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人獸絕跡。
沒有誰知道這兒的變故,只有跟隨在後面,負責“善後”接收的兩支馬賊興奮地向着這個已經被攻破的“鬼宗”營盤悄然疾進,一邊快馬加鞭的拼命趕路,一邊美滋滋地盤算着又有多少人口、牲畜、財物進項。
兩支先鋒軍連續趕了大半夜路,途中相繼連續乘夜破擊了兩個鬼族人營寨,快到天亮時,人困馬乏,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是該尋個避風的地方略作休息了。
遠出前方的探子回來報:“在前方數裡,有一個鬼族人的避冬牧場,從擁有的營帳來看,該處至少有數萬人。”
數萬人?
難道是獸魎的“蜀州”老巢到了?!
兩個大馬賊迅速交換看法,因爲現在經過一夜轉戰,所有人都又困又乏,而且飢腸轆轆,要不要再咬着牙收拾掉這個營寨?
在馬賊主力大隊還未趕上來之前,面對數萬人之衆的大營寨,以現在所有人都人困馬乏的惡劣狀態,能夠輕鬆收拾掉這個營寨麼?有把握麼?
四名師團長,也被兩位直屬長官喚過來參與商議。
打還是不打?
法官琢磨了半晌,說道:“咱們累了一夜了,人既要吃還要喝,大家也都需要輪班休息,馬也得飲水喂飼,既然有這麼好的一個地方,咱們爲什麼不去呢?而且有這麼一個避寒營寨,我們不去攻打下來,而是躲在咫尺之遙的野地裡吃喝休息,又能夠安心吃喝嗎?”
“要打就要馬上打!”喪屍五指握拳,壓低聲音道:“快天亮了,許多鬼族遊民已經起來忙活了,再等下去,被他們發現,反而更加不利,不如先發制人!我們當一鼓作氣,吞掉這塊肥肉!你們看如何?”
幾名好戰勇武的下屬馬賊,同時握指成拳,用無聲的手勢,表明了各自的態度。
幾個決策者又利用暫短時間,反覆計劃了一下,決定立刻不顧疲勞,發起攻擊,此時前面不遠處的“鬼宗”營帳中已經有部分人開始活動勞作了,只有四面合圍,然後鼓角齊鳴,強攻對方營寨一條可行途徑了。
天光漸亮,大雪初請,濃厚低沉的雲隙間泄下的幽暗光線,已開始將“蜀州”荒原照得濛濛發亮。
這個處在暗影中的沙丘,積雪不太深,雪下還能看到的牧草,沙棘,已足夠部族的牲畜啃吃一個冬季,密密麻麻的營帳中間顯然已經有勤勞的族人在開始忙活了。
——他們並未察覺,危險無聲無息地降臨。
牽馬步行的的數萬餘馬賊騎士,躡手躡腳地儘可能逼近營帳,營帳中有鬼族牧民養的牧羊犬,騎馬接近顯然聲響太大,只有悄悄的牽馬逼近,纔可以儘可能在逼近營帳的距離完成包圍。
“嗚——嗚——”
低沉的號角猛地吹響,那是進攻的號令!
“咚——咚——咚咚——”
驚天動地的鼓聲轟然擂響,四野震動!
四面合圍的馬賊翻身上馬,捨棄適合遠距離攻擊的火械,揮舞着利於近戰的冷兵器,發起瞭如同山洪暴發般的狂野衝擊。
蹄聲驟響,密如急雨!
面對突然衝殺過來的無數敵騎,在那些揮舞得如雪片般的鋒利狼牙戰刀下,在擊刺如閃電般的長矛馬槊前,在馬背敵騎們居高臨下如驟雨一般射出的連珠快箭中,營寨裡在營帳外洗漱勞作、毫無防備的鬼族男女便如同待宰的羔羊,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在近距離的衝鋒中,經過多次實戰練就出來的極其默契的兩支馬賊精銳,刀、矛、弓、箭,長與短,遠與近,互相配合的迅猛攻勢,又靈活機動,又凌厲兇狠,太恐怖了!
許多“鬼宗”族人還在睡夢中,眼睛還迷糊着,就聽到一連串同伴的慘叫聲,雖然也有人操刀攜弓起而反抗,但驚惶中衝出營帳的他們無異於伸頸送死。
痛苦的呻呤聲中,萬馬狂奔的聲音如同滾滾殷雷,震撼大地。但是,營寨中仍然有如雨的“骷髏利箭”,撕裂着沙丘間的風,惡鬼夜嘯般射向狂衝進來的不速之客。
常年在戰爭中廝殺、自強不息的“鬼宗”族人,即使遭遇優勢敵人的突襲,也仍然表現出了高超卓絕的戰鬥素質。
一個“鬼宗”人中的高大的黑甲將軍,看清危急的情勢後,高呼道:“我是獸魎督軍,敵人人數不多,他們在虛張聲勢,所有鬼影戰士,跟我一起衝!”立即毫不猶豫地率領一些衣甲不整的“鬼宗”族人奮勇衝殺,衝勢極猛,殺氣騰騰,呼嘯而來,銳不可擋,恍如困獸猶鬥般拼死一搏。
這是一場混戰惡戰,雙方犬牙交錯,糾纏到了一起,雪塊飛濺,人影飄忽,怒吼喊叫,鮮血噴涌,屍體橫疊,竟然是如此的血腥慘烈!
