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霖心頭一震,但臉上沒什麼異樣的表情,他一面向舅父老駱駝“關心”舅媽六大浪的身體,一面小眼珠滴溜溜的向四外偷瞄——
衝鋒額頭見了汗珠,機甲面帶着笑,蹲下身去清理馬靴上的一塊泥漬,縮回手時,暗暗自金屬假肢拔出一個鐵鉤子,藏在衣袖裡。
這時,客人們都到得差不多了,太子朝妖精飛快的一使眼色,就見妖精站起拍拍手,道:“諸位!諸位好友,安靜一下!今天是提督大人慈母大壽,妹子有一個提議,我們請老太太出來,讓咱們沾沾喜氣,怎麼樣?”
“好!”
“請老壽星!”
“咱們一起敬伯母一杯!!”
……
妖精這一提議,大家熱情高漲,紛紛響應,壽堂上亂糟糟的一片。
“各位同僚、各位好友!家母偶感風寒,身體不適,稍後再出來答謝各位!”牛賁表情不自然的道:“今天,牛某人請大家來,一是爲家母賀壽,這二嘛——”拉了個長音,他雙手抱拳高舉,道:“本督是受了斑太后的懿旨,替她老人家,問在座的諸位一句話……”
衆賓客一聽這話,都紛紛停止了吵嚷,面面相覷,不知道壽宴主人這葫蘆裡是賣的什麼藥,不是給牛老太太過壽嗎?怎麼跟太后還扯上了?
體態臃腫、帶着黑色禮帽的“大黑山”鬍匪頭子黑虎,歪坐着身子,斜睨着人羣之中的牛賁,大咧咧的道:“姓牛的!老子猜你就不會好心好意的請大爺們來喝酒!有屁快放!虎爺沒那閒工夫聽你在這兒放閒屁!”
黑虎的話惹得牛賁臉色微微一沉,他心中冷哼:“狗東西,先讓你張牙舞爪裝一會逼!等一會本督那你第一個試刀祭旗!”胸中佈滿殺機,面上仍笑容可掬的賠禮道:“黑虎大兄弟批評的是!牛某現在就說正事!”先沉默了幾秒,見大家的視線都集中自己身上,他才滿意的開口道:
“大家都知道,教皇陛下被南方的異教徒所乘,英年早逝,關內諸州,大多淪落神父那妖人之手,現在咱們‘幽州’地面,黑白兩道、朝野二黨,山頭林立,各自爲政,形同一盤散沙,長此以往,勢必很難保證不步關內之後塵,爲光明邪教所侵併!是以,這次本督受太后老佛爺的重託,接着家母辦壽之機,請諸位地方上的賢達英豪,商議一下關於加入‘宗社黨’、爲教廷誓死效忠的大事!”
宗社黨?!
大家聽霸心中一驚,這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宗社黨”的名號,也是爲所未聞。
冷眼看着誇誇其談、口沫橫飛的牛賁,張霖暗道:“斑鳩那個老虔婆,才死了兒子,這是要抓住關外所有的武裝勢力,要跟神父做最後的垂死掙扎啊!罵的!這老女人當在座的各方老大都是傻叉嘛!教廷完蛋是遲早的事兒,想把我們都綁到你們薩滿人的戰車上,陪你們這些貴族老鼠一起
殉葬,門兒都沒有!”
“宗社黨?從哪個狗洞裡鑽出來的?虎爺可沒聽過這一號!讓我加入,除非讓我做最大的頭頭兒,要不然虎爺可沒這個興趣!”黑虎站起大嚷。
“‘宗社黨’新成立不久,是由太后她老人家倡導、鶴羽鶴中堂、戎鹿鹿中堂兩位大佬分別爲華龍、薩滿兩族的黨魁,就算是兄弟我,在裡面,也僅僅是個執事的角色而已,黑虎兄弟,您想多了!”牛賁表情漸冷。
“抱歉了諸位,虎爺今兒事忙,就不跟大夥兒一起聽牛大提督在這瞎嗶嗶了!告辭!回見了各位!”說完,對着身後四名鬍匪叫道:“咱們打道回山!”
“黑虎老弟!咱們有話就好好坐下來,大家心平氣和的商量着解決,酒都沒喝一杯,你又何必這般急走呢?是不是不給我牛某面子啊?!”牛賁急忙橫身攔住。
“咋地?!”黑虎一瞪眼,蔑笑道:“這是要強行留客啊!虎爺今天能來,就是給足了你姓牛的面子了!別他媽的給臉不要臉!你們那個狗屁教廷也沒幾天鬧騰了,‘鐵帽子王’冥王爺牛掰不?不也跟神父稱兄道弟了嘛!你姓牛的又算老幾,拿着斑鳩那老孃們的**當令箭,還真拿自己當盤硬菜啦!”
牛賁面容頓時拉了下來,油亮的臉上橫肉直抖,他狠狠地道:“黑虎,你睜眼看一下,壽堂上這些高官、瓢把子,哪個比你低級?就他媽的屬你最囂張!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短命相?!”
