這件事的傳聞,便匆忙告退了。
之前王捕頭和陳縣令下獄,他們家人要是知道了自然鬧起來,說不定就驚動了大皇子傅無銘。從這方面看,高陽要做的事是很急的,傅無眠也相信高陽這樣的地頭蛇自然有管住各方人士的手段,於是放他去做。
高陽走了,朱珪馬上帶着傅無眠一行人進了凌波院。凌波院雖然小,基本上也就是京城中的蜀王府那麼大,不過畢竟是當年皇帝所住的地方,竟然是在這北方之地修了一座有着南方林園佈局的宅院,到處都顯得看似隨意自然但其實經過精心雕琢,偏又不會給人過分用力的感覺,讓古小香讚歎不已。
既然是皇家別院,自然不是那種大家大戶請用的家丁和買的婢子之類,其中侍奉的都是太監和宮女,一應禮儀也都跟宮中一樣。要說區別的話也就是宮女和太監都醜一些,沒有那麼機靈罷了。
不過古小香卻比較喜歡這樣,感覺沒有真正的宮中那麼拘束得緊。古小香在正堂品着御用的雨前龍井,卻是吹冷了一口就喝乾。這樣牛飲連朱珪都看得兩眼發直,傅無眠卻體貼地把自己跟前的茶水推到了古小香面前。
“涼好的,不會燙嘴。”傅無眠的好意得到古小香的萬分感激,她今天用力比較多,說話比較多,嘴巴就容易渴,虧得他這麼好。
傅無眠見古小香又牛飲了一杯茶,那朱珪忙不迭地讓宮女送茶來,傅無眠便問那朱珪道:“你說這裡還有兩位主子在宜蘭園,卻不知道是哪兩位呢?”
之前古小香已經選好了住處,這個凌波院是院如其名,其實是將附近的運河水引到院子裡的池塘中所成。雖然現在天氣冷,池塘已經凍上了,不過古小香還是覺得鏡子一樣的水面挺好玩的,就要了靠水的洞庭閣安歇。
聽傅無眠問起,朱珪極有禮貌地回答道:“王爺千歲不知道,原本我們這個凌波院裡就有一位主子,是您的曾祖父,文皇帝的妃子秦太皇太妃。自文皇帝大行之後不久,太皇太妃的兒子康王爺也去了,她就搬遷到了凌波院,每日吃齋唸佛靜心。”
古小香一臉疑惑地看看傅無眠,靠過去小聲道:“怎麼太皇太妃會住在宮外?幾個太妃不都是在宮裡嗎?”
“那幾個太妃是沒兒子的,所以自然住在宮裡,要是有了兒子就不一樣了。”傅無眠到沒有遮掩,反正跟前也沒有幾個人,解釋一下也是無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