那隊往外衝殺勇猛的“鬼宗”族人,在獸魎的指揮下,三五成組,互相配合起來,砍殺起來又快又狠,往往一刀斃敵,刀刀見血,甚至還使出了極其殘酷的戰法浴血苦戰,以輕傷換重傷,以重傷換敵命,甚至不惜以命換命,兩敗俱死。
喪屍眼見着部屬一個個被動的與對方同歸於盡,急聲大叫道:“大家快頂不住了,老四!”
被四、五名近乎瘋狂的“鬼宗”勇士逼入死角的法官,氣極大罵:“衝鋒和瘋狗那兩個王八蛋怎麼還沒到?爬也該爬過來了……”
說話之間一分神,他已被一名鬼族漢子從後面攔腰抱住;想也不想,法官將“死神黑鐮”刀柄倒轉,反手一刀刺進身後敵人露在自己體外的右半面胸膛,不曾料想那鬼族漢子中刀之後,仍死死不肯撒手,反而用本族語言向前面幾個同伴聲嘶力竭的催促喊叫着什麼……
雖然沒有完全聽懂對方的鬼族語言,但從他們猙獰瀝血的表情上,法官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危險,震撼之餘,“死神黑鐮”再度揮出,將困住自己的一條敵人手臂斬斷;幾乎與此同時,另外三名鬼族漢子淒厲的表情和森冷的刀鋒,已經近在眉睫——
法官厲苦笑半聲,閉目待死————
勁風!悶哼!
法官睜開雙眼,只見三名撲到近前的三名敵人,都倒在離自己腳下,每個人的背心,都多了一枝狼牙利箭!
擡目四望,便見遠處沙丘上,帶着猙獰恐怖的黑鐵面具的衝鋒躍馬持弓,髮帶飄揚,有若天神臨世;死裡逃生的法官不由得笑罵道:“騎兵你個王八蛋,還在那裡擺酷?早來一步會死嗎?”
戰局的另一方,橫刀躍馬將被困的喪屍接替下來的瘋狗,聞言笑道:“我們要是王八蛋,你們應該是什麼來着?”
法官向幸災樂禍的喪屍笑啐一口,雙雙翻身加入惡戰!
“鬼宗”那些勇猛的戰士本自變起倉促,抵抗起來已經很難動搖大勢;後續跟進的瘋狗、衝鋒部兩支正規軍團在接到求援的消息傳達後,馬不停蹄的撲到加入混戰,形式在雙方人數發生變化後,立時出現了一面倒的局勢。
整個營寨中的要害關鍵地點已經被有效控制住了,更何況這支以四大勁旅組成的攻擊陣容,無一不是兇悍凌厲、身經百戰的驍勇馬賊,互相之間採用的馬賊獨創的小戰鬥陣型配合,使他們的戰鬥力倍增,往往七個人之間的進攻退守,都極有章法,齊心合力,分工明確,或遊走糾纏,或兇悍截擊,或搏命絕殺,或一箭斃敵,遠攻近取,無所不用其極,集中兵力,各個擊破,斃殺一個,再殺下一個,恨不得一口氣把這裡的鬼族人殺光,乾脆利索得至極。
奔波一夜的這些馬賊都餓壞了,飢餓和疲累讓這些驍勇的馬賊變得分外的兇殘和勇猛!
輕快剽疾,遊移如風,馬賊戰士們擺開架勢,追擊圍殲仍然在頑抗的“鬼宗”族人。
地平線升起一輪紅日,馬賊大纛在一位矯健的騎士飛馬躍出地平線,飄揚空中,馬賊大隊趕到,大局已定!
不忍多加塗炭生靈的畫眉放話納降,於是整個營帳中有投效過來的奴隸兵,不斷用鬼族語言喊話:
“棄械武器,抱頭蹲下者免死!”
隨着喊話的人越來越多,加上轟隆如雷的戰鼓,低沉雄渾的號角,整個是四周伐鼓雪海涌,三軍大呼,漠北搖撼。馬賊大纛下,張霖淵渟嶽峙,不動如山。
這一場廝殺漸漸沉寂了下去,所有的反抗都暫時被強力的血腥殺戮鎮壓了下去。
在連番奔忙廝殺之後,飢腸難當的馬賊們以一場血腥的殺戮,佔據了威名赫赫的“蜀州”大帳,開始進食和輪班休息!
蛤蚌夫人分派了各人職司,或負責讓人弄吃喝食物,或負責審訊俘虜,或清理營寨中的奴隸,或將俘虜的婦孺兒童打亂編伍,或清點營寨中牲畜牛羊財物弓矢兵器,或指定哪些單位的馬賊稍進乾糧後馬上休息,忙碌個不停。
火鳳則親自帶隊,佔領了這營地附近的制高點和進出要道,還遠遠的派出了多層警戒哨,斥候探馬,更是遠出十里,以防止被人偷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