黑虎大笑道:“草!威脅虎爺是不?老子偏就不吃這一套!咱們走!看這些鷹爪孫能把虎爺咋樣!”
“想走?”牛賁一雙牛眼兇光畢露:“你個龜孫想往哪兒走?今天我看誰敢不經過本督的提議、就擅自離席!”
“呵呵!虎爺就不信當着‘幽州’各路風煙羣豪的面兒,你個狗日的敢把我黑虎這麼着?”說着話,黑虎一甩頭:“兄弟們,我們走——看誰敢攔一個試試!”
黑虎領着四名手下鬍匪,大搖大擺的向外就走。剛走出幾步,壽堂門口處,閃出一高一矮兩個羅剎大漢,高個子四十多歲,顴骨高高的,鷹勾大鼻子;矮個得有些像是蒙古人,但又不全似,十有八九是羅剎人和蒙古人的“二轉子”。
兩人面色不善,一個兇狠如狼、另一個狡詐如狐,全批着風衣,戴着風帽,手裡都端着槍。
這兩個人一出現,張霖腦海裡立即閃出一個名字——
——沙盜!!!
少年心中一顫,暗叫一聲:“不好!在‘漠北’一帶臭名昭著的兩個沙盜大頭子胡狼和銀狐,怎麼會一起出現在這裡?我手裡可還有他們一百多條手下命債呢!不是牛賁一向對沙盜剿殺戮力、不留餘地嗎?他們怎麼會勾搭在了一起?難道……”急忙回頭掃瞧,堂上衆人也都是一臉的驚訝,只有壽宴主人牛賁在“嘿嘿”地陰笑着……
張霖似乎一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的心,突然地下沉了……
“哪來的雜毛?給大爺起開!”顯然,坐井觀天、夜郎自大的黑虎並不認識胡狼和銀狐這兩位馳騁大漠的蒙匪巨頭,他話音未落地,就聽“砰”的一聲槍響,他面容一僵,豔紅的鮮血順着他黑乎乎的腦袋淌了下來。
眼睛睜着溜圓,看着對面兩條大漢中間伸出的烏黑槍口,黑虎龐大的身軀緩緩倒了下去——
登時,時間就彷彿停止了一樣,壽堂裡在座的各界政要、土匪頭子、商場大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血泊裡、還有些微微抽搐的“大黑山”巨匪黑虎,一時之間,大多摸不到頭腦,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
“鴻門宴!姓牛的把大夥出賣了!咱們要小心了!”無線電裡響起妖精恨得牙癢的聲音,張霖下意識的摸了摸大腿內側的狼牙軍刀。
倒揹着兩手,牛賁悠哉的走到地上奄奄一息的黑虎前,狠狠地踩住了他的頭臉,用力地碾壓,他手中掏出一把槍來,朝着腳下踩踏的黑虎連開數槍,罵道:“你奶奶的!你倒是再給老子橫啊!操你媽的,跟老子裝逼耍橫!今天不加入‘宗社黨’,天王老子都別想離開這個地兒!”
黑虎地十幾個手下,此時才反應過來,他們見大哥慘死,都悲吼一聲衝向牛賁——
就聽胡狼和銀狐身後,一個邪氣的聲音陰笑道:“對不起各位,來晚了,在下罰酒三杯!”
張霖聽罷,心中就是一沉:“是他!”
兩個沙盜大頭子表情冷漠的連開數槍,十幾個“大黑山”的嘍囉紛紛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面。想起方纔來時路上,這些人的縱馬狂飆、飛揚跋扈,只小半天功夫,就化作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張霖心中,不禁暗歎世事之無常。
矮個子羅剎人胡狼和高個子蒙古人銀狐,同時往左右閃開半步,又有一個邪氣錦衣青年緩步走了進來,他長相邪惡,邪氣之中又帶着幾分帥氣,手裡的槍筒還冒着青煙。
“提督大人,你做的很好,我會在太后面前,替你美言的。”雖是對着牛賁講話,但是邪氣青年的眼神,卻一直在留意人羣中的張霖。
“大統領指揮有方,小將不敢居功!嘿嘿!”牛賁一副奸笑的醜惡嘴臉。
事態到了這個地步,在場的“貴賓”們,就是用屁眼也能想明白,自己一干人是鑽進了牛賁和烏鴉設計好的圈套裡了!其中一些脾氣火爆的“二大爺”,便紛紛起身質問喝罵:
“老牛,咱們也算幾十年交情了!你這是給老哥哥我下絆子嗎?”
“這幾個沙盜頭子可是害了我們不少的親屬,提督大人,把他們找來,想幹什麼?!”
“大家少安毋躁!”瞧着激憤的衆客人們,牛賁用手一引邪氣青年,不無得意的道:“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乃太后面前的紅人、當今教廷的新貴、‘神機營’大統領——烏鴉!”
(本章